“火炕已經(jīng)試驗過，那是真的暖和啊。有了它，今年大周的老百姓們會比較好過了?！备咄òl(fā)現(xiàn)了，火炕真是個好東西啊。

    “家里盤了嗎？”沈繁花問。

    “先盤了一個，你外祖母有老寒腿，一到冬天就離不開火籠子?！?/br>
    沈繁花點頭，火籠子她知道，竹編了的籠子，里面放了一塊碳盆。

    火籠子白天放在腳邊確實舒服，但晚上卻是不能用的，一來是怕一氧化碳中毒，二來是那火籠子總不能擱榻上去吧？

    偏這年代，取暖技術(shù)有限，也沒有什么熱水袋之類的取暖措施。

    想必今年她外祖家多盤幾個炕，應(yīng)該會好過很多。

    本來高通很想問問她知不知道火炕這玩意兒景熙帝打哪弄來的，但話剛到嘴邊，卻被咽了回去，東西好用就行了，追根究底的沒意思。為人臣子，適當(dāng)?shù)难b聾作啞很有必要。

    第四十七章 和離第二十五天。

    軍需官姚昇最近真是愁白了頭。

    他是景熙帝的心腹大臣, 景熙帝御駕親征，他無論如何都要將糧草的問題解決妥當(dāng)?shù)摹?/br>
    國庫并不富裕，他和戶部那邊調(diào)度糧草時, 縮手縮腳, 捉襟見肘的。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 不管怎么樣，好歹他將第一批糧草齊集, 先送走了。

    可第一批軍糧剛送走, 他就為第二批發(fā)愁了。

    高通派人來請他的時候, 他正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實在抽不出空去見，但聽那長隨說高通請他過府說的事和糧草有關(guān), 他才放下手中之事，跟著那長隨走一趟。

    到沈家老宅時，姚昇頓住了腳步, “這里不是高府吧？”

    長隨連忙道，“姚大人請, 我家表姑娘相請, 主子也在里面?！?/br>
    這樣他才放心了。

    下人將姚昇引至花廳, 他一進(jìn)來發(fā)現(xiàn)高通果然也在, 心里松了口氣。

    雙方見禮過后, 姚昇也隨之坐下。

    姚昇迫不及待地問, “高大人相請, 不知何事？”

    高通道，“好事兒?！?/br>
    以為軍糧有著落，姚昇頓時面露喜色。

    高通也不賣關(guān)子, 將民眾自發(fā)捐糧到豆腐坊一事告訴了他，并建議他去爭取接手此事。老百姓自發(fā)捐糧，本就是為了南征軍，他身為軍需官接管這一攤子名正言順。

    一時間，姚昇他目瞪口呆，他在此之前還沒接到相關(guān)的消息，他活了四十來個年頭了，是真沒想到會出現(xiàn)老百姓上趕著捐糧的，前些年，百姓們看到當(dāng)兵的跑得比兔子還快，真是活久見。

    隨即他又高興起來，這代表了啥，這代表了他們皇上深得民心啊。

    “不過你也別抱太大希望，老百姓們捐的糧多的有幾十斤，少的幾斤幾兩都有。而且還不一定能捐多少?！备咄ㄈ滩蛔〗o他潑了點冷水降降溫。

    姚昇心情很好地罷罷手，“不管如何，無論百姓們捐的糧食是多還是少，我都不嫌棄?！蔽浵佂仍傩∫彩莚ou啊，聊勝于無，聚沙成河，聚少成多……

    最重要的是這件事背后所代表的意義。

    沈繁花一直在安安靜靜地吃茶，等他們商議告一段落才問道，“姚大人，不知第二批軍糧什么時候送出？”

    姚昇一進(jìn)花廳就看到她了，但對方一直沒說話，也沒走，偏高通也沒清場。他一直都不大自在，但只能盡量去忽略她。他倒不是對她有什么意見，先前她爹和大哥還在時，他和他們也是經(jīng)常打交道的。只她是婦道人家，他們男人在這商議要事，她還呆在這里，終歸不妥。

    此時聽到她的問話，姚昇先是訝異，然后猶豫了一下，道，“此乃軍機(jī)要事，不能輕易向外人透露?！?/br>
    “行了，你別說了?！鄙蚍被]勉強(qiáng)他，是她疏忽了，“那你先去忙吧，過幾天我讓我三舅舅去找你你再來一趟。你也多想，我是有一批糧食要捐給征南軍?！?/br>
    她想送他們一批方便面，目前她已經(jīng)騰出了沈家這些年貯藏在幾個大倉庫的麥子面粉備用。

    她是沒有方便面加工坊，但她名下有好幾個作坊啊，騰出一個，地方和人手都不缺了，再讓手藝人打些必要器具，方便面加工坊便有了。

    為此，沈繁花將氣運值擠了擠，勉強(qiáng)湊足了兌換方便面做法的分值。其實方便面可以自己試驗，但如今時間緊迫，她直接將方法兌換出來，就不浪費那個試驗的時間了。

    取之于他，用之于他?？粗曛閮?nèi)氣運值那一欄大大的鴨蛋，沈繁花感覺自己只是一個莫得感情的氣運值儲存器。

    姚昇沒想到此行還有這樣一個大驚喜，滎陽縣主既然開口說要捐糧，那定然不是個小數(shù)目。

    當(dāng)下他拱手道，“本官替大周謝過滎陽縣主的慷慨?！?/br>
    一旁的高通掃了他一眼，可不是慷慨嗎？他這外甥女一下子就用掉了沈家儲存的三成糧食。而偌大的沈家，不是國公之家，三成的食糧就是一千多石。

    一時間，高通看姚昇這個景熙帝的心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但一想到景熙帝御駕親征的原因，他又忍不住泄氣。

    先前他隱約聽別人私底下議論景熙帝沖冠一怒為紅顏，一開始還不以為然，只覺得他們思想齷齪，啥都往男女之間的那點事上去想。

    直到今日，他才發(fā)現(xiàn)，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盡管他們也只是無端臆測。

    沈繁花苦笑著道，“不必言謝，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說起來，此次戰(zhàn)爭的導(dǎo)火線還是因為我?！?/br>
    姚昇連忙道，“此乃南昭咄咄逼人強(qiáng)人所難，陳安和將軍辦事不利，與縣主有什么干系呢？”

    沈繁花微微一笑，不管這話有幾分真心，但聽著確實舒服。她方才那番話點明了她捐糧的原因，算是狠狠地打了朝中那些軟骨頭一耳光。

    若姚昇是個聰明的，那他便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

    雙方又寒暄了幾句，然后友好地結(jié)束了此次會面。

    姚昇告辭，她三舅舅高通也不呆了，和他一起走的。

    景熙帝率領(lǐng)的大部隊出京之后，一直在急行軍，但每天都會留足六個時辰，晚上五個時辰，中午一個時辰，用來埋鍋造飯以及歇息。

    因為勞逸結(jié)合得當(dāng)，軍士們都不見疲態(tài)。

    在第七日三更天時，一支精銳在軍長的帶領(lǐng)下悄悄拔營，往東而去，沒有驚動任何人。

    景熙帝在黑夜中目送他們離去，嚴(yán)瑯啊嚴(yán)瑯，曬鹽法就交給你了，希望你此行去東海能為大周曬出大量雪白晶瑩的食鹽。

    曬鹽法須在海邊進(jìn)行，經(jīng)過一番考慮，景熙帝選定的曬鹽之地在東海一帶，嚴(yán)瑯此行帶著他的密詔，當(dāng)?shù)氐闹惽逖貢M量配合，想必早日曬出新鹽問題不大。

    與景熙帝的運籌帷幄相比，鄭淵目前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他想留在京城，一點也不想隨皇帝出征。

    以景熙帝的驍勇善戰(zhàn)，知人善任，軍師智囊們又足智多謀，此次南征南昭國，懸念不大，即使無法大勝，小勝或者平局都是可以預(yù)見的結(jié)果。

    可是這于他又有何用呢？他跟來，根本撈不著什么大的功勞，況且，以他目前國公爺?shù)纳矸?，也無需再累積軍功晉升了。

    本來景熙帝御駕親征，正是留京的最好時機(jī)。

    如果讓他選擇，他當(dāng)然愿意留京當(dāng)一個顧命大臣，處理國家大事，順便還能在暗地里培養(yǎng)一些勢力。

    可惜景熙帝沒有給他這樣的機(jī)會。

    他不知道景熙帝欽點他出征是不是察覺到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該蟄伏了。他能一路走來，靠的從來不抱僥幸心理。一如他對他的兒女所說的，未慮勝先虛敗，一有風(fēng)吹草動就蟄伏起來。這次，又到了該小心行事的時候了。

    姚昇果然不是傻的，他出了沈府，隨后便將沈繁花和平民老百姓慷慨解囊自發(fā)捐糧的事大大地宣傳了一番，并且在京城及周遭各縣郡設(shè)了損糧點。

    許多高門大戶都捏著鼻子到他那里捐糧去了，內(nèi)心卻是咒罵不已。

    姚昇一看堆堆積如山的糧食，喜得他眉開眼笑的，這比他先前求爺爺告姥姥弄到的糧食要多得多。

    向家和鄭家自然也都捐了。

    沈繁花估計，他們指定心里慪得很。

    這和當(dāng)初在大長公主的品秋宴上，向淑瀾牽頭，想通過拍賣字畫和首飾籌集錢款購買御寒物資施恩于民，以達(dá)到刷聲望的目的那事，有異曲同工之妙。

    只不過情況反過來了，現(xiàn)在她成了領(lǐng)頭著，他們兩家跟著捐糧，倒成了她的墊腳石。

    沈繁花所料沒錯，向家和鄭家人確實慪得很。

    他們不敢不捐，因為這個時候吧，捐了可能沒什么突出的功勞，但是不捐，倒成了眾矢之的，會被皇上記住的。光想到這點，就叫人很難受了。

    姚昇那邊忙，沈繁花這邊也沒閑著，為了保證在期限內(nèi)的日子得到足夠多的方便面，她幾乎整個人都住在了方便面加工坊里了。

    蘇卿卿和陳雪找她時撲了個空，二女直接轉(zhuǎn)道來了她的工坊。見面就和她直抒來意，他們蘇陳兩家也想捐糧，不想直接捐到軍需官姚昇那里，覺得太不走心了。得知沈繁花需要大量的小麥面粉做一種方便食物，便來問她是否還缺小麥面粉？他們兩家可以將打算捐贈的糧食送來她這里。

    這時候沒有真空包裝，方便面可不耐儲存，沈繁花原本是打算先做一批出來送到前線看看反響再說的。若是太多原材料過來的話，恐怕一時間處理不完。

    蘇卿卿和陳雪都說沒關(guān)系，他們將小麥面粉送過來，她想啥時候處理就啥時候處理，隨便她處置。

    沈繁花看她們一副扔燙手山芋的樣子，不由得失笑。

    “你們有心了?！?/br>
    陳雪嗔她，“說什么呢，別忘了我爹也在戰(zhàn)場上?！?/br>
    沈繁花想起來了，是了，順寧侯也被景熙帝欽點出征了。

    五日后，等姚昇按照約定的時間來沈府，卻被告知滎陽縣主正在郊區(qū)作坊等他。于是他轉(zhuǎn)道去了郊區(qū)。

    他人到了之后，被作坊管事引至一處闊朗之地，上面堆著幾十堆四四方方貨物一樣的東西，每一堆估計需要一輛大馬車才能勉強(qiáng)拉完。

    沈繁花早就等著了，見了他，便起身相迎，“姚大人來了，這些便是本縣主所捐的軍糧。”

    她口中的軍糧被人用油紙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壘得整整齊齊地在那里。

    走近了，姚昇似乎聞到一股炒麥子的香氣。

    沈繁花取來一餅方便面遞給他，“姚大人，這便是我此次捐出的軍糧，方便面?！?/br>
    接著，她讓人給他示意了方便面的干濕兩吃法。

    姚昇一邊吃一邊看，雙眼越來越亮。

    等他看到這方便面只需要用開水燙幾分鐘就軟和的時候，忍不住大贊，“妙啊，這食物實在是妙！”

    姚昇是軍需官，同時也是一名老將了，他一眼就看出了這方便面的價值所在。這方便面真是太方便了，行軍打仗有了它，會便利很多。他們行軍在外，也能吃口好的了。

    沈繁花微微一笑，看著他像摸寶貝一樣摸著方便面的外層油紙，“姚將軍滿意就好，這東西不能受潮，我已令人用油紙包裹好了。剩下的事就交給姚大人了，姚大人盡管安排人將這些拉走?！?/br>
    “縣主放心，微臣一定會辦妥當(dāng)?shù)?。”即使說著話，蘇昇的眼睛依舊不離這一堆堆的方便面。

    沈繁花將此處交給管事，讓他和蘇昇做好交接的工作，她準(zhǔn)備回府，忙了好些日子，她也累了。

    第四十八章 和離第二十六天。

    渭河河邊, 傍晚，一大片營帳拔地而起，連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