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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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明移開視線:“受教了?!?/br> “什么啊?!焙迷谌缭敢呀?jīng)習(xí)慣了玄明彬彬有禮到讓人發(fā)毛的說話方式,隨口念叨一句,從逸散的思緒里繼續(xù)抓別的話題,“對了,我和道長認(rèn)識也一個多月了吧?道長幫過我兩回……哎,不對,不止兩回……” 她開始回憶玄明到底幫了她幾次,但除了幾件大事清晰可見,剩下的反而是各種各樣的碎片,有些是他矮身避開竹葉或者花枝,有些則是他從靜室門前走過時投在竹簾上的漂亮側(cè)影。 如愿越想越困,揉揉眼睛,含混地總結(jié),“算了,反正好多好多回了。那我們算是朋友了吧?!?/br> 玄明覺得這個推導(dǎo)有些問題,但他不和困得快要睡過去的女孩計較,只溫聲說:“若是元娘子不介意,我愿多個朋友?!?/br> “那就不要這樣叫我了?!比缭高€在揉眼睛,“哪兒有朋友叫得這么生疏的。我姓元,叫如愿,全名拗口,直接管我叫如愿就行?!?/br> 玄明默了默,轉(zhuǎn)向如愿,注視著滿臉倦怠的女孩,認(rèn)真地給予同樣的回應(yīng):“明鏡。我家人這么叫我?!?/br> 如果如愿清醒著,她會腹誹修道之人就是含蓄過頭,說個俗家的大名都不肯帶姓,還用這么委婉的說法,但她越來越困,改成半閉眼睛:“明鏡……‘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的那個‘明鏡’嗎?是佛謁呢……可入的是道門?!?/br> “也許是因為我父母都不信佛吧?!毙鞯谝淮卧谂匀嗣媲疤峒案改?,或許是如愿先告訴了他很多私密的舊事,又或許是她實在是困得隨時都能栽倒,大概什么都記不住,他說起來居然有種怪異的輕松,“這是我父親對我的期望。他希望我心如明鏡,不受外物的侵?jǐn)_?!?/br> “我瞧著也沒什么能侵?jǐn)_你啊?!比缭缸匀欢坏?fù)Q下敬稱,后半句話越說越含混,“那就說好了,我們是朋友了,我直接這樣叫了。嗯……明鏡、明……” 她有意想熟悉一下這個新得知的稱呼,但她的腦子委實不給面子,第二個“鏡”字還沒吐出來,馬車拐彎時一個稍大些的顛簸,如愿整個人往前一跌,額頭抵在了玄明肩上。 她睡著了。 累極總是睡得很安穩(wěn),鼻息均勻輕緩,呼出去的氣偶爾掀動睫毛。 在極近的距離下,玄明忽然回想起在香囊上嗅到了什么味道,明白他為什么會覺得異樣熟悉。 那是如愿身上的香氣?;旌现斫?、木槿葉與調(diào)配得更復(fù)雜的香露,讓女孩的體溫蒸出來,纏綿地滲入他的鼻腔。 玄明眼睫一顫,緩緩闔上眼睛。 ** 繞過最后一個拐角,馬車穩(wěn)穩(wěn)地停在白氏車行前。天下沒有掀客人簾子的道理,故而車夫挽著韁繩,只回頭提醒:“兩位,已回城了,是在車行這兒下,還是貼些錢送您到家?” 聞聲,車簾掀起一角,探出來的卻不是他熟悉的那個小娘子,而是一只手,膚色瓷白修如梅骨,掌心里放著一枚足鑄的金銖。 簾后的人低聲說:“等著?!?/br> 第13章 又摸魚 如愿又在摸魚 “……啊!”如愿忽然發(fā)出一聲小小的驚叫,朝著膝頭彎腰,一張臉埋在雙手掌心,低低的聲音不斷從指縫中漏出來,“我好丟人好丟人好丟人……” “行啦,不就是在馬車上睡著了嗎。你是人,又不是機械,累極睡著也是正常的?!毖鄫纫宦牼椭雷约?guī)熋檬怯衷谧约汉妥约呼[別扭,伸手過去,意思意思拍拍她弓起的后背,“就這么一會兒,你都提了三遍了,有什么過不去的?” “這不一樣!”如愿猛地抬頭,面上帶著悶出來的紅暈,睫毛上沾著壓出來的水珠,“我不是只在路上睡,回了長安城我還在睡,害得他陪我一起在馬車?yán)飷灹撕镁?。我還……” 她不太好意思直說下邊的話,抿抿嘴唇,視線越移越遠,聲音也越說越小,“……還是靠著他睡的。” “哦?!毖鄫忍裘迹八帜懔??” “沒有!”如愿趕緊否認(rèn),本想再替玄明解釋幾句,詞句在喉嚨里擠了半天,一個都沒能冒頭,反倒是搭在膝上的手不老實,不自覺地?fù)钙鹆巳股系睦C紋。 她低頭去看,腦中乍然浮現(xiàn)出當(dāng)時從夢中驚醒所見。 長夜將至,太陽已經(jīng)落山,最后的霞光一寸寸被夜色吞食,靛青色的天空中隱約浮出圓月的輪廓。不明不暗的光混著黃昏時路人歸家的腳步、窸窣的交談還有胡餅餛飩攤子的叫賣,從掀起一半車簾的空隙里鉆進來,融在車廂里,點染玄明如同畫就的眉眼。 他等著還在發(fā)懵的如愿慢慢爬起來,依舊是腰背挺得筆直的坐姿,半身落在陰影里,半身披著簾外天光,看她時眉目平和如昔:“醒了嗎?” 此時馬車外有愛早打燈籠的人拎著行燈路過,光在他眉眼間一溜而過,只余下瞳中寒星。 如愿肩膀一顫,低低地嗚咽一聲,又要去捂臉,燕嬋見狀迅速出手,一把拽住她的后領(lǐng)。 “多大點事,頂多算是浪費了時間,再壓得人回家可能得擦點藥油。他也沒怪你,自尋煩惱?!毖鄫忍崃镏缭福_保她直著腰坐在椅子上,上下看看她悶紅的臉,突然壓低聲音,“這么一靠能讓你想那么久,難不成……你是喜歡上他了?” 一團熱氣驟然在如愿臉上爆開,她臉上是毫不遮掩的詫異,眼睛都睜大了,茫然地看著燕嬋,嘴唇不知所措地微微發(fā)顫:“不、不至于吧……” 燕嬋本來是調(diào)戲小師妹,乍見如愿這個反應(yīng),她反而覺得不對,慌了幾息才定下心神。 她比如愿年長,初見時如愿剛滿十歲,長凌山人又來去無蹤,只管收徒不管教,這么多年反而是她這個師姐照顧得多,在燕嬋眼里,如愿始終還是那個跟在她屁股后邊一疊聲喊“師姐、師姐”的小蘿卜頭。如今卻和外邊的男人有了牽扯…… “我問你,”此等大事當(dāng)然不能草草放過,燕嬋嚴(yán)肅起來,“你和那郎君,牽過手嗎?” “沒有……不對,也不能算沒有?!比缭父鴩?yán)肅起來,雙手乖乖地放在膝上,“我?guī)状螏?,是拽袖子的?!?/br> “那就不算。”燕嬋稍松一口氣,往如愿的方向湊了湊,再壓低聲音,“我再問你,你能想象他親你嗎?” 如愿愣住了。 燕嬋的問題像個爆竹,甩進她的腦海里,噼里啪啦炸了她個措手不及,一腦袋全是漿糊。她忍不住回想起玄明的樣貌,白膚黑發(fā),眉目分明,唯有唇上抹開一筆極淺的桃花。 他的唇色…… “……不行!絕對不行!”如愿的聲音猛地?fù)P上去,她根本不能把這種凡俗事和玄明牽扯在一起,就這么空想想他的嘴唇都覺得玷污了道長,她拼命搖頭,“也許別的女孩兒行。反正我不行,我不可以?!?/br> 燕嬋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含笑在如愿腦門上輕拍了一下:“傻。那你就是不喜歡,別想了?!?/br> “可我確實覺得他很好……” “那是欣賞?!毖鄫日f,“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文質(zhì)彬彬的人也討人喜歡,若那位郎君真有你先前說的那么好,我見了也會欣賞的?!?/br> 如愿還是覺得不太對:“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世上哪兒有起了男女之情卻不想親近的?”燕嬋把外間的方少舒喊進來,看都不看他巴巴地捧到面前的點心,隨手一指,“他,長得好嗎?” 方少舒抬頭看向如愿:“?” 如愿看看蹲在地上捧個盤子都不減風(fēng)姿的男人,雖然很不想承認(rèn),但她不能睜眼說瞎話,于是鄭重地點頭:“好看。” “那你覺得他好嗎?”燕嬋再問。 方少舒又轉(zhuǎn)頭看向燕嬋:“??” “好的?!毕嘧R這幾年,方少舒待她確實沒得說,和親生兄長也就只差了個姓,但好像還是有點不一樣,如愿抿抿嘴唇,猶豫著把最丟人的部分說出來,“但是,我之前和他分米果糖,他好像會錯意了,把點心退回來,我還以為他要喂我,我又、又有點兒……” 她描述不出那瞬間的心境,雙手緊張地揪住膝上的布料,一絲絲的紅暈漫在臉上,后面的話始終想不好該怎么說。 方少舒終于懂了。 他往如愿那邊挪了兩步,隨手拈了塊點心,不近不遠地往如愿嘴邊湊,笑瞇瞇地看他:“來,如愿,阿兄喂你吃糕,啊——” 如愿大驚,被他嚇得直往椅子里縮,整個人幾乎卡進椅圈里,半是詫異半是羞惱,整張臉漲紅,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你好惡心啊!” 方少舒一攤手,點心轉(zhuǎn)了半圈塞回自己嘴里,一面鼓鼓囊囊地嚼,一面挪回燕嬋邊上。 “發(fā)現(xiàn)了吧?他要喂你,你也臉紅的。因為你不是孩子了?!毖鄫任⑿Γ暗氵€沒有長大,所以分不清楚?!?/br> 方少舒咽下甜糕,補充:“說人話就是你見的男人太少,臉皮薄。今年過年,要是阿嬋不忙,你也有空,去我家玩,我把我那些弟弟全叫出來陪你玩?!?/br> “我不要和他們切磋。敬謝不敏?!比缭赴炎约簭囊伪忱锇?出來,這么一套cao作,她臉上的紅暈徹底退下去,轉(zhuǎn)頭問燕嬋,“對了,師姐,長安城里能找到紅脊魚嗎?” “我不清楚,但我藥坊里沒有?!毖鄫纫詾槿缭甘墙o哪個倒霉催摔傷了的江湖朋友找的,沒多問,“治骨傷的藥方不止一個,好找的藥材我這里都齊全。若你非要不可,去開遠門附近那幾個坊找找,聽聞西域多紅脊魚,說不定能在胡商那兒買到剝好的脊骨?!?/br> “我過兩天再去吧,等他們開市?!比缭笓蠐喜弊?,起身告辭,“那我先回去了,師姐再會。” “去吧去吧。” 如愿最后一拱手,穿出藥坊。懷遠坊私設(shè)的市人來人往,沒幾步就被裹挾進了人群,她悶頭混在其中,回想著先前燕嬋的話和方少舒的舉動,模糊地摸到一點不一樣的東西,只和玄明有關(guān),只在他身上有解。 但她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糾結(jié)半天,抬手拍了拍腦殼:“算了,還是聽師姐的吧……” ** 如愿在摸魚。 她依舊挽著袖管和褲筒,但換了衣裳,緞面的襦裙勒出纖瘦的腰身,間色裙胡亂掖在腰間,絢麗的顏色襯得她兩條腿格外細(xì)白,走在波光粼粼的溪水里,肌膚上全是滾動的水珠。她撩起一潑水花,水珠飛濺,在太陽底下晃出稀疏的彩虹。 如愿又嬉笑著去躲,手臂遮了額頭遮不了全身,水珠濺在她身上,打濕上襦,輕軟的布料貼在肩上,黏著白皙細(xì)膩的肌膚,隱約露出筆直的鎖骨。她的腕上也帶著水珠,從凸起的腕骨滴下去,留下一道氤氳的濕痕。 獨孤明夷看著那點微凸的痕跡,忍不住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明鏡?”如愿像是才看見他,眨眨眼睛,又揚起笑容,“我在抓魚呀,你找我有事嗎?” 她抬起另一條手臂,露出別在胸口的桃花,斜斜地向著他綻開,露出鮮潤的花瓣和柔軟的蕊。 一滴水從花蕊正中跌落。 . 獨孤明夷睜開眼睛。 夜風(fēng)吹動半卷的竹簾,投在地上的竹影隨之搖曳,晃過放著香爐的長桌,直晃到他身上。室內(nèi)空空蕩蕩,也不點燈,照在他衣擺上的全是星月和竹紋,臨階的水潺潺淌過,水面上的蓮花尚未長出花苞。 侍女膝行到跪坐的攝政王身邊,低眉順眼:“殿下,太醫(yī)令到訪,另還有幾位醫(yī)師,在外等您召見?!?/br> 獨孤明夷眼睫一動:“等了多久了?” “約有兩刻鐘了。” 看來這一場算不得夢的夢持續(xù)了兩刻鐘,始于水滴墜落,也終于水滴墜落,混著外頭傳進來的水聲,攪得他神思混沌,睜眼的瞬間分不清今夕何夕。 “讓他們進來?!豹毠旅饕奈⑽⒁粐@,“點燈。” 第14章 妄言 陰陽相合 侍女應(yīng)聲而退,出去低聲說了一句,立即有捧火的侍女進內(nèi),點起鎮(zhèn)在屋角的連枝花樹,霎時照亮室內(nèi),在風(fēng)里搖曳的燈影直落到獨孤明夷眉目之間。 侍女退出,再進來的就是太醫(yī)令樓紹,身后跟著幾位同僚,進屋第一件事先解下藥箱,跪坐著問安。 “先前都在玄都觀中,此次勞煩諸位進王府,方才又虛耗時間,”獨孤明夷看向熟悉的幾張臉,語氣清淡,“諸位見諒。” 幾位太醫(yī)面面相覷,旋即齊聲搖頭,口稱不敢。 樓紹倒是沒參與,只開了醫(yī)箱,取出脈枕放在桌上,白帛卷展開后露出一排細(xì)長的銀針,尖端格外細(xì)而鋒利。 “依舊是以針刺法斷定殿□□內(nèi)的毒狀況如何,銀針入體,必和毒相沖,”他再取出一只小巧玲瓏的氣囊,推到獨孤明夷面前,交代的還是老生常談,“屆時痛極,殿下可能無法言語,這氣囊以魚鰾和羊腸膜為材料,制成的方法特殊,吃不住太多力氣,殿下若是疼痛難忍,捏破便是?!?/br> “好?!豹毠旅饕纳斐鲎蟊鄞钤诿}枕上,卷起大袖,右手握住那只氣囊,大小剛好一握。 “若只是刺痛,尚且能忍,則是銀針上淬的藥使然,”樓紹點起燙針?biāo)璧南灎T,“還請殿下盡力忍耐?!?/br> 獨孤明夷閉上眼睛:“我明白。” 樓紹點頭,不再言語,取出一根特制的銀針,在火上仔細(xì)燒灼,待溫度稍降,立即刺入獨孤明夷的指尖。 第一針在食指的商陽xue處,銀針細(xì)長,刺進去的是針尖,藥也淬在針尖,甫一入體,獨孤明夷就感覺到了刺痛,從指尖竄起來,如同鋒利的刀尖在指尖擦過,剎那割出個細(xì)小的傷口。 但那痛還能忍,他顫了顫睫毛,依靠吐息的方法平復(fù)呼吸,神色如常,只在額上滲出了些許細(xì)細(xì)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