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凜冽眸子警覺一凝,折扇驟收,勁風(fēng)襲來,堪堪擦過仙鴿尾羽。 “咕??!” 仙鴿慘叫一聲,猛掙飛掠上空。 “什么聲音?”鐘白回過頭。 男人隨手撒了手中一簇白羽,“嗯?沒有啊?!?/br> 仙鴿盤旋天空中,尾巴禿了一塊,疼得它鳥瞳之中眼淚珠子都開始打轉(zhuǎn)。 這臭男人,比趙既懷還壞上一個趙既懷! 它怒目圓睜,氣急敗壞瞪向地上青衫男人——是你逼我的! 天色落了晚,街市熙熙攘攘,人聲吵鬧,偶有一家三口結(jié)伴而行,言笑宴宴。 燈火闌珊,裴翊信步搖扇,流光落在前方目色含光張望的明眸之上,妖冶多情的桃花眸子在黑暗之中熠熠放光,若有所思。 啪嗒、啪嗒…… 下雨了? 男人伸出掌心,抬眸望天,未看清楚,另有一記帶著些許溫度的“雨滴”砸到掌心,恰走入一盞明燈附近,昏黃光暈照射下,掌心那一灘白暈泛青黃綠相間的液體……裴翊嘴角笑容一霎間凝固了。 這是…… 什么! 僵硬抬頭,入目之處又一灘液體對頭而來。 天之驕子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世子哪見過這場面,瀲滟美眸頓時驚駭圓睜,人影堪堪退后躲避,無意撞倒路邊推送泔水的老伯,盛放泔水的木桶惶然倒地,惡臭之味彌散開來,裴翊捂鼻退后,卻見那抹瑩白緊追而上,一泡一泡生物攻擊從天而降,緊追襲來。 男人在街巷上慌不擇路抱頭逃竄。 不過幾個來回,哪兒還見什么俊秀翩翩公子?那發(fā)絲凌亂渾身掛彩的男人竄身上樹,飛檐走壁,走到哪兒,天賜炮彈就跟到哪兒。 最后,堂堂世子殿下竟被逼進了街角茅房,才終于躲開了發(fā)瘋的鴿子。 小孩心滿意足,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巷子,忽地,腳步頓下。 “娘……娘親。” 巷子口幽暗燈光下,鐘白面無表情,一雙烏黑的眸子定定望著他,難以辨出眼底情緒。 似聽到了一聲冷笑,她把手中一團絨球狠狠丟了過來,扭頭就走。 “別叫我娘親,我受不起?!?/br> 作者有話要說: 眾所周知,“趙既懷”是一個量度單位。 第45章 趙既懷的嘴 “娘親——” “娘親我錯了?!?/br> 屋子里傳來一聲冷笑,“你沒錯,你哪兒錯了?!?/br> “唔?!毙『ⅹq豫了下,“明明不該用鳥糞丟那個覬覦娘親的野男人……” 一記枕頭砸到門口,“滾!” …… 鐘白捂著耳朵倚在窗邊,烏黑眸子黯淡望著夜空發(fā)怔。心底的失意愈發(fā)惆悵,這都幾時了,大師兄還不回來,難不成……真與那什么香香姑娘一夜快活去了? 縱是她心中對趙既懷如何再相信,這會隨著天色漸濃,心底不安忐忑也愈發(fā)濃烈。 寂靜之中,驟驚起一陣巨大拍門聲,鐘白猝然一個激靈,隨即沉了眉,開門怒斥,“你到底有完沒完!再敲門就把你一雙鳥爪子折了!” “鐘、鐘姑娘……”門口著一身嫩綠的嬌俏女子頓時呆住,她結(jié)巴了下,猛地收起雙手背到身后,“我、我不敲了。別折我爪子?!?/br> “……” “陸小姐,喝茶?!?/br> “多謝鐘姑娘……”陸婉婷接過茶杯,雙眼警惕掃過鐘白,再將手指縮進了袖袍里頭。 她本也不愿淌這趟渾水,可家中成天催她上趕著去討好趙既懷,她實在不想送上去自取其辱,這便尋鐘白來了。 “陸小姐這么晚來,可有什么事?” “呵呵……”她作勢張望了下屋子,訝異道,“趙公子不在?。俊?/br> 這會倒是改口趙公子,不叫趙哥哥了。 “嗯?!辩姲c了點頭,語氣沒什么波動,“大師兄出去了?!?/br> “哦,出去了呀?!标懲矜绵貜?fù)道,“那鐘姑娘可知道,趙公子上哪兒去了?” 陸小姐半夜來尋她,只是為了問趙既懷去哪兒了?鐘白有些莫名其妙,也如實回答,“大師兄未告訴我,我也不知?!?/br> 一襲碧衣的小姐垂眼沉吟片刻,忽然抬眸,目光堅毅,“我知道他在哪?!?/br> 江面燈火通明,畫舫停泊水面,言笑宴宴,歌舞升平。 觥籌交錯,酒水幾巡,船艙里個個老爺公子的面上都浮上了幾分醉紅。 首座上的男人懷抱嬌玉,半解胸襟,“趙公子年紀(jì)不大,說話倒是一針見血,犀利中肯啊!” “張老爺過獎?!蹦腥硕Y貌性地勾著嘴角,目光幽幽懸于座旁低頭斟酒的小廝頭頂。 船艙之中多是見風(fēng)使舵之人,見張老爺稱贊,忙連聲跟著吹捧。 又是幾杯酒客套灌來。 男人眼角也染上了幾分紅暈,只開口時,聲音仍沉穩(wěn)如一貫,“張老爺,除了這單生意,在下還想跟您求個人?!?/br> “哦?是誰?”首座上肥rou橫生的人隨手撥開懷中妖嬈身姿,饒有興致地前傾過身子。 男人舉杯,目色定定,“蘇云息?!?/br> “蘇云息?!”側(cè)座幾位壓低了聲音驚訝道,“那可是……” “蘇云息?”張元煬瞇起眼,狐疑的目光定定落在趙既懷處變不驚的面龐上,“趙公子的消息倒是靈通。江南美人一個賽一個,你為何要蘇云息?莫說其他了,單論這依依姑娘,便是水城青樓里的新消遣兒,瞧這身子,多少人垂涎,趙公子若看得上,我這便送你,嘿嘿?!?/br> 說時,俯身跪坐首座邊伺候的女子抬起眼,赤紅面紗下一雙攝人心魄的丹鳳眼帶著幾許媚色。 “張老爺就愛說笑,您還不知道依依嗎?依依愿一直跟隨張老爺。” “嘿嘿,聽話?!庇湍伔蚀T的大掌在女子臀部抓了一把,“去,去給趙公子倒酒去,把他伺候好了,有你好rou吃?!?/br> “是 ̄” 女子蓮步微移,魅惑目色對上厲色雙眸,卻絲毫不懼,反而更加張揚了幾分。 那日她欲拿彩鏈挑撥離間被人識破。本欲潸然淚下求得人原諒,誰知這溫潤外表掩蓋下的男人如此心狠手辣,竟欲痛下殺手,她搬出洛長非,那人只冷笑一聲:洛長非向來眼神不好,我殺了你也是替她清理門戶了。 眼見男人如煞神降世,仗劍欲斬,驚慌之中女子脫口而出鐘白名字,卻意外地看見男人頓了動作,眸中暗色轉(zhuǎn)瞬恢復(fù)清明。 他轉(zhuǎn)身離開,只留下一個“滾”字。 念及此,女子端著酒樽的指尖微扣,眼中閃過幾許狠戾。 他為鐘白斂下一身陰霾,只念及她的名字,就叫他收刀入鞘,恢復(fù)清明。 那她就偏要他做回陰鷙地獄里的魑魅。 “趙公子,依依為您斟酒?!?/br> 那人漠然抬手,猛然扼住女子腕臂,后者驚慌抬眼,對上男人深邃目色,陡然亂了呼吸,“趙公子……” “張老爺恕罪,我這人不喜別人碰過的?!闭f時,男人嫌惡地甩開她的腕子,仿佛丟開了什么污穢。 紅紗微罩的身軀陡然墜入冰窖。 男人再道,“至于那蘇云息——實不相瞞,蘇云息乃在下故人舊友,此行下江南,便是受了人囑托將人帶回,這才來向張老爺求人?!?/br> “趙公子還是喝了這酒吧。”女子恢復(fù)嗓音嬌媚,再度斟酒,卻含了幾分冷然寒意,“這可是張老爺?shù)囊馑肌!?/br> 首座上橫rou老臉眼中閃過幾許精光,面上仍掛著親切笑意,語氣卻帶了幾分脅迫,緩緩開口。 “趙公子要求人,得拿出些求人的誠意來吧?!?/br> 趙既懷默然斂下眼角,輕舉酒杯貼近鼻尖,動作略微頓了下,眉心微皺,而后在眾人的目光中,一飲而盡。 只才飲下酒樽,甲板上便匆匆跑來一位小廝,那人低垂著頭,驚慌大喊 “不好了,走水了。船頭燈盞不甚被風(fēng)吹落,點燃了甲板木倉,火勢蔓延開來,快往船艙后去!” 一時間,船艙里驚慌擁堵,人群爭先恐后穿過舫中側(cè)門跑入側(cè)廊往船艙后去。 趙既懷頓足。 薄涼的聲音在驚慌呼叫中不摻雜一絲溫度: “世子殿下真是好雅興,夜半不去您的青樓楚館,反而跑來這兒扮下人。” 前頭垂首哈腰的小廝陡然怔住,隨即緩緩直起腰桿,慵懶笑意隨之傳來,“大師兄好眼力,青樓楚館有何意思,我倒是更樂意與大師兄待作一塊兒?!?/br> 趙既懷輕嗤一聲,并不理會他的調(diào)侃,調(diào)轉(zhuǎn)腳步往船頭去。 那粗布背影微頓了會,也消失在幽廊陰影中。 …… 簌簌夜風(fēng)帶著江面清冷水汽撲來,難聞的酒味叫風(fēng)吹散了些。 趙既懷運功逼出體內(nèi)毒素后,撐手倚靠在畫舫圍欄邊上。寂靜之中,耳邊無端響起心尖姑娘的細軟嬌嗔,他揉了揉眉心。 今日惹了小姑娘不高興,需得仔細想想怎么哄。 不知是否是毒素太強滲進了血液,還是酒意上頭迷了眼,清明視線中,似有一抹淺紫色的嬌俏身影緩緩從遠處掠來,一艘艘小舟成了那人輕巧掠過的墊腳板,只過稍幾,藏在他心尖上的小姑娘已然施施然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大師兄,你怎么了,你還好嗎?”女子擔(dān)憂關(guān)切的神情落入男人的漆黑瞳孔中,似月光清輝般皎潔無垠。 趙既懷定定凝望著她,并未出聲。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