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將明玦送走后,浮玄再望向囚于山中的白汐,她的模樣已不復當初在清闕宮時的嬌俏可愛,蒼白瘦弱得厲害,整個人仿佛失去了生氣的枯木一般,唯有見到浮玄時才能露出一絲光彩。 白汐求著這百年卻只能見到寥寥幾面的師尊,哭喊道,“師尊,不要把我關(guān)在這里,我知道錯了?!边@里黑乎乎的,不見天日好可怕。她一人待在這里好寂寞,這百年的孤獨也幾乎要將她折磨瘋了。 浮玄看著她,嘆了口氣,終究是沉默著,抬手重新給碎玉山布下了禁制,也再聽不到白汐的聲音。 一旦白汐離開碎玉山,便會被痛恨她的六界中人活撕了,甚至讓她魂飛魄散,只有這里是唯一能庇佑她的地方。 第74章 荊棘之路(被毀掉的音樂天才) 上個世界的修行收獲自然是不用多說,但補天的代價也不小,哪怕獻祭的是原身,阿洛的神魂也難免受到了影響恐怕要修養(yǎng)上好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阿洛也沒有多郁悶,像這種歷練任務有得必有失。 系統(tǒng)也說接下來幾個世界盡量抽一些比較安全的低級能量世界。 轉(zhuǎn)眼間她便出現(xiàn)在一個新環(huán)境里,在原主記憶里被叫做少年宮的地方。 似乎就比第一個修真世界的初始身份好點,但也是這具身體也是瘦弱的小女孩,十二三歲的樣子,衣著與周圍其他同齡人相比有些格格不入,洗的發(fā)白還明顯是縫縫補補過幾次的。 在系統(tǒng)的幫助下,阿洛迅速接收了解了這個身份的故事:原主叫鐘秀,出生在九十年代華國南方的一個偏遠貧窮的山村,祖上三代都是村里的農(nóng)民。 鐘秀上面有一個大她十二歲的哥哥,在她出生之前母親江淑英還生養(yǎng)過兩個孩子,但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能養(yǎng)活,所以對僅有的兩個孩子都疼愛不已。父親鐘大山也是農(nóng)村里少有不重男輕女的當家人,年年在地里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辛勞,攢下的錢都供了兒女上學。 鐘秀的大哥鐘粱只讀了初中,沒考上高中就回來幫家里干活掙錢了。相比起來鐘秀成績要好些,鐘大山雖是個大字不識的莊稼漢,卻一直希望家里能有個大學生出人頭地,兒子指望不了就寄托在女兒身上。 而偶然的一次意外下,鐘秀被少年宮的鋼琴老師發(fā)現(xiàn)她有著絕對音感,還找到鐘家家里告訴鐘秀的父親,建議他好好培養(yǎng),別浪費了這孩子的天分。 因為這一句話,于是父親鐘大山供起了女兒學音樂上鋼琴課,本就不富裕的家里更加節(jié)衣縮食,起早貪黑的掙錢。鐘秀也沒有辜負家人的期望,她十歲才開始接觸鋼琴,不到兩年時間就捧回了一座又一座縣里的市里的大大小小獎杯。 然而就在一次足以改變她命運的重要比賽時出事了。 那場比賽若是取得了第一名便可以直接保送省里的鋼琴大賽決賽組,而最后的冠軍將會得到官方資助去歐洲進修音樂的機會。 無論鐘秀的老師還是她的家人都對她滿懷期望。但就在比賽前一天,鐘秀被人從山坡上推下,撞到石頭砸破了頭昏迷不醒,直到家人找來背著滿身是血的她趕去醫(yī)院。她也因此錯過了比賽。 事情糟糕的還不止于此,鐘秀頭部因為受到重擊,加上送醫(yī)不及時更導致頭部淤血壓迫神經(jīng),盡力救治之下也完全喪失了聽覺,就此徹底斷絕了音樂之路。 她的人生軌跡就此改寫。 學不了音樂也沒法繼續(xù)上學,鐘秀只能在家里幫父母種田做農(nóng)活。 家里本就過得清貧,父親鐘大山為了掙錢給女兒治病去城里建筑工地干活,結(jié)果發(fā)生嚴重事故人死了,工地老板給了兩萬塊便打發(fā)了鐘家,母親和哥哥都把這些錢拿來給鐘秀治病,因為鐘大山的遺愿就是希望女兒能好起來。 可花光了錢走遍了省城的醫(yī)院,許多醫(yī)生也表示治不好。 噩運似乎總是降臨在鐘家頭上,就在鐘秀十九歲的時候,在一天深夜里突然下暴雨,村邊的河道發(fā)洪水沖毀了堤壩,全村人都敲鑼打鼓趕過去搶救。 鐘秀的母親和哥哥就在搶險救災的時候被洶涌的洪水沖走了,而在岸上離他們并不遠的鐘秀卻因為聽不到他們的呼救聲,而錯過了救他們的機會。 一夜之間,不僅田地房屋毀了,鐘秀也幾乎失去了所有親人,變成寡婦的嫂嫂對她滿是怨恨,也帶著年幼侄子改嫁了。村里人也都認為鐘秀是掃把星,克死了親人,受盡排擠白眼的她只好一人背井離鄉(xiāng)去城里打工。 因為沒有學歷又是耳聾的殘疾人,鐘秀能做的都是一些底層辛苦的工作,嘗盡辛酸苦楚。直到某天有位記者找到她,挖出了當年她錯過鋼琴比賽的事故真相。 許多證據(jù)都指向已經(jīng)享譽國際的音樂家宋曼青父女。 當時宋曼青便是與鐘秀一同參加比賽的第二名,因為鐘秀受傷錯過比賽加上她自己發(fā)揮超常,拿下了冠軍,并在后來的省級比賽中如愿得到了去歐洲進修音樂的機會。 盡管有記者挖出這件事,引發(fā)公眾輿論,甚至有警察重啟調(diào)查,但因為時代久遠,宋曼青父親也已患有癌癥去世,很多完整確鑿的證據(jù)線索都找不到了。 而宋曼青礙于國內(nèi)輿論,便離開出國了,依舊當她的知名鋼琴家,等到兩三年過去后再無人提起這事。 【誰也不能體會鐘秀這么多年來的痛苦,別人視她為掃把星,她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 不止是無法再學習音樂的打擊,還有接連失去親人的痛苦絕望。如果不是為了治好她的病,她的父親就不會日夜不休在工地拼命導致出事。如果她的耳朵是好的,她就不會聽不到哥哥和母親呼喊的聲音,害得他們失去了最后獲救的機會。 而到頭來告訴她,這一切只是因為別人想擠掉她的比賽名額,結(jié)果卻是毀了她的人生還有整個家庭。傷害她的兇手不是早已去世,就是名利雙收,而鐘秀失去的所有再也回不來了?!?/br> ―――― 阿洛輕舒了一口氣,原主的一生不幸坎坷太多,最大的執(zhí)念還是在于家人和音樂。 “鐘秀,快上課了,怎么不進去?。俊币坏罍睾腿崦赖呐暫鋈辉诎⒙迳戏巾懫?,她抬起頭見到一位面容清秀年輕長發(fā)的女老師,于靜。 就是她發(fā)現(xiàn)了原主的音樂天賦,并積極鼓勵勸說鐘父送女兒來學鋼琴。 于靜本來是省城音樂學院畢業(yè)的大學生,因為家人的要求才選擇回來在少年宮當個音樂老師,但沒想到會意外發(fā)現(xiàn)鐘秀這樣一個擁有著絕對音感的孩子。 這種天賦幾乎是百萬中無一,只要好好培養(yǎng),前途必然不可估量。 于靜也注意到鐘秀在鋼琴班里隱隱受到的排擠孤立,但也有些無可奈何。 在這個時代的華國,鋼琴可是一樣奢侈品,若不是前幾年國內(nèi)開始興起鋼琴熱,縣城里的少年宮開鋼琴課也未必有這么多人家把孩子送過來。 而能在縣城送孩子來學鋼琴的家庭條件基本上不會太差,甚至許多是互相認識的。 鐘秀作為一個半途插進來的學生,也不容易融入這些孩子的集體中。好在他們頂多不與鐘秀交朋友,卻不至于欺負她,于靜也有在旁邊看著。 阿洛乖巧地點了點頭,跟在于老師身后進入教室并找到自己的位置,而旁邊坐著的頭上別著亮閃閃的蝴蝶發(fā)卡,穿著黃色公主裙的女孩,便是導致原主一身悲劇的關(guān)鍵人物――宋曼青。 知道真相的原主曾在電視上看到宋曼青在記者的追問下避而不談,只說是自己父親是太愛她了,才做錯了一些事,父親臨終時也很后悔,也許得癌癥就是他的報應,現(xiàn)在死者已矣,她也不想再提過去的事了。 那個哪怕因為受到輿論影響也優(yōu)雅美麗風光無限的鋼琴家,和眼前驕傲得像個小孔雀的女孩隱隱重疊在一起。 即便下手害原主的是宋曼青的父親,她并不知情,但也同樣享受到了利益和好處不是么。至于原主和家人后來的悲慘遭遇,這對父女也沒有在意過。 見到阿洛的小女孩宋曼青輕哼了一聲,也不搭理她。鐘秀在班上所受到的排擠孤立大半是她帶起來。 在鐘秀沒有出現(xiàn)之前,宋曼青一直是鋼琴班上的第一名,最受老師和同學的喜愛關(guān)注,長得好看家境不錯。 她從五歲就開始學鋼琴,父母又很注重對她的培養(yǎng),使得她早早就站在同齡人更高的起跑線上,向來是父母向親朋好友鄰里街坊炫耀的驕傲。 但鐘秀這個農(nóng)村來的野丫頭,居然比她更得于老師的喜歡,而她在鋼琴上幾年的努力辛苦也隨隨便便就被鐘秀的天賦給超越了。 這兩年來市里縣里大大小小的比賽,只要有鐘秀在,她就只能拿到亞軍。 哪怕小小年紀也知道什么叫做嫉妒,鋼琴班上的同學不是和宋曼青認識的發(fā)小朋友,就是同一個學校的。在她的有意無意影響下,漸漸的鐘秀就被他們當成了混入白天鵝里的丑小鴨。 這種孩子之間的排斥對于鐘秀來說并不算什么。 鐘秀很懂事,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知道為了供自己上鋼琴課家里付出了多少,一心一意只有刻苦練琴。而她的父親甚至都做好了把家里的田地土房賣了也要供女兒以后上音樂學校的準備。 這些都是鐘大山一遍又一遍的向人打聽詢問來的。即便沒有那個改變命運的比賽機會到來,鐘家也會咬牙砸鍋賣鐵一步步走下去。 而那個機會給了鐘秀和鐘家觸手可及的希望,結(jié)果卻是將他們推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 “今天我們學習一首難度比較高的鋼琴曲,拉赫馬尼諾夫的《g小調(diào)前奏曲》?!?/br> 阿洛坐在下面,認真聽著于老師上課,對于什么曲名還是鋼琴家的名字生平,不止是阿洛,原身也都一竅不通。 倒是旁邊的宋曼青神采奕奕,甚至還接連舉手回答了于老師的幾個問題。她父親是縣里機關(guān)單位的,母親是中學老師,還經(jīng)常托人在省城買了很多有關(guān)鋼琴古典樂方面的書讓她學習。 不過當于靜教授學生示范彈奏一遍后,阿洛才意識原主所擁有的天賦――絕對音感有多驚人。 于靜所按下的每個黑白鍵帶有的音符旋律都清晰地出現(xiàn)在腦海里,阿洛甚至都不需要去看老師如何彈,光是用心傾聽,那琴聲便自然而然便印入她的腦海中。這也是為什么原主只學了兩年就能在鋼琴班上遙遙領(lǐng)先,甚至有望取得省賽名額,出國學習的機會。 正如于靜建議她父親時所說的,她是一個真正的音樂天才。 這份天賦有多美妙,失去時就有多殘酷,就好比從五彩斑斕的世界里墜落掉入只有黑白二色黯淡無光的地方。如果她是生來平庸也就算了,可明明有著大好的天賦與前途,卻不幸地毀于一旦。 這些痛苦背鐘秀深藏在心底,從來不曾和別人說過,只是厄運沒有放過她,因為失去聽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經(jīng)歷失去親人的痛苦絕望。 后來鐘秀曾無數(shù)次想過,也許不曾擁有這樣的天賦反而會平凡而安穩(wěn)的。 作為一個被毀掉的天才并承受了無盡苦難的她,只能可悲地逃避痛恨著自己。如果不是數(shù)十年后真相被挖出來,她或許都沒有勇氣去怨恨奪去她人生的兇手。 ―――― 于靜又講了一些基礎(chǔ)樂理知識后就讓學生們上來彈奏,這首曲子難度是很高,許多學生因為是初學者照著樂譜彈也彈得有些磕磕碰碰,要么有些高潮和弦部分上不去,要么就是中間銜接不好。但于靜脾氣很好,溫柔安慰了他們,并指出他們存在的某些問題,好慢慢改進。 等到阿洛的時候,她坐在鋼琴前面,把曲譜翻看一遍,就記在了心里,輕輕按下琴鍵。 同樣的曲譜,與前面的學生截然不同的一串輕快靈動的旋律從指間跳躍輕舞。 柔和又充滿感情,似靜靜流淌的水,又似飄浮的云。 待到b段的抒情強烈快節(jié)奏部分,右手的跨八度和弦,輕而易舉就達到了,少女指尖的每一擊都震撼人心,成功地演奏出了這首曲目中的恢弘之感。 再到重復a段由很輕地開頭逐漸加重加速,重復高潮和弦部分,也以非常輕巧短促充滿靈氣的旋律結(jié)束了這一曲。流暢得一氣呵成,仿佛所有音符任由她隨心所欲地cao控般。 阿洛剛穿進這個身體,融合后第一次的彈奏顯然還算不錯。 不止是教室里的老師和同學們驚呆了,連站在教室外面等著接送孩子的家長們也聽到了剛才那一曲。哪怕他們并不懂得鑒賞音樂,也知道阿洛彈奏的水平明顯比其他學生高了不止一個層次,甚至有些震撼。 這種震撼更多是來自透過玻璃窗看到坐在臺上彈琴的女孩,小小年紀,就有這般驚人的才華天賦。 “這是誰家的孩子?這鋼琴彈得也太好了吧?!?/br> 為了不打擾里面還在上課的學生,家長們不自覺壓低了聲音討論,很快有人認了出來,“我記得上個月市里的文化杯青少年組鋼琴比賽就是這個小姑娘拿了冠軍,可厲害了呢,還上了報紙。” “老宋,我記得你女兒也參加了比賽,拿的好像是銀獎吧?!逼渲杏钟腥丝聪蛏磉呉粋€穿著體面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面色有一絲僵硬不自然,然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家那孩子最近退步了,還需要多多練習?!痹倏聪蚪淌依铮孟乱粋€被指導練習的學生就是宋曼青。 至于阿洛,于靜滿心都是激動,這個學生的音樂天賦超乎她的想象。這一首《g小調(diào)前奏曲》,她知道以自己的水準也挑不出什么問題來。 對于宋曼青壓力就很大了,這首曲子她去年就開始在家里練習了,自認為可以表現(xiàn)出彩,卻沒想到鐘秀彈奏得會這般好,她遠遠比不上。 難道鐘秀也提前學過?不會的,宋曼青搖了搖頭,鐘秀家里那么窮,怎么可能買得起鋼琴練習。 在各種緊張胡思亂想的情緒之下,宋曼青別說是發(fā)揮正常水平了,甚至頻頻出錯,中斷了兩三次。 教室外面宋父的面色越發(fā)陰沉,旁人見了都有些嚇人。 第75章 荊棘之路(音樂天分) 下課后家長們涌進來接孩子,宋曼青一見到神情陰沉的宋父,小臉瞬間嚇白了,她知道自己剛才那糟糕至極的彈奏被父親聽到了。 宋父一直很重視女兒的教育培養(yǎng),對她寄予厚望,要求也很嚴格,稍有不好便有責罵。 “于老師?!彼胃高€是先擠出了得體笑容來和于老師打招呼,“曼青這孩子笨了些,以后還得請您多關(guān)照關(guān)照。” “您說笑了?!庇陟o也知道是因為前面鐘秀的表現(xiàn)太出色給宋曼青帶來壓力,導致原本水平還不錯的她發(fā)揮失常,于是勸慰道,“以后在家還是可以多練習練習,一次彈不好沒關(guān)系,最重要得是心態(tài)?!?/br> 宋曼青的確很優(yōu)秀,但是不能與鐘秀所擁有的音樂天賦相比。在藝術(shù)方面,天分往往決定了一切,于靜也是在省音樂高校學習過的,見識過真正的天才和普通優(yōu)秀學生的差距。 于老師也希望宋曼青不要執(zhí)著地去和鐘秀比,放穩(wěn)自己的心態(tài),苦練下去她以后也能在音樂之路上有所成就。 “這就是您的得意門生吧。”宋父看向于老師身旁的阿洛,“好幾回都把我們家曼青給比下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