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一日難忘 終生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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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夕陽的光印上一張感慨的臉。 林安藏在孤零零的街角,目送云隱宗一眾人離開。 變的這樣活力而又團結(jié),云隱宗何愁不能興旺呢。正如遭遇大劫的龜山宗,幾乎全軍覆沒,但活著的每一個人都一心向好,都金誠團結(jié),都滿懷希望,讓他感受到無限的生機。 云隱宗眾人的影子行在街邊盡頭,越來越模糊。 在他上一世的記憶中,李青云這個時候還沒有暴露,云隱宗也沒有落到如此慘境,沒有這么多的修士被罰到西北服役。但于云隱宗而言,也只是不好不壞地過著,死氣沉沉看不到半點希望。說不準自己重生一世,還給云隱宗帶來了好運氣呢。 上一世,他之所以會上了楚執(zhí)的賊船,到底還是因為宗門弱小,無法給自己供應(yīng)輪回蠱的鎮(zhèn)海獸聯(lián)通卷軸。但不管怎么說,這是他大道啟程的地方,希望在諸事已經(jīng)改變的這一世,云隱宗可以順順利利走下去,真能如李青云所愿,弘揚光大,前塵似錦。 (二)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天空中聚起了濃密的云層,越聚越密,越聚越厚。 夕陽卻剛好落在厚重云層的下方,將金黃色的光鍍在云層外緣。漫天的金子好像要把人世間變成物欲的天堂。 隱隱有一道巨大的模糊的虛影在云層中呈現(xiàn),一點一點,慢慢地變得清晰。 他的袖口傳來一陣溫熱,低頭一看竟是血祭族人的皮膚碎片傳來的溫度??諝庵虚_始彌漫著淡淡腥咸的味道,讓他的皮膚有些發(fā)干發(fā)澀。 這是古城將開的征兆。 很快,楚執(zhí)就要進入古城。上一世的生死恩怨即將在這里畫上句話。 雖然他很想見證楚執(zhí)踏上黃泉路的時刻,但又覺得已經(jīng)走到了這個地步,還是少惹一些麻煩比較好。 他決定躲得遠遠的。 去哪里比較好呢? 城郊罷。云隱宗的故人入土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他忙著找尋皮膚碎片,還沒有來得及去祭奠。便一個人往城門口行去,天上的云層越來越密集。巨大的虛影也愈加清晰,隱隱可辨識似乎是一座城市上半座的輪廓。張開嘴吸氣,一股腥咸的味道讓他的喉嚨作嘔。 天色越來越暗,日頭在西,城郊墓地在東,越往東走天色越暗,越走越黑,云層越厚越猙獰。 就像從白天往漆黑的夜里走。又或者,從人間走向地獄。 他有種不祥的預(yù)感,連忙止住腳步。 城郊是去不得了,再往哪兒走。回自家屋里么,萬一碰見楚執(zhí)怎么辦。一時間,他竟無處可去,只好一個人在城中晃蕩。 腥咸的味道越來越濃了,涌到舌尖上,像喝了一小口海水。 似乎是被天上的異象所吸引,街上的人越來越來越多,人語聲、走動聲、飛劍破空聲漸漸嘈雜起來。 他愈加煩躁。仿佛到處都有眼睛盯著自己,讓他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又仿佛楚執(zhí)已然發(fā)現(xiàn)了他的陰謀,街上所有的人都是楚執(zhí)派來對付他的眼線。又或許,楚執(zhí)早就為他準備好了一場隆重的死局,以古城開啟為盛宴,以喀則城上萬修士為歡呼者,無可逃避的盛大死局。 他已無法忍受,強忍著心頭不適,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穿梭。每此與人擦肩而過,都仿佛有人用刀子在他肩膀剜下一塊rou。 “道友,” 有人在他身后說道,“請留步?!?/br> 那人說話的聲音跟楚執(zhí)幾乎一模一樣,他停下腳步,心跳也幾乎停止。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不敢回頭。 “道友,”那人說道:“你的東西落下了?!?/br> 他松了一口氣,轉(zhuǎn)過頭。眼前竟然是一個陌生的短發(fā)女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聽錯了聲音的。女修的打扮也很怪異,手里拿著一塊兒微微發(fā)紅的皮膚碎片,滿臉戲謔笑容看著他。 “送給你了?!彼f。 這倒霉的玩意兒,他這輩子都不想碰了。 “我也有哦,”女修說道:“不過你做得很對,” 她把皮膚碎片扔到了地上,沖著林安眨了眨眼睛,“這玩意兒丟了最好?!?/br> “跟他說什么廢話,”旁邊一個背弓男子說道,“我們得抓緊走了?!?/br> 這兩個人也是要進古城的么。祝他們好運。 他暫時松了一口氣,繼續(xù)往人群外面走。走了很一會兒,卻怎么也走不到頭。 人群的說話聲一開始稀稀拉拉的,像山里野狼零散的嚎叫。漸漸變得很吵,像幾百頭兇猛的野獸在耳邊嘶吼。走著走著,一下子又安靜了,像孤魂野鬼游蕩的亂尸崗。 他的心跳又開始加快,越來越快。臉開始僵硬,仿佛一層冰冷的泥巴糊在臉上。 他在喀則的街巷里如鬼魅穿行——沒有一處安靜的角落,似乎也在昭示他無路可躲。 空氣越來越腥咸,好像海水涌進了喀則城,要把他吞沒掉。齁咸的海水涌進他的嗓子,讓他幾乎窒息。 在腥咸的空氣中,他忽然分辨出了楚執(zhí)的氣息,清晰又獨特。 這氣息他怎么能忘記,兩世為人,多少年了,他已將這氣息鐫入腦海中,刻入骨髓里。 “你要去哪兒?”楚執(zhí)陰冷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 “師尊好,” 他強忍住近乎瘋狂的逃跑欲望,轉(zhuǎn)過身子,“我瞎轉(zhuǎn)悠呢。” “古城要開了罷?!背?zhí)說。 “弟子看不透?!?/br> “要開了,”楚執(zhí)道:“你跟我一起去。應(yīng)該還有碎片罷?” 他渾身冰涼,從懷中又掏出一塊兒碎片。 碎片的溫熱似乎要把冰冷的手心融化掉了。 (三) 大地好像微微晃了一下,桌子上的茶壺傾倒在地。 “嘩啦”一聲脆響。 不二從夢中驚醒——他竟然想不起自己是怎么睡著的。 只記得從李云憬那里出來之后,他忽然感覺到了蚩心分身的氣息——就在喀則城中,但具體在哪兒就不清楚了。 分身來到喀則城,卻完全沒有與自己溝通,這顯然不大正常。 他推測,很有可能是因為在東海受傷之后,一直蟄伏在分身體內(nèi)的蚩心殘魂重新占據(jù)了這具身體。蚩心來到喀則,是來找自己麻煩的么?有這個可能。但直覺告訴不二,蚩心更有可能另有目的。如果蚩心真的要來報仇,一個嶄新的地橋境修士會給他一個驚喜。 回到家不久之后,他就開始覺得頭昏沉沉的,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就失去了意識。再醒來時,窗外天色明顯暗了許多。 他一共做了兩個夢。 第一個夢,關(guān)于祭壇。就是上一次他夢到過的祭壇,一個高臺壘起,四方四正,散發(fā)著陰暗晦霉的氣息。到處是神秘的文字、古怪的陣法,鮮血匯成溪流在祭壇上蠕動。祭壇中央有一個散發(fā)幽古之意的祭架——四個石柱在兩邊,中間是一個刻滿異族文字的圓盤。圓盤中央有一個凹槽。 祭壇前面站著一個頭頂長角的人——竟然是他似曾相識的身形,面目卻是模糊不清的。上一次夢里,他也夢到了此人,但只是一團模糊的影子。 男子站在祭壇前面,腳踩著蠕動的鮮血,手中握著一塊兒透明的石頭——前次的夢中,這石頭還是黝黑色的,跟自己儲物袋里那一塊兒十分相似。 他拿著石頭,望著圓盤中央的凹槽,在祭壇前猶豫許久。 在他的頭頂上,有一片巨大的陰影,陰影之后藏著一個似有似無的面孔…… (四) 第二個夢。 傀蜮谷的山洞中,自己的娘親正在照料一個只剩上半截身體、渾身潰爛的男子。娘親的頭頂長著一個紫色的長角,在昏暗的山洞里格外醒目。 男子的傷口被菱形的樹葉包裹住,鮮血一遇到樹葉就退回到身體里面,傷口很快結(jié)起了血痂。 他的爹爹也在這里。爹爹腳底邊貓著一個形如灰色圓球的異獸,只有手掌大小,兩個圓溜溜的眼睛碩大,一眨一眨閃著。 不二有些驚訝,這不正是自己在傀蜮谷中救下的那只灰球蜮獸么。 爹爹手中拿著黝黑的石頭,在上面仔細雕刻,不一會兒,又把石頭遞給母親。 娘親接過石頭仔細看了看,說:“真的要把它帶走?我總覺得它有些不祥的?!?/br> 爹爹說:“我總覺得自己在什么時候見過這塊兒石頭——我這些年漸漸想起來一些似乎很久遠的事情,這塊兒石頭一定跟我過往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br> 娘親說:“裂谷戰(zhàn)過后,傀蜮谷的空間又要變得不穩(wěn)定。這里是待不住啦?!?/br> 爹爹笑著說:“跟我去宏然界罷。我們躲起來,叫誰也找不著,再生一個大胖小子?!?/br> “你想得美,”娘親笑了笑,指著地上重傷的男子說:“他怎么辦?” “他傷的太重。要想活命,恐怕得用樹人族的秘術(shù)了?!?/br> “那豈不是要變成一個丑八怪?” “能活著就不容易了。他不是說,妻子還在等著他么。” “總得問問他的想法罷。” 母親長長嘆了一口氣,“要是永遠都不打仗就好了。” 她的目光移向一旁洞壁,上面掛著一幅字,寫著正是: 一谷兩峰山洞里, 日隱月藏暗無雨。 難眠孤夜林中路, 忘天忘地難忘你。 終日思君成追憶, 生生不息空自語。 不羨乘鸞并長空, 悔生孤角從此棄。 …… “一日難忘,終生不悔。” 不二把每行詩第一個字摘出來,喃喃吟著,念完“悔”字的一霎那,他從夢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