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悲雨綿綿霧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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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了不知多久,林安緩緩站起身來,雙腿已經麻木不堪,心里更是沮喪之極。 許久,才回過神來,心中暗道:“這輪回之門另有開啟之法,我也不必萬念俱灰。那輪回石雖然稀少,但我前一世,到底還是聽過一處存在的。只要找到它,打開輪回之門,便還有希望……” 如此想來,終于打起了精神,伸手要擦拭眼淚,才發(fā)現早已被風干了。 流什么淚啊,過去那三百年,還沒有流夠么? 他想起了沉重的往事,木訥地搖了搖頭,雙足一蹬,腳下生風,便往西面遁去了。 …… 閩浙一帶,常元宗宗門所在,某一間雅致別院外,自門口排隊站著十幾位修士,竟然都是地橋境的修為。 顧乃春就在隊伍中低著頭,默不作聲等著。 他今日求見之人,名叫張燕山,雖然只是個地橋境后期的修士,但在宗盟之中掛了個虛職,為人處事頗有門道,宗盟中大大小小的人物都愿意買他的帳,說話有些分量。 只是,張燕山這道門,著實有些不好進。 從去年至今,他數十次來此,托了不知多少關系,又等了數月,仍不知何時得以相見。 “等吧,等吧,人活一輩子,誰沒有求過人?” 他這般開導自己,但時間卻越來越緊迫。 如果再拖一些時日,還不能將所托之事解決,便該到了西北征召修士的時節(jié)。 一旦去了西北,再想抽身,那可就千難萬難了。 正兀自躊躇著,忽然聽見有人呼喚:“顧前輩。”。 抬起頭,瞧見大門內走出一個藍衣弟子,態(tài)度倒是禮貌,伸手示意自己可以進去了。 他心頭松了一口氣,稍稍整理了衣衫,款步走進了大門。 過了庭中敞院,徑直被領入了一間側屋。 一進門,瞧見的卻是張燕山門下的學生陳鐵衣,面容看起來頗為粗獷,說話卻是文質彬彬的。 此人作了自薦,說老師今日去宗盟總部辦事,顧前輩所托之事,老師有話叫自己代為傳之。 接著,便說起了正事:“顧前輩之前有兩件事相求,其一是令高徒賈海子被宗盟征去西北,加入沖鋒除魔小隊一事;其二則是前輩本人,被宗盟追加的責罰令,征去西北服役五年之事?!?/br> 他說話的語氣愈加氣:“老師叫我轉告您,這兩件事,他盡力而為,也只能幫一件,還請您慎重考量?!?/br> 顧乃春眉頭一皺,少許回道:“當真叫張道友費心了,勞煩他先將我徒兒的事情辦妥罷!” 陳鐵衣點了點頭:“老師說過,有一事須與顧前輩先說好,便是他老人家即便盡全力,也只能避免另高徒被征去沖鋒除魔小隊,但去西北服役,卻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過去的。” 顧乃春面色一沉:“那若是只解決我的事情呢?” 陳鐵衣道:“老師只能幫您減去三年的服役,頭兩年也是無法避過的?!?/br> 顧乃春聽得怒火直燒,心中暗罵:“好你個張燕山,好大的場子,竟然只派個通靈境的弟子,便要打發(fā)我么?” “好好好,你今日如此怠慢,小心風水輪轉,他時落到我的手上,叫你難堪千倍萬倍!” 一股悶氣從肺腑直生,快要將肚子憋炸了。 半晌,才青著一張臉,勉強笑道:“如此,便有勞了。” …… 薄云過山間,清霧繞松林。 云隱宗,合規(guī)院。 賈海子靜坐房中,雙手反向相疊,掌間青芒徐徐,紫氣依依,似是在修煉什么功法。 少許,房門推開,婉兒小心翼翼從門外走了進來,沖著他的背影小聲說道:“師尊傳來消息,說已托關系,幫你通融,不用去沖鋒除魔隊服役了?!?/br> 賈海子渾身一震,滿面通紅,半晌才激動言道:“師尊他老人家對我恩重如山,我此生都難以回報啊。” 說著,忽然轉過身來,毫無征兆地飛起一道耳光,一把將婉兒狠狠扇在地上:“賤人,你是不是很失望?” 婉兒在地上打了個滾,緊緊捂著臉頰,一陣火辣辣的感覺由臉上傳至胸口,仿佛這巴掌直扇到了心頭上。 整個人伏倒在地上,心中苦不堪言。 又聽賈海子問道:“這些日子,宗內雜役忙來忙去的,要做什么?” 婉兒面泛哀色,也不知該不該講,半晌才回道:“據說是掌門已經認定,魏不二在傀蜮谷中身隕道消,準備將他納入本宗英烈冊中,正在張羅入冊大典……” “他也配的上如此待遇么?”賈海子怒道:“此事可與師尊他老人家說了?” 婉兒回道:“自然說了。師尊說,反正也是個死人,便是把他捧在天上,又有什么用?” 賈海子冷哼一聲,怒氣難消,卻不再說話。 …… 榕城。 又是一年梅雨季。 這些天來,天氣變化得頻繁了些,時晴時陰,時好時壞。 今日,則是絲雨綿綿,霧靄重重。 家家屋檐落新雨,青草池塘處處蛙。 這里是魚米之鄉(xiāng),有古鎮(zhèn)老街,小橋流水,綠瓦新柳,小弄石墻。 滴滴答答的水珠便從街頭的石牌,橋上的雕欄,柳枝的尾梢,石墻的瓦檐,等等,滴溜溜地滾落下來。 伴隨著細雨蒙蒙的浸潤,到處都是詩情畫意的情景。 榕城往西數里,一片青草繁盛的綠野中,突兀地鼓起一座墳頭,墳前立著一塊青石墓碑。 碑文上寫著:云隱宗弟子,至交魏不二之墓。 墓碑前擺著各類精致的水果糕點,美食菜肴,還有一壺閩浙特產的鮮竹酒。 一盤冰糖雪梨上,不知為什么涂了五道黑色指印,顯得頗為突兀。 一位穿著淡黃色輕紗的絕美女子,不顧地上濕漉漉的泥土,盤腿坐在墓前。 她身前是新燒的紙火灰燼,此刻被雨水浸成一灘黑泥。 呆呆地看了看地上的灰燼黑泥,她似乎想起了自己與那人初次見面時,他端著一口黑鍋,滿臉皆是黑印的模樣。 一回首來,此情此景竟是永別了。 端起酒壺,她倒了一杯又一杯,又一口一口喝進了肚子里。 細雨打在她秀美無暇的臉上,一道道雨痕順著臉頰直往脖頸而下。 悲傷難過的氣氛,便在綿綿細雨中,便在盞酒揮杯中,便在睹物思人中,越釀越濃。 …… 夜,雨未停。 榕城街頭,一個披著斗笠的男子鬼鬼祟祟,穿堂過巷,七拐八拐,敲開了某個巷陌小屋的房門。 屋中之人將他迎了進來,請進里屋,遞了一杯茶。 “古兄弟,別來無恙。” 那人將斗笠摘了下來,笑道:“閑話少說,幾位有沒有魁木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