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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找到的東西遞到小班長跟前。 很明顯,他們隨車帶著這東西,遇到釬不動的石頭,肯定準(zhǔn)備自己爆破。 小班長說:“來回幾千米,把師傅們請來一上午不用干活了,大家總不能干等著?!?/br> 趙巖不認(rèn)同他的話,“這個我拿走了?!?/br> 小班長臉色不太好看,抬起一腳踢在旁邊一個年輕人身上,罵道:“兔崽子,叫你不聽話,你還想不想掙大錢娶媳婦?” 被踢的工人撓撓頭,其余人都哄笑起來。 小班長又笑著對跟趙巖保證,“你盡管拿走,咱們下不為例?!?/br> 趙巖一邊往外走一邊借著礦燈的光看看時間,快要十二點了。他想著今天俞小藍(lán)第一天來,得抓緊上去帶她去吃飯。 食堂的師傅是北方人,炒的菜偏辣,不知道她能不能吃得慣。 實在不行,他就下山買菜,早起自己做。 這樣想著,腳步不由加快,走出幾百米時,身后響起一陣“咚咚”的腳步聲,雜亂而急促。 他回頭看幾個工人飛速朝他的方向跑來,剛轉(zhuǎn)過身,后頭“轟”的一聲,一股力量向他猛地襲來,他被這股力量強勢推向前,撲到在幾米外的地上。 巷道里塵煙飛舞,裹住了所有人。 地面上陽光刺眼,已經(jīng)中午。 一名礦長剛回到地面喝口水,地表深處發(fā)出沉悶的響聲,他手里的缸子被震得一下子掉地上。 有工人大喊一聲:“壞了,新開的井里出事了?!?/br> *** 俞小藍(lán)將屋子打掃一遍,出來看見今天陽光好,將趙巖的被褥給拆洗了。她聽見了山上的悶響,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接著搓洗她手里的被套。 山上灰塵大,才一個月,這被子就臟得不像話。 她將被套漂干凈,邊往繩子上晾,邊想著趙巖回來要問問他,山上有她能干的活嗎,總不能吃光吃飯不干活。 有人飛快從宿舍出來。邊跑邊扣紐扣,神色驚惶。 俞小藍(lán)問跑在最后的年輕人:“出什么事了?” 年輕人簡要說幾句:“巷道塌方了,有工人被埋了?!?/br> 那人來不及多說,急忙跑走了。 俞小藍(lán)心跳的厲害,半天也平復(fù)不了。 出事故了,那趙巖在哪里? 她驚惶往前面跑了幾步,卻不知道去哪里去找他。 山下有人往山上跑,俞小藍(lán)跟著他們,崎嶇的山路上飛快駛過一輛車,揚起一陣塵煙。 張榮芳一接到山上面的電話,就趕緊坐車往上面趕。 同車的男人眉頭緊皺,眼睛緊盯著上山的路。 張榮芳看見車窗外一閃而過的人,嘴角緊緊抿著,并沒有想要停車帶她一程。 出事的新井口已經(jīng)聚集了很多人。 炮工師傅早就來了,他們堅稱所有的炸點都已經(jīng)引爆,沒有遺留啞炮。與此同時,巷道有工人出來,說很可能底下工人自己炸石頭,巷道才小面積塌方的。 張榮貴一臉凝重,部署救人方案。 被埋在里面的工人本來就是附近的村民,家屬一聽說出事,全都跑來了,圍著井口急躁不已。 現(xiàn)場一片混亂。 俞小藍(lán)在一片嘈雜聲里四處尋找趙巖的身影。她記得趙巖是管事的,什么職務(wù)她不清楚,但不是一線工人,那他不一定在下面。 可是那么多人偏偏沒有他,他到底在哪兒呢? 她急得想哭。 一個女人坐在地上低聲呢喃:“孩兒他爹,你可不能有事啊……” 俞小藍(lán)心里突然一陣恐慌,她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死亡離人這么近。她眼睛酸澀得難受,但現(xiàn)場的女人沒有哭的,她也就拼命忍著。 望著滿場陌生的男人和女人,她終于想到要找人問問,或許趙巖沒有下井,到別處去了呢。 她走到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跟前,她記得這人叫張榮貴,趙巖叫他老板。她勉強說出自己的疑問:“請問你知道趙巖在哪里嗎?” 話一出口,她才知道自己聲音抖得厲害,她狠狠咬住嘴唇。 張榮貴看她一眼,認(rèn)出她是趙巖的妻子,臉色緩和一些,說:“別擔(dān)心,我們會救出所有人……” 俞小藍(lán)頭一暈,眼前一陣發(fā)黑,她趕緊蹲下,緩了半天,才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他的意思不能再明顯,趙巖真的在井下。 她聽不見現(xiàn)場的人在說什么,但這個年代,設(shè)備落后,巷道塌方有多大的兇險,不言而喻。 那是地下幾百米。 又黑又暗,不見天日。 她看著腳下的土地,第一次對大地產(chǎn)生了深深的畏懼。 鮮活的血rou之軀怎么能去地下?趙巖出來之后,兩個人就是沿街要飯,也決不能讓他再下井。 省城里最新的救援設(shè)備在下午全部就位,技術(shù)人員緊張又有條不紊地忙綠著,家屬們焦急地等在井口不遠(yuǎn)處。 夕陽落下,山上氣溫降到零下,天黑透了。 俞小藍(lán)緊緊盯著亮如白晝的井口,忘了周遭的一切。 下午時有人給她一個饅頭,她一口都咽不下,還裝在口袋里。 她的嘴唇干得裂了口子,一咬流出了血絲,但她感覺不到。 張榮貴見她凍得直打哆嗦,給了她一件軍大衣,她就裹著縮在一邊接著等。 終于,天快亮的時候,救援人員升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