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他話還沒說完,門猛得被拉開,靠著門框站著的男人轉(zhuǎn)身望去,昏暗的樓梯間倒映一束光,程夕瑗站在里面,哭腫的眼睛里還含著淚,眼淚打著轉(zhuǎn),遲遲才落。 心像是被重重錘了下。 徐靳睿慢慢走進(jìn)去,在她面前俯下身,一手摁住不讓人避開,托住她的下巴,另只手用指腹輕輕拭去眼淚。 “原來你知道自己是在耍賴啊,小賴皮鬼。” 程夕瑗下意識想躲,卻被迫仰頭,看著徐靳睿心無旁鷺的幫她抹掉眼淚。 他很自然的接過程夕瑗手上死死攥住的手機,放到一旁。 外頭有風(fēng),徐靳睿把門關(guān)上,將人抱在懷里往客廳走。 “怎么越長大還越愛哭了?!?/br> 他揉了揉程夕瑗的后勁,讓人靠在自己身上,“以前不是最不肯服軟?!?/br> 程夕瑗額頭抵在胸口,手指抓著徐靳睿衣服前襟,把又忍不住涌出的淚一股腦蹭到他身上。 “你怎么過來了?!?/br> 徐靳睿沒有回答。 他環(huán)視了一圈周圍,女孩子的臥室不算大,但卻被布置的很有生活氣,化妝臺的瓶瓶罐罐隨意擺放,有些凌亂但很干凈,只不過廚房便略顯冷清,四四方方,空蕩無物。 “餓不餓?” 程夕瑗點頭,“有點?!?/br> 中午打完電話以后她便睡下,沒有胃口吃東西,到現(xiàn)在是有些扛不住。 徐靳睿手輕捏了下她的臉。 “我給你做?!?/br> 二十分鐘后,程夕瑗坐在餐桌前,看著徐靳睿系著圍裙站在鍋碗前。 為了方便他脫了外套,單穿一件寬大白色t,腰腹處的線條向下延伸,若隱若現(xiàn)扎進(jìn)褲帶,短袖露出的手臂結(jié)實堅硬,但意外有種反差的溫柔。 廚房的燈光昏黃,程夕瑗手肘撐在耳側(cè),偏頭盯著,不放過他的一舉一動。 年少時她便很疑惑,徐靳睿是不是不怕冷的。 高中管得嚴(yán),條條框框很多,為了整體劃一,有些規(guī)定其實并不合理,比如不管多冷的天都得穿校服。 雖然校服有冬季款,但是完全扛不住北方的刺骨寒冷,所以只能使勁往里塞衣服,天一冷,整個校園里的人都顯得臃腫了好幾圈。 當(dāng)然也有那么些異類。 教室里有暖氣,穿太多會熱,程夕瑗經(jīng)常在里頭還要套一件春秋款的校服疊在一起,到教室便脫下冬季校服。 而徐靳睿在她穿著冬季校服的時候,還穿夏季的短袖在籃球場上打球。 課間cao,徐靳睿瞥見她穿著,笑說,“人家女孩子都想穿少點顯瘦,怎么你穿這么多件?!?/br> 程夕瑗抬頭看他一眼,又收回目光:“不是我穿的太多,是你穿的太少,這個天氣穿短袖不冷嗎?” 本是無心發(fā)問,結(jié)果少年“嘶——”的吸了口氣,搓著手臂朝手心呵氣:“好像是有點冷。” 兩人說話的時候并肩往cao場走,從后頭看就是一高一低,程夕瑗其實能感覺到每次兩個人一起走的時候,徐靳睿都刻意放小了步伐,順從她的節(jié)奏。 她歪著頭,問:“你的秋季校服呢?” “陳孝文那小子穿走了?!?/br> 徐靳睿毫不客氣,“你把你的給我?!?/br> “我的?”程夕瑗愣了下,“我穿著怎么給你?!?/br> 徐靳睿下意識剛想說“脫給我”。 這話都到嘴邊了,結(jié)果大腦自動聯(lián)想到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硬生生給壓了回去,臉上火辣辣的發(fā)燙,卻只浮起薄紅,他不自覺的撓了撓耳后,手插進(jìn)褲兜,佯裝咳嗽,“逗你的,我不冷,走了。” 說完就大闊步離開,跟做賊似的。 程夕瑗過去把徐靳睿的反應(yīng)歸結(jié)于小男生自尊心受挫,但是段子璇只是懶洋洋的翻了個白眼,說徐靳睿這是壞心思差點被發(fā)現(xiàn),心虛著呢。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其實徐靳睿的很多心思都藏在小細(xì)節(jié)里,只是當(dāng)時她沒注意,或者說,過去她根本不在意。 在她出神的時候,徐靳睿給她裝了飯遞過來,手撐在兩側(cè)低頭看她。 “只會做些簡單的,將就著吃,先抵肚子?!?/br> 程夕瑗胡亂吃了兩口,察覺到對面人突然坐下,她抬頭,視線平齊著對上,發(fā)現(xiàn)徐靳睿正定定的看著自己。 “怎么了?” 下午她把窗簾給拉上了。 太陽落山,屋外便不再透一絲光線進(jìn)來,而廚房的燈暗又昏黃,他的眼神本就直白,在光影下,愈發(fā)赤忱熱烈,勾得人混混欲墜,幾乎失去意識無法思考。 “為什么要哭?” “…” 程夕瑗不知道怎么開口,手上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眼神游離飄忽。 “過來?!?/br> 徐靳睿沖她招手,程夕瑗猶豫了下,難得沒有唱反調(diào),還是慢慢站起來,手磨磨蹭蹭的在桌子邊挪著,下一秒就被人攬進(jìn)懷里。 程夕瑗被他側(cè)身抱著,男人手臂勾住她的膝蓋,下巴輕抵著發(fā)頂廝磨。 手被分開握住,徐靳睿低下頭,埋進(jìn)她的頸窩處,深深吸了口氣,濕熱的氣息噴在她的頸根,腰間的力氣又收了些。 這不是兩人第一次擁抱,但是卻是叫程夕瑗內(nèi)心顫動最大的一次,他只是輕輕摩挲著她的肩膀,就叫她的心,好像突然就變得柔軟起來。 “知道嗎,看到你哭成這樣,我都在想,是不是我做的還不夠,所有叫你一直不能放任自己對我完全坦誠?!?/br> 她的手微顫了下。 “我總是覺得,你思慮的事情很多,你有自己的理想,你有自己的目標(biāo),要成為什么樣的人,你全都考慮好了,也在腳踏實地往前走,可是,你的計劃里,沒有我在你旁邊,程夕瑗,你總覺得自己是一個人?!?/br> 程夕瑗張了張嘴,想要說話,被截斷。 徐靳睿自嘲似的笑了下,引得胸腔微震:“有時候我想,是不是如果我早出生幾年,你就能愿意依靠我,可是除非重新投胎,這輩子是做不到了?!?/br> 他們兩之間,始終隔了三年的逾越鴻溝。 “但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嗎?”徐靳睿突然又開口,“最可笑的是,你都無數(shù)次把我拒之門外了,我還是想要撞那座南墻?!?/br> 南墻內(nèi)是完整的她,無論好壞。 “因為我怕,如果我都進(jìn)不來,就沒人進(jìn)得來了?!?/br> 他低下頭:“沒人比我更懂你的好?!?/br> “所以,在我面前,是可以任性的?!?/br> 屋內(nèi),弱光線朦朧著邊緣,話語繾綣纏繞,混沌中,程夕瑗抬頭看向徐靳睿,眼眉舒展間卻見清亮,眼底風(fēng)光無限,忽然間她就明白了佛說里的那句話到底是何意。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 如是心動,人則妄動,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只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飴。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寫著寫著寫哭了 徐隊長真的好溫柔啊 (ps:我的評論區(qū)也好安靜-) 第45章 我偏愛于你(二) “他真這么說的,要跟你結(jié)婚?” 段子璇原本盤腿坐在地板上,拿指甲剪給貓咪修剪指甲,聽見程夕瑗的話,停住動作,直到懷里的貓不耐煩的開始叫,才反應(yīng)過來。 “嗯?!?/br> 程夕瑗點頭,咬了口餅干,“他說等他維和期滿回國,就跟上級打報告申請結(jié)婚。” 基本沒有顧客選擇上午來貓咖,屋子里只有她們兩人,陽光懶洋洋的灑在房間里,舒適而悠閑,透過指縫,微微閃耀。 “這事兒還是看你自己怎么想,結(jié)婚事兒說大不大就個紅本,說小不小也是兩個家庭。” 段子璇瞇眼想了想,喃喃道:“不過連戒指都沒有就想把人拐走,他倒是想得挺美?!?/br> 程夕瑗笑。 “我說想再等等?!彼f,“以前那些事情我還不知道該怎么跟他開口?!?/br> 說著,程夕瑗坐直,“其實說實話,這么些年你好像看著我跟過去其實沒什么很大的改變,但是其實,我心里真的很虛,沒有底,躲著,藏著,反正不愿意真的去面對。” 一想起來,腦子里的那些畫面就止不住纏繞她的靈魂。 段子璇一愣,看著程夕瑗:“那現(xiàn)在是?” “現(xiàn)在是,有了想要面對的心?!背滔﹁フf,“就是不知道怎么邁出這第一步。” “不是你的錯不要往自己身上攬?!?/br> 段子璇從位置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舒展到一半的時候突然頓住,側(cè)過頭,“對了,有個事兒我跟你說了沒?!?/br> 程夕瑗抬頭:“什么?” 站起來影子遮了大半光,坐著的可人明暗交錯間眉眼帶著希冀,睫毛邊緣毛絨絨,凝脂般的清透有點勾人,本是無意瞟過,段子璇卻像是慢動作播放般,遲緩了會才回神。 “前兩天徐靳睿和陳孝文來了我店里,說是來看看我,不知道到底安的什么心,呆了沒一會就走了。” 那天顧客也不多,徐靳睿來的時候她剛好在里面收拾東西,聽到門鈴響,出來就看見個大高個從門口進(jìn)來,白色的柵欄門對比下顯得尤為嬌小。 沒忍住撲哧笑出聲,段子璇走上前,像是看游樂園里的猴一般圍著他轉(zhuǎn)了圈。 “難得碰到的稀客啊,怎么有空來我這。” 徐靳睿人往墻上靠,隨意掃了眼整個房間,“在附近辦事,順道過來走走。” “是嗎?”段子璇滿眼懷疑,聳了下肩,轉(zhuǎn)身,“那你自便?!?/br> 忽然瞟到一個身影,聲音拔高:“你在干嘛啊陳孝文,有你這么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的嗎,快給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