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rèn)識他？”

    戚無妄不是很想理江奉則, 但他不依不撓的又問了一遍，才壓抑著心里的別扭, 回答道：“我媽公司的, 你那天不是看凡魚盛典的直播了嗎, 他有出場?！?/br>
    “看是看了……”

    江奉則拖著強調(diào), 垂眸鎖著白皙的耳垂, 等著它泛起誘人的粉紅色, “但只有戚老師一個人入了我的眼, 我也沒辦法?！?/br>
    啊, 紅了。

    “那還真是對不起了，讓江老師錯過了無數(shù)‘美景’，誰讓我天生帥氣難自棄?！?/br>
    戚無妄是繃著臉說完這句話的，論起臉皮，十個他都抵不過半個江奉則。

    “不用道歉，要是能為別的景色著迷，我不至于近三十年都是單身?！?/br>
    說到這個，一直是哽在戚無妄心里頭的刺。

    江奉則嘴上不說，但有個白月光是真的吧，十二年來雖然斷絕來往，但真要找他也不是難事，江奉則卻一直沒有這樣做。

    反倒在他回國重逢后，態(tài)度跟小時候天差地別，還向他告白了。

    戚無妄知道江奉則是真心的，至少在說喜歡他的那一刻是認(rèn)真的，他開心過，仿佛聽到開花的聲音，至今回想起江奉則的告白和吻，仍舊會心跳失速。

    但最近被演多了，讓他越發(fā)懷疑當(dāng)時感受到的“真心”。

    畢竟江奉則是不超過三十歲的演員里拿獎最多的影帝。

    雖然現(xiàn)在不是考慮私人感情的時候，但他也想弄明白江奉則的態(tài)度，至少要確保自己不是他人的替身。

    不拍戲的時候，劇組人員默契的給兩位主演留出對臺詞的空間，他們周圍沒有人，說些悄悄話也沒關(guān)系。

    戚無妄想靠近江奉則，因為接下來的話不方便讓別人聽見。

    然而步子剛挪了半步，突然有一瞬的心悸，莫名其妙的放棄了這個打算。

    疑惑卻又思考不出答案，索性放到一邊，先說自己重視的問題。

    “江老師，我有件事想問你，你……”

    江奉則沒有反應(yīng)，以為他的聲音過小、距離過遠(yuǎn)，卻并不是這樣。

    江奉則直勾勾的望著姜寒，側(cè)臉的線條繃緊，神色的眸子泛著冷意，像是攉住了獵物的野獸，靜靜觀察著它們的一舉一動。

    這樣的江奉則陌生也不陌生。

    戚無妄在一部電影里看過類似的眼神戲，江奉則在其中飾演的是meimei被殘害的哥哥，日復(fù)一日的追求著線索，直到有一天偶遇兇手，他就是用這種目光看著姜寒的。

    江奉則和姜寒曾經(jīng)有過恩怨？

    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抹去，江奉則連姜寒都不認(rèn)識，怎么可能。

    然而戚無妄不知道的是，他確實對于江奉則的影視作品過于了解了。

    剛開始沒注意，細(xì)細(xì)一看，江奉則以為自己終于抓到了夢境里的致使戚無妄死亡三千多次的禍?zhǔn)住?/br>
    有時候江奉則覺得挺對不起戚無妄的，因為戚無妄并不是他注視時間最長的人，只能說是“之一”。

    要知道在夢境里，那個變態(tài)的臉從來沒被打過碼，他污了江奉則的眼睛將近二十年，不看也得記住他的各種細(xì)節(jié)。

    走路的姿態(tài)、站立的身形、跟人交往時的小動作……越看越覺得是那個恨之入骨的人。

    ——但是臉對不上。

    導(dǎo)演那邊已經(jīng)進行起社會人的社交了。

    “王導(dǎo)，蕭導(dǎo)，兩位好，又見面了，謝謝你們愿意給姜寒這個機會?！?/br>
    “哪里哪里，江小姐你客氣了，姜寒的形象很好，來我們戲里客串也給我們劇組增加了話題?！?/br>
    蕭凝一直喜歡戲骨 流量的搭配，既保證質(zhì)量又有話題，她自己的戲都是這么安排的。

    姜寒作為近兩年最厲害的流量偶像，有他的加入是錦上添花，正好又是繪色娛樂的藝人，可以近水樓臺。

    但王振偏不！

    他差點被前女友威逼整容，怎么可能喜歡姜寒。

    蕭凝沒有糾纏，姜寒的流量是強，但戚無妄、江奉則不比他差。

    雖不是流量，卻比流量還流量。

    但繪色娛樂一有動作，王振也沒辦法，誰讓是劇組的爸爸呢。

    “演員這塊，姜寒是新人，麻煩王導(dǎo)、蕭導(dǎo)多多照顧，希望他能在劇組里多學(xué)點東西?！?/br>
    江晴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助理了，這些場面話駕輕就熟，利益作為樞紐，王振和蕭凝也不會為難姜寒。

    再說還有小妄在呢。

    客套完了，江晴看看時間，她之后還有工作，把姜寒拉到一邊，“劇本熟悉的怎么樣了？”

    姜寒笑笑，“還行?！?/br>
    “別嬉皮笑臉的，這部戲?qū)π⊥苤匾?，你也不想給偶像留下壞印象吧?！?/br>
    江晴瞪他，沒有真生氣的意思，只是警告，“好好揣摩揣摩角色，這次機會得之不易，你要是搞砸了，我下次都不好意思跟小妄再幫你爭取什么了?！?/br>
    “我知道的，晴姐，謝謝。”

    “別謝了，你發(fā)展的好我才好，有什么不懂的就問蕭導(dǎo)?！?/br>
    姜寒沉默片刻，“我可以問戚老師嗎？”

    江晴理解他想跟戚無妄接觸，但理解歸理解，“建議你在劇組不要太親近小妄?！?/br>
    姜寒順勢問為什么。

    江晴搬出會被大家認(rèn)為是抱大腿的理由，真正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江奉則喜歡戚無妄，貿(mào)然接近會被當(dāng)成情敵，一個涉足演員圈子的新人，被江奉則盯上是不想混了。

    就算江奉則不會做什么，他微博上將近一億的粉絲可不是開玩笑的。

    叮囑完這些，江晴又把他帶到戚無妄面前。

    “小妄，王導(dǎo)和蕭導(dǎo)可是跟我夸你進步神速，看來是近朱者赤啊。”

    她不著痕跡的捧了江奉則，戚無妄心里是認(rèn)同的，江奉則確實教了他不少，但他沒忘了自己想立的人設(shè)。

    “是我有天賦，繼承了束老師的演員基因，可到底比不過江老師，他可是讓束老師自愧不如的演員?！?/br>
    江晴張了張口，這話不好接，用笑容帶過話題，“這就是姜寒了，上次你們在凡魚盛典上見過的。”

    姜寒順勢打招呼，“戚老師、江老師，你們好，我是姜寒?！?/br>
    戚無妄點頭，疏離的說了聲“你好”。

    江奉則看了他一眼，“偶像？”

    姜寒一頓，余光注意到戚無妄沒有對這個詞有什么反應(yīng)，放心的同時，記了江奉則一筆。

    偶像的地位低于演員，圈子里一般唱而優(yōu)則演，對于選秀出道的偶像來說，是人氣高則演，讓人詬病。

    哪怕腦子里盡是陰暗的念頭，姜寒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是的，我是vos的隊長?！?/br>
    態(tài)度不卑不亢，笑容坦率，能給人留下基礎(chǔ)的好感。

    江奉則不著痕跡的深深看他一眼，瞥開視線。

    不止是臉，聲音也不一樣。

    臉可以整，聲音整不了，真的是他認(rèn)錯了？

    江奉則不相信，除了外表，其他都跟夢里的兇手對應(yīng)上了，不會有這么巧合的事。

    江晴又跟戚無妄聊了兩句便離開了。

    姜寒目送著她，走廊上沒有一個人，他也沒有放下嘴角的笑意，眼睛里卻盡顯陰冷，截然相反的情緒堆積在一張臉上，讓他看起來可怖的很。

    江奉則和戚無妄都不喜歡他。

    前者無所謂，讓他無法接受的是后者。

    戚無妄為什么不喜歡他？

    為什么？

    除了剛開始的時候，戚無妄甚至懶得看他第二眼，是因為不喜歡江奉則，所以連帶著不喜歡他這張側(cè)臉整容的酷似江奉則的臉？

    姜寒摸上自己的臉，戚無妄不喜歡，它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指甲漸漸陷阱皮膚，逐漸加深的疼痛沒有讓他停止，直到有人問姜寒去哪了，才停止自殘的行為。

    ……不行。

    現(xiàn)在還不行，他還要跟戚無妄一起拍戲，這張臉暫時得留著。

    “姜寒？姜寒？”

    姜寒按揉著臉，能摸到月牙形的印記，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去，不遠(yuǎn)處站著的人讓他心下一驚。

    “……江、江老師?！?/br>
    姜寒不知道他怎么會在這里，剛剛看到什么了嗎，應(yīng)該沒有，他是背對著江奉則的。

    江奉則也沒有看他，從煙盒中敲出一根煙，放進嘴里咬著，一只手摸索著打火機。

    屋子里的人喊的緊，姜寒格外慶幸，面上不動聲色，“江老師，那我就先進去了?！?/br>
    即將擦肩而過時，江奉則突然問：“你的臉怎么了？”

    “沒什么，有點癢，剛剛抓的厲害了些。”姜寒微微挪開手，讓他看到被自己故意抓撓出的紅色。

    誰知江奉則壓根沒看，“我們這行臉還是挺重要的，自己注意點?！?/br>
    姜寒嗯了一聲。

    等他走后，江奉則靠著墻沒動彈，也沒有點燃香煙，就這么叼著它，似乎在想事情。

    好半晌，視線略過窗沿，定格在不遠(yuǎn)處的墻壁上，壁材些微反光，看不清人臉，卻足夠看清人的動作。

    江奉則眸光幽深，兩指取下香煙，勾起的唇角滿是冷意。

    貌似沒找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