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兩聲響，房間的大門被打開了，一個魁梧但也蒼老的身影走進了房間之內(nèi)。身影走到了密封艙的一側(cè)，恰好把地面上的那一條光線遮蔽。

    “你居然越來越厲害了，不僅連續(xù)兩次轉(zhuǎn)移都能活下來，而且還不需要我的藥養(yǎng)活了?！蹦侨藗?cè)過臉，看著密封艙內(nèi)的十幾臺模樣奇怪的儀器，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老人微閉的眼瞼開始了劇烈的振動，雙側(cè)的鼻翼夸張地張開，他喘著粗氣，扭動著脖子?？墒牵@種扭動只是微微的振動，甚至都做不到將自己的頭顱側(cè)傾。更不用說可以控制自己那個失去了四肢的軀干了。

    隨著老人鼻翼的張開，胃管稍稍移動了一下。在咽部的胃管和老人的聲門一起振動，配合著發(fā)出了“吼……吼……吼……”的嘶吼聲。然而也只是低低的嘶吼聲罷了，隔著那層有機玻璃的密封艙，幾乎已經(jīng)聽不見了。

    “不要每次看到我，都是這副德行?！蹦侨伺擦伺膊阶?，來到了密封艙側(cè)的小門旁，一邊戴著無菌手套，一邊說，“這么多年了，是我養(yǎng)活了你。即便你現(xiàn)在不需要我的藥物養(yǎng)活了，你難道能走得出這個玻璃罩？難道你不知道，中國有一句古話，叫好死不如賴活著嗎？不管你有多痛苦，至少你還活著嘛。還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呢？”

    那人戴好了手套，將手伸進了密封艙的小門，拽過胃管，用一個特大號的注射器，向里面注射糊狀的物質(zhì)。因為感受到大量食糜猛然間充斥入胃，老人并沒有什么飽食的滿足感，取而代之的，似乎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老人瞬間皺起了眉頭，嘶吼聲似乎都變成了哀求聲。

    “是有一些刺激性，不過你可以換換口味嘛?！蹦侨死淠卣f著。

    在注射完食糜之后，他又拉過連接在老人頭皮上的靜脈留置針，將另一頭，插進了一個特大號的真空管中，血液立即自頭皮開始向外移動。

    老人微閉的眼睛慢慢地瞇開一條小縫，黑色的瞳孔透過那條小縫，跟隨著軟管內(nèi)正在移動的血液前沿而移動著。

    忽然，老人喉部發(fā)出的嘶吼聲加重了，他扭動著脖子，似乎想要掙脫插在自己頭皮上的留置針?？墒牵@又談何容易？

    “別動！”雖然這種微位移狀的振動，并不可能真的掙脫留置針，但是那人還是用沙啞而又冷酷的聲音威脅道，“你還長本事了是不？你別忘了，你的小君還在我手上！”

    話音未落，老人瞬間靜止了，那喉間發(fā)出的聲音也隨之停止。老人微閉的眼睛又睜大了一點，用毫無神采的目光，目送著自己體內(nèi)的血液源源不斷地向外輸送。

    “配合我，幫助人類完成蛻變，這是會被歷史永遠銘記的壯舉?！鄙硢〉穆曇衾锍錆M了得意，“這比你二十多年前一直在做的事情，偉大多了?！?/br>
    老人皺了皺眉頭，似乎對這個沙啞的聲音充滿了厭惡之情。

    取完了血，伸在密封艙內(nèi)戴著無菌手套的手并沒有撤回。它們掀開了蓋在老人身上的被單的一角，露出了老人已經(jīng)斷裂了的肩關(guān)節(jié)。

    那是一個巨大的沒有愈合的創(chuàng)面，表面是黃色和紅色夾雜的軟組織。創(chuàng)面上滲出的組織液體甚至已經(jīng)浸濕了床單。

    那人將一根手指伸出，輕輕地戳了戳創(chuàng)面的中央。老人立即瞪大了雙眼，用那無法放大的聲音拼命地哀號著。

    像是成功地完成了一個惡作劇，那人揚起了頭，夸張地哈哈大笑。

    “即便你不需要我的藥物了，你沒了我一樣會死！不要和我作對，我能讓你稍微好過一點?！蹦侨说靡獾卣f完，將密封艙的小門重新關(guān)上。留下密封艙內(nèi)的老人，重重地喘著粗氣。

    他轉(zhuǎn)身走到房間的門后，那里放著一臺透明的玻璃冷藏柜。柜內(nèi)，大大小小全是各種對照的樣本。有血液，有皮膚，有不知名的組織……

    他彎下腰，仔細端詳著里面各種各樣的對照樣本，面容從邪惡到猙獰，又從猙獰變回了平靜。他直起身，推門走出了房間。

    房間，又恢復(fù)了安靜。陽光重新在水磨石的地面上形成了一條窄窄的光線，似乎比剛才的那條長了一些。

    吱呀一聲。

    如果不仔細去聽，甚至完全聽不見。

    房間的大門被推開了一條小縫。

    小縫里，一只眼睛，正在向里窺探著什么……

    書名：守夜者4：天演

    作者：法醫(yī)秦明

    【內(nèi)容簡介】

    法醫(yī)秦明守夜者系列大結(jié)局

    宿命已難回頭，生死唯有一戰(zhàn)！

    失蹤了一天一夜的女孩，忽然出現(xiàn)在鬧市街頭。母親聞訊趕來，卻見女兒雙目無神，宛如行尸走rou。未等細問，母親便被撲倒在地，慘遭駭人撕咬。那柔弱女孩嗜血的模樣，竟迅如猛獸。刑警遇襲倒地，觀者一片驚恐，眾人落荒而逃。專門破獲奇詭案件的守夜者組織臨危受命，潛入錯綜復(fù)雜的地下管道，掌控危局。但他們發(fā)現(xiàn)，那個失控的女孩，只是“天演計劃”的一個小小開始。

    風(fēng)雨欲來，浩劫將至，一樁樁無法用常理解釋的事件正在上演：

    投出紙牌的瘦弱少年，竟讓別人的手臂血rou模糊；

    被天降廣告牌砸中的男子，居然毫發(fā)無傷；

    在火場中掙扎的小孩，熄火后卻尸骨無蹤……

    黑暗中潛伏了二十多年的惡意，早已蠢蠢欲動。

    面對看不見的對手，守夜者要如何阻止這場瘋狂浩劫，保護你我的生命？

    前情提要

    最初，那只是一樁不為人知的家暴。

    直到血與淚的風(fēng)沙席卷了一切，所有事物都失去了原本的形狀：

    有人笑著入獄，戴上了無法摘下的假面；

    有人失去四肢，淪為黑暗中沉默的困獸；

    有人心懷恨意，奪走父母懷里無辜的嬰兒；

    有人癲狂成魔，將眾生當(dāng)成自己的試煉場……

    為了追捕窮兇極惡的罪犯，塵封多年的守夜者組織得到重啟。

    但他們追逐的真相，竟藏在一樁樁無法用常理解釋的詭案之中。

    以無數(shù)人命為代價的“天演計劃”到底是什么？

    如果用一條命去換一百條命、一千條命，這樣的交換值不值得？

    二十多年前埋下的悲劇，真的還有重寫的機會嗎？

    謹(jǐn)以此書獻給所有守護光明的人

    序

    背抵黑暗，守護光明。

    從2015年我開始構(gòu)思、策劃守夜者系列以來，已經(jīng)五個年頭了。對于我來說，寫法醫(yī)秦明系列是得心應(yīng)手，但寫守夜者系列是困難重重。

    五年來，缺乏寫作能力和想象能力的我，遇見了無數(shù)的困難，在元氣社各位小伙伴的幫助下，克服了無數(shù)的困難。守夜者系列第一季出版后，批評聲很多，但到了第三季，每天都有朋友在微博、微信留言或私信我催更，我也是相當(dāng)欣慰的。

    在寫守夜者系列的時候，我既希望在故事中多體現(xiàn)一些關(guān)于法治的思考，為法治中國貢獻自己的微薄之力，也想通過設(shè)置各種懸念來創(chuàng)作一個精彩的故事，同時還要保持自己“現(xiàn)實推理”的寫作風(fēng)格。這一切對我來說，確實很難。

    不過，故事這個東西，就是越寫越有精神。原本守夜者系列的主體故事只設(shè)計了三本書的體量，可是在策劃故事的時候，越構(gòu)思越復(fù)雜，最后成了四本書。不過看到這里，請大家放心，這本《守夜者4：天演》真的是守夜者系列主體故事的大結(jié)局了。

    在前三本書中，我們用了很多的篇幅來探討法治精神。在第四本書中，則有所不同。我希望用更多的推理內(nèi)容來提高整個故事的精彩程度，同時，也想挖掘更多角色的心理狀態(tài)，探討更多人性方面的內(nèi)容。

    曾經(jīng)有朋友問我：“當(dāng)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會凝視著你，那么，作為守夜者系列的作者，你如何看待身處黑暗的人們的心理狀態(tài)呢？”

    我說：“當(dāng)你的心中充滿陽光，不僅不會被黑暗侵蝕，反而會把身邊的黑暗照亮?！?/br>
    這就是守夜者系列想要表達的另一層意思：我希望祖國的青少年都可以心中充滿陽光。梁啟超說過“少年強則國家強”，我們中華民族的偉大復(fù)興就寄托在你們少年的身上。當(dāng)你們的心中都是陽光，祖國便沒有黑夜。

    舉個例子。

    安徽省蚌埠市特警張劼，在極端分子點燃煤氣罐準(zhǔn)備炸毀居民樓的一瞬間，他縱身一躍，將犯罪分子制伏。他這一躍，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挽救了國家很多財產(chǎn)，自己卻全身大面積燒傷，面容幾乎被毀。他，不就是守夜者嗎？

    掃雷英雄杜富國，他和戰(zhàn)友一起去掃雷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個危險性極高的手榴彈。杜富國主動上前按照作業(yè)規(guī)程，小心地清除手榴彈時，意外還是發(fā)生了。彈體發(fā)生爆炸的一瞬間，杜富國下意識地撲向戰(zhàn)友，為他抵擋，可惜自己卻失去了雙眼和雙手。當(dāng)他舉起殘缺的手臂向總書記敬禮的那一刻，很多人潸然淚下。他，不就是守夜者嗎？

    廣西邊防民警駱春偉，在碼頭一條漁船著火、無數(shù)船舶即將被焚毀的危險之際，在消防水槍無法觸及失火漁船的情況下，他二話不說，拿著一根繩索第一個跳入了水中。在他的帶領(lǐng)下，陸續(xù)有其他人員跳入海中幫忙，將繩索成功拴在了失火船舶上，船也被拉到消防水槍能觸碰到的位置，最終大火得以熄滅。但是圍觀的群眾再也沒有看見第一個跳入海中的駱春偉的身影。他，不就是守夜者嗎？

    他們都是平凡的人，但他們都在用心中的陽光，抵擋著黑暗。你們，也同樣可以做到。

    當(dāng)然，《守夜者4：天演》最大的任務(wù)，還是要將前三季挖的坑都填上，這對于我來說，同樣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不過，我一定不負眾望，給大家呈現(xiàn)出好的故事。

    雖然《守夜者4：天演》是守夜者系列主體故事的完結(jié)篇，但是大家也不要失落。我相信，只要大家喜歡，守夜者的世界一定還會有新的篇章?！熬凼且粓F火，散是滿天星。”如果守夜者里的主角們，有了屬于他們自己的新故事，你們會期待嗎？

    守夜者組織的原型，是我們公安部刑偵局成立的諸多專家工作室。但是守夜者系列的故事，卻是完完全全虛構(gòu)的。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受到守夜者系列故事的鼓舞，在接下來的時間里，我會創(chuàng)作更多的系列故事。感謝大家對我的鼓勵、包容。

    有你們真好。

    2019年9月1日

    前情提要

    一樁離奇越獄案，22個逃犯流入街頭，成為南安市居民的噩夢。重重壓力之下，塵封已久的神秘組織守夜者獲得重啟。機敏頑劣的蕭朗、冷峻寡言的凌漠和其他同伴一起，成了新一代守夜者的年輕主力。

    幾經(jīng)波折，蕭朗和凌漠終于聯(lián)手生擒了專門捕殺越獄犯的幽靈騎士，然而就在把守嚴(yán)密的醫(yī)院里，幽靈騎士遭到了暗殺。歷經(jīng)嚴(yán)峻的考驗，他們抓到了兇手山魈，發(fā)現(xiàn)山魈背后居然存在一個同樣也叫“守夜者”的黑暗組織。這個組織的成員，大部分是在這些年里失蹤、被盜的嬰兒，他們在成長的過程中被某種因素所刺激，產(chǎn)生了異于常人的演化能力，也被稱為“演化者”。演化者和傳統(tǒng)罪犯的犯罪方式不同，也更難以被抓獲。

    為了找到黑暗守夜者的更多線索，擅長讀心的守夜者導(dǎo)師唐駿，對山魈進行了審訊。但就在審訊結(jié)束的那個晚上，唐駿便被神秘人邀約到一片空曠工地，并葬身在起重機之下。

    唐駿死前留下的線索，引向了多年前的一樁舊案。

    當(dāng)年，守夜者組織的成員董連和負責(zé)偵破一起因家暴引起的兇殺案，最終死者的妻子被判死刑，只留下年幼的獨子杜舍。老董同情杜舍的境遇，將他送入福利院后，仍時常去探望。沒想到，杜舍始終對母親的死耿耿于懷，對老董暗懷殺機。

    老董某日探望杜舍之后便人間蒸發(fā)，直到從水中打撈出老董的殘肢，杜舍的罪行才被發(fā)現(xiàn)。杜舍處心積慮，靠一紙精神病證明逃過死刑，老董的兒子董樂想在押解杜舍的途中復(fù)仇，卻失手殺死了飛機上無辜的孕婦。董樂被判死刑，杜舍卻在金寧監(jiān)獄之中安然無恙地度日。

    黑暗守夜者之前一一殺死的對象，都是幫助過杜舍的人，看上去他們像是在踐行董樂未完成的使命—為董連和復(fù)仇。但開棺驗尸，重新檢驗老董的殘肢遺骸后，守夜者組織卻有了意外發(fā)現(xiàn)，失去四肢的老董，還有存活的可能。那么，黑暗守夜者的首領(lǐng)，會是“死亡”多年的老董嗎？

    經(jīng)過層層排查，他們發(fā)現(xiàn)老董當(dāng)年和妻子還有過一個女兒，而這個女孩化名崔振，這些年里一直待在唐駿的身邊。抓住崔振，是否就可以解答這一切？

    守夜者組織的獵網(wǎng)越收越緊。眼看就要生擒崔振，卻沒想到以“醫(yī)生”為首的一部分演化者忽然倒戈，反要將崔振置于死地。惡斗中，崔振脫逃，“醫(yī)生”喪命，只留下一個沒來得及銷毀的u盤和一封尚未寄到的奇怪郵件。u盤里隱藏著標(biāo)有“一號任務(wù)”和“二號任務(wù)”的兩個文件夾；郵件則指向了文疆市。郵件里有一張密文紙，還有一支裝有董連和dna的離心管。破譯之后，他們確認(rèn)老董尚在人間，甚至還成了黑暗守夜者中的“蟻王”，如果他們趕得上轉(zhuǎn)移“蟻王”的行動，就能將黑暗守夜者一網(wǎng)打盡。

    沿著寶貴的線索，他們終于找到了黑暗守夜者組織的基地—一家隱匿在礦山中的福利院?？墒牵@座孤零零的建筑，早已人去樓空。

    福利院外，荒墳遍野，白骨森森。

    這場景，讓追蹤到此的凌漠產(chǎn)生一種莫名的眩暈感。

    他一頭栽倒在地。

    引子

    我是誰？

    這個問題，就算是生命到了盡頭，也不一定會有答案。

    ——唐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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