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蕭朗居然會謙虛!”程子墨抓住了重點。 蕭朗嘿嘿地笑了兩聲。 蕭望扶了扶唐鐺鐺,給她遞了一張紙巾,說:“我們大小姐的本事,現(xiàn)在可算找到了用武之地,我聽組長說,幾起案件的關鍵點都是在鐺鐺這里突破的。” “都是凌漠把控的?!碧畦K鐺抽泣著說。 蕭望往前上了幾步,走到凌漠的面前。兩人身高、身材相仿,這樣站立,正好是四目相對。蕭望用肯定的眼神對凌漠說:“我也聽唐老師說了,你記憶力超群,邏輯分析能力超群,勇氣與智慧并重,還掌握心理分析能力,這些潛質(zhì)都是一名刑警最需要的潛質(zhì),以我刑警學院老師雷米的說法,你是一名可遇而不可求的好刑警,我為你感到驕傲。” “望哥,對不起,我之前的失誤,導致守夜者差點兒錯失了你?!绷枘行﹥?nèi)疚地說。 “說什么呢,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笔捦峙牧伺牧枘募绨?。 “哥,你剛才說什么來著?最需要的潛質(zhì)?最需要的潛質(zhì)不是忠誠嗎?”蕭朗故意岔開話題,裝作一本正經(jīng)地說,“忠于黨、忠于祖國、忠于人民、忠于法律?!?/br> “不錯啊,誓詞記得很清楚。”蕭望滿意地看著弟弟,說,“那你,忠誠嗎?” “那必須?。 笔捓逝牧伺淖约旱男馗?,但突然又意識到哥哥指的是之前自己是因為打賭才加入這支隊伍,于是尷尬地搓著手說,“其實吧,我是考慮到老蕭說得也不錯,我這體格,不當警察是有點浪費,你知道,我從小最害怕浪費東西了。” “你可拉倒吧?!笔捦χf。 “鐺鐺,幾個月沒見到蕭望了,見著了就哭到現(xiàn)在啊?沒啥要說的?”唐駿心疼地把女兒攬在懷中。 唐鐺鐺從一開始就沒注意到蕭望是被自己父親領著進門的,此時感到自己是真的失態(tài)了,于是紅著臉,抽泣著搖搖頭。 “蕭望,這幾個月,你去哪里了?”聶之軒問出了大家心中最想問的問題。 蕭望抬眼看了一眼唐駿,笑了笑,說:“這事啊,一句兩句還真說不清楚。如果要是寫成小說,得專門用一個章節(jié)來說。不過,即便是要說,也要等到下一章來說,因為,現(xiàn)在我們怕是有一個更加急切的任務。” “又有任務啦?你是因為這個任務回來的?”蕭朗說,“不過,那個會易容的三笑,啊不,山魈,我們還沒抓住呢?!?/br> “怕是也沒那么容易抓住。”凌漠說。 “也不是因為這個任務回來的?!笔捦戳艘谎厶乞E,又指著自己拿進來的一摞卷宗,說,“只是我那條線,暫時也走不下去了,我那邊也出了點小事情,于是組長出于多方面考慮,先召我回來了。我回來的時候,恰巧碰見了這起案件。” “陳年積案?不像啊?!笔捓史朔瓖湫碌木碜诜饷?,說。 “不,前兩天剛發(fā)的,失蹤案?!笔捦牧伺木碜?,說。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那個美女主播?”程子墨指著蕭望說。 “對,不是有不小的社會影響,也不會引起組長的注意。”蕭望說。 “什么美女主播?”蕭朗顯然是不知道這個事情,“姥爺自己注意到的?姥爺還看美女主播?” “臭小子,瞎說什么呢?!笔捦拇蛄艘幌率捓实暮竽X勺,說,“這事兒,只能暫時作為失蹤案件來辦理,并不能作為刑事案件立案。但是,畢竟有一定的社會影響,如果不搞清楚,難以向網(wǎng)民交代。而且,后期現(xiàn)場勘查的時候,也發(fā)現(xiàn)了一些異狀,這才讓組長下定決心接過來?!?/br> “這是個人氣挺高的主播,所以昨天在微博也上了熱搜。”程子墨說,“我也是在看監(jiān)控視頻的時候覺得無聊才刷了一下微博。那個直播視頻確實挺恐怖的,而且評論里也有各種腦洞,不過并沒有看出什么,也沒有什么異狀?!?/br> “我就愛看恐怖的?!笔捓收f,“那還等什么啊?快和我們說說??!” 畫面里是一個狹小的臥室,除了一張床和一個簡易衣柜以外,沒有其他的擺設,可以推測攝像探頭以及電腦應該是安裝在床對面的桌子上。房間雖然狹小,但是打扮得很淑女風格,整體粉紅色的格調(diào),加上幾個卡通玩偶的點綴,讓人感覺這是一間少女的閨房。 一個膚色白皙、濃妝艷抹的美少女穿著粉紅色的睡衣坐在床上,面對著攝像頭。睡衣的深v領子幾乎暴露了她一半胸部,而她脖子上戴著的一枚黑色十字架形狀的吊墜,在雪白的胸前晃晃悠悠,也因此顯得更為誘惑。她時不時蜷起雙腿,不經(jīng)意地露出下半身穿著的三角短褲。在桌子前面調(diào)整好了攝像頭的角度后,她便開始搔首弄姿地一邊哼著小曲,一邊cao著不標準的臺灣腔和觀看直播的網(wǎng)友聊起天來。這種聊天像是片段似的回答問題,沒有任何主旨。然而,從視頻片段來看,不停地有虛擬“禮物”從屏幕上冒出來。每當冒出一個“大件”的時候,美少女就會做出一臉癡迷的樣子:“哇塞,蘭博基尼耶,謝謝你啊大柱哥,給你一百個么么噠?!?/br> 極其造作的嗲腔,讓蕭朗一陣陣泛嘔。 “什么時候才能看到正題?”蕭朗無奈地堵著耳朵,“子墨說得對,真是太恐怖了?!?/br> “快到了,我說的不是這種恐怖。”程子墨揮了揮手。 話剛落音,屏幕上一片漆黑。 “完事了?這是啥?”聶之軒莫名其妙地說。 “他們說的是右下角那個影子吧?”蕭朗不以為意地指了指正在倒退播放視頻的屏幕。 “厲害啊,臭小子,我是看到網(wǎng)上的截圖評論才發(fā)現(xiàn)的?!笔捦f完,把視頻的最后一段又重新逐幀播放了一遍。 從一幀一幀的畫面中,似乎可以看到一個影子從畫面中的床底下伸出手來,直接伸向了桌子下方,緊接著,畫面就中斷了。 “這個不用處理也知道,應該是一個人躲在床底下,伸手關閉了電腦的電源。”唐鐺鐺說。 蕭望點了點頭。 “就這個?。看笮〗愣疾挥X得恐怖,你覺得恐怖什么?”蕭朗朝程子墨湊過臉去,問她。 “沒啊,評論里猜得比較恐怖而已?!背套幽镆暤乜戳艘谎凼捓?,“你不覺得恐怖的東西,我都不覺得恐怖?!?/br> “完事了?這事和我們有什么關系?”蕭朗見蕭望沒有繼續(xù)展示材料的動作,失望地說。 “畫面里的人,是本地人氣最高的直播主播之一?!笔捦f,“網(wǎng)名叫兔萌,真實姓名叫趙金花?!?/br> “反差有點大?!笔捓饰嬷樞Φ?。 “這個直播中斷之后,幾個經(jīng)常給她打賞的人嘗試去聯(lián)系她,一直未能聯(lián)系得上?!笔捦又f,“于是,一個忠實粉絲就報了警?!?/br> “報警是對的?!甭欀幈е觳颤c了點頭。 “南安警方很快就核實了趙金花的身份。”蕭望在屏幕上播放出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女人,皮膚蠟黃,三角眼,塌鼻梁,臉頰上甚至還有幾塊色斑,戴著一個黑色十字架的吊墜。 “這……是同一個人?”蕭朗目瞪口呆,“不太可能吧。” “眼神是一樣的。”凌漠攤了攤手。 “化了妝,視頻還有美顏濾鏡,所以有一點變化是正常的?!背套幽乐谙闾钦f,“你們這是少見多怪。” “這這這,這還叫‘一點’變化?”蕭朗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那幫傻子要是看到她本來的面貌,還打不打賞?絕對要告她詐騙!” “趙金花,女,28歲,安橋縣安山鎮(zhèn)第一村民組村民?!笔捦麤]理蕭朗,繼續(xù)介紹當事人的情況,“已婚,丈夫是同村村民,比她小六歲,兩人育有一女,今年三歲。兩年前,也就是趙金花生產(chǎn)后一年,就到南安市來打工,留下丈夫和女兒在村里獨自生活?!?/br> “十個月前,趙金花開始使用直播軟件進行直播,并以此來維持生活。”蕭望說,“根據(jù)鄰居的反映,最近一段時間,趙金花經(jīng)常帶陌生男子來住處廝混,也不避諱,男女關系非?;靵y。警方去其戶籍所在村莊調(diào)查的時候,也聽聞了關于趙金花的傳聞?!?/br> “沒有美顏的情況下還不見光死,看來化妝的技術很高啊,不比山魈差吧?”蕭朗不依不饒地吐槽趙金花的相貌。 “趙金花被確認失蹤后,警方對其丈夫和女兒進行了調(diào)查。”蕭望說,“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異常,但是其丈夫還是吐露,趙金花在一個月前向他提出了離婚,并且允諾老家的房子和孩子都歸其丈夫,但她不承擔撫養(yǎng)費。她丈夫出于多年的夫妻感情沒有同意,于是這件事就暫時被擱置了。警方對其直播賬號進行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她除了每個月提取出少量用于維持生活的金額之外,其他的打賞金都沒有提取,仍以虛擬貨幣的形式存在。其賬號里的打賞金,兌換成人民幣的話,多達五百萬元?!?/br> “五百萬!”蕭朗驚愕得合不攏嘴,“一個月五十多萬的收入!傻子還真是夠多的。” “我和蕭朗一樣,看不懂。這種直播,就是坐在那里聊聊天,憑什么能賺到這么多錢?這和不勞而獲有什么區(qū)別?是因為我們國家閑人太多了?還是因為社會病態(tài)?”聶之軒說,“完全不能理解這種直播能滿足這些打賞的人什么?” “也不能一棍子打死?!背套幽f,“有一些直播還是很有營養(yǎng)很正能量的,有才藝、有學識的人通過直播推廣自己的三觀和學問,獲取相應的報酬,這個還是很好的。不過確實也有很多直播很無聊,有的為了博取眼球,扭捏作態(tài),甚至違法亂紀。直播這個領域,魚龍混雜,當然,魚多,龍少?!?/br> “我們不是說直播不好,只是對無聊、病態(tài)的直播還有這么大的市場感到費解。有那時間,多讀讀書不好嗎?”聶之軒搖了搖頭。 “我倒是覺得,她不提現(xiàn)的這個行為比較有意思?!绷枘f,“我分析,她已堅定了離婚的立場,為了這五百萬不會在離婚官司中扯上麻煩,所以一直不提現(xiàn)。畢竟,虛擬貨幣有它的隱蔽性,而且在法律上,不太好界定虛擬貨幣的分割歸屬。” “你的意思是說,她丈夫可能會對她做出不法的事情?”蕭朗說。 “不能排除啊?!绷枘當偭藬偸?。 “凌漠分析的動機,也是我們擔心的地方。其實現(xiàn)場勘查也有一些異狀。”蕭望在大家討論直播的時候一直沒有言語,此時接著介紹道,“在去趙金花老家調(diào)查之前,警方先是找到了趙金花在南安市區(qū)的臨時住處,是自己租的一居室,我們視頻里看到的就是臥室。可以看得出來,趙金花還是很講究衛(wèi)生的,所以警方在對趙金花家進行現(xiàn)場勘查的時候,除了紙簍里的東西,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有價值的痕跡物證?!?/br> 2 “紙簍里有什么?”蕭朗問。 “有衛(wèi)生紙和安全套,檢出六個不同男性的dna?!笔捦麛偭藬偸郑f,“不過,這說明不了什么,我們之前就說了,她的私生活很亂。” “那不就是沒有異狀嗎?”蕭朗不解道。 “別急。因為警方確認了出入口,唯一出入口是大門。”蕭望說,“大門的門鎖是完好無撬壓痕跡的,但是大門內(nèi)側(cè)的保險鏈斷了?!?/br> “嫌疑人在進門的時候,趙金花必須在家里,才可能鎖上保險鏈?!绷枘f,“嫌疑人對趙金花的活動軌跡很熟悉,所以趁她洗澡化妝的時間進入室內(nèi),潛入床底,想攻其不備。因為沒想到趙金花進了臥室就開了視頻,所以他要先關閉視頻才能犯罪?”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笔捦澰S地點點頭。 “那會不會是保險鏈本來就是斷的?不一定有人進來吧?”蕭朗說,“視頻那個,就一個閃動的影子,都是網(wǎng)友瞎猜的,證據(jù)坐不實啊?!?/br> “保險鏈有新鮮截斷的痕跡?!笔捦f,“痕跡檢驗部門研究來研究去,對于截斷保險鏈的工具一直不能明確,最后的傾向性意見是,牙齒。” “牙齒?”幾個人異口同聲。 “為什么要調(diào)查趙金花的丈夫阮風呢,是因為經(jīng)過調(diào)查,趙金花的住處鑰匙別人不可能有,而阮風有?!笔捦]有繼續(xù)牙齒的話題,接著說,“門鎖既然沒有損壞,很有可能嫌疑人就是有鑰匙??上В綗o法掌握事發(fā)當時阮風的動態(tài)?!?/br> “她丈夫牙口很好?”聶之軒還是擺脫不了自己的疑問。 “這個靠不住,牙口再好,那畢竟是金屬鏈條,能咬斷金屬鏈條,沒道理的?!绷枘f。 “還有人用牙拉飛機呢!”蕭朗有不同意見。 “不過,究竟是不是牙齒導致的鏈條斷裂,牙齒究竟能不能截斷金屬,阮風的牙齒究竟好不好,這些都沒有依據(jù)予以支撐?!笔捦f,“不過,這顯然是有‘異狀’的,我們守夜者組織從成立起,就專門辦一些異常的案件,所以才會有很多異常的破案經(jīng)過。事出必有因,既然有異狀,自然會引起我們組織的注意。上面一句話是組長說的?!?/br> “老規(guī)矩,有異狀,就繞過去。”凌漠說。 “那周圍有監(jiān)控嗎?”唐鐺鐺問。 “監(jiān)控都很模糊,不可能確認身份?!笔捦f,“而且,這個案子沒有發(fā)現(xiàn)有犯罪事實的發(fā)生,是不能立案的。” “嗯,有犯罪事實、需要追究刑事責任、有管轄權,這是立案條件,我記得的?!笔捓收f。 “從立案開始,就要講法治精神了?!笔捦澰S地點點頭,“所以也需要我們守夜者組織能獲取相關監(jiān)控的權限來發(fā)現(xiàn)問題?!?/br> “模糊不要緊啊,他們會看步態(tài),從步態(tài)看心理?!笔捓手噶酥噶枘统套幽?/br> “我聽說你們之前的分析判斷了,很棒,所以,現(xiàn)在這個案子的視頻資料還需要你們?nèi)タ??!笔捦麖陌锬贸鲆环菸募?,是允許守夜者組織調(diào)取現(xiàn)場周邊監(jiān)控數(shù)據(jù)的命令。 “那還等什么,趕緊的吧?!笔捓室话炎ミ^文件看了看,一手一個把唐鐺鐺和程子墨按在了電腦前的轉(zhuǎn)輪椅子上。 “又要看視頻,瞎了都?!背套幽嘀劬φf。 趙金花租住的小區(qū),是一個破落的舊小區(qū)。實在看不出,這樣的一個舊小區(qū)里,居然住著一名坐擁數(shù)百萬的富翁。 因為是舊小區(qū),所以小區(qū)物業(yè)并沒有在小區(qū)里安裝視頻監(jiān)控。唐鐺鐺利用數(shù)字證書打開轄區(qū)派出所的數(shù)據(jù)庫,調(diào)取了事發(fā)前后時間段的路面監(jiān)控。從路面監(jiān)控的位置看,雖然看不到小區(qū)的大門,但好在路面兩頭都有監(jiān)控,也就是說,只要不會飛,那么不管什么人進出這個小區(qū),總是要從路面兩頭的監(jiān)控里路過。 難度在于,兩個監(jiān)控之間,住戶不少,人口很多,要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趙金花自己就很難了,更難發(fā)現(xiàn)所謂的可疑的人。 不過,在茫茫人海中,程子墨還是發(fā)現(xiàn)了蹊蹺。 “等等,你們看看這個人?!背套幽钢O(jiān)控視野角落里的一個黑影。 因為人影貼著墻根在走,所以距離監(jiān)控攝像探頭較遠。加之是晚上,顏色變色很厲害,更不可能看清容貌,所以只能說是一個不知道穿著什么顏色衣服的黑影。黑影拖著一個大行李箱,向小區(qū)所在的位置走去。 “貼著墻根走的人,要么就是性格孤僻、缺乏安全感,要么就是心里有鬼?!绷枘a充道。 “我就是覺得他和之前警方偷拍的阮風的行走視頻有點相似?!背套幽f。 “快進一下,看看他有沒有走出來?!笔捓蕮屵^鼠標,點擊快進鍵。 快進了大約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果真看到一個相似的黑影,同樣拖著一個大箱子從視頻里走出。 “哪有拖著箱子進來,又拖著箱子出去的?”蕭朗說,“一看就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