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姐。” 陳漱輕聲喊。 就像小時候,在漆黑的地窖里,他也是這樣,依偎在她身邊,很輕地喊她“姐”,告訴她,他會很快長大,會保護她。 盛星沉默半晌,忽而道:“錄了視頻,所有人都會知道。你的生活會發(fā)生改變,有的是機遇,有的是陷阱,你會承受更多的目光和更高的期待?!?/br> 陳漱沒有遲疑:“我想讓他們知道。” “...什么時候要?” 盛星終是心軟,終是貪戀幼時的一丁點兒溫暖。 陳漱輕咳一聲,莫名心虛:“今天就要?!?/br> 盛星:“......” 這臭小子心眼還挺多,硬生生撐到最后一天來問她。 江予遲始終安靜。 他隱在一邊,悄無聲息地觀察著盛星,將她所有神情變化都納入眼中。她和那人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態(tài)度微妙,她接受似又抗拒。 掛了電話,盛星看向江予遲,欲言又止。 江予遲輕挑了挑眉,問:“有話和三哥說?” ... 片刻后,江予遲拉遠距離,舉起手機,對準盛星,將她框在小小的畫面內(nèi),她的眼眸似透過鏡頭望向他。 山林秀美,卻不及畫中人清艷。 眼眸盈潤,肌膚欺霜賽雪,眉眼間皆是靈動。 盛星對準鏡頭,瞬間進入了營業(yè)狀態(tài),她淺淺地笑了一下:“大家好,我是陳漱的jiejie盛星。我很少看綜藝,前陣子才知道他瞞著我參加了節(jié)目,知道他收獲了很多人的喜愛,謝謝你們。陳漱,這些喜愛來之不易,希望你不辜負自己,不辜負這些愛意,jiejie祝你得償所愿?!?/br> 江予遲神情平靜,在聽到陳漱兩個字時眼睛眨都沒眨一下,她最后一個字落下,他按下停止鍵。 “好了。” 他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盛星沒多想,跑過去將視頻看了一遍,忍不住夸自己:“原相機拍都這么美,我真是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br> 江予遲嗤笑一聲,大掌在她腦袋上蹂躪片刻:“走了?!?/br> 盛星匆忙加了陳漱微信,把視頻發(fā)給他,小跑著跟上前面的江予遲:“三哥,怎么往右邊走,那爺爺不是說塔還在修嗎?” “跟上?!?/br> 他懶懶地接了一句。 江予遲雖然走在前面,但步子邁得卻不快,等著身后那陣腳步聲跟上來,心里冒出點兒來不耐的燥意來。 她暗戀的人究竟是誰? 可惜那些年盛掬月和盛霈都不在,盛星對他人防備心重,想來不會輕易和別人說,想來想去似乎只有經(jīng)紀人知道。 想到暗戀兩個字,江予遲又有點兒不爽。 在他不知道的歲月里,盛星悄無聲息地喜歡這個人許多年,甚至至今都可能無法忘懷,這個事實讓他堵得慌。 兩人安靜地走了一陣,古塔的身形逐漸顯露在眼前,隱隱有人聲傳來,盛星微怔,凝神聽了片刻,忽而道:“三哥,我好像聽到j(luò)iejie的聲音了?!?/br> 江予遲回頭看她一眼:“帽子和口罩戴好?!?/br> 盛星身份不便,她和盛掬月極少在外見面,尤其是工作場合,她不想給盛掬月平靜的生活帶去煩擾,但臨近進組,她確實想念jiejie。 盛星不由睜大眼睛:“真是月亮?” 江予遲點頭:“一塊兒吃個飯?!?/br> “在這兒等我?!苯柽t往前走了幾步,半道停住,忽而轉(zhuǎn)身,“一起去,擔(dān)心就藏在我身后?!?/br> 盛星眨了眨眼,戴上口罩,小跑到他身邊。 ... 盛掬月看到江予遲和他身后的人時,還有點兒愣,那人雖然藏得嚴實,只露出個腦袋往她身上瞧,但她怎么會認不出來這是她meimei。 “三哥,你們怎么過來了?” 盛掬月放低聲音,看向他身后的盛星,盛星雙眸微亮,沖著jiejie笑。 江予遲指了指天,往盛掬月身后掃一眼:“天氣好,來爬山,順道看看你。三哥帶了飯,一起吃?” 原本搭建寺廟的地方建了平房,他們在這兒呆了幾個月,總要有個休息的地方,那兒還有個小食堂。盛掬月的兩個同事上了年紀,性格沉穩(wěn),見到來人并不多看一眼,只提醒她這里不急,放心去。 盛掬月和同事道了謝,帶著兩人往食堂走,低聲道:“這兒的活快完了,食堂的大師傅昨天剛走,這兩天我們都吃盒飯,食堂沒人?!?/br> 江予遲微微頷首,側(cè)開身,和盛掬月隔了點兒距離,好讓姐妹倆說話。盛星趁機小跑著從江予遲身后鉆到盛掬月身邊,悄悄喊:“姐?!?/br> 盛掬月那清冷的眉目間顯出點笑意來,不著痕跡地瞧一眼身后的江予遲,輕聲問:“最近和三哥還好嗎?” 盛星微皺了皺鼻子,嘀咕道:“就這樣。” 本來是挺好的,哪兒知道又多出個暗室來。 盛掬月沒多說,帶著兩人進了食堂。 不大不小的屋子,一個大圓桌,還挺簡陋,平時他們就在這餐桌上一塊兒吃,這會兒就他們?nèi)齻€人,看起來倒是有點兒冷清。 餐桌上,姐妹倆低聲說話,江予遲也不吱聲,偶爾說一兩句,快速吃完就出去了,留她們兩人。 盛掬月倒是頭回吃到江予遲做的菜,還有點兒詫異,她這三哥平時看起來漫不經(jīng)心的,沒想到廚藝還不錯,看了眼門口,問:“特地過來的?” 盛星搖搖頭,小聲道:“要進組了,有點兒悶,三哥就說帶我出來玩兒。我也是才知道他帶我來看你?!?/br> “那怎么還悶著張臉?”盛掬月無奈,小姑娘在外頭總是一本正經(jīng)的成熟模樣,在她這兒還是當(dāng)年的小meimei,“都要進組了,有事兒別悶著?!?/br> 盛星咬著筷子糾結(jié)片刻,點點腦袋:“嗯?;厝ゾ蛦査!?/br> 吃完飯,他們沒在這兒多留,畢竟盛掬月還有工作。因為見了盛掬月,盛星還挺高興,一路腳步輕快,時不時轉(zhuǎn)頭沖著江予遲笑。 江予遲瞥見她明媚的笑顏,堵在心口的氣倒是漸漸散了,至少她這一年只對他這么笑。對著別人都是客氣、疏離的模樣。 古塔在山腰,他們繼續(xù)往上走。 山間清涼,出了汗也不覺得熱,蔥郁的林間風(fēng)自由來去,繞過盛星和江予遲,將兩人的私語藏入一片翠綠中。 上山的路總是格外難。 約莫兩個小時,即將到達山頂,盛星已有些體力不支,她停在最后一段路口,喘著氣看向江予遲:“三哥,我得歇會兒?!?/br> 這兒沒臺階沒石頭,盛星只能撐著樹緩會兒。 江予遲拿下背包,在盛星跟前蹲下,拍了拍肩:“到三哥背上來歇。這里路不平,先上去。” 盛星的視線悄悄地掠過他的肩頭,調(diào)整著呼吸,說:“不用了吧。” 說著,一雙枝蔓似的手已經(jīng)纏上了江予遲的脖子,上半身熟練地往上一趴,順便舒服地嘆了口氣。 江予遲:“......” 他似笑非笑:“招兒還挺多?!?/br> 盛星全身放松,懶洋洋閉上眼,哼哼道:“這山太高了,怪不得我。在家蹲著骨頭都要散了,還不如松球過得舒服?!?/br> 她的唇畔貼在他的耳側(cè)。 紅唇一張一合,刮擦過頸后的皮膚,溫?zé)岬耐孪⒃跊鲲L(fēng)中像一簇幽幽的野火,悄無聲息地鉆入他的體內(nèi)。 江予遲喉結(jié)微動:“以后常帶你去玩兒。” 盛星晃了晃小腿,以示同意。 最后一段路不長,江予遲卻走得格外慢,恨不得能在路上寫出一篇八百字作文來。盛星閉著眼,倒也沒發(fā)現(xiàn),只覺得他像是在平地上走。 到了山頂,盛星還不想下來,就趴在江予遲背上往遠處眺望。擁擠的城市和遼闊的昆羔戈壁映入眼底,矗立在城市中心的龐然大物在此刻顯得無比渺小。 山頂遼闊,漸兇的風(fēng)貼著兩人而過。 盛星輕吸了一口氣,正想叫江予遲放自己下來,余光一晃,瞥見頭頂漸漸暗沉的天空,瞧了一會兒,臉色愈發(fā)古怪,忍不住發(fā)問:“三哥,你看這天,是不是不太對勁?我說剛才路上怎么沒陽光,好像要下雨了?!?/br> 江予遲抬頭看,不消片刻,說:“我們現(xiàn)在下山。” 也沒有要放下盛星的意思,就這么背著她往回走,步伐快了不知多少,盛星嚇得趕緊摟住他的脖子。 天公不想作美的時候,怎么著都美不了。 不到山腰,沉沉的云已籠罩了山頭,暴雨忽如其來,毫無預(yù)兆,大雨直刷刷地沖入山林,雨幕像霧氣般散開。 江予遲脫了沖鋒衣蓋在盛星腦袋上,道了聲抱緊,加快速度往山下走。盛星暫時也沒淋著雨,被罩在黑漆漆的衣服里,還覺著挺安全。 她喜歡這樣的時刻。 天地間只有他們兩人。 不念過往,不憂未來,只有此刻。 “星星,淋著了嗎?” 江予遲回頭,短促地問了句。 盛星默默摟緊他的脖子,往上靠,聲音隔著衣服,有些悶:“沒淋著,三哥你注意點兒路,別那么快?!?/br> 江予遲怕嚇著盛星,放緩了速度,將到山腰時,遠遠的,江予遲和盛星都聽見了盛掬月的喊聲。 盛星從沖鋒衣里探出腦袋,才剛重見光明,還沒找見盛掬月,男人忽然松了一只手,手掌往她腦門上一拍,重新把她塞回去。 江予遲輕斥:“老實點兒!” 盛星:“......” 盛掬月?lián)蝹銓扇藥Щ亓诵菹⑻帲窍氲扔晷↑c兒,結(jié)果雨非但沒小,還帶來一個壞消息,暴雨沖刷導(dǎo)致本就搖搖欲墜的山石崩塌,堵住了下山的路,估計明天才有人來通路。 盛掬月頓了頓,對著兩人道:“走廊邊上的浴室有熱水,二樓最里還有一間空房,只能住一晚再走。盒飯已經(jīng)送到了?!?/br> 一場暴雨,江予遲幾乎渾身濕透,盛星只淋濕了點兒褲腿。山里氣溫迅速下降,盛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江予遲沒猶豫:“先去洗澡?!?/br> 盛掬月點頭:“星星穿我的衣服,三哥的我去問同事借一套。” 不等盛掬月帶路,江予遲一把攬過盛星上樓,怪著急的,瞧著渾身濕透的人倒是像盛星。盛掬月沒在這會兒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