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云海，無垠翠綠。

    一眼望去，草原和天際相接，看不到盡頭，碧藍如洗的天空，一朵朵四散的流云，無邊翠綠的草原，清新純凈的空氣撲面而來，好一副美景。

    葉天微嘆道，雖然明知是這里是幻境，但還是忍不住留戀，清風徐來，草浪翻滾而來。

    一縷縷鋒銳至極的劍意凝聚而出，不在天地之間，而在每一顆綠草上，草葉如劍，根莖如劍。

    似乎時間正好是清晨，露珠尚未消散，葉天眸子一凝，一把長劍由虛幻變?yōu)檎鎸?，平整至極的碧綠浪濤一停。

    一滴滴露水飛了起來，宛如一名絕世劍客在出劍，每一滴露珠都是一式劍法，或正或邪，或飄渺，或厚重。

    “錚……”

    劍意起，露水平靜如初，沒了之前的殺伐之意，一切歸于平靜，碧綠浪濤依舊，從葉天腳邊流淌而過。

    天邊出現一位道人，面目模糊，看不清楚，道袍殘破，帶著高高的道冠，讓人驚訝的是，道冠是斜著的，道人手里提著一把草編織而成的劍。

    沒有修道者的飄渺之意，反而有些邋遢，紅塵之意厚重，這讓葉天有些不喜，他一向不喜歡邋遢和熱鬧。

    “何為劍？”

    “何為劍？”

    “何為我？”

    “何為道？”

    “何為我道？”

    “何為劍道？”

    道人聲音嚴肅，有種說不出的肅穆之感，但斜著的高冠和殘破的道袍，讓人只想發(fā)笑。

    葉天沒在意這些，雖然他也想笑，但一道凌冽至極的劍意已經鎖定了他，讓他無法呼吸，自然也說不出話來。

    這是劍意，最普通的劍意，道人的劍意和一般的劍意不同，沒有任何的特性，但和葉天的劍意也不同。

    葉天的劍意是純粹，純粹到了排斥一切的地步，道人的劍意就是普通，普通至極，宛如一個尋常人，沒有任何的特點。

    但就是著普通到了極點的劍意，凌冽至極，葉天面前數丈之外，數十道火花不停閃動，這是劍與劍的交擊，劍意和劍意的碰撞。

    每一次交手，都有一道火花，葉天用的是御劍之法，道人也是如此，但道人的劍更快，更凌冽。

    一把普普通通的草劍，竟然擁有神兵利器之威，太過不可思議，兩人的修為境界應該是差不多的，但葉天毫無還手之力。

    劍道上的差距，或者說，感悟上的差距，葉天終究的根本是天道，而道人的根本，則是劍道。

    葉天的劍意很純粹，但劍道并不純粹，而道人劍意普通至極，但劍道純粹而犀利，這就造就了這種凌冽而普通的劍意。

    幻境之中，天道不存，葉天心念一動，模擬出天道道韻，重重劍意交織，互相湮滅，雖然模擬出天道道韻，葉天卻依舊沒能占據上風。

    比之之前，則境況稍好，多了一絲喘息之機，道人開口的幾個問題，他沒去思考，那是道人的道，并非他的道。

    道人從天邊一步步走了過來，看似極近，其實渺遠不可測，草浪自遠處翻滾而來，一縷縷劍意凝聚在草葉上。

    葉天眸子微凝，天道劍意交織，周邊數十丈草地盡數倒伏，趴在地上，一縷微風吹拂。

    除過葉天身周十丈之外，所有草木盡數斷折，漂浮在虛空，沒有落下，似乎有無形之力在支持著它們。

    草葉上閃著寒光，銳利而冷酷，數十萬草葉紛飛，葉天身周十丈的草葉瘋漲，不多時就化為了一道碧綠墻壁。

    墻壁堅不可摧，似有星光點點，更帶著一絲金性不朽和草木的堅韌，這是天道，加持萬物，改變萬物，形同造化般的能力。

    草葉被紛紛擋下，碧綠墻壁上滿是劍痕和草葉，更多的草葉則掉落下去，層層疊疊，堆成了數丈高的草垛。

    葉天看著墻壁內部一道道縫隙，心有余悸，碧綠墻壁散去，草垛被葉天隨手湮滅，數十里之內的草木光禿禿的，沒有一片葉子。

    道人悠悠踏步，斜著道冠，道袍破碎，有些邋遢，但葉天只看著道人握在手里的那把草劍。

    “何為劍？”

    “何為我？”

    “何為道？”

    “何為我道？”

    “何為劍道？”

    葉天依舊未曾回答，目光平靜而淡然，他無法勝過這位道人，那怕是同境界，他天道完全無法施展，模擬終究只是模擬而已。

    長劍回到了葉天手中，微微一震，劍鳴清越而悠揚，肅殺而冷酷，目光緊緊盯著道人手中劍，一劍刺出。

    空間扭曲，如同沒有距離一般，寒光乍然的劍尖出現在了道人額頭，草劍抬起，一道劍光閃過。

    葉天退后三丈，不得不退，這一退，道人則沒了危險，反而將葉天逼入險境，道人的劍光并不多。

    不像之前的草葉，有些數萬道，每一道都有不同的劍法，如今只有一道劍光，自始至終唯有一道。

    劍光不緊不慢，但如同大海上的潮汐一般，一道接著一道，一道湮滅就有一道接踵而來，步步緊逼著，連綿不斷。

    葉天長劍散發(fā)出縷縷劍意，御劍而起，在虛空中綻放一顆顆火星，七道劍器憑空出現，向著道人而去。

    “何為劍？”

    道人再次問道，草劍依舊不緊不慢，但卻將葉天的長劍紛紛攔住，不得寸進，這是一種極為高深的劍境。

    “諸天星辰法”

    一顆顆星辰閃動，微型的星輝凝聚，遍布數十里，道人沒什么反應，依舊斬出一道道劍光。

    星輝勾連，尚未完成，就被道人一道劍光破去，迅疾而猛烈，勢不可擋，如同火焰般侵略。

    葉天目露驚駭，從未有人能夠斬中諸天星辰法的節(jié)點，而如今，眼前的這位看不清面目的道人，輕易做到了。

    簡簡單單的一道劍光，他隨手可以湮滅，但就是這樣的一道絲毫不起眼的劍光，破去了他的諸天星辰法。

    “何為我？”

    道人淡淡說道，聲音沒什么起伏，似乎是預訂好的程序一般，葉天神色一凝，八道長劍飛舞在虛空，攔住那些劍光。

    “金性不朽，以之為劍，鋒銳堅硬，無物不破?！?/br>
    葉天揮劍，火行之劍出現在手中，一道白金劍氣斬出，鋒銳到了極點，切斷了空間，切斷了虛幻的劍意。

    “何為道？”

    道人平靜說道，劍意交織，心靈之中似乎有一把劍斬落，不問其他，只斬神魂，斷絕生機。

    “木性堅韌，以之為劍，生機不絕，連綿不斷。”

    翠綠劍氣出現在天地間，數十里草木瘋長，似乎有無數把劍同時出手，草葉紛飛，宛如雨落，連綿不斷，未曾斷絕。

    道人平靜揮劍，草劍上沒有什么光芒，也沒有劍光，但就是這平平無奇的一劍，將草木盡數斬斷，翠綠劍氣消散。

    “土性厚重，以之為劍，沉凝雄渾，大巧若拙?！?/br>
    土褐劍光升起，從地面而起，勾連地脈，連接元磁之力，這是大巧不工的一劍，沒有任何的花哨，純粹的厚重，以力壓人。

    “何為我道？”

    道人淡然處之，一步步踏來，手中長劍微顫，清越劍鳴鋒銳至極，一道音波漣漪從天地間而來，切斷了一切。

    葉天目光平靜，他已經不在想著要去戰(zhàn)勝面前的道人了，對他而言，這是一次考驗，天道和劍道結合的一次考驗。

    天地五行，陰陽兩儀，周而復始，未曾斷裂，這是他的五行之劍，每一劍都蘊含著天道的力量。

    “水性至柔，以之為劍，隨時而變，潤物無聲。”

    微藍劍光斬出，被道人一道劍光輕易擊散，卻并未消散，反而化為了一柄柄水液凝聚的小劍，繼續(xù)向著道人而去。

    “何為劍道？”

    道人說道，聲音低沉，似乎在求索，微藍小劍微微一滯，隨后如同普普通通的雨水一般，淅淅瀝瀝落下。

    葉天抬頭看著下起了小雨的天空，依舊碧藍如洗，道人不知何時已經到了葉天面前，依舊看不清楚面容，唯有一把草劍，看的清晰。

    “火性爆裂，以之為劍，星火燎原，熾熱莫擋?！?/br>
    火紅劍氣一出現，將天地間的水汽蒸發(fā)，騰起了一陣水霧，草木干枯，大地崩裂。

    道人一步步踏來，沒什么變化，不緊不慢，悠然自得，高高的道冠歪著，道袍破碎，有些邋遢，但劍光清澈，沒有任何的壓制。

    “何為天道？”

    葉天猛然一驚，道人第一次說這句話，莫不是察覺到了他，或者說并不是幻境，而是真實的存在。

    草劍在烈火劍氣中燃燒殆盡，化為一柄焦黑的劍，從劍尖開始，一點點黑灰隨風散去。

    道人看了一眼自己的長劍，似乎有些不解，目光中帶著求索之意，遲疑了大半天，葉天也沒有再次出手。

    兩人平靜下來，只有數丈的距離，道人看著手中的劍和地上的草木灰，葉天則注視著道人。

    歪歪斜斜的道冠，殘破的道袍，似乎許多年已經沒有洗過了，雖然干凈，但紅塵之意幾乎溢出。

    道人邋遢，真實，而不飄渺，葉天不知道道人算算是仙，但這卻不是他想象中的飄渺淡然，仙風道骨的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