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當陸紜紜整理好之后,就帶著巧玉和緋月逛起了這個小院子,前院是種著果樹和架著秋千,沒想到當她來到后院,陸紜紜更是驚嘆不已,誰也沒告訴她,這里有個池塘,鋪滿了睡蓮不說,竟然還有個涼亭,那里掛著輕紗,是煙青色的,陸紜紜都能幻想出一陣微風吹過時,這里會有多美。 陸紜紜呢喃道:“這次來山莊真是來對了?!?/br> 巧玉點點頭,奉承道:“還是跟著姑娘好,要不然奴婢也來不了這避暑山莊呀?!?/br> 陸紜紜捏了捏她的臉,“你這張嘴呀,一般人可拒絕不了你。” 緋月指著掛在四周的香囊,說道:“姑娘,這些都是驅(qū)蚊蟲,難怪奴婢一進山莊就沒見到什么蚊蟲?!?/br> 陸紜紜沒想到緋月竟然會識得這些,獎勵的摸了摸頭,說道:“是呀,這里的管事肯定早就布置好了,都是些貴女們,他膽子再大,也不敢怠慢。” “劉姑娘,我說的就是這個院子,你來看看,喜歡嗎?上次我來避暑山莊的時候就聽說這個院子很不錯,只有像劉姑娘這樣的女子,才適合住在這里呢?!?/br> 劉月蘊掃了眼這院子的環(huán)境,沒有她想象中的完美,但看了這么多院子,她也沒什么耐心了,反正住哪里都是住,就選這里吧。 劉月蘊舍臉對祝錦容笑了笑,道:“不錯,祝姑娘眼光確實很好,明兒若是得空,盡可來找我玩兒。” 祝錦容要得就是她這句話,故作淡定道:“劉姑娘太客氣了,正好,我那邊新得了一幅畫,明兒我?guī)碜寗⒐媚锟纯???/br> 劉月蘊頷首微笑,她的眼睛是多情的桃花眸,顧盼生輝,但她的神態(tài)并不親切,這就令劉月蘊多了一些高傲,特別是她看人的時候并不與人對視,行為舉止間滿是驕縱,不過她的這份驕縱被劉月蘊掌握的很好,沒有讓人覺得她跋扈刁蠻,反而會讓人覺得只有她擺出這份姿態(tài),才配得上她的出身。 祝錦容藏在袖口里的手緊張的攥了攥,討好劉月蘊會給她帶來很多的好處,她之前的手帕交就是個出身不高的姑娘,最后因為劉月蘊的關系,嫁的非常好,所以祝錦容希望能通過她,可以與賀章之更加的相配。 劉月蘊身后的嬤嬤見狀就開始使喚丫鬟們,讓她們把這院子收拾好。 劉月蘊走近幾步,便看見了那秋千,眼眸明亮,就要坐上去,但是被嬤嬤給攔住了,上下檢查了一遍才讓劉月蘊坐了上去。 嬤嬤這么興師動眾,反而讓劉月蘊沒了興趣,她不耐地揮開了嬤嬤的手,淡淡道:“這是長公主的莊子,怎么可能有不長眼的東西來做那些壞事兒?嬤嬤,我是來散心的,不是讓你來盯著我的?!?/br> 嬤嬤無奈一笑,應了聲。 她們的動靜不小,在后院的陸紜紜自然也聽的清楚,陸紜紜等人從后院來到前院,輕皺眉頭道:“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劉月蘊看了過去,同樣也是輕蹙眉心,道:“你是誰?” 陸紜紜好脾氣的說道:“姑娘,這院子我已經(jīng)住下了,若你喜歡那秋千,我們可以一起玩兒。” 劉月蘊瞬間離開那秋千,聽著陸紜紜的話輕蔑地撇嘴,說道:“誰愛玩了?我才不屑這點子東西。既然有人住了,嬤嬤,我們繼續(xù)找下個院子?!?/br> 陸紜紜心里松了口氣,這姑娘穿的戴的都不是便宜物件,一看就是出身高貴,更別說還有奴仆幾個,自己這邊就三個人,會武的盼姿還沒來,這要真來個硬碰硬,吃虧的肯定是自己。 不過幸好,這位姑娘看著不像是個講理的,說的話也不怎么好聽,但處事還是有分寸的。 祝錦容上下打量著陸紜紜,又見她身后兩個丫鬟,眼神更是譏諷,她故意說道:“陸姑娘人這么少,這個院子住著好像不太合適吧?” 陸紜紜這才注意到祝錦容,她不由得心中一樂,只顧著看那位漂亮的姑娘,像祝錦容這平常姿色,還真就給自己忽略掉了。 陸紜紜聽著她的話,也不惱,依舊笑吟吟地,說道:“那位姑娘都有意離開,怎的祝姑娘還有別的想法?難道說你才是那個想住進這個院子的人?” 祝錦容立馬反駁道:“我當然不是想住在這里啊,我只是覺得陸姑娘不太適合這里罷了,像東邊那間小院子,我覺得挺適合你的呀?!?/br> 陸紜紜雖然不知道哪個東邊小院子長什么樣,但看祝錦容這架勢,肯定不怎么好。 陸紜紜一聲輕笑,神色淡然,只不過這模樣怎么看都覺得她就是在對祝錦容冷笑。 她目光挪向劉月蘊,見她一襲藍裙,高貴冷艷,陸紜紜笑了笑,然后她取下之前被緋月掛在門外的油紙傘,雙手給劉月蘊遞了過去,說道:“陽光刺眼,姑娘拿上這個吧?!?/br> 劉月蘊驚了驚,有些錯愕失神,她指了指油紙傘,又看了看陸紜紜,道:“送我這個做甚?” 陸紜紜眉眼輕柔,眼神里透著澄澈靈氣,道:“姑娘這般漂亮,理應好好養(yǎng)著,我憐惜姑娘怕姑娘被那沒善心的陽光給傷到,就想著送姑娘一把油紙傘?!?/br> 劉月蘊望著她,笑出了聲,“這可真是我收到的最不值錢的物件?!闭f是這么說的,但手上的動作可騙不了人,她拿走了陸紜紜的那把油紙傘,隨后對陸紜紜傲然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不待陸紜紜張口,祝錦容就搶了她的話,語氣里帶著嘲弄,仿佛這樣貶低陸紜紜,就能襯托出她的不同。 “她呀,她是賀大人府上的親戚,投奔賀夫人來的,就是個孤女。”祝錦容還記恨著那次在陸紜紜面前丟臉的事兒,畢竟那次前腳剛說完賀章之救了她,后腳就被賀章之給打了臉。祝錦容是個小肚雞腸的人,她不敢找硬柿子捏,就專門挑了個軟柿子。 劉月蘊目光冷冷,她姣好的面容一片無情,她輕啟紅唇道:“我讓你開口了么,嗯?” 祝錦容笑容一下子變得僵硬,扯了扯唇角干笑幾聲,在劉月蘊的視線下,祝錦容立馬低下了頭。 陸紜紜還是那副表情,她往樹蔭下稍站了站,離得劉月蘊更近了些,她笑說道:“我姓陸,名兒紜紜。我的確是投奔賀夫人的親戚,目前借住在賀府。這次有幸能來避暑山莊,還是受了嘉夕的邀約。姑娘,你叫什么呢?” 劉月蘊握了握手心里的油紙傘,孤女又寄人籬下,但看著她的眼神,并無半點脆弱敏感,可見是個心思闊達的,劉月蘊和她對視著,淡聲道:“劉月蘊。” 陸紜紜笑容不變,喊了聲:“劉姑娘?!?/br> 她眼神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劉月蘊,心中百感交集,她竟然就是那個和宋衍庭有親事的劉月蘊?陸紜紜想到她最后落了個青燈古佛的落寞結局,陸紜紜頗不是滋味。 宋衍庭那個貨色,哪能配得上劉月蘊? 陸紜紜本身對劉月蘊會有一些憐惜,在見到真人之后,這種情緒就更濃。 劉月蘊對陸紜紜告訴了自己的名字后,便打開油紙傘從陰涼樹蔭下走了出來,她曼妙身姿,發(fā)髻輕垂,一派優(yōu)雅。 祝錦容見她就要走,忍不住就問道:“劉姑娘,別的地方都不如這里好啊,你真的不打算住在這里嗎?” 劉月蘊瞥眸,輕嗤道:“你早就知道陸紜紜住在這里,對么?!?/br> 祝錦容眼神躲閃,顯然劉月蘊猜對了她的心思,祝錦容本以為劉月蘊那性子肯定會給陸紜紜難堪,但沒想到一切的發(fā)展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劉月蘊竟然沒有教訓陸紜紜,這不符合常理啊,按照劉月蘊那霸道性子,就算不是她的東西,只要入了她的眼,那劉月蘊肯定會搶過來的,所以祝錦容才會想出了這么個餿主意來。 劉月蘊抬手拍了拍她的臉,一副慵懶的樣子,道:“你若是跟我說實話,我還就真順了你的意給她難堪。但你把我當傻子使,沒給你點顏色瞧瞧,已經(jīng)是看在你兄長和你爹爹的面子上。祝錦容,你這手段六歲孩童都比你玩的精通,你還有什么臉面在這耀武揚威?蠢貨。” 祝錦容好歹也是三品大官的嫡女,那受過這種折辱,她聽著劉月蘊的諷刺,覺得自己的臉被她按在地上踩了又踩,這讓祝錦容很是崩潰,她忍住哭意,對劉月蘊道起了歉,至于陸紜紜,她故意忽略了她。 劉月蘊輕挑黛眉,哼了一聲,算是應了祝錦容的話。 祝錦容松了口氣,露出了個笑臉。 劉月蘊走到院門口時,抬起了傘,那張漂亮的巴掌臉露了出來,她遙遙望著陸紜紜,說了句:“你的油紙傘我明兒來還你?!?/br> 陸紜紜其實想說不用還,但聽著她不容反駁的語氣,笑著應了聲:“好呀。” 劉月蘊滿意地笑了笑,帶著人便離開了這里,而祝錦容則狠狠瞪了眼陸紜紜,不知道嘴里說了什么話,陸紜紜估摸著不是什么好話,也沒管她,轉(zhuǎn)身就回了屋子,這下子可讓祝錦容給氣炸了,跺了跺腳,委屈巴巴地跑去找了金嘉夕。 這里的動靜很快就傳到了長公主的耳朵里,她正在被素心捶著腿,單手支著頭,假寐著。 長公主聽陸紜紜送了油紙傘給劉月蘊,掀開眼眸,笑說道:“這陸紜紜這話說的可真是憐香惜玉,得虧是個姑娘家,若是個兒郎,這張嘴不知道要哄了多少姑娘們傾心?!?/br> 素心對這個陸紜紜也有些好奇,順著長公主的話夸了幾句。 長公主坐了起來,被素心在腰后墊了個軟枕,說道:“那賀章之竟然給陸紜紜專門安置了那院子,這倒讓本宮納起悶兒來了?!?/br> 素心遂問道:“公主是說賀大人與蘇姑娘的事?” 長公主點頭,“前些年蘇綺也隨著本宮來了避暑山莊,那時可不見賀章之對她有那般體貼,在避暑山莊七日,從未見他們兩個共處一室,簡直就不像是對夫妻。若說感情不好,別的夫妻倆總會面上裝著相敬如賓,但他們兩個,只有蘇綺在維護,賀章之從未有過。” 素心想了想,說道:“許是承恩侯的原因吧,用救命之恩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賀大人,像他那般兒郎,心里肯定會有芥蒂。也是這個原因,二人后來才會和離吧?!?/br> 長公主嘆了嘆氣,“世間多是薄情郎,賀章之對陸紜紜這般態(tài)度,可能存了些別的心思。這才剛和離,哎......” 素心安撫著長公主,說了些順著長公主心意的話,這才讓她重新有了笑容。 長公主的這一句感概,歸根究底還是讓她對賀章之有了不滿。 賀章之是個心細的人,感覺到長公主的態(tài)度有變,他皺了皺眉,沒想出個結果,索性拋在了腦后。 翌日,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讓賀章之的心情很是不悅,太子不是說了會將宋衍庭留在靖州的么,怎么他還會來山莊? 賀章之一打聽,這才知道是長公主的口令,他目光一暗,覺得有些事情仿佛不在自己的手里掌控,這種感覺令賀章之很厭惡。 賀章之剛出門,就迎面碰上了宋衍庭。賀章之抿緊了唇瓣,態(tài)度一如往常。他覺得兩個人隨意聊幾句就可以離開,但宋衍庭可不是這么想。 宋衍庭好像跟賀章之在炫耀一般,問道:“你說我送劉姑娘這個手鐲,她會喜歡么?!?/br> 賀章之看著他手里的木盒,強忍煩躁,道:“宋大人在我這浪費心思,不如親自去問問劉姑娘?!?/br> 宋衍庭仿佛沒聽出他的話意,自顧自地笑了笑,說道:“瞧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賀大人前不久剛和離,我跑來找你問這些事兒,豈不是戳了賀大人的心窩子?” 賀章之握劍的手凸起青筋,他在控制著自己的怒火,賀章之收起笑,涼涼道:“宋大人之前還對我說這樁親事并不讓你滿意,現(xiàn)在就改變主意,想著去討好劉姑娘了?宋大人可不要忘記一件事?!闭f到此,賀章之故意停頓,然后眸子緊盯宋衍庭,壓低聲音,道:“可別忘了你是太子的人?!?/br> 賀章之揚起唇角,抱起劍守懷,等著宋衍庭的下話。 劉丞相的大女兒是當朝皇后,撫養(yǎng)了三皇子并更改了玉碟,因為劉皇后明白啟元帝是不會讓她生下兒子,所以她迅速地將三皇子拉入自己的陣營里,以保自己的皇后之位。 現(xiàn)在宋衍庭又與劉丞相的次女有了親事,賀章之剛才的那番話,極有可能就是太子想對他說的警告。宋衍庭立刻警惕起來,鄭重地沉聲道:“我只為太子鞍前馬后,衷心絕對不會改變。既然我的無意之舉讓賀大人誤解了,那我這份禮物,不送也罷?!?/br> 宋衍庭說完,就摔了那盒子,神情嚴肅認真,好似賀章之剛才對他的懷疑是對他的一種羞辱。 賀章之的劍眉挑起,揚聲道:“宋大人,希望你說到做到?!?/br> 宋衍庭耳朵一動,他聽見了有人越靠越近的腳步聲,宋衍庭轉(zhuǎn)了身,就見不遠處站著劉月蘊,他再怎么鎮(zhèn)定也變了神色。 宋衍庭看著劉月蘊那比往日更冰冷的神色,就猜到她很有可能聽到了自己剛才的那番話。 宋衍庭告訴自己不能亂了方寸,要穩(wěn)住,劉月蘊那邊好哄,但賀章之狡詐陰險,絕對不能讓他察覺到不對。所以宋衍庭就面無表情地看著劉月蘊從他身邊離開。 賀章之握拳抵唇輕笑道:“宋大人?怎的不說話了?!?/br> 宋衍庭恨不得一拳打在他的臉上,眸光微涼,笑說道:“九如是早就看見了劉姑娘嗎?!?/br> 賀章之拱手,道:“我只是隨手幫了祿沛一次,莫要感謝。如若要感謝,還請祿沛記得清掃一下這門前碎玉,我還有要事忙,再會?!?/br> 賀章之嘴角噙著笑,看著宋衍庭那臉上的神情,賀章之心里瞬間舒坦起來。 天下再怎么大,也大不過宋衍庭那不要臉的臉皮。 嘁,這種風流成性的東西,成不了什么氣候,還妄想用蘇綺來刺激我?我都利用你成功與蘇綺和離,現(xiàn)在才跑來對我耀武揚威,未免也太遲了些。 賀章之越過他,用手拍了拍他的肩頭,微微用力,含著調(diào)侃地語氣道:“記得掃干凈,別落下一丁點兒的碎玉。祿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闭f完還對他抬抬頜,賀章之看見宋衍庭的嘴唇在顫抖,他點到為止,揚長而去。 賀章之不用扭頭都能想得出宋衍庭此刻的神情,他垂眸笑了笑,像是只正壞笑的狐貍一般,狡黠得很,那還像人前君子如蘭的賀章之賀大人呢? 宋衍庭踩著腳下的碎玉,用力碾了碾,他眼神充斥著殺氣,低著頭沒人看得清楚他臉上的兇神惡煞,甚是恐怖猙獰。 賀章之,我一定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第54章 第54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此時的陸紜紜正蕩著秋千, 和巧玉她們說著閑話,就聽到一聲門響,不等她說話, 門被人推開來, 板著一張臉的劉月蘊就印入眼簾,陸紜紜臉上笑容變淡, 她從秋千上下來,鬢發(fā)上的步搖還留著那蕩漾的勁兒, 墜下來的珍珠流蘇晃來晃去, 使得陸紜紜嬌嬌俏俏。 陸紜紜再怎么同情劉月蘊, 那畢竟也是書里的情緒, 帶在現(xiàn)實里可不太行,更何況劉月蘊跟她現(xiàn)在還是個陌生人, 這讓陸紜紜也沒太多的熱忱來面對她。 劉月蘊俏臉含霜,看著陸紜紜說道:“你來推我蕩秋千?!?/br> 陸紜紜嘴角落了落,她往旁邊走了走, 示意給劉月蘊騰出位置來。 劉月蘊身上的幽香掠過她的鼻尖,陸紜紜見她不似昨日的愉悅, 這態(tài)度自然就拘束起來。 劉月蘊穿著鵝黃色的衣裳, 從衣裙里探出繡鞋, 露出尖尖角來, 上面金絲銀線, 不知勾勒了什么繡樣。 陸紜紜沒有觸碰她的肩膀, 只是輕輕的晃著秋千的繩子, 小幅度地搖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