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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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服節(jié)二、三十萬的生意,如果不做,他對歡歡哥哥許下的承諾就變成了吹牛。這一年他根本掙不到三十萬,刨掉房貸、進修學(xué)費和參加造物節(jié)的開銷,他的收入真的只夠養(yǎng)活自己。 可他有女朋友了,駱靜語偏過頭看占喜,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經(jīng)歷了什么,他想,她要是知道了會怎么想? 他就跟失業(yè)了一樣,她也待業(yè)中,兩個無業(yè)游民談戀愛,真是滑稽,還不如陳亮和毛毛呢。 在夜市上坐了一個多小時,駱靜語和占喜回了家。駱靜語說占喜坐過長途大巴比較累,讓她回家早點休息,占喜不愿意,回八樓洗了個澡后又溜去了1504。 小魚有心事,她看得出來,可能這一天還沒做好準備對她說,她也不想逼問他,就想多陪陪他,要是他愿意講就最好了。 駱靜語白天淋過雨,回家后也先洗了個澡,正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時,占喜開門進了屋。 他遠遠地看著入戶門邊正在換鞋的那個女孩,不知怎么的心里泛起一陣酸澀。他能感受到歡歡對他的關(guān)心,知道她是來陪他的,他想,干嗎還要瞞著她?她是歡歡啊,他有什么事兒是不能告訴她的? 好的,壞的,都可以和她說,不想再憋在心里。 占喜樂呵呵地跑到駱靜語身邊,一下子就蹦到沙發(fā)上,抱住他先親了個夠。親完后發(fā)現(xiàn)小魚眼神哀哀地看著她,占喜摸著他的臉,問:“你今天怎么啦?碰到不開心的事了嗎?” 駱靜語:“……” “你要是想和我說,咱倆就聊聊,不想說也沒關(guān)系。”占喜又親了他一下,“三天沒見了,你想不想我呀?” 駱靜語笑起來,笑得有點勉強,他想了想,起身從柜子里拿出那三張紙交給占喜,打手語說:【今天方來過,說和我停止合作,要我簽字,我簽了?!?/br> 占喜吃了一驚,趕緊看手里的紙,問:“你簽了?這是什么你看明白了嗎?” 方旭突然停止合作已經(jīng)讓占喜很震驚,對于駱靜語的書面閱讀水平和數(shù)學(xué)水平,她又保持懷疑,很怕他簽了不該簽的東西,被方旭給坑一把。 這些應(yīng)該是清算表,數(shù)據(jù)部分占喜也不懂,問駱靜語:“他有欠你錢嗎?” 駱靜語搖搖頭,占喜又看文字部分,寫的是四年間方旭和駱靜語合作時設(shè)計制作的產(chǎn)品,在簽字日期前,除掉客戶私人定制款,其他所有的設(shè)計版權(quán)都歸“小魚魚手作燙花”所有,也就是都歸了方旭。 占喜:“……” “你怎么會簽???”占喜都暈了,“小魚你好傻呀!他把你以前的設(shè)計都拿走了,你明白嗎?” 駱靜語點點頭,事后他仔細看過那些文字部分,是的,都被方旭拿走了,他倒也沒太放在心上。 每年的大生意都是要重新設(shè)計的,老款能長久賣的并不太多。花型可以微調(diào),燙花的顏色也很多樣,五金件更是多如牛毛,除非方旭很懶,以后就用老款吃老本,可是那樣做,漢服娘是不會愿意買單的。 “你等等,我先把這個發(fā)給我表姐看一下?!闭枷步o尹莉打了個電話,尹莉是會計,收到三張清算表后過了二十分鐘,又撥回來。 “大體是沒什么問題?!币蛘f,“就問問你朋友,表上的錢都到賬了嗎?它寫的是都結(jié)清了,要是沒結(jié)清就簽字,對方耍賴會很難討回來?!?/br> 占喜松了口氣,回答:“我朋友說都結(jié)清了,沒有欠款。” 尹莉說:“那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主要就是文字里那個設(shè)計款的事兒,你朋友字都簽了,說明就是接受了,是這個意思嗎?” “是,他接受了?!彪m然占喜覺得駱靜語不應(yīng)該接受,不過看他的樣子也沒太糾結(jié),就知道問題不是很大。 尹莉:“那就行了唄,是合作關(guān)系散伙了嗎?還算清楚,沒什么太奇怪的地方,我是覺得沒問題?!?/br> 占喜放心了:“好的,那我知道了,謝謝你莉莉姐?!?/br> 駱靜語等占喜打完電話,有些怯怯地看著她,生怕這幾張表有貓膩,比如突然之間讓他背上一筆巨債,那他真的要去找方旭拼命了。 幸好,占喜對他說:“我表姐說只要你接受了文字部分的內(nèi)容,又沒被欠款,就沒問題?!?/br> 駱靜語輕輕地點點頭。 “小魚,你以后不要隨便簽這種東西。”占喜說,“你可以等我回來,你就把文件收下,說讓會計去看過你再簽。你太老實了,方旭讓你簽?zāi)憔秃灠??萬一他坑你呢?” 駱靜語不敢回答,下午的情景歷歷在目,他是不想簽的,可方旭咄咄逼人,軟的不行又來硬的,大概是那句“我不想合作了,你在耽誤我,你臉皮怎么這么厚”徹底把駱靜語給降服了。 他的確臉皮薄,以前總被方旭嫌棄是個聾子,溝通費勁,所以一直很努力配合方旭的工作,就想證明自己不比健聽人差,一旦被方旭抓住他的弱點攻擊,他都是又羞又怒,卻難以反駁。 占喜見他懨懨的,安慰他:“算啦,簽都簽了,好聚好散吧,小魚啊,那你想過接下來的工作要怎么弄嗎?” 直到這時候,占喜才知道駱靜語這半天為何會如此古怪。不古怪才有鬼呢,小魚沒有合伙人了,一下子沒了方向,所有的事情都要從頭做起,就是不知道他心里有沒有計劃,手頭又有多少籌碼。 駱靜語抬起雙手,兩只手停在了半空中,僵了一會兒后,他把手放下了,搖了搖頭。 后面兩小時,占喜一直耐心地和他溝通,知道了駱靜語為何會如此迷惘,原來他手上居然一點客戶源都沒有。 方旭也是絕了,四年來不允許駱靜語在各個社交平臺注冊賬號,不讓他進任何客戶群,美其名曰群里都是小姑娘嘰嘰喳喳在聊天,駱靜語也沒時間看,聊天水平又不行,不如由他來維護客戶,駱靜語只要專心做產(chǎn)品就行。 占喜感到匪夷所思,小魚居然都能答應(yīng)? 大概因為方旭從來不賴他的錢,駱靜語也就一直生活在舒適圈里,看著逐年增多的收入,還覺得這樣挺不錯。 果然,一散伙,被打得措手不及的一定是駱靜語。 占喜想了半天,問駱靜語要方旭工作室的地址,駱靜語問她想干嗎,占喜說她想去和方旭再溝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有轉(zhuǎn)機,至少把這年漢服節(jié)的生意做完,實在不行,她想試試能不能從方旭手里要來一些客戶源。 當然,她覺得希望很渺茫,只是覺得就這么不清不楚地散伙,對小魚太不公平。 駱靜語也覺得應(yīng)該沒法再從方旭那里爭取到什么了,不過占喜堅持,他還是把地址告訴了她。 第二天,占喜一個人去了方旭的工作室,駱靜語想陪她一起去,她說不用,她能搞定。 來到目的地,占喜在外間看到了幾個坐在電腦前工作的客服小姑娘,禮貌地問:“你好,請問方先生在嗎?” 客服說:“在的,不過我們老板有客人,你稍微等一下吧。” 占喜坐著等了十幾分鐘,方旭辦公室的門打開了,一個年輕女孩走了出來,占喜抬頭看她,發(fā)現(xiàn)居然是見過的人——造物節(jié)上那家主做玫瑰燙花展位的主人。 女孩打扮得漂亮又洋氣,看到占喜后也認出了她,笑道:“是你,禧魚燙花?!?/br> 占喜起身:“你好,我姓占,占喜?!?/br> “你好,我叫管如婕?!惫苋珂己驼枷参樟宋帐郑謫?,“你來找小方哥嗎?” 她說話很甜很嗲,神態(tài)也嬌俏,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可占喜總覺得她的眼神不像她的外形那般幼態(tài),看著挺世故的。 “嗯,我找方先生。”占喜回答。 管如婕說:“那你進去吧,我先走啦,外面是不是很熱呀?”她戴起太陽鏡,拿出汽車鑰匙甩了一下,“拜拜,占小姐。” 占喜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突然覺得自己都沒必要找方旭了,很顯然,方旭找到了新的合伙人,他拿走的那些樣品一定會開倉,大概率就是請這位管小姐來制作了。 不過來都來了,占喜還是決定和方旭聊一聊。 方旭對于占喜的突然到訪很意外,問:“占小姐,來之前怎么不給我打個電話?坐坐坐,要喝什么嗎?” “不用,謝謝,我很快就走?!闭枷苍谒麑γ孀拢χf,“方先生,你去找小魚時也沒見你提前打過招呼啊,不是每次都想去就去嗎?” 方旭呵呵笑:“那不是小魚天天在家嘛,我又不坐班,萬一你跑個空呢?” 占喜說:“沒事兒,反正我現(xiàn)在無業(yè)游民一個,大不了多來幾趟,總能見到方先生的?!?/br> 方旭問:“你剛才……碰到小管了?” “嗯?!闭枷舱f,“是方先生的新合伙人嗎?” “哎呀,我這不是和小魚散了嘛,生意總還要做下去?!狈叫窕觳辉谝庹枷舱Z氣中的奚落,“總不能只準駱靜語找新的合伙人,不準我找吧?” 占喜反問:“方先生是不是誤會了?駱靜語什么時候有新的合伙人了?” “不是你嗎?禧魚燙花藝術(shù)!”方旭哈哈大笑,“你倆都上報紙了呀!他沒和我散伙就敢這么干呢,我也沒說他什么。” 占喜解釋:“禧魚燙花注冊起來是造物節(jié)主辦方的要求,小魚魚燙花沒有公號,微博也很久沒營業(yè)了,如果我們請你注冊并配合造物節(jié)的宣傳,你會答應(yīng)嗎?” 方旭說:“現(xiàn)在說這個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占小姐,不知道你今天過來找我是有何貴干?如果和駱靜語有關(guān),對不起,我和他已經(jīng)清算得很明白了?!?/br> 占喜語氣誠懇地說:“方先生,請問,能把駱靜語為漢服節(jié)設(shè)計的飾品設(shè)計版權(quán)還給他嗎?以前的就算了,他同意放棄,最新的這幾件能還給他嗎?都是他熬夜設(shè)計的?!?/br> 方旭咧嘴一笑,搖搖手指:“占小姐看過那份清算表了吧?你說能不能?” 占喜硬著頭皮說:“那……能不能……把你合作的一些漢服工作室或社團的聯(lián)系人給我?guī)讉€?不用多,三、四個就行,大家以后公平競爭,靠作品吃飯?!?/br> 方旭“哈”地笑了一聲:“現(xiàn)在搶客戶這么明目張膽了嗎?占小姐,你真的很天真啊。我好心給你指條路,各個漢服工作室和社團在微博都有號,你去一個個聯(lián)系?。∥耶敵跻彩沁@么做起來的,要不然呢?哪兒有現(xiàn)成飯給你吃?” 占喜不吭聲了,其實方旭說的沒錯,路子是有的,她也想到了,只是……這些事兒小魚都很難上手做。人的確有長處短處,這就是駱靜語的短板,先天缺陷,硬逼著他去做真就是強人所難。 方旭嬉皮笑臉地說:“其實我覺得,駱靜語根本不用再吃漢服飾品這碗飯啦,他一直都夢想做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燙花作品,為什么還要盯著這些蠅頭小利呢?他都看不上這些的,你們換條路嘛,你這么能干,總能幫他拓寬市場吧?哎呀,我就不行了,我就只能做做這些小東西,格局和你們沒法比?!?/br> 他的每一句話都在諷刺駱靜語和占喜,是他們曾經(jīng)好多次對方旭提出的說辭,現(xiàn)在一句句被他打回來??粗荒槦o賴的樣子,占喜真的很生氣,卻也無可奈何。 誰讓駱靜語那個笨蛋把字都簽了呢,一切都陷入了被動。 回家的路上,占喜坐在地鐵車廂里想了許久。 她打開微博看徐卿言的主頁,又看了邵姐、小朱姐和小丁姐的主頁,甚至還找到了管如婕的主頁。她們都是單人運營的,沒有人幫忙,自己拍照,自己拍視頻剪輯,自己開倉,自己管淘寶店,自己和客戶互動…… 只有小魚不是,就是因為他聽不見,有各種限制。 占喜又打開禧魚燙花的微博,造物節(jié)過去剛滿一周,這一周里她沒有更新過微博和公號,之前是因為駱靜語做的樣品還沒定稿,之后是因為設(shè)計版權(quán)被搶走了。 這個號上有近兩千個粉絲,和公號粉絲數(shù)差不多,同邵姐她們比相差很遠,和徐卿言就差得更遠了,就連管如婕的粉絲數(shù)都是禧魚的三倍。 駱靜語手頭一個微信群、qq群都沒有,就跟個白板似的,占喜倒是在造物節(jié)上加了一大堆客戶,里頭有幾個漢服圈的小姑娘。 怎么辦呢? 七月底了,漢服節(jié)是在十月中旬,還有兩個半月,時間上倒也不是太倉促。 —— 駱靜語前一晚失眠沒睡好,這天下午人不太舒服,就睡了個午覺。 睡醒后他發(fā)現(xiàn)鼻子塞住了,有鼻涕,還頭暈?zāi)X脹,知道昨天的任性淋雨純屬傻x行為,活生生地把自己搞成了感冒。 他沒再繼續(xù)躺著,來到客廳看到工作臺,一時間不知自己該做些什么。 往常,樣品做完后,方旭這會兒已經(jīng)開倉了,駱靜語手上有了訂單,可以不緊不慢地預(yù)定五金件和布料,開工做起來。 可是現(xiàn)在,他手上什么活兒都沒有了,整個人從前一陣子的忙碌無休中瞬間空下來,特別茫然。 駱靜語忍著頭疼伺候禮物,又料理了一番花草,接著出門買菜,回來后他吞了兩顆感冒藥,還是不想空下來,干脆打掃起衛(wèi)生,就在他拖地板時,占喜回來了。 看到她臉上淡淡的表情,駱靜語就知道什么都沒戲,對她笑了一下,打手語說:【沒事,慢慢來,我再想想怎么做?!?/br> 占喜放下包,走到他面前,拿開拖把桿倚到一邊,抱著他的腰抬頭看他。 駱靜語看著占喜被太陽曬紅了的臉龐,鼻尖上還掛著小汗珠,突然想到上一年平安夜他們?nèi)コ蕴┎停靡獾馗嬖V她,他不是窮人,一年能掙三十五萬,想到幾天前占杰來他家,他驕傲地告訴“大舅哥”,他會掙很多錢,一定會對歡歡好。 想到這一切,他心里一陣羞慚,就幾天工夫他就變成這樣了,還想著做幾十塊錢一個的熱縮片首飾去陳亮攤位上賣,就為能賺一兩千塊錢應(yīng)應(yīng)急。 這時,占喜開口了:“小魚,我決定不找工作了,我?guī)湍阋黄鹱霭桑陀谩~燙花’做招牌。方旭能做的事我也能做,只要你的手藝在,我們一定能把生意重新做起來?!?/br> 第65章 駱靜語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