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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官場風(fēng)云:臉譜在線閱讀 - 第29節(jié)

第29節(jié)

    “老四老四,唉喲,老四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六個舅舅、兩個姨娘、還有那些舅媽、姨父、表兄表弟表姐表妹,一下子小小的病房就涌進(jìn)了幾十個人,擁擠不堪,七嘴八舌地說個不停,女人們大多在抹著似真似假的眼淚,男人有的低著頭,有的一臉焦急,有的在出主意怎么醫(yī)治,朱自強透過人叢,一眼就看到了最外邊的豬腦殼。

    此時的豬腦殼穿著一套黑色的西裝,身材早沒了昔日的肥腫,臉色有些蒼白,眼睛不知道盯在什么地方發(fā)呆,朱自強咬咬嘴唇,沒再說話,他此時多想把這些親戚全部趕出屋外,可是不行??!

    五花rou看到自家兄弟meimei們?nèi)縼砹?,精神突然振作起來,眼睛一個個地看去,有她從小背大的六弟、七弟,有她供養(yǎng)上學(xué)的八妹小弟,也有當(dāng)官的二哥,做生意賊精的三哥,還有一直以來最厚道的大哥,還有那些子侄們,有的眼含熱淚,有的一臉漠然。

    朱自強心里一動,輕聲說道:“各位舅舅舅媽,姨娘姨父,我媽已經(jīng)病了一個多月了,現(xiàn)在醫(yī)院方不停地催錢,老實說,我媽之前已經(jīng)欠了一千多,在座的都是我媽的親人,就當(dāng)我向大家借吧,能不能暫時先借點錢讓我媽挺過來?”

    房間里隨著借錢的話聲出來,馬上就安靜下來,哭聲、嗚咽聲、還說話聲全部停止了,除了眾人或輕或重的呼吸聲,就這樣僵了起碼半分鐘,武正木干咳兩聲說道:“我提議結(jié)了婚的每人給兩百,沒結(jié)婚的給一百。”

    朱自強的八姨武正寧馬上出口反對:“二哥,你是堂堂的教委主任,你跟二嫂是雙職工,現(xiàn)在負(fù)擔(dān)也不重,怎么著也得表示四五百吧,跟大家平攤說得過去嗎?”

    三舅武正水,供銷社的會計,此時也出聲支援:“是啊二哥,每年老四往你家送的東西最多,現(xiàn)在落難了,你怎么看得下去?”

    這話一出,房間馬上就吵嚷起來,朱自強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其實這顆心早在從狗街搬到縣城時就已經(jīng)死了,住在街邊的母子倆從來沒有得到過任何親人的救助,哪怕是再苦再累,母子倆都咬牙硬撐,包括豬腦殼在內(nèi),只會覺得他們母子倆丟人現(xiàn)眼,每次聽到五花rou打招呼的聲音,一個個就像見鬼了一般。在街上對面碰到,實在是避不過了,只好勉強地問聲好,然后找個借口飛快走人。朱自強明白,做為一名小販,作為社會構(gòu)架中最底層的一部份,總是讓人難以用平等的太度相待,所以他早就不跟任何武家的人打招呼了。

    “各位長輩,要不,大家到外邊商議一下,我媽需要休息,這里空氣太悶了!”朱自強再次輕聲說話,他的表情沒有任何一絲變化,這些年他說話的方式大都從自己母親身上學(xué),看似輕描淡寫,聽著卻讓人不容抗拒。

    豬腦殼看著這個三年前給自己兩腳的家伙,心里暗嘆,他又長大了!

    果然朱自強的話音一落,眾人逃一樣的出去了。豬腦殼沒有走,他來到床邊,看著五花rou,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敢肯定兩個弟弟如果明白真相后絕對會把他撕成碎片。

    誰知道五花rou這時竟然能開口了:“朱…同志好!謝謝你來看我!”

    這句話一出來,哪怕他是個畜生也該動容了,可是豬腦殼非但沒有任何一絲變化,反而微笑著說:“媽,你放心養(yǎng)病,我會承擔(dān)你的醫(yī)藥費的?!?/br>
    只有豬肝不明白老媽跟豬腦殼唱的是哪出,怎么叫朱同志呢?五花rou的嘴角泛起一絲奇異的微笑:“我早就托人辦好了斷絕母子關(guān)系的手續(xù),朱同志,你不要再叫我媽,我怕…怕你也把我賣了!”

    豬腦殼的眼神極為怨毒地看了母親一眼,朱自強冷冷地說:“你走吧,場面上的事也做得差不多了,去繼續(xù)你的升官發(fā)財夢,這里,不需要你?!?/br>
    豬肝瞪著一雙紅眼問道:“你們這是怎么了?”

    朱自強再次冷若冰霜地看著豬腦殼:“如果你再不走,別怪我動手了……”看看一臉不屑的豬腦殼,朱自強冷笑道:“你不信?我打了你還能讓你臭名遠(yuǎn)揚!走吧,我的忍耐有限度?!?/br>
    豬腦殼咧咧嘴,轉(zhuǎn)身走了。豬肝剛要沖去抓他,朱自強一攔住他:“別管他!”等豬腦殼走后,朱自強拳頭都已經(jīng)捏得發(fā)青了,五花rou再次閉上了雙眼,朱自強看著一臉茫然的豬肝,正要開口把事情說出,幾個舅舅再次走了進(jìn)來,大舅武正金手里拿著一疊十塊的鈔票,滿臉悲切地說:“豬尾巴呀……這是舅舅們的一點心意,這個……錢不多,你先拿去解決困難,隨后……嗯…隨后我們再想辦法,???來,拿著?!?/br>
    朱自強微笑著把錢接過手,非常禮貌地說道:“謝謝大舅,你們真是太有心了,唉……危難之時,還是自家人靠得住哇?!爆F(xiàn)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他還不知道洛永已經(jīng)結(jié)掉了欠下的醫(yī)藥費,也不曉得豬肝身上有多少錢,他這么做也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權(quán)當(dāng)作幫老媽收債吧。

    武正木面無表情地說:“錢暫時先湊出這些,隨后我們會想辦法,你也快高考了,現(xiàn)在豬肝回來,要抓緊復(fù)習(xí)!”

    朱自強點點頭,武正木走到病床前柔聲地說:“老四,我們先走了,別有什么思想負(fù)擔(dān),好好養(yǎng)病,明天我再來看你?!?/br>
    五花rou閉著眼睛點點頭。隨后幾個舅舅每人來叮囑幾句,病房里只留下兄弟倆和洛永。

    “自自強,那個,我已經(jīng)那個了?!甭逵肋€是沒辦法克服口吃的毛病,可是他的神態(tài)讓朱自強轉(zhuǎn)眼就明白了:“你已經(jīng)把醫(yī)藥費結(jié)了?”

    洛永點點頭:“嗯,結(jié)結(jié)了?!?/br>
    朱自強點點頭,兄弟間沒必要說什么感謝!等五花rou漸漸睡著后,朱自強對豬肝招招手,示意洛永暫時看著。

    兄弟倆出門出,朱自強把手里的錢清了一下,四百!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看著豬肝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是現(xiàn)在不是談事的時候,時間來不及了,你身上有多少錢?”

    豬肝怔了一下,道:“馬回子給了我一千塊?!?/br>
    朱自強皺著眉頭道:“這樣的話只有一千四,不夠啊,你馬上去狗街,把吳老爺?shù)脑鹤淤u了,記住,里面收藏了些書畫,在堂屋的方桌下面,我讓洛永跟你去,把書畫給我搬下來,房子賣掉,你不用下來,就在爸爸的墳邊請人修新墳,還要買棺木,反正你自己看著辦,事情要越快越好!”

    第四十九章 后事

    豬肝聽到這話,驚得差點跳起來:“你說哪樣?修墳買棺?啥子意思!”朱自強用力地閉了一下眼睛,集中精神,整理自己的思緒:“二哥,媽不行了!她得的是癌癥,晚期腸癌!說不定就是這兩天的事,如果再不把后事準(zhǔn)備好,到時候誰他媽幫咱們???你也看到了,老媽病成這樣,那些舅舅就像擠奶一樣給了四百塊!四百塊!這能做什么?老媽欠醫(yī)院一千多,洛永一聲不吭的就給結(jié)了……好了,現(xiàn)在你給我馬上去準(zhǔn)備,最多兩天,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去偷去搶去殺人放火也好,媽落氣的時候一定要全部準(zhǔn)備好,我不允許再讓她受到任何委屈!聽清楚了嗎?”

    話說到最后朱自強狠不得是吼出來的,雖然音量不高,但是其中透出一種讓人不容反抗的氣質(zhì),這種氣質(zhì)不是兇殘也不是霸道,好像他說的本來就應(yīng)該是這樣,他的命令本來就應(yīng)該去完成一樣,至于為什么?好像不重要。

    豬肝點點頭:“放心,我馬上就去,老三……你一定要讓媽撐住,等我回來看她老人家最后一眼,mama……太苦了!”

    朱自強轉(zhuǎn)過身就走進(jìn)病房:“趕快去吧?!蔽寤╮ou倒下后,朱自強每天都要替母親換洗褲子、洗身子,從開始的生硬、羞赧到后來熟練而體貼的侍候,對于母親,朱自強覺得這一生恐怕來不及再為她做點什么了,洗屎倒尿換衣裳,雖然朱自強是男的,幾個月下來,依然沒有半點反感。

    進(jìn)去給洛永把事情說了,病房里只有母子倆人相對,不過一個昏迷著,另一個卻癡呆著,在這一刻,朱自強覺得生命是無比的脆弱,就像小時候看到人家生孩子一樣,無論你是帝王將相也好,乞丐流氓也罷,都是從女人的跨下鉆出來的,而人死也就像當(dāng)年河灘上的死刑犯,腦溢血去世的父親和現(xiàn)在奄奄一息的母親,人這一輩子不在于要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關(guān)鍵是在臨死的那一刻能無怨無悔,就像鋼鐵是怎么煉成的那段經(jīng)典語言!

    是啊,無愧今生,無悔今生,可是又有多少人做到呢?父親臨死的時候驕傲兒子考了全縣第一,可是轉(zhuǎn)頭間,卻撒手人寰,母親含辛茹苦供養(yǎng)自己上高中,可是一場投毒風(fēng)波卻將最后的依靠無情地、徹底地?fù)羲椋?/br>
    人都是在不停地追逐利益,是的,利益!大哥為了錢六親不認(rèn),拼命鉆營,二哥為了錢傷人致殘,那些舅舅們?yōu)榱隋X,生死不顧,錢啊,真是好東西,怪不得有人說,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卻是萬萬不能的,可是這錢能帶進(jìn)棺材嗎?帶不去又怎么了?生前可以錦衣玉食,可以讓自己、親人過著優(yōu)越舒適的生活,那些所謂的親戚只會對你笑臉相迎!

    是啊,有錢多好,有錢的話,老媽就不用躺在這里受盡折磨,也不用再遭受鄰居們的白眼和欺凌,不用讓那些自以為是的家伙擺出一付同情憐憫的嘴臉!朱自強在心里暗暗自責(zé),為什么沒本事照顧好家人?為什么沒有能力讓mama過上安逸的日子?讀這么多書有什么用?錢,真他媽是王八蛋

    “自強,我給你帶飯來了,吃點兒吧?!?/br>
    朱自強不用轉(zhuǎn)頭就知道是楊玉煙,五花rou住院的這些日子,都是楊玉煙做飯送飯,楊少華也來過幾次,悄悄地給楊玉煙塞了兩百塊,這些朱自強都知道,只是他不想在嘴上說什么,欠下的早晚要還。

    朱自強搖搖道,輕聲嘆道:“先放著吧,洛永和我二哥來了,玉煙,不用管我,你先去上課,還一個月就高考了,抓緊時間!”

    楊玉煙早在暗地里流干了淚,她不想讓朱自強再為自己擔(dān)心,看著心上人一天天地消瘦,那種折磨也是一種痛苦啊?!白詮姡嗌俪渣c,你總不能讓伯娘看著傷心吧?”

    每次都是這樣,楊玉煙只好用五花rou來壓著朱自強吃飯,她能說你為我想想好嗎?她說不出口,是的,她深愛著朱自強,哪怕是要割下她身上的rou,她也會毫不猶豫,可是從小到大,她知道朱自強明白她的愛,負(fù)出是甘心情愿的,愛著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朱自強專注地看著玉煙,那種眼神就像要看到玉煙的內(nèi)心深深處,就像要把玉煙永遠(yuǎn)地留在心底,玉煙喜歡這樣的朱自強,喜歡這樣的注視,喜歡這樣什么都不說,但是愛在心口蔓延的滿足。

    “玉煙,我愛你!”朱自強輕輕,聲音無比柔和,就像在念一句詩,唱一支歌,或者說是一個信徒的禱告。

    楊玉煙癡了!呆了!傻了!這么多年來,她不就是等的這句話么?低下頭,一串水珠濺起滿池波紋,心內(nèi)的漣漪陣陣蕩開,此時,她多么渴望朱自強能擁她入懷,那么,即使世界為之毀滅,光明為之消失,她也會知足而笑,幸福而亡??山裉熘熳詮娫趺赐蝗痪驼f出這句話來呢?朱自強自己也不明白,他覺得這句話放在此時此刻是最恰當(dāng)?shù)模?dāng)所有的恩情累積到一定的時候,總要有個地方渲瀉出來。

    許久許久之后,楊玉煙覺得自己的魂飛回來了,她低聲回應(yīng)道:“我也愛你,一直……”

    朱自強心里充滿了溫馨,他比眼前的少女多了幾分戀愛的沉著,但是玉煙帶給他的感受卻是甜蜜而滿足的,李碧葉只能讓他勾起對女性的好奇,無論是身體或是感情上的好奇,但也不是說不愛李碧葉,只是那種愛,多了幾分生理上的欲求,少了幾分精神上的相融。

    走到低垂著頭的少女面前,朱自強用手輕輕托起她的下巴,凝視著這雙從小看到大的黑眼睛,如果這是一片大海,那么,我愿意是一葉小舟;如果這是一縷陽光,那么,我愿意是一樹嫩綠;如果這是一地鮮花,那么,我愿意是一滴晨露。愛人呵,這一生,我要用多少的柔情來回報你的愛?

    朱自強輕輕地把手搭在玉煙的肩頭,微一用力,已將她擁入懷中,幸福是什么滋味?酸酸咸咸的,甜甜蜜蜜的,聽著他有力的心跳,靠著他堅實的胸堂,這輩子……夠了!

    楊玉煙含著淚水的眼睛輕輕閉上,嬌嫩的臉就像開放的桃花,嘴里喃喃地說:“我愛你……我愛你……”

    五花rou早已經(jīng)醒了,她瞇著眼,看著眼前的情景,一臉的滿足和幸福,兒子長大了!一陣痰意上涌,她忍不住有些厭惡自己,但還是不小心咳嗽出聲。

    被驚醒的年青戀人陡然分開,朱自強臉一紅:“媽,你要喝水嗎?”五花rou眼里溢滿了笑意,轉(zhuǎn)動眼珠看著楊玉煙,姑娘的臉好紅好美啊,三兒真有福氣,接著天突然就黑了,耳邊傳來朱自強驚惶的叫聲,五花rou在心里輕聲念叨:天黑了,mama要走了,孩兒要上大學(xué)……

    醫(yī)生經(jīng)過一個小時的搶救,最后只能無比抱歉地對朱自強宣布:搶救無效,病人已經(jīng)去世!

    朱自強雖然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可是那一分鐘,悲痛還是像潮水一樣淹沒了他,仿佛小時候第一次游泳,四周全是水,無盡的水,沒有聲音,沒有光明,所有的一切都好遙遠(yuǎn),一陣陣窒息涌上心頭,各種紛亂的鏡像在大腦里支離破碎,兒時的雞蛋飯,母親單薄卻溫暖的懷抱,還有那一句句夾帶臟話的親昵笑語,mama,兒想對你說,等我將來工作了讓你好好享福,讓你抱著胖孫子,幸福無憂;mama,兒想對你說,等我長大后,給你買把最舒適的搖椅,再給你建個最漂亮的廚房;mama,兒想對你說,兒要帶你到長城到海邊到草原,去看看外面的世界,mama……你為什么不給孩兒一個機會?

    淚水無聲地滑落,始終保持著一個永恒的姿勢,仿佛一直以來這個少年郎就坐在這里,而他的淚水從了無生氣的眼中不斷掉下,沒有哭聲,沒有叫喊,心里渴盼的奇跡也沒有出現(xiàn)。

    楊玉煙緊緊地抓著朱自強的手,可是手心為什么那樣冰涼!玉煙別過頭,一塊白布掩蓋了五花rou了無生氣的臉寵,這一片小小的白色就陰陽兩隔了么?玉煙看著朱自強,輕輕地說:“自強,別哭……”可是自己的眼淚為什么止不住呢?

    一位護(hù)士走了過來,輕輕地拍拍朱自強的肩頭:“節(jié)哀順變!你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要趕緊想辦法cao辦后事了。”朱自強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他現(xiàn)在只是在不停地怨恨自己。

    楊玉煙點點頭道:“我們會很快的!”

    護(hù)士嘆息一聲道:“醫(yī)院最多能停兩個小時,你們可以轉(zhuǎn)到太平間去先等著,怎么樣?”

    楊玉煙一手擦著眼淚一邊道:“麻煩你了!”

    護(hù)士道:“沒關(guān)系,我去幫你們叫人,唉,人死不能復(fù)生,你多勸勸他,悲傷過度會損害健康的?!?/br>
    接著護(hù)士熱心地請來了兩位醫(yī)院的臨時工,把五花rou的尸體搬到推車上,楊玉煙扶著行尸走rou般的朱自強緊緊跟隨。

    太平間在住院大樓旁的一座偏瓦房里,這里有股刺鼻的消毒水氣味,楊玉煙扶著朱自強,緊皺著鼻子跟了進(jìn)去,里邊有個老工人,穿一身滿是污垢的勞動服,腳上一雙反幫皮鞋,眼睛紅紅的,眼角沾著兩塊眼屎,臉色蒼白。楊玉煙有些害怕,緊緊地抓著朱自強。

    這一抓反倒把朱自強給抓痛了,手臂上鉆心地痛,刺激得他集中精神,見玉煙被嚇得臉色蒼白,打量了一下問道:“玉煙,這是哪里?”

    楊玉煙回道:“是是…醫(yī)院的太平間…自強……”

    朱自強拍拍她的肩,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轉(zhuǎn)頭微笑著看了她一眼,五花rou被兩個穿著臨時工抬到太平間的停尸床上,白布將五花rou的尸體襯出一具瘦小的浮雕。

    老工人瞄了兩眼,淡漠地說:“是個小娃兒吧?估計才七八歲呢,唉……可憐了,你們是死者的什么人?”

    朱自強眼睛看著五花rou的尸體,聽著老工人的話,心里一陣陣酸楚,母親在短短的兩個月竟然瘦得像個小孩子。

    “是我媽?!?/br>
    老工人眼皮跳了幾下,有些赫然地說:“對不起哦,怕是得了癌癥,不然不會瘦得這么厲害?!?/br>
    朱自強點點頭,看來這人是見慣了生死的。老工人瞄了兩眼又繼續(xù)說道:“娃兒,先別難過了,得準(zhǔn)備后事呢,死者為大,入土為安呢,我這兒有點香蠟紙錢,你先用用,趕緊安排人做好準(zhǔn)備?!?/br>
    朱自強這才一驚,剛剛讓豬肝去了,不能拖啊,“玉煙,你現(xiàn)在馬上坐車去狗街,跟我二哥說…說……媽已經(jīng)去了,讓他盡快準(zhǔn)備好,再叫上幾個人來?!?/br>
    (呵呵,是我誤會看劍兄弟了.我的解釋就是更新!滿意不?)

    第五十章 發(fā)喪

    等玉煙走后,那老工人見朱自強面色太差,生怕他悲傷過度,開始有意無意地逗他說話。

    “人生幾十年,或早或晚總有一死,到時自然是塵歸塵,土歸土,富也罷,窮也好,光著身子來,赤著身子去,有的帶了一身的罪惡,有的帶了無盡的牽掛,唉,但人一死,什么都消了,年青人,我看你也有知識呢,要想得開啊。”

    朱自強聽他談吐不像那些沒學(xué)問的閑漢子,點點頭道:“老人家說得對,可是真要看破生死,不容易啊。生有生的可貴,死有死的價值,我媽這輩子吃苦受罪沒享過一天清福,都是我這做兒子的不孝??!”不知道怎么回事,朱自強覺得這位紅眼睛的老頭挺可親的,不知不覺就敞開心扉。

    老頭點燃一根旱煙,“叭唧,叭唧”地抽了兩口:“小伙子,這人生呀就像一個圓圈兒,從生到死,轉(zhuǎn)了一圈,幸福的,人生顯得圓滿,圓滿是什么?高壽、有福有祿、兒孫滿堂、吃穿不愁。不幸的那圓自然有些曲折,但還是要回歸終點,誰也逃不了大運??!可是人世間又有多少人能圓滿,總是有這樣那樣的遺憾,利益之輩到死的時候可能眾叛親離,冷血之人可能孤獨一生,唉,人這輩子關(guān)鍵是要對得起自己良心,待人處事莫虧了自己的良心,周總理去世的時候,全國上下哪個不哭?那是因為他老人家功高蓋世,愛民如子,高風(fēng)亮節(jié),做人就要做周總理這樣的人,一生光明磊落,上無愧于天地父母,下無愧于黎民百姓,至于什么黨和國家,那些我老頭子不懂,也懶得去懂。我看你母親雖然吃苦受罪,但遺容較好,這是帶笑而亡的吉兆,她心里應(yīng)該沒有什么憾事吧?”

    朱自強心里一振,母親的憾事就是未能看到自己考上大學(xué)!低下頭默默思量,大學(xué)應(yīng)該怎么辦?考是沒問題的,但關(guān)鍵在于讀大學(xué)的錢從哪兒來?唉,又是錢??!

    那老頭看看朱自強,微笑道:“小伙子在上高中吧?”

    朱自強點點頭,老頭翻翻紅眼,眼睛顯得有些昏濁,眼角的眼屎越發(fā)明顯了?!昂呛牵蔷团忌洗髮W(xué),讓你母親的人生圓滿一些。小伙子,我看你人挺不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像你這樣高大的人可是少見了!將來肯定有番大作為,如果放棄的話真是太可惜了,條條大路通北京,活人還會讓尿脹死?”

    朱自強苦笑道:“老人家說得有理,現(xiàn)在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知道老人家怎么會到這里干活?”

    老頭敲敲煙桿,神情愉快地說:“別人都怕死人,我卻最怕活人,死人不可怕,沒思想沒生氣,靜靜地躺在那兒,你跟他說什么都行。你知道嗎?這世界上最厲害的是什么?”

    朱自強不禁想起棉花匠傳授技藝時說的話,世界上最厲害的是自然災(zāi)害,于是回答道:“天災(zāi)。”

    老頭哈哈大笑道:“錯了錯了,天災(zāi)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心,唉……任你學(xué)問再高,也別想看懂人心!人心可怕啊,貪、毒、自私、殘忍,自古到今死于天災(zāi)的人多些,還是死于自身殘殺的多些?”

    朱自強愣了,這倒沒想過,他看過很多歷史書,自古到今由戰(zhàn)爭造成的死人簡直是不計其數(shù)了。不說遠(yuǎn)的,單單一個抗日戰(zhàn)爭死了多少人?誰也拿不出個準(zhǔn)確數(shù)字來。

    那老頭看著朱自強的樣子,得意地笑道:“所以最可怕的還是人,今日跟你稱兄道弟,明日就有可能為了錢財、官位、女人沖你背后下刀子,嘿嘿,所以我寧愿呆在這兒跟死人打交道?!?/br>
    朱自強聽到這話就想起了自己的親哥哥,豬腦殼,這可是事實啊!就發(fā)生在自己家里,自己身上的事實。

    老頭又道:“跟天斗其樂無窮,跟地斗其樂無窮……嘿嘿,斗死這么多人,當(dāng)真其樂無窮?現(xiàn)在像我這樣被斗怕的人太多了,那些干部誰還有剛剛解放時的那種沖勁、干勁、魄力?雖說那會的人文化水平不高,可一心為民啊,嘿嘿,你還沒進(jìn)社會,現(xiàn)在有些干部,連表態(tài)都不敢,還能干什么事兒?少干事就少犯錯,少犯錯就升得快,就算不升也能穩(wěn)坐釣魚臺!這樣干要不得啊,飽暖思yin欲,個個保安穩(wěn)的結(jié)果是什么?嘿嘿……那就是腐敗,從上到下的腐敗!唉,雖然暫時不會亂套,可是老百姓苦日子什么才能到頭唷!”

    朱自強點點頭,他的思想被老頭帶動起來,陷入到一種迷霧里,老頭說的話有一定的道理,聽起來總有點似是而非的感覺??墒瞧也怀鍪裁纯煞瘩g的理由,這老頭有點兒意思。

    兩人談?wù)務(wù)f說差不多就過了兩個小時,豬肝沖進(jìn)來的時候,朱自強正鎖著眉頭極力消化老頭的話。

    “媽……我的媽呀!我的媽!你為喃就走掉了……”豬肝跪在五花rou的腳后位置,這里有朱自強點上的香蠟,還有幾團(tuán)燒卷的紙錢,后面陸續(xù)進(jìn)來幾個狗街的街坊,個個身強體壯,平時跟他家關(guān)系都相當(dāng)不錯,付雷、洛永也在其中。

    幾個人沖上去把豬肝拉起來,紛紛勸解,讓豬肝先節(jié)哀把人弄回去再說,豬肝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從褲兜里掏出兩包煙遞給老頭:“謝謝老人家!這煙你留著抽,是小輩的一片心意。”老頭也不推辭,點點頭,開始著手幫忙包裹五花rou的尸體。

    臨走時,老頭把眾人送出來,拍著朱自強的肩膀道:“有什么煩心事兒的時候來這兒找我,唉,記?。核廊擞袝r是活人,活人有時是死人。保重啊!”朱自強心里念了兩遍,沒有完全放在心上。

    * * *

    從縣城到狗街十公里,這時候有風(fēng)俗,不能用車運,因為怕給人家車主帶去楣運,所以只好做個簡單的架子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