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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官場風(fēng)云:臉譜在線閱讀 - 第3節(jié)

第3節(jié)

    剛唱到這兒,那房門砰地一下就打開了,一個梳著主席頭,下巴留著五寸長的黑直胡須,臉若雞冠,眼珠赤黃,身材中等偏瘦,穿了一身長衫的漢子出現(xiàn)在三人眼前,洛永也停頓了歌聲,那人臉色古怪地看著洛永,也不說話,就這樣氣氛不善的凝住了。

    豬尾巴心里倒不緊張,歪著頭上上下下地打量這人,這就是玩魔術(shù)的家伙,小雷把他說得神了去,不怎么樣嘛!看那尊容,臉就像火雞脖子。這時棉花匠也把注意力放到了豬尾巴身上,兩人就像斗雞一樣相互察看,突然棉花匠的黃眼珠亮了起來,就像……雪塊!豬尾巴覺得被他看了那一眼,從心里有股子涼意隨著心房往上蔓延,從胸口處四散開來,四肢百骸仿佛墜入到了冰窟窿里,這是什么樣的感覺?

    “你們幾個小鬼在這兒鬼喊辣叫,是不是存心來搗蛋?”棉花匠回復(fù)了之前的樣子,豬尾巴使勁地看著他,再沒發(fā)現(xiàn)那冰塊了。

    洛永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我我們…找找你……”

    棉花匠笑道:“剛才是不是你在唱丟手絹?”洛永點(diǎn)點(diǎn)頭,有些得意自己的歌唱水平。

    棉花匠哈哈大笑道:“你唱個錘子!亂**唱,哪個老師教你的?”

    洛永漲紅著臉,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地凸現(xiàn)出來,豬尾巴趕緊說:“他記不得歌詞,大叔,我們想看你玩魔術(shù)……”說著馬上就露出那副天真無邪,純潔善良可愛的笑容,按照經(jīng)驗(yàn),只要拿出這笑臉,基本上是無往不利。

    棉花匠板著臉道:“不行!老子要睡覺,小屁孩兒吵醒我,全滾回家去,今天我心情不好!小心呆會兒老子揍人!”

    小雷明顯地抖了一下身子,豬尾巴的臉色變得青白起來,眉毛往上挑動幾下,棉花匠笑吟吟地看著這三個小家伙,特別是豬尾巴,這小孩心性好深沉啊!想到這兒又繼續(xù)說道:“怎么?還不想滾?”

    小雷趕緊伸手拉了一下豬尾巴的衣角,眼睛不敢再看向棉花匠,昨晚那個笑呵呵的形象一下子變成眼前的惡人,他實(shí)在是有些害怕。洛永也不知所措地看著豬尾巴。

    豬尾巴的嘴角飛快地往上拉,笑著對棉花匠說:“你是大人,我們是小孩兒,呵呵,你不會動手的。剛才是我們不對了,大叔別生氣,我替洛永給你道歉!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了?!?/br>
    棉花匠聽得心花怒放,可臉上還是不露聲色:“嗯……算了吧,那都進(jìn)來坐坐!”不知怎么回事,原本準(zhǔn)備好的惡語,這一下從嘴里嘣出來全變味了,不過,眼前的小孩確實(shí)個好材料啊,行走了這么多個地方,想不到這樣的窮山溝里還有如些美質(zhì)!

    豬尾巴推了一把洛永,然后手搭在小雷的肩上朝那店屋里走去,里邊昏暗潮濕,透出nongnong的汗臭味,混雜著嗆人的劣質(zhì)煙和被褥霉味,強(qiáng)烈地刺激著三小的鼻子。豬尾巴忍不住皺了一下鼻頭,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那頂“二敢帽”,這帽子煞是新奇,就像笠帽似的,直到很久后,豬尾巴才在一本書里知道這種帽子的真名“牛仔帽”。帽子是咖啡色的,汗?jié)n繞著帽沿起了一層黑圈。

    這帽子肯定有古怪!豬尾巴來到這里就是為了搞清楚他是怎么變戲法的,于是對棉花匠道:“大叔,我能看看你的帽子么?”

    棉花匠聞言,拿起帽子就扔了過來,豬尾巴慌忙接住,然后里外翻看,又用手細(xì)細(xì)地捏,看看里邊會不會有什么機(jī)關(guān)之類的,可結(jié)果很失望,這帽子很一般,夾層里什么也沒有,除了有股汗臭味外,沒什么特別之處。

    棉花匠笑道:“你們是想先聽彈棉花呢?還是先看魔術(shù)?”

    小雷和洛永同時看向豬尾巴,一起等他發(fā)話呢,豬尾巴想了一下,笑嘻嘻地說:“大叔整什么我們就看什么?!泵藁ń硨ωi尾巴越來越好奇,這小家伙是個孩子頭,并且是那種無形中的頭,不像別的孩子要么靠著家里,要么靠著能打膽兒大,豬尾巴很特別!

    第五章 魔術(shù)(下)

    棉花匠接過帽子,靈活地在兩手間轉(zhuǎn)了幾圈,看著豬尾巴道:“這會兒我剛睡醒,弄彈棉花的聲音沒意思,昨晚變了硬幣,也沒意思,這樣吧,我用鼻子喝水……如何?”

    豬尾巴笑道:“真的啊?”

    棉花匠搖頭大笑道:“假的!不過,我會兒肚臍眼喝水!”

    洛永聽著哈哈大笑,估計(jì)是在想像肚臍眼喝水的怪異現(xiàn)象,小雷小聲地說道:“那兒又沒有嘴巴,怎么喝水?”

    棉花匠臉色一變道:“誰說不能喝水???你們誰知道娘肚子的娃兒是怎么喝水吃飯的?”

    三個小孩一下子就迷茫了,是啊,娘胎里的小嬰兒是怎么吃東西長大的?棉花匠拍拍肚子道:“就是這兒,肚臍眼!為什么會有肚臍眼,人生下來嘛被剪斷一根連著娘的腸子,換成用嘴吃飯,用鼻吸氣,但肚臍眼還是可以喝水的,明白嗎?”

    洛永是一臉的霧色,小雷皺著眉頭,想像不出這種事情,而豬尾巴則兩眼放光地看著棉花匠道:“那大叔快表演給我們看看吧!”

    棉花匠搖頭道:“我這戲法只能一個人看!你們?nèi)齻€商量一下吧?!?/br>
    豬尾巴急忙道:“大叔,能不能都看?”

    棉花匠哼了一聲:“我剛才的話沒說明白?這戲法只能一個人看!商量好啰,不然就給老子滾蛋!擾人清夢,缺德絕戶?!?/br>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小雷沒什么說的,反正他昨晚已經(jīng)看過了,興許這人晚上又來勁呢?也不急在一時,打定主意就說:“我不看了,豬尾巴看吧?!闭f完就拉了拉洛永,后者臉上甚是不舍,戀戀地說:“尾尾巴…一會兒兒兒說…那個給我聽哦……”

    豬尾巴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兩小剛出門兒,棉花匠突然大聲道:“你們兩個小子聽好啦,呆會兒誰要是敢偷看的話,我就讓他腦袋長洋芋鼻子纏紅苕眼睛變濃瘡!”

    小雷呆了一下,慌忙拉著洛永走了,頭都沒敢回,他昨晚可是看到過這人的手段,最好還是不要偷看了,要是真的在腦門上長個洋芋出來,或者鼻子上纏上什么紅苕藤,肯定要被當(dāng)成怪物,眼睛長上濃瘡是什么樣子?

    豬尾巴見兩人走了,乖巧地走過去問道:“大叔要不要把門兒關(guān)上?”

    棉花匠笑嘻嘻地說:“不用了,這兩個小鬼才不敢偷看,你膽子很大嘛!”

    豬尾巴覺得這人真怪,一會兒生氣,一會兒發(fā)怒,這時又笑咪咪的,實(shí)在是看不出他哪兒算高興!

    棉花匠對豬尾巴道:“你去墻角那兒拿個小碗,然后舀滿水端過來!”

    豬尾巴依言打了碗水端到他面前,心里捉摸著他要玩什么花樣,棉花匠把衣服掀起來,那肚子看上去皮松rou馳,軟塌塌的掉著,豬尾巴正在奇怪,難道他真能讓肚臍眼喝水?

    棉花匠“嘿”地一聲用力呼氣,然后又呼地一下猛然吐出,擠眉眨眼,甚是神秘,豬尾巴看得有趣,端著水動也不動地盯著,只見他肚子跟著他吸氣吐氣,一凸一凹,一下子鼓得像個小圓球,一下子又現(xiàn)出兩蓬肋骨,這樣來往好幾十下后,棉花匠的氣息越來越慢,越來越輕,最后屋子里都變成沒了聲息,豬尾巴緊張不已,死命地屏息,生怕自己弄出什么聲響來,影響了這難得的奇觀。

    棉花匠眼里又露出了冰塊,臉上奇異般的出現(xiàn)了瑩光,神色甚是得意,此時他不說話,努努嘴,示意豬尾巴把水放到肚子上,豬尾巴驚奇地發(fā)現(xiàn),碗一碰到肚子,那肚皮就像一張嘴巴,一口就咬住了碗沿,豬尾巴很想伸手去摸摸這怪異的肚子,可是又害怕這手被咬上一口。

    那肚子果然開始咕咕嘎嘎地喝水,只是非常小心,一點(diǎn)點(diǎn)地往肚臍里流進(jìn)去,豬尾巴嚇得不輕,小臉兒慘白地騰騰后退,這人是不是妖怪?。吭趺炊亲訒兂梢粡堊炷??還真能喝水!

    過了一分鐘左右棉花匠長長地喘了口氣,怪笑著取下小碗,沖豬尾巴笑道:“小子,怎么樣?老子沒騙你吧!”

    豬尾巴急忙搖頭,他看過剃頭匠打響膝,看過賣菜刀的啞巴砍鐵片,看過賣藥的頂尖槍,看過做鍋的吞火炭,但就是沒有看過用肚皮喝水的,豬尾巴臉青面黑,雙唇發(fā)烏,驚恐不安地看著棉花匠,動動嘴角,卻一點(diǎn)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棉花匠見豬尾巴嚇得不輕,趕緊正正臉色,很嚴(yán)肅地說道:“你別害怕,這不是什么妖法魔術(shù),嘿嘿,這叫氣功!知道什么是氣功嗎?”

    豬尾巴點(diǎn)點(diǎn)頭,無比小心地說:“我聽爸爸吹過,說會氣功的人打架很厲害!”

    棉花匠搖頭笑道:“學(xué)氣功的人一般不打架,呵呵,這是強(qiáng)身健體……就是鍛煉身體的法門兒,不過特好玩,你……想不想學(xué)?”

    豬尾巴眼珠子轉(zhuǎn)了幾下,想想剛才的怪異,這要學(xué)會了肯定能讓別人羨慕,可是萬一肚子不聽話呢?那可丑陋得很,還是不學(xué)也罷,搖頭道:“我不想學(xué),怪怕人的!”

    那棉花匠嘴角上勾,一臉不屑地說:“小娃兒不識貨,你再看看!”說完把那小碗呼地一下扔起來,手掌輕輕地伸出去,那碗眼見著要掉到手里,可他的手掌一翻,根本沒碰到碗,就像有什么東西粘住了一般,小碗呼呼地圍著他的手打轉(zhuǎn)轉(zhuǎn)。

    豬尾巴這下算是開了眼界,兩眼放光地看著,這個太好玩了!棉花匠不斷地讓碗繞著手翻滾,見目的達(dá)到,也不吭聲,手指夾住碗沿,微笑著道:“你先告訴我叫什么名字?家里大人是做什么的?住哪兒?如果我高興了就把這手教給你!”

    豬尾巴想都不想就回答:“我叫朱自強(qiáng),家在區(qū)公所門口,我爸是殺豬的,我媽是賣豬rou的。”

    “那你現(xiàn)在告訴我想不想學(xué)呢?”

    豬尾巴可勁地點(diǎn)頭道:“想學(xué)想學(xué)!大叔教我!”

    棉花匠對他的反應(yīng)相當(dāng)滿意,點(diǎn)頭道:“那好,嗯,按規(guī)矩你要行拜師之禮,不過現(xiàn)在這世道誰還玩這個!算了,你就叫我大叔吧,你仔細(xì)聽清楚了,從明天開始,每天早上五點(diǎn)起床到河邊去等我,隨便你找個沒人的地方,記住了,一定要沒人看到的!我會去找你,不許跟任何人提起跟我學(xué)氣功的事,包括你家里邊的人,不然……哼哼,我馬上走人,再也不教你了!能不能辦到?”

    豬尾巴有些訕然地問道:“可是剛剛我還答應(yīng)了洛永要講給他聽的啊,還有,我媽肯定不許我這么早起床,要是被她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棉花匠想想也對,現(xiàn)在的孩子不像他那個時代了,心里苦嘆一聲,誰讓自己找了這么久才碰到這樣一個材料呢?

    “那我每天早上去接你好了!別多問,現(xiàn)在立馬滾回家去。記住老子的話,不許跟任何人提起,不然老子要你好看!”說完揮揮手,不再搭理豬尾巴,獨(dú)個兒倒在又臭又潮的床上,閉上眼睛開始養(yǎng)神。

    豬尾巴見這人實(shí)在古怪,也不愿意多停留,至于學(xué)不學(xué)得成,他倒沒有多想,這家伙要是一下子發(fā)了狂,把我弄進(jìn)肚子怎么辦?至于他交待的不許跟外人說,這話不說也罷,說出來肯定沒人相信,嗯,洛永會信,不過跟他說有什么意思?

    胡思亂想著出了代家店子,豬尾巴猜著兩上家伙肯定上他們的窩里貓著去了,那是在供銷社公廁后邊的苦藤子里,豬尾巴沿著公廁的墻根往上爬,果然聽見兩人的說話聲。

    洛永還在想像豬尾巴會見到什么場景:“小雷,你說豬豬豬…尾那個巴,他要要那個要來了嗎?”

    小雷心不在焉地說:“可能吧,不知道那人真的會用肚子喝水嗎?”

    洛永跨在一塊青石上,兩腳不停地晃悠:“小雷,一會……兒豬豬那個尾巴來了就知道啦?!?/br>
    小雷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了豬尾巴,眼睛亮亮地叫道:“豬尾巴!你……來了!”

    洛永兩手撐了一下石塊,麻利地跳了下來:“豬豬豬……”那臉上的興奮勁兒就像整了兩塊大肥rou一般,豬尾巴沖洛永嘬著嘴叫道:“豬豬豬……不許叫了!我告訴你們啊,那家伙真是個跑江湖的騙子!他哪會什么肚子喝水,哼,不過是把水倒在褲子上,讓布把水浸濕?!?/br>
    小雷驚道:“真的嗎?”

    豬尾巴扁嘴道:“我騙你干嘛,只是我沒當(dāng)場揭穿他而已,呵呵,怎么樣!我就說魔術(shù)都是騙人的嘛?!?/br>
    第六章 氣功

    棉花匠站在墻根角,聽著豬尾巴的話臉上愉快不已,搖頭晃腦的躡腳走了,一路上咧著嘴角傻笑,那樣子就像剛當(dāng)了爸爸一般,剛走到供銷社的水泥院壩里,眼前一晃,一個梳著光整的少奇頭,身穿舊時長衫,頜下花白胡須,臉容儒雅的老者擋在他面前。

    棉花匠歪歪嘴笑問道:“老師傅有什么事兒?”

    那老者擺手,滿臉嚴(yán)肅,神情很有幾分清高地說道:“我姓吳,不是什么師傅,現(xiàn)在是人民當(dāng)家作主,我算是一個知識分子,不是臭老九……九九酒酒……對了,我看得起你,請我喝酒!”

    棉花匠被弄得一愣一愣的,大腦暫時出現(xiàn)了真空,那老者的眼袋有點(diǎn)浮腫,兩眼通紅,就像兩只豬尿泡一樣,分明是酗酒過度的現(xiàn)象,兩眼無神,但是腰板挺直,很有幾分書生意氣:“請我喝酒怎么了?你去打聽打聽,我吳老爺不是什么人的酒都愿喝的!”

    棉花匠呼地轉(zhuǎn)過了彎,這又是一個被整瘋掉的老八股,趕緊點(diǎn)頭道:“原來是吳老先生!你的名字真是如雷貫耳啊,沒說的,我馬上就去打酒!”

    吳老爺一聽這話兩只眼袋一抖抖的:“這就去,供銷社柜上打二斤,別多了,就二斤!”

    棉花斤一聽這話差點(diǎn)就嚇了一身冷汗,這賊老頭還真是夠狠啊,二斤苞谷酒,六十度的,這要整下去不出人命才怪!

    吳老爺哪理會他這么多,一把扯起他的衣袖就往供銷社的大門走去,步子邁得甚是沉穩(wěn),又不像個爛酒鬼的樣子,看來這老先生以前經(jīng)過軍旅生活,動作上特別硬朗。

    沒幾步就走進(jìn)了供銷社里,吳老爺“砰砰砰”地拍著紅木柜臺吼道:“同志同志!打酒!”

    里邊“哎哎”地應(yīng)了兩聲,一個中年婦女急忙走了出來,戴著高度近視眼鏡,那鏡片里邊還有個圓圈兒,就像四眼狗兒般,長著大刨牙,臉上密密的麻子,兩手在屁股上不停地擦:“打多少?”

    等走近了瞇著眼睛才看清來人:“唷,原來是吳老爺啊,怎么又找著大主了?二斤是吧?等著!”

    吳老爺哼了兩聲,很特意地提著長衫下擺抖幾下,臉上微微一紅大聲道:“羅四眼兒少跟我耍嘴皮子,我可是讀書人,要尊重知識分子明白嗎?”

    那叫羅四眼的供銷社員急忙假笑道:“是是是,現(xiàn)在都讓尊重知識分子嘛,我這就給知識分子打酒,知識分子要多喝點(diǎn)酒才能給社會主義作貢獻(xiàn)。”

    邊說邊往酒缸走去,拿著公兩酒勺連打了十下,動作麻利:“這位……付錢吧?一斤二角四分錢,一共四角八分,喝完了還我酒瓶,千萬別讓吳老爺砸碎了哦。兩分錢一個,你給我五角,退瓶了再還你兩分?!?/br>
    棉花匠干笑著伸手到上衣袋里摸索一沓皺巴巴的角票,從中抽了一張五毛的遞過去,羅四眼接過來恨不得塞進(jìn)眼球里,確認(rèn)了面值才收入抽屜,吳老爺一把抓過棉花匠手里的酒,動手有點(diǎn)慌亂,連擰了幾下這才弄開,瓶口對著嘴就是一大口灌下,閉著眼,喉結(jié)慢慢地慢慢地上下滑動,抿抿嘴,然后張開哈口長氣,咂咂響舌,這才瞇起眼睛搖頭晃腦地念道:“甘露玉漿,唯有此物!”

    說完又要往嘴里灌,棉花匠急忙攔著道:“吳老,我們找個地方慢慢喝!別在這兒擋人家生意。”

    吳老爺呆了一下,然后急忙道:“對對對,再去街上整碟花生米,我與你對酒論古今,縱談平生得失,如何?”

    棉花匠苦笑道:“你怎么說就怎么辦!”

    吳老爺哈哈大笑,一把拖著他就走,邊走邊沖羅四眼叫道:“羅四眼,枉你戴個八百度眼鏡,不識老夫真材實(shí)學(xué),改天再來還你酒錢?!闭f完人已經(jīng)一溜煙沒了影子,柜里的羅四眼拍了一下柜臺叫道:“吳瘋子,你還欠我三斤酒錢呢!”

    * * *

    吳瘋子對著眼前一盤花生米、一碟涼拌蠶豆、豬頭rou大開殺戒,好不容易停了筷子,打個嗝:“還未請教老弟臺甫?”

    棉花匠急忙笑道:“我只是一個跑江湖的,不敢在老先生面前擺甫!”

    吳瘋子瞇著眼,甚是高深的樣子:“老弟要不得唷,你也跟其他人一樣當(dāng)我是個瘋子?呵呵……你不用說,我知道你身懷絕技!”

    棉花匠心里暗暗吃驚,這老家伙還真是不露相啊,莫非我今天當(dāng)真走眼了?嘴里應(yīng)付道:“哪里有什么絕技啊,混口飯吃,我就是一個彈棉花的,呵呵,這手藝看著花哨,卻難不倒人啊?!?/br>
    吳瘋子哈哈大笑起來,舉起酒杯道:“棉花匠也罷,跑江湖也罷,今日相逢即是有緣,來,凡人不凡,俗人不俗,圣人早死,徒呼奈何!干了!”

    兩人酒杯一碰,一斤半酒眼看就下肚了,棉花匠不敢運(yùn)功,只能強(qiáng)撐著,腦門上嗡嗡作響,吳瘋子卻是越喝越清醒,大有一種醒時醉來醉亦醒的感覺:“老弟,我真的很羨慕你吶!飄零江湖,來去自如,孓然一身,了無牽掛,你不想說姓名,我也不愿窮問!在這狗街上,凡事兒沒有我不清楚的,呵呵,今日棉花,明日花棉,老弟,辦自己的事情就好,其他的甭管,有空了來請老頭子喝兩口如何?”

    棉花匠跟這吳老頭越喝越是心驚,這人說話瘋瘋癲癲,看似沒個正常人的樣子,可處處透著玄機(jī),當(dāng)下決定大膽試試,于是抿著嘴道:“老先生,我來狗街不為其他,只為找個能傳衣缽的弟子,這手技藝如果斷了,我愧對列祖列宗?。 ?/br>
    吳瘋子沉吟了一會兒,正色看著棉花匠道:“你們那些我不懂,但我觀人無數(shù),我說一個出來,看看跟老弟心中所想可一樣?”

    棉花匠大感有趣,點(diǎn)點(diǎn)頭道:“老先生請說!”

    吳瘋子一歪嘴角笑,手里比個宰殺的動作道:“那家的對不對?”棉花匠呵呵笑道:“老先生果然是個高人!還請指教!”

    吳瘋子搖著頭說:“指教談不上,我年青的時候曾經(jīng)跟明師學(xué)過一些拳腳,也在國軍部隊(duì)里干過炮灰,可惜當(dāng)時年青氣盛,沒有跟著師傅苦學(xué)內(nèi)功,這才落了個不上不下,不文不武的四不象啊。我們看上的都是同一個人,不過我還要再等兩年……不瞞老弟,我已經(jīng)等了三年了,三年前看到那個小家伙,我就知道這孩子是個好材料,呵呵,現(xiàn)在碰到了你,解我一道難題啊?!?/br>
    棉花匠小心地問道:“不知老先生所說的難題是什么?”

    吳瘋子笑道:“我學(xué)的是外功,必須十三歲后方能練得,你能教他內(nèi)功的話,不用等這么久,可以內(nèi)外結(jié)合……我一來是怕自己活不了那么久,二來嘛,想向老弟討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