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華妃這樣的話，皇上面色有些為難：“母后，您看……。”

    太后則將目光轉(zhuǎn)向裴元華，似乎想聽聽她的辯解。

    而就在這時(shí)，卻有太監(jiān)在旁邊小聲道：“皇上，四位閣還在御書房等候皇上，要商量應(yīng)對荊國之事呢！”

    荊國屢屢進(jìn)犯大夏，是大夏的心腹之患，皇帝素來看重，便道：“華妃已經(jīng)將事情說清楚了，裴大小姐也認(rèn)了，依朕看，這件事華妃并無不妥之處。不過裴大小姐畢竟是母后宣召入宮的，就當(dāng)是她受了委屈。張德海，取柄玉如意來賞給裴大小姐?！本瓦@樣揭過這件事，匆匆轉(zhuǎn)身正要離開。

    忽然間又頓住，轉(zhuǎn)頭道：“對了，裴大小姐現(xiàn)在在宮中，而且她的名字的確撞了華妃的稱號，畢竟不妥。這樣吧，朕親自為裴大小姐賜名，就叫裴元……?！币粫r(shí)間想不到好的字眼，忽然瞥見裴元歌，順口道，“就叫裴元舞吧！四小姐裴元歌，大小姐裴元舞，人一聽就知道是姐妹，就算朕的恩典了，也當(dāng)補(bǔ)償裴大小姐所受的委屈?！闭f著，急匆匆地往御書房趕回去。

    如果是在其他情況下，能夠得到皇上親自賜名，裴元華，不，應(yīng)該叫裴元舞必定歡欣鼓舞。

    但現(xiàn)在這種情況，只會讓她覺得分外羞辱悲憤。

    明明就是華妃和趙婕妤栽贓陷害她，卻惡人先告狀，又不容許她置辯，結(jié)果是她挨了打，受了屈辱，華妃和趙婕妤卻在皇上跟前討了好。而這個(gè)改名，更是因?yàn)樗拿譀_撞了華妃的封號而改，就算是榮耀和恩寵，也是華妃的榮耀和恩寵。而這份榮耀和恩寵，卻是踩著她的臉，她的名譽(yù)而光輝燦爛的，對她來說，滿滿的都是羞辱，讓她以后每次被人叫到這個(gè)名字時(shí)，都回想起來這份羞辱，永遠(yuǎn)都揮之不去。

    而且，裴元舞，裴元歌，歌舞歌舞，那也是歌在前，舞在后。

    可是，她是裴府的長女?。?/br>
    裴元舞雖然是庶女，但裴諸城寵她，一直都過得金尊玉貴，從來沒吃過半點(diǎn)苦頭。那次在臨江仙雖然被葉問卿打了一頓，但畢竟是她做錯(cuò)事在前，而且葉問卿也只是個(gè)弱女子。這次，她卻是被人設(shè)計(jì)陷害，因而被宮中慣于行刑的嬤嬤狠狠地教訓(xùn)了一頓，這會兒又被當(dāng)眾踩了顏面，這輩子她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苦，也從來沒有這樣當(dāng)眾丟臉過，既恨且怒，羞憤欲絕。

    現(xiàn)在，每時(shí)每刻，每一道目光，都像是一把刀，在將裴元舞凌遲處死。

    裴元舞緊緊地咬著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既然皇上做出了決斷，那這件事也就就此接過，華妃和趙婕妤得意地看了眼裴元華，又警告地瞪了眼裴元歌，這才像太后行禮告辭。太后見裴元舞傷勢不輕，急忙命人將她扶上自己的鳳駕，帶回萱暉宮，先詔太醫(yī)來為她診治，熬了湯藥，又取了進(jìn)貢的養(yǎng)顏膏藥給她，百般呵護(hù)體貼，細(xì)心慰問。

    裴元舞本就滿肚子委屈，被太后這一番溫情觸動，更是悲從中來，頓時(shí)失聲痛哭。

    太后請輕拍著她的肩膀，任她發(fā)泄。

    好一會兒，裴元舞才慢慢地恢復(fù)平靜，將事情的經(jīng)過慢慢道來。

    原來，她跟裴元歌分開后，引路宮女見裴元歌不見了，有些著慌。畢竟裴元歌是她帶出來的，如果出了事情，這宮女必定要受罰，于是就讓裴元舞在芙蓉亭等候，她先去找裴元歌。裴元舞獨(dú)自坐了一會兒，忽然有些太監(jiān)宮女過來，送上瓜果茶點(diǎn)，說是引路宮女怕她坐著無聊，命人送來的給她的。

    裴元舞并未起疑。誰知道，就在她剛吃了幾口糕點(diǎn)后，華妃和趙婕妤卻突然出現(xiàn)，說她私自偷吃華妃為趙婕妤準(zhǔn)備的珍稀東西。然后周圍的太監(jiān)宮女齊齊改口，都說他們已經(jīng)提醒過裴元舞，但裴元舞置之不理，依然要吃。華妃面色不悅，趙婕妤更是在旁邊加油添醋，雖然沒有責(zé)罰她，但冷嘲熱諷卻是少不了的。

    接著，華妃又故意問她的姓名，聽到一個(gè)華字便勃然大怒，說她華妃的封號，她也配用，要給她改名。裴元舞才剛開口分辨說姓名是父親所賜，華妃和趙婕妤便命人動手掌嘴。

    聽到這里，事情的真相再明白不過，裴元歌眸眼微冷。

    這件事顯然是華妃和趙婕妤合作，設(shè)了個(gè)圈套給人鉆，只怕就算裴元舞沒有吃那些糕點(diǎn)，她們也會名太監(jiān)或者誰吃掉，然后栽贓在裴元華的身上，這擺明了是栽贓陷害。不算太高明的手段，但行之有效，因?yàn)槿A妃和趙婕妤是宮中的寵妃，身邊有人配合，在皇上心中也有地位，而裴元舞卻只是一個(gè)入宮陪伴太后的孤女，只要華妃和趙婕妤咬死是裴元舞冒犯她們，就連太后也沒有辦法。

    或者說，至少表面上，太后有無奈的借口。

    “唉，哀家就知道，你這孩子不是那種張狂不懂事的?！惫?，太后柔聲撫慰著她，然后訴苦道，“可惜，哀家雖然身為太后，但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雖然有孝道在前，可也有個(gè)不慈的名聲壓著哀家，哀家也有顧忌，不能太逾矩。畢竟，這皇宮還是皇上的皇宮，元華……元舞丫頭，你可知道你今日為何會如此嗎？”

    裴元舞哽咽道：“小女行事不慎，沒有察覺到這是別人設(shè)下的陷阱。”

    “傻丫頭，你還不明白嗎？這件事是華妃跟趙婕妤合伙設(shè)的圈套給你鉆的，就算你察覺到了也沒用！可是，別說換了皇后，柳貴妃，哪怕只是章御女，皇上趕來了，也會聽聽她們的辯解，畢竟有著恩愛纏綿呢！而不是像對你一樣，連說話的機(jī)會都不給你。”太后語重心長地道，“在這皇宮里，什么聰明心機(jī)美貌都是虛話，沒有皇上的寵愛，什么都沒用，誰都敢來踩你兩腳。相反，像趙婕妤就是個(gè)沒多少心機(jī)的，可是架不住皇上寵愛，又壞了身孕，現(xiàn)在就連皇后和柳貴妃也得讓她三分，就是這個(gè)道理。”

    雖是對裴元舞說的話，太后的目光卻不自覺地瞥向裴元歌。

    裴元舞止了啼哭，仔細(xì)思索著。她曾經(jīng)以為，憑借她的美貌才華，聰慧伶俐，只要有入宮的機(jī)會，能夠見到皇上，必定能夠步步高升?，F(xiàn)在真的進(jìn)來了，才知道事情并非她想象中的那么簡單，尤其是今天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什么天衣無縫的安排，就只是因?yàn)槿A妃和趙婕妤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更重，她裴元華輕飄不值一提，于是皇上甚至連聽她辯解的機(jī)會都不給她……。

    太后說得對，如果她在皇上心中有分量，何至于此？

    “可是，要怎么樣才能得到皇上的寵愛呢？”裴元舞想得入神，不自覺地脫口而出，絲毫也沒有察覺到這話的不妥，“美貌，才華，這些還不夠嗎？”

    “你這個(gè)傻孩子，若說美貌才華，宮里的女人哪個(gè)不是美人，哪個(gè)沒幾手絕技的？可是，那么多女人進(jìn)來，冊封，最后能夠始終榮寵不衰的有幾個(gè)？”見裴元舞上鉤，太后淡淡地看著裴元歌，沉聲道，“如果你以為你有美貌，聰慧，就一定能夠得蒙圣寵，那就大錯(cuò)特錯(cuò)！想要榮寵不衰，光有這些遠(yuǎn)遠(yuǎn)不夠，最重要的是，你要能夠了解到皇上的心意喜好，投合了皇上的心思，皇上才會看重你。而這些，沒有宮里積年的老人指點(diǎn)，是不可能知道的。如果不懂的這些，只憑美貌，皇上或許會新鮮一時(shí)，但轉(zhuǎn)眼也就丟開了。要知道，皇宮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裴元舞慢慢地咀嚼著太后的話，沉思不語。

    太后忽然察覺到自己的失言，掩飾道：“瞧哀家這話說的，這都是宮里女人的生存之道，跟你們這些孩子說什么呀！除非元舞丫頭你想入宮，那就另別當(dāng)論了！咱們還是說些別的吧！”

    裴元舞本來正想問皇帝的事情，被太后這話一打趣，臉頓時(shí)紅了起來，不好意思再問。

    于是三人又說笑了一通。準(zhǔn)確地說，是裴元舞和太后歡聲笑語，親如祖孫，而裴元歌卻似乎在默默地沉思著什么事情，總有著三分的心不在焉。太后敷衍著裴元舞，偶爾抬眼看這裴元歌，眼眸中閃過了一抹篤定的笑意。雖然說這場劫難原本是安排給裴元歌的，卻陰差陽錯(cuò)變成了裴元舞，但這件事所透漏出的訊息，該說的話，她也都借著裴元舞說出來了。

    裴元歌要真是聰明人，就該明白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初進(jìn)宮就經(jīng)歷了這么說事情，太后體諒裴元歌和裴元舞的勞累，并沒有多留，便安排她們到偏殿休息。兩人結(jié)伴出來，看著裴元歌的神態(tài)表情，裴元歌知道，這時(shí)候裴元舞大概已經(jīng)把太后當(dāng)做推心置腹的親人，深信不疑，心中不由得冷笑，裴元舞也算聰明人，偏偏一遇到這種事情就犯糊涂！

    今日的事情看似華妃和趙婕妤所為，但裴元歌相信，這其中絕對有太后的手筆，甚至是暗中促成的。

    這件事的關(guān)鍵，其實(shí)還不是雙方的身份，而是因?yàn)榕嵩枋枪律硪蝗耍瑹o人為她作證。而原本陪在身邊的萱暉宮宮女卻托辭離開，這才會被華妃和趙婕妤聯(lián)合誣陷修理?？上攵@其中必定有太后的吩咐，即使當(dāng)時(shí)她沒有失蹤，引路宮女也會找借口離開，留下裴元舞一人，好便于華妃和趙婕妤行事。

    而太后的心思，裴元歌也已經(jīng)明了。

    無非是見她不肯上鉤，所以給她的警告，好叫她明白，她裴元歌的聰明美貌在這皇宮中什么都不是。如果不想死，就得能抓住皇帝，而想要抓住皇帝，就得了解皇上的心思和喜好。而皇上的喜好，又有誰能比他的母親太后更清楚的？何況，之前的事情是明目張膽的陷害和污蔑，但凡一個(gè)有點(diǎn)血性的人，遇到這種事情都會憤憤不平，會想要報(bào)復(fù)。而只要有了這個(gè)心思，對入宮一事就不會那么抗拒，而會變得積極主動起來。

    這樣一來，太后就能化被動為主動，變成了裴元歌要求她的指點(diǎn)，去爭寵。

    平心而論，太后的攻心招數(shù)的確很厲害，無怪乎裴元舞會這般死心塌地。

    知道現(xiàn)在就算她提醒些什么，裴元舞也聽不進(jìn)去，只能打定主意，等這次回府后，就想辦法說服父親，不許裴元舞再入宮，最好能為她許一門婚事，早早地嫁出去，免得成為太后的棋子，說不定最后還要為裴府招來禍端。

    想著，裴元歌已經(jīng)到了自己所住的院落。

    她所住的院落叫霜月院，紫苑楚葵早就在院子里候著，裴元歌才進(jìn)門，兩人便迎了上來，面色都有些受驚嚇，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知道了芙蓉亭的事情。紫苑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悄聲附耳道：“小姐，奴婢打聽了，大小姐所住的院落叫采晴院，采光、景致乃至擺設(shè)都比霜月院好，而且萱暉宮的太監(jiān)宮女們往那邊去得殷勤急了，臉上帶笑，嘴上抹蜜，處處討好。倒是奴婢方才想問問在哪里能取到熱水，那些人都愛答不理的！”

    雖然紫苑不愿意小姐入宮，但是看到小姐這樣被冷落，心里又不平起來。

    太后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是相中了小姐，大小姐只是陪小姐一道來的，怎么到了宮里，大小姐反倒變成了主角，小姐反而退了一箭之地了？

    看著紫苑憤憤的模樣，裴元歌微微一笑道：“別抱怨了，大jiejie受了傷，本就該多關(guān)照些。小心這樣子被人看到，傳出去了別人還以為我嫉妒大jiejie呢！”

    “奴婢當(dāng)然是知道，是對著小姐才這樣，不信小姐問楚葵，方才對著那個(gè)冷臉擺架子的小太監(jiān)，奴婢還一直陪著笑臉呢！”紫苑撅嘴道，她又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小姐也忒看扁人了！

    裴元歌正要說話，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笑話，別說一個(gè)霜月院，就算是父皇的御書房，本殿下也不是沒闖過，如今竟不能進(jìn)這個(gè)小小的霜月院了？”慵懶散漫的聲音中帶著凜冽的寒意，讓人不自覺的有些畏縮，緊接著身著大紅衣衫的宇泓墨那妖孽的姿容便出現(xiàn)在霜月院里，隨手推開攔阻的小太監(jiān)，似笑非笑地道，“雖然裴四小姐是皇祖母請來的嬌客，可本殿下還是皇祖母的孫兒呢，難道還見不得裴四小姐一面？”

    含情凝睇的眸眼轉(zhuǎn)向裴元歌，瀲滟流轉(zhuǎn)，微微一笑，慵懶地吆喝道：“裴元歌，本殿下來訪，還不快出來迎接？”

    見他又在裝模作樣，裴元歌心中暗笑，上前福身，恭恭敬敬地道：“小女拜見九殿下?！?/br>
    “本殿下有話要單獨(dú)跟裴四小姐說，你們這些太監(jiān)宮女，都給本殿下退下，還有你們兩個(gè)，也一邊站著去！”宇泓墨揮揮手，

    見他神情言語宛然找茬的模樣，太監(jiān)宮女們面露難色，哪敢離開？

    見狀，宇泓墨面色微寒，唇角卻彎地更深，似笑非笑地道：“本殿下不過是想跟裴四小姐說幾句，這也不成？你們這群狗奴才不退下，都愣著做什么？難道本殿下還能吃了裴四小姐不成？”

    111章 他的感情，她的震動

    宮里的人都知道這位殿下的脾氣，恣肆無忌，從來不講規(guī)矩禮儀，囂張放肆慣了，連皇上都拿他沒辦法，太后也只能由著他，何況他們這些奴才？要是真惹惱了九殿下，惹出火來，九殿下打了他們也是白打，因此見九殿下似乎神情不善，稍加思索便退了下去，然后一人便飛快地朝著太后所在的偏殿跑了過去。

    “九殿下這次居然是從正門入的？真是稀罕?！币娝闹軣o人，裴元歌便笑著道。

    這是取笑他之前接連兩次突然出現(xiàn)，都走的不是正門。

    宇泓墨撇撇嘴，正門能走誰會愿意走偏門？可他要真光明正大地到裴府拜訪，裴諸城肯讓他見元歌才怪！就算愿意，必定也有裴諸城和舒雪玉在場，能說什么話？斜眼看著她，道：“還能拿我開玩笑，看來元歌你在萱暉宮過得不錯(cuò)，早知道這樣，我就不過來了?！?/br>
    說著這，裴元歌頓時(shí)想起那個(gè)小太監(jiān)：“還未謝過九殿下傳信之恩，讓我免了一頓皮rou之苦?！?/br>
    “也沒什么，其實(shí)我也不知道詳情，只聽說華妃和趙婕妤要在芙蓉亭算計(jì)人，猜來猜去倒是你的可能性最大，所以就傳消息讓你別去。不過，裴元華，啊不?！毕氲交实垡呀?jīng)為裴元華改名，宇泓墨也隨之改口，“裴元舞是身在彀中，起了不該的心思，這才看不清楚局勢，元歌你素來機(jī)警，又是局外冷眼之人，原本也應(yīng)該能察覺到異樣，單憑自己也未必會落得如此下場。”

    聽到他的改口，裴元歌心中喟嘆。

    宅院中消息的傳遞向來就快，何況是皇宮，何況這件事還是眾目睽睽之下，還牽涉到華妃的榮耀和勝利，想必很快就能傳遍皇宮?？上攵?，裴元舞恐怕就會成為皇宮的笑柄。

    仇恨和羞辱本就是最能激發(fā)人的潛力的，裴元舞又是那樣驕傲的性子，為了雪此恥辱，只怕什么事情都愿意做，恰恰好合了太后的意思。裴元歌甚至有些不太確定，這件事的廣為人知中，到底有沒有太后的一份功勞？但無論如何，太后是個(gè)難纏的人物！

    “機(jī)警又有何用？”想著，裴元歌嘆息道，“我已經(jīng)快被太后逼得無路可退了！”

    宇泓墨本就是為此事來的，聽她這樣說，忙問詳細(xì)。

    裴元歌也毫不隱瞞，原原本本地將進(jìn)宮后的事情娓娓道來，連自己的猜測也都說了出來。

    “你猜的多半都沒錯(cuò)！”宇泓墨聽得眉頭緊蹙，“皇上一直都對太后很敬重，太后在皇宮也一直很低調(diào)，眾人都稱頌她慈愛仁厚，但這只是表面。我曾經(jīng)試圖查過太后之前的事，先帝還在時(shí)，她就利用美人為自己固寵，這在后宮本是尋常，但是，被她看中的美人，要么入宮成為她的棋子，要么就會因?yàn)楦鞣N原因獲罪、暴斃或者亡故。我實(shí)在很難相信，這其中沒有太后的手筆！”

    這番話更確定了裴元歌的想法：“雖然入宮才剛半天，但這半天的事情，我也覺得，太后是那種心狠手辣而且不擇手段的人，如果不能為她所用，她根本就不在乎毀了我！所以，越了解她的為人，我就越覺得，太后不會給我退路的！要么為她所用，要么，我就得死！”

    這正是宇泓墨所擔(dān)心的，這兩條路，他都不想她選！

    不過，在太后接連不斷的手段下，元歌還能保持這樣的清醒，倒是讓他稍覺欣慰。在皇宮這種地方，處處陷阱，最忌諱忘乎所以和心慌意亂，因?yàn)檫@兩者最容易導(dǎo)致疏忽和錯(cuò)漏，元歌現(xiàn)在處在這樣的情形中，依然能夠如此冷靜，而沒有被局勢所迷，這讓宇泓墨暗自贊嘆。

    “元歌，你打算怎么應(yīng)對呢？”他試探著問道。

    裴元歌不答，反問道：“九殿下你覺得，我應(yīng)該要怎么應(yīng)對才好？”

    “正如你所說，太后是心狠手辣而且手段高超的人，她不在乎會毀了你。所以，元歌，你不要跟她硬碰硬，敷衍，甚至可以假裝被她收服，不要吃了眼前虧！”宇泓墨這次來，就是想告訴她這些。雖然警告了元歌，但他仍擔(dān)心會出意外，所以悄悄地來到芙蓉亭，必要時(shí)候可以加以援手。

    因此，他將事情的經(jīng)過都看在眼里。

    因?yàn)樽詈笤庋甑氖桥嵩?，所以他沒有理會。但是想到這個(gè)陷阱原本針對的人可能是元歌，想到元歌可能會被人設(shè)計(jì)陷害，被人掌嘴到雙頰漲紅，嘴角滴血，宇泓墨的心就緊緊地揪了起來。以太后的性格和心思，可想而知，如果元歌不聽從太后的意思，這樣的設(shè)計(jì)陷害會接踵而來，永無休止。

    宇泓墨從來沒有這樣痛恨過一個(gè)人。

    明明元歌跟他們是不一樣的，她與皇宮本無瓜葛，有著疼愛她的父親，她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平平靜靜地過一生，而不必卷進(jìn)皇宮的這些爭斗是非之中。這是他所渴望卻無法得到的，元歌是他所愛慕的女子，所以，他一直在盡力維護(hù)她的安穩(wěn)平靜，不想把元歌牽扯進(jìn)來。

    可是，太后卻偏偏想要利用元歌，偏偏要把她扯進(jìn)這些勾心斗角之中。

    步步為營，陰狠毒辣，不留一絲余地！

    該死！

    “九殿下，你不要把太后想得太仁慈了，即使我假裝被太后所收服，你認(rèn)為太后會相信我空口白牙的話嗎？如果不讓我為她做些什么，把足夠把柄放入她的手中，你覺得，她會相信我嗎？”裴元歌淡淡笑著，帶著微微的冷，“這樣一來，就算將來九殿下和柳貴妃能夠扳倒太后，我也是有罪狀的。即使是被脅迫，恐怕也不是九殿下輕輕一句話就能夠帶過的吧？”

    宇泓墨微微咬唇，雙手微握成拳。

    的確，這是宮中人用人的準(zhǔn)則，若是愚鈍的人還好，若是聰明人，沒有致命的把柄在手中，又怎么敢輕易相信？太后對元歌用了這么多心思，要讓她覺得元歌已經(jīng)能夠完全被她掌控，這把柄絕不會小。以太后的狠心絕情，事發(fā)之后絕不會想要保全元歌，到時(shí)候就他想要維護(hù)元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當(dāng)然，這也并非毫無辦法。

    但是，這種辦法，是他一直以來竭力避免的。

    “這樣好了，我會把你的心思告訴母妃，然后找機(jī)會讓你和母妃談一談。”宇泓墨神色復(fù)雜，“不怕告訴你，我和母妃，跟皇后和宇泓哲，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只要母妃明白，你沒有入宮爭寵的心思，她會很愿意在太后身邊安下你這招暗棋。我不敢說，母妃將來不會翻臉無情，但是，比起太后的狠辣無情，母妃是個(gè)更好的選擇。而且……?！?/br>
    我不會對你翻臉無情！

    我會保全你！

    這是宇泓墨內(nèi)心深處的話，但是他并沒有說出去。他那樣熾烈地戀慕著元歌，卻從來沒有絲毫透漏，更沒有請旨賜婚的心思，而只是默默地守護(hù)著她，為她解決她所不能解決的問題。他甚至連柳貴妃那里都沒有透漏過一絲一毫，就是不想把元歌牽扯到皇宮的是非爭斗中，時(shí)時(shí)刻刻小心警戒，卻連片刻的心安都難以得到。

    但是現(xiàn)在，事態(tài)逼人，他卻要親手促成柳貴妃和元歌的聯(lián)盟……。

    但是，這又讓他心底有著一絲竊喜，似乎元歌被卷入皇室爭斗的程度越深，他們之間的距離就會變得越近。也許有一天，當(dāng)她置身皇室漩渦無法抽身時(shí)，或許會愿意接受他的請旨賜婚，和他永遠(yuǎn)地在一起。

    宇泓墨知道，自己的心思是很自私的，因?yàn)檫@是以元歌的安穩(wěn)平順為代價(jià)！

    但是，他止不住心中的渴望。

    “柳貴妃的確是個(gè)很好的選擇，但是并不是最好的選擇！”裴元歌絲毫也沒有察覺到宇泓墨的忐忑糾結(jié)，沉思著道，許久才緩緩道，“真正掌控這個(gè)皇宮的，不是太后，更不是柳貴妃。將來如果太后倒臺，能夠掌控所有事態(tài)發(fā)展的，也不是柳貴妃！如果我想要跟太后虛以委蛇，事后卻又能全身而退，那個(gè)人才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宇泓墨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震驚：“你是說……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