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無雙》

    作者：白色蝴蝶

    楔子 荒唐前生

    “撲通”

    后花園中，清晰的落水聲響起，水花四濺，驚飛了一湖的水鳥。

    “好個溫良淑德的萬家少夫人，好個朝廷的三品誥命夫人?！迸嵩菡驹诎哆?，居高臨下地望著水中載浮載沉的裴元歌，笑得嫵媚得意，“瞧瞧現(xiàn)在，怎么會這樣多狼狽，多難看，真真叫人心疼?。　?/br>
    “為什么？”裴元歌掙扎著浮上水面，才剛開口，渾濁的湖水便灌了進(jìn)來。

    聽說三jiejie裴元容與夫家和離，她不顧才剛難產(chǎn)的虛弱身體，按捺著喪子的悲痛前來勸慰，甚至，害怕會刺到三jiejie的眼，她再三精選衣飾，都是素色淡雅的，連件金飾都不曾佩戴。這樣的細(xì)心體貼，這樣的關(guān)切愛護(hù)，她怎么也想不到，會被裴元容推落湖水中。

    “為什么？”裴元容俯視著水中的裴元歌，因為掙扎鬢發(fā)散亂，濕濕地黏在蒼白的臉上，看起來狼狽至極，心中大覺快意，咯咯嬌笑，“當(dāng)然是因為你礙了我的道，所以必須死！你要是不死，我怎么能做萬府的嫡少夫人，朝廷的三品誥命夫人呢？看著我和離了，你本來是不是很得意，想要來我面前炫耀炫耀？可你知不知道李家為什么會吃官司？我為什么要和離？”

    裴元歌心中籠上了一層陰霾，卻仍然咬牙問道：“為什么？”

    聲音帶著寒顫，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心中的恐懼。

    “因為，”裴元容臉上的笑意更深，更得意，終于有一天，能夠看到裴元歌這個嫡女這樣凄慘落魄的模樣，終于有一天，她這個庶女，能夠強(qiáng)奪到裴元歌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命，她怎能不得意？想到這里，裴元容眼睛更加明亮，用最溫柔最含情意的聲音緩緩道，“我懷了身孕，是關(guān)郎的，就是meimei你的夫君，正三品驍騎將軍萬關(guān)曉！”

    “你胡說！”

    裴元歌怒聲斥責(zé)，才一張口，渾濁的湖水便涌入，嗆得她連聲咳嗽，蒼白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夫君待她一向敬重體貼，怎么會……

    “不相信？那你看看這個是什么？”裴元容慢吞吞地從懷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錦囊，又慢吞吞地從里面取出一只通透的翡翠鐲子。她很享受這個過程，所以每一個動作都很慢，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很清晰，“你應(yīng)該認(rèn)得這個萬家世代通傳的翡翠鐲子吧？只給嫡妻的！你猜，它為什么會在我的手中？還有這香囊，你不會不認(rèn)得吧？”

    裴元歌如雷轟頂，腦海中幾乎被炸成一片空白。

    她怎么可能不認(rèn)得？那是她一針一線繡好的，親自送給夫君萬關(guān)曉，讓他放置這個翡翠鐲子。當(dāng)時他所說的話猶自在耳邊回想：“元歌，這個鐲子先讓我保管吧！這是傳給萬家嫡妻的手鐲，我看見了它就像看見了你！我會把它放在香囊里，貼身放著，就好像你在我身邊一樣！”

    言猶在耳，香囊和鐲子卻已經(jīng)在了其她女人手上。

    而且，那個女人，是她的親jiejie！

    “你們——”裴元歌呆愣著，一時間連掙扎都忘記了，沉沉地就往水中墜去。無數(shù)的水從眼耳口鼻灌進(jìn)來，壓抑得她難以呼吸。忽然間，她像瘋了似的胡亂撲騰著，努力地朝著水面探去，努力地想要求得一線生機(jī)。

    混亂中，手似乎觸到了湖的邊檐，她拼死攀著，透出了水面，勉力地掛在光滑的湖岸邊。

    “你以為你害死了我，就能做萬家的少夫人嗎？就算你跟夫君有私，可我是他的元配，今日我過來探你，他也是知道的。如果我在這里出了意外，你以為你能逃得了干系？姨娘知道了，也不會饒你！”裴元歌怒目瞪著裴元容，言辭鏗鏘。

    “你也不想想，是誰告訴你我在這個別院的消息，讓你來探我的？”裴元容絲毫不見驚慌，反而更加得意，俯下身來，瞧著裴元歌，輕聲細(xì)語，溫柔得像是情人的呢喃，“是關(guān)郎想要你死的，不然我怎么敢動手？”，繡鞋向前一步，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裴元歌救命的纖手上，狠狠地踩著，還轉(zhuǎn)動著右腳擰了擰。

    “你……你說什么？”裴元歌難以置信看著裴元容，連手上的痛都沒有察覺到。

    夫君……他……他要她死？！

    當(dāng)初，她是尚書府唯一的嫡女，萬關(guān)曉卻只是一名小小的進(jìn)士。她帶著一百二十四抬的嫁妝，十里紅妝地嫁到了關(guān)家。她孝順公婆，體貼夫君，關(guān)照小姑，打理家務(wù)，人人都稱贊她溫良淑德。短短四年，萬關(guān)曉就從進(jìn)士做到三品驃騎將軍，萬家也從江南一戶名不見經(jīng)傳的門戶，一躍成為江南最大的商戶，既富且貴。這中間，她出了多少的力？

    可是，她從不曾因此自矜，當(dāng)初萬關(guān)曉在京城供職，她在江南打理家務(wù)，孝順公婆，為了體貼他，甚至忍著心痛為他納了三房妾室，送去京城服侍他。

    四年，一日一日，她對他溫柔體貼，無微不至，而他……竟然要殺她！

    “你以為關(guān)郎真的愛你？他不過是看中了你嫡女的身份而已！難道你還以為當(dāng)初鎮(zhèn)國候府的退婚之事巧合嗎？至于我娘……”看著震驚傷痛的裴元歌，裴元容只覺得無比暢快，似乎多年來積壓的不滿和嫉恨在這一瞬間都圓滿了，笑容尖銳如刀，“你那個卑賤短命的生母，是我娘親手殺死的，你說，我娘會真心疼你嗎？割rou療病，哼，也只有你這個傻子才會信！”

    裴元歌瞳孔猛地一縮，蒼白的唇咬得幾乎滴血。

    她的母親……原來是章姨娘害死的！當(dāng)初，讓她在京城顏面盡失的退婚，也是章姨娘和萬關(guān)曉聯(lián)手設(shè)計的！她的一生，就是被這樣兩個人徹底毀掉的！突然間，腦海中靈光一閃，裴元歌猛地抬頭，眸眼如火燃燒：“我的孩子……”

    “你還不算太笨，關(guān)郎怎么會要你的孩子？再說，我又怎么會容許你的孩子壓在我的孩子頭上？”裴元容摸了摸腹中注定要享受萬千榮華的骨rou，笑靨如花，“本來是想借著臨盆一舉除掉你們兩個，沒想到你命大，居然還活了下來，沒辦法，只好我動手了！”

    害了她的母親！毀了她的一生！殺了她的孩子！

    裴元歌只覺得胸中的憤怒和疼痛幾乎漲爆，忽然間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一把抓住裴元容近在咫尺的腳，死命地往水里拖。就算她要死，也要帶著裴元容一起死！

    “啊——”裴元容沒有想到裴元歌會突然發(fā)難，一時心慌，尖聲驚叫起來，“來人啊——救命?。　?/br>
    “小姐，怎么了？小姐！”

    就在這時，裴元歌的奶娘桂嬤嬤，以及丫鬟白薇白芷焦慮的聲音從門邊傳來。裴元歌這才想起，她有帶人來的。想必她們是聽到了花園的動靜，趕了過來。絕地逢生，裴元歌幾乎喜極而泣，有了她們，她就不會枉死，如果她能活下來，所有的一切，她絕不會放過這一連串謀害她的人！

    然而——

    “桂嬤嬤？白薇？白……”最后一個“芷”字，裴元歌幾乎喊不出口，她眼睜睜地看著那三個熟悉的身影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死命掰開，因為她握得緊，甚至還被她們掰斷了四根手指，然后，再將她奮力地推進(jìn)湖水中，不住聲地安慰著受了驚嚇的裴元容……

    這次，她不再問為什么了。

    眼前這一切還不夠清楚嗎？桂嬤嬤，白薇白芷，她們的小姐，不是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著眼前荒謬得近乎不真實的一切，裴元歌突然笑了起來，聲音原本很低，慢慢地高亢起來，到最后尖銳得直沖云霄，帶著滿腔的憤與恨，不甘與詛咒，令聞?wù)邞?zhàn)栗。

    假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從小照顧她的奶娘和丫鬟，疼愛她的姨娘，直爽親切的三jiejie，溫柔繾綣的夫君，赫赫富貴，揚(yáng)揚(yáng)榮華，到頭來，原來只是一場鏡花水月的騙局！裴元歌啊裴元歌，你到底是有多愚昧？二十年來，你到底是活在一片怎樣自以為是的虛假之中??？

    笑聲越來越尖銳，以至于她七竅慢慢滲出鮮血來，蔓延在蒼白憤恨的臉上，帶著燃燒著火焰的眸，宛如幽冥厲鬼，死死地盯著岸上的人，終于因為耗盡了力氣，緩緩地沉入了水中，黑色的頭發(fā)散落開來，鮮紅的血跡慢慢地浮上水面，層層的暈染開來，場景凄厲慘烈。

    至死，她都睜著眼睛，盯著岸上的方向。

    她死死地看著眼前的人，她要記住今天發(fā)生的一切，記住她所聽到的每一句話，一分一毫都不要忘記，永遠(yuǎn)記著，絕對，絕對不能放過這些人！

    如果有來世……

    就算身入幽冥鬼界，化為厲鬼，永世不得超生……她也定會拉著這些人——一起下地獄！

    殘陽西斜，橘紅色的余暉為這個幽僻的別院籠罩上一層血色……

    001章 重生十三歲

    冰冷的湖水，渾濁的氣息，流落臉的鮮血，撕心裂肺的疼痛……昏昏沉沉中，裴元歌不知置身何處，耳邊似乎有人在說話，終于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我苦命的四小姐啊，”原本正在嗑瓜子的桂嬤嬤錯眼瞧見她醒來，急忙把盤子一推，換了一張臉，上前把虛弱的裴元歌抱在懷里，嚎啕大哭起來，“鎮(zhèn)國候府退了婚，這退婚的女子以后可就沒活路了，四小姐你又不像三小姐容貌好，性子討喜，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過啊？”也不管自個的話有多傷人，兀自哭個不停。

    鎮(zhèn)國侯府退婚？

    裴元歌頭腦一陣迷亂，她不是被裴元容推入湖水中，死了嗎？那冰冷而充滿泥土渾濁氣息的感覺，至今仍環(huán)繞在她的周身，還有那痛入骨髓的恨……迷茫地看了看四周，映入眼簾的是陌生卻又熟悉的床幃，粉藍(lán)帷幕，粉紫帳頂，紅木雕花拔步床。

    這似乎是她出嫁前的閨房。

    還有，眼前的桂嬤嬤，似乎比死前所見年輕了許多！

    還有……裴元歌低下頭，看著自己蒼白瘦弱的手臂，纖弱嬌小的身形，似乎只有十三四的模樣……

    等等，十三歲？！鎮(zhèn)國候府退婚？！

    裴元歌猛地想了起來：是的，她與鎮(zhèn)國候府世子安卓然自小就訂了婚約，但后來鎮(zhèn)國候府來退婚，意思堅決，她因此大受打擊，一病不起，幾乎喪命。那正是在她十三歲那年發(fā)生的事情！

    難道說，她沒有死，而是回到了十三歲的時候嗎？

    裴元歌的心急促地狂跳起來，再三確定周圍的一切不是她的幻覺，這么說，她真的回到了十三歲！難以言喻的狂喜瞬間涌上心頭，隨即在心中狂笑起來，蒼天有眼！蒼天有眼??！

    十三歲……這一年裴府發(fā)生了很多事，可以說，這是她命運的轉(zhuǎn)折點?，F(xiàn)在，命運將她送回了十三歲，想必老天爺也看不過去她的凄慘，給了她再一次的機(jī)會，可以踐諾臨死前發(fā)下的毒誓吧！

    “四……四小姐，你怎么了？”桂嬤嬤膽戰(zhàn)心驚地問道，是錯覺吧？剛剛四小姐臉上所流露出的那種眼神，那種表情，就好像從幽冥地獄里爬出來的厲鬼一樣，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桂嬤嬤，我沒事。”裴元歌慢慢地抬眼，微笑著，淡淡地看著眼前撫育她的桂嬤嬤。

    湖岸邊，那個將她手指掰斷，毫不留情推入湖中的嬤嬤，她的奶娘，她因為受退婚的打擊而一病不起，如今剛醒來她就又拿這話戳她的心窩子，卻一句勸慰都沒有……前生的她，真是瞎了眼，居然一點都沒看出來這些人包藏的禍心，還以為那是對她忠心耿耿的忠仆。

    不過，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不再是從前。

    這一次，輪到她來送那些人下地獄！

    不知道為什么，被她這樣淡淡一掃，桂嬤嬤只覺得心中一股寒意冒了出來，不敢再對視裴元歌那雙黑幽幽的眼眸，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正想找借口離開，門口忽然傳來白芷清脆的聲音：“桂嬤嬤，晚飯——”忽然瞧見坐起身來的裴元歌，神色一怔，隨即嫣然笑道，“四小姐醒了？正好到了晚膳時候，我去給您端來。”

    裴元歌笑著點點頭，道：“好?！?/br>
    見裴元歌轉(zhuǎn)了頭去看白芷，桂嬤嬤才覺得安心了些，正松了口氣，卻見裴元歌又轉(zhuǎn)過頭來，心中一滯。然而這次裴元歌很正常，虛弱而溫和，將頭輕輕靠在她的肩上，容色哀戚，神態(tài)疲憊。

    不多一會兒，白芷把飯菜端了上來。

    裴元歌看過去，神色頓時冷凝起來。桌案上只有一碟咸菜，一碟腌豆角，一盤炒得漆黑的青菜，和一個發(fā)黃的窩窩頭。這是她的例菜？連三等丫鬟的都不如吧！再看看眼前的白芷，身姿玲瓏有致，面色白里透紅，嘴角甚至還帶著些許沒擦去的油光，衣裙上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還帶著些rou末痕跡。

    裴元歌心中冷笑。

    因為母親早逝，無人庇護(hù)，前世的她曾經(jīng)有過一段極艱苦的日子，吃穿用度，與下人無異。當(dāng)時許多丫鬟因此求去，只有桂嬤嬤和白薇白芷一直陪著她。她以為那是同甘苦共患難的情意，現(xiàn)在看來，苦和難都是她的，而她們?nèi)齻€卻是甘的吧？

    “你給我跪下！”

    裴元歌待下一直是溫和的，突然惱怒發(fā)難，白芷被嚇了一跳，卻并不害怕，也不跪下，挺著脖子不服氣地道：“四小姐為什么讓我跪？我又沒做錯事！廚房送來的飯菜就是這樣，我也只有端這樣的飯菜上來。四小姐若不服，就去找廚房理論，為什么為難我一個不相干的丫鬟？難道以為我好欺負(fù)？”

    說著，就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而且越哭越大聲。

    裴元歌環(huán)視四周，在場的人都對白芷面露同情，沒一個人上前喝止她，甚至還對裴元歌面露不屑，似乎她只會欺壓弱小，就連桂嬤嬤臉上也是不以為然的神色。

    這一屋子的丫鬟嬤嬤，怕是沒一個跟她同心的！

    可惜，以前的她，竟一點兒也沒看出來。

    眼看著白芷有哭翻天的趨向，裴元歌二話不說，拿起身邊的茶杯就朝白芷砸了過去。因為病弱無力，白瓷茶杯在白芷前面兩步遠(yuǎn)的地方落地，摔了個粉碎，飛濺的瓷片有的劃過白芷的臉，劃出兩道血痕來。

    從未見過裴元歌這般發(fā)怒，白芷一時錯愕，竟忘了再哭。

    “繼續(xù)哭啊，我倒要聽聽，你準(zhǔn)備哭到什么時候！”裴元歌容色冷凝，厲聲斥道，“跪下！”

    白芷心中一顫，只覺得眼前的裴元歌帶了難以言喻的威嚴(yán)和氣勢，不由自主地腿一軟，跪倒在地。

    “自己掌嘴二十！”裴元歌說道。

    這會兒工夫，白芷也終于回過神來，暗自罵自己方才不爭氣，又壯起膽來，道：“四小姐是主子，奴婢是丫鬟，四小姐就算讓我死，我也只能認(rèn)命?！彼f著認(rèn)命，臉上卻是全然不認(rèn)的傲氣，“只是，四小姐就算要我死，也得讓我死個明白。我到底是哪里做錯了，讓四小姐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發(fā)落我？不然，我縱然死了，也是個屈死鬼?！?/br>
    裴元歌正在病重，她就死呀活呀的，全然不忌諱。

    裴元歌心中暗惱，面上卻絲毫不露，冷冷道，“好，既然你要做個明白鬼，我就讓你死得明白。”正要說話，門外忽然傳來一聲通傳聲，“章姨娘來探視四小姐了?！?/br>
    話音未落，身著錦緞碎花襖裙的章蕓便已經(jīng)進(jìn)了里間，烏黑的發(fā)絲上帶著嵌紅寶石的八寶簪子，顯得格外嬌媚。她笑吟吟地坐在鋪錦墊的春凳上：“我剛進(jìn)門就聽見有人說要讓人死個明白？咱們裴府一向?qū)捄?，是誰這么狠毒要人死的？再說了，四小姐病重，不管下人犯了什么錯，斥責(zé)兩句也就饒過了，只當(dāng)為四小姐積陰德了。”

    說著，看也不看裴元歌，徑自讓人扶跪在地上的白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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