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是她慣常幫他搭配好的那款，可他長身玉立的大人模樣，她好陌生。

    雯嶠有一瞬間的鼻頭發(fā)酸，想要就這么不管不顧地?fù)湎蛩?，說好想他。

    近在咫尺的周長廷似乎感知到她的情緒，他紳士地詢問：“需要幫忙嗎？”

    雯嶠小弧度點(diǎn)頭，她說，“麻煩你，幫我擋住他的視線。”

    周長廷照做，雯嶠對他點(diǎn)頭示意，然后轉(zhuǎn)身就從旋梯往下奔逃。

    她做好了決定再跟遲北徵見面，便是離婚之時(shí)；但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zhǔn)備，一點(diǎn)兒都沒有。

    所以可不可以假裝，這一切沒有發(fā)生過？

    雯嶠只穿著披肩小禮服，在一月初的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地?cái)r車。

    第二輛不愿意掉頭的出租車駛遠(yuǎn)時(shí)，她的肩頭被覆上了一件厚重的羽絨服。

    不必回頭看也知，是遲北徵。

    他拽著她的手腕，十指往下探尋她冰冷的小手，裹入掌心熨帖。雯嶠閃躲著拒絕，可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氣息，她躲都躲不開。

    遲北沒有拉起雯嶠就走，而是將她打橫抱起，回酒店乘電梯下車庫。

    雯嶠摟著他的脖子，輕聲道：“又被你發(fā)現(xiàn)了?！?/br>
    遲北低頭瞥了眼她裹在rou色打底襪中的腳后跟，血泡什么的他都看不見，但他知道她穿著高跟鞋腳一定不舒服。

    “怎么沒有帶外套？”他問。

    “丟在霽崢車上了。”她答。

    再來便是沉默。

    他沒送她回荀家，而是徑直回了兩人的家。

    雯嶠想也好，上一次兩人沒有好好談，這次她會(huì)好好跟他說的。

    打了一肚子腹稿，全部止歇于遲北徵的一句話。

    他說：“我知道你想跟我離婚，但我們尚且是夫妻，今晚你就在這里陪我睡最后一晚，明早起來我就把簽好字的離婚協(xié)議書給你?！?/br>
    雯嶠小腹?jié)q漲得疼，她今天剛來了例假。

    她沒有想到遲北會(huì)如此干脆地同意離婚，悲戚又哀默之余，她不無諷刺地思及自己沒有懷孕這件事。

    可真是萬幸。

    “好。”

    她上次離開只是取走了一些常用的必需品，回到兩人的臥室，她沉默地翻找出衣物去洗漱，然后回到久違的床邊，給霽崢發(fā)了消息，手機(jī)關(guān)機(jī)。

    這期間遲北徵都倚著她的梳妝鏡低頭玩著手機(jī)，她視他若無物，他也不時(shí)常對她投去目光。

    她洗完澡出來，他一言不發(fā)地對接浴室，看到浴缸里她遺落的發(fā)絲，他赤身裸體坐在浴缸邊，纏著那根發(fā)絲繞在指尖玩弄良久。

    欲擒故縱這一招，可不是只有女人會(huì)玩。

    遲北徵一如往常地清理掉自己迷糊老婆的發(fā)絲跟殘沫，意味深長地驀然嗤笑一聲，再開始沖洗自己。

    出去時(shí)荀雯嶠已經(jīng)睡著了，她心里裝了太多煩愁，卻在本以為將失眠的夜晚，于這張?jiān)屗挂购妹叩臏卮蚕萑雺羿l(xiāng)。

    遲北徵看著她那張沒心沒肺的睡顏，悄無聲息湊近，鼻尖在她耳垂下方的下頷角處蹭了蹭，好香。

    半夜里雯嶠說起了胡話，遲北松開勾著她小指的手，一探她額頭，竟是發(fā)熱了。

    一定是晚上穿太少，穿堂風(fēng)吹的。

    他有條不紊地為她物理降溫，相比于新婚時(shí)她肺炎那次的手忙腳亂，四年后他已是手法嫻熟。

    折騰了下半夜，早上雯嶠半夢半醒地睜開眼，拍醒剛闔上眼沒多久的遲北，第一句話就是：“快去簽協(xié)議書，我還要去上班！”

    遲北徵簡直要被這女人氣笑了。

    他眼看著她對自己身體狀況全然無知地雙手撐床，卻瞬間癱軟跌回床墊。

    “別鬧了，躺好?！边t北橫過手把她壓回去，“睜開眼就要離婚，果然是沒退燒！”

    他的吐槽一針見血，又帶著酸溜溜的委屈。

    雯嶠腦袋昏沉得無暇顧及，她把臉埋進(jìn)被窩中，又探出來，深呼吸、屏氣——

    “噗！”

    臭得熏天的氣體從被窩中彌漫開來，沿著被子的敞開處撲向遲北徵的鼻尖。

    “荀雯嶠？！”遲北徵這回是真笑出聲來了。

    雯嶠無處遁形地想縮回被窩擋臉，但想到里面還殘存著自己羞恥的屁味……索性閉上眼裝死。

    就你這德性還想跟我離婚呢？遲北心想，除了我誰還能受得了你?。?！

    遲北正要起床弄點(diǎn)粥給鬧著離婚的老婆大人，卻見剛剛還在躺尸狀的人兒強(qiáng)撐著力氣坐了起來。

    “干嘛呢？”

    “上廁所?！?/br>
    遲北順手把人抱了起來，他最近抱她的頻率是前所未有的多。

    就這樣，還鬧死鬧活地要跟他離婚呢！

    遲北氣不打一處來，大手在她嬌嫩挺翹的臀上扇了一大巴掌。

    不重，就是架勢看上去掌風(fēng)挺大。

    “??！”雯嶠痛呼，“你瘋了！也不怕沾一手血！”

    后面半句嘀咕遲北徵聽見了，怪不得他覺得拍下去手感有點(diǎn)差強(qiáng)人意。

    敢情隔著張墊子呢。

    把人放在馬桶上，遲北就帶上門在門邊等她，邊等邊調(diào)侃：“你這來一趟也挺費(fèi)勁的，要不你該拉的就一起拉了吧？！”

    “遲北徵！你給我閉嘴！”

    最后雯嶠坐得兩腿發(fā)麻，正沖完水踉踉蹌蹌地還沒提上褲子，門外那人就捏著鼻子進(jìn)來了。

    “腿麻了？”遲北徵等了半天沒見人出來，心知里面那人得蔫，他幫她把睡褲穿好，分明知道她臉蛋羞紅得發(fā)燙，仍是大言不慚的調(diào)戲，“你扒了什么樣我沒見過？害羞個(gè)屁！”

    夫妻間的底線，在鬧離婚期間，又被打破一重。

    雯嶠皺著鼻子，又有點(diǎn)想哭。

    臭遲北徵，比她的臭屁還臭！

    來自廣坤的留言：

    怎么全篇沒咋見到底下喊遲北“渣男！”“虐他！！”

    講真心我們遲小二混是混了點(diǎn)，心塞也是真的，自己破事兒一堆老婆還不給力……

    來自SnailKelp的留言：

    我寫“長廷啊，不要在后面唱戲”的那年，李敖先生尚且在世。

    那個(gè)時(shí)候想法很瘋狂，一個(gè)文里三個(gè)配角PTSD，后來想著刪減周長廷和秦寒的戲份，可又覺得當(dāng)時(shí)的荒誕，再回首瞧著也是有趣，便延續(xù)下來，解釋秦寒的可恨。

    哦，我是不是沒說另一個(gè)是誰——

    沒錯(cuò)，是遲子騫。

    離婚也清明

    雯嶠的燒到下午還是沒退，自肺炎大病一場后，她有段時(shí)間身體確實(shí)有些虛弱，但都被遲北徵拉起來晨練、頓頓粗糧水果加餐給調(diào)理好了。

    她最近把自己憋壞了，沒提離婚前她就不開心，提了離婚后又傷心，這么一來一去的，能不病倒嗎？

    遲北徵對荀雯嶠的性子摸得門兒清，所以他乍一聽到她說要離婚，也是被氣昏了頭失去理智，頹廢了兩天，尹珩墨跟葛念歡沖到家里一人拉著他痛扁他一頓，他天靈蓋倒是通氣兒了。

    清醒過來他就想明白了，荀雯嶠想離婚是真的，但愛他也是真的。

    最終的癥結(jié)還是在他這兒，是他還沒有確定自己的心意。

    以前以為荀雯嶠不問，他就能悶聲不吭地日復(fù)一日，現(xiàn)在她問了，這么多年第一次問了感情的事，他才將舊事重理，好好細(xì)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