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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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夜色爛漫到極致, 有清冷昏黃路燈伴月光,也有晚風吹小雪纏纏綿綿。 梁戎抱著裴月神從一盞又一盞的路燈下走過,她揚起頭, 梁戎的臉龐有點逆光,模糊到不太能看清輪廓。 他感覺到她審視和好奇的目光, 平靜解釋道:“之前和幾個朋友合伙做點生意,他們頭腦不錯,公司發(fā)展就越來越好, 我不善于經(jīng)商,就不怎么露臉。” 裴月神彎了彎唇,摟著他的胳膊收緊,刻意地湊近他喉結, 把臉枕在他肩上。 梁戎的身體明顯有點緊繃, 步伐微微滯住。 “你怎么知道我要問這個?。俊彼龁?。 梁戎沉默一會兒后才緊繃著身體抬腳繼續(xù)走:“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br> “騙人?!?/br> 梁戎低頭看她。 “你才不是不善于經(jīng)商,你是不喜歡上流圈的爾虞我詐, 不喜歡他們捧高踩低的手段。我知道小時候的你就很不喜歡這群人, 你總是特立獨行, 想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所以開了偵探社,但你也明白這個社會是很需要金錢和權勢來立足的, 所以也一早就有創(chuàng)業(yè)的心思?!?/br> 裴月神有個優(yōu)點,她很善于觀察人,只要在她身邊呆上一段時間,她多多少少都會把這個人看透, 而梁戎,就算不用刻意觀察她也知道。 “我們梁戎,真的成為很厲害的人了。”她看著他的目光溫柔如水, 就像在看過去的那些日子,語氣也帶著對過往的回憶和感嘆,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追悔和苦澀。 梁戎垂眸問:“小時候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記得最開心的事?!?/br> “那樣就好?!?/br> 他的出身在上流圈中常常被用來嘲笑,裴月神年紀還很小的時候就已經(jīng)聽過不少同齡人嘲笑梁戎的話。 他們笑他只是個管家的兒子,把他當成下等人,孤立他,譏諷他,排擠他,對他惡作劇,想辦法捉弄他。 所謂的上流圈,所謂的有錢人,他們天生有優(yōu)越感,喜歡把人分為三六九等,自認為身份高貴,總是瞧不起普通的民眾。 梁戎的父親因為是裴家管家的原因,他從小與上流社會的小孩同樣上貴族學校,在這樣畸形的環(huán)境中長大,他承受著無數(shù)的嘲笑,感受過大大小小不計其數(shù)的暴力。 這么多人中,唯有裴月神把他當成一個平常的人,會與他玩耍,會依賴他。 雖然裴月神有時會鬧脾氣,可她是天性使然并沒有半分惡意。 梁戎父母去世后,他離開當時那個圈子,唯一舍不得和放心不下的就是裴月神。他始終承認,裴月神的確是他存放在心底已經(jīng)很久的一道光。小時候的她沒管別人異樣的眼光,仍舊與他走得很近,就算別人引誘她討厭他,她也并沒有臨陣倒戈。 梁戎至今還記得和裴月神的第一次見面。 那時她從裴家的花園里跑出來,雙馬尾上系著鈴鐺,跑起來叮鈴鈴的響,可愛又生動。 她抱著一株碩大的向日葵站在他面前,看起來是那么小,仿佛向日葵都快把她壓倒。 小姑娘費勁的把向日葵塞給他,笑起來粉雕玉琢的漂亮。 “梁戎是吧,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今天開始你要照顧我噢,放心吧我不會欺負你,我會是你的第一個朋友?!?/br> 那天萬里晴空,天氣好得不可思議,裴月神笑容友善甜軟,像神明光顧他的世界。 梁戎從那個時候開始心底變得敞亮。 是啊,他的確有好好長大,如果沒有裴月神存在的那幾年,他興許也會變成第二個江顯。 梁戎把她抱上車,裴月神看著他認真把自己的裙子整理好,關車門的時候還特意注意,沒有壓到她的禮服。 等梁戎上車,裴月神意味深長說:“禮服是江顯買的?!?/br> 梁戎“嗯”了聲,沒什么表情的把安全帶系上就開車:“知道?!?/br> 她還在攢錢階段,不可能給自己買這么奢侈的東西,唯一有可能的是江顯,至于他為什么這么做,梁戎今天已經(jīng)想了一整天,同樣是男人,他當然明白江顯已經(jīng)對裴月神感興趣。 車內(nèi)很安靜,從裴月神說過剛才那句話后就再沒有任何聲音,梁戎轉頭看她時才發(fā)覺她閉著眼睛像在睡覺。 梁戎多看她一眼,幫她把衣服蓋在光潔的雙肩上,目光落到她禮服上一瞬,他想起裴月神剛才說過喜歡這條裙子,其實他也可以送她很多,只是不知道對她來說,是不是江顯送的更重要。 在梁戎轉過頭去后,裴月神悄悄睜開眼睛,她并沒有睡,她不信梁戎真的不在乎,她就是要故意激他,還刻意裝不在意的模樣。 快到家的時候裴月神還沒起睡醒,梁戎沒忍心把她叫醒,想出去抽支煙等她再睡會兒才把她抱回房。 準備下車的時候,他后面的衣服被人拉住,梁戎回頭,裴月神睜著一雙水霧氤氳剛睡醒的眼睛看著他。 他把煙收起來,不自覺稍稍放緩聲音。 “醒了?!?/br> “嗯。” “下車回家,大家都在等你?!?/br> 裴月神沒反應,梁戎凝視著她打量了一會兒:“怎么?” “腳疼。”她撩開裙子,腳上穿的是六公分高跟鞋,其實她并沒有覺得疼,只是想耍賴要他抱。 梁戎眸色深深的看著她,也不知有沒有看透,裴月神臉上一直掛著笑,才不怕他看穿呢,看穿又怎樣呢?在面對他的時候裴月神總有萬般的自信。 “等著。”梁戎下車走到她這邊的車門外面,開車門把她抱出來,裴月神愉快的摟住她,看她高興,梁戎眼里有了點笑:“剛在耍賴?” “是啊。”她理直氣壯。 “誰像你,孩子脾氣。” 裴月神湊在他耳邊低語:“就耍脾氣?!?/br> 甜絲絲的聲音鉆他耳朵,梁戎恍惚得有點失神,整只耳朵一直到半邊臉,被她呼吸沾到的地方都有些麻癢,他沉了沉臉,大掌帶點力的拍她腰:“不準動。” 她就笑,笑聲蕩在他耳邊,梁戎心亂如麻,快步的把她往屋里抱。 雜貨鋪和偵探社的人都在等他倆,本來還擔心江顯把裴月神怎么著,結果看到梁戎把裴月神抱進屋直接沖進臥室后,大家紛紛愣住,這分明是梁戎會對裴月神怎么著的樣子??! 裴月神臥室房門砰的一聲關上,所有人立即爭先恐后跑過去把耳朵貼在門上。 梁戎把裴月神放床上就想走,身后傳來她聲音:“我有個問題想問你?!?/br> “明天再說。”他幾乎可以立即想到她想問什么,今天在她要去赴江顯約會的時候,他激動之下對她說了句相當于表白的話,他們之后會有很多時間來說清楚,而今天太晚,她需要休息。 梁戎揉了下她頭發(fā):“閉眼睛睡覺?!?/br> “那你在這里陪我?!?/br> 梁戎嗯了聲,沒坐她床,拉個凳子坐旁邊:“睡吧?!?/br> 裴月神發(fā)覺他這人真的很會在某些時候保持合適的距離,比如現(xiàn)在,然而他又會在特定的時候主動,比如陪她逛街時牽她手。 這很好。 裴月神笑著睡下去側著身看他,梁戎傾下身輕彈她額頭:“閉眼?!?/br> 裴月神笑嘻嘻:“不疼。” 當然不疼,他對她下手知輕重。 “想要疼的?” “不要?!?/br> “睡。” “睡不著,你給我講故事?!?/br> 梁戎看了下手表,已經(jīng)凌晨,他擰起眉沉沉盯著她,模樣有點兇,裴月神可不怕,身體往他那邊挪位置,嗓音軟得膩人:“我睡不著啊?!?/br> “不準撒嬌?!?/br> “沒有?!彼T著嘴,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他。 梁戎:“……” 他又不傻,雖然沒談過戀愛,但女孩子撒沒撒嬌還是能看得出來,她看準這是他的弱點才總這樣,梁戎有點沒辦法:“數(shù)羊,我不會講故事?!?/br> 裴月神笑眼凝固住,對他哼了聲然后惡狠狠的轉過身背對著她睡覺。 “……” “生氣了?” “沒有!” 他聽她語氣就不對勁,沒直男得太嚴重,在她臥室看一圈后沒看到什么故事書,又拿手機出來搜,緩和著嗓音說:“給你講?!?/br> 裴月神馬上轉過來對著他,面帶得逞的笑容,擺出一副準備聽故事的小朋友模樣,梁戎挑眉,低頭看手機時無聲的淡笑。 成吧,講故事就講故事,不會可以學。 反正以后會用。 接下來他開始講故事,因為是第一次,頗有點對本宣科的感覺,不過裴月神聽得津津有味,梁戎漸漸放輕聲音,試圖哄她睡覺,裴月神也很配合的閉上眼,等他講完故事的時候好像是真有些困了,他沒立即離開,守著她真正入睡后才出房門。 開門看到外面的一大群人,大家連忙躲避梁戎的目光,東看西看就是不敢看梁戎。 “干什么?”他沉聲問。 姜善不放心的往門那邊看一眼:“我們老板娘沒事吧?” “沒事,她睡著了,別進去打擾,有事明天說?!绷喝终f完就離開。 其他人不敢有異議,等梁戎走遠后,吉祥率先開始八卦:“老大簡直rou眼可見的心情好?!?/br> 大利:“心情好到有點詭異?!?/br> 姜善:“詭異是什么形容詞?” 陳艾:“你不懂,就是一種特別好說話的狀態(tài)?!?/br> 大吉:“老大居然會講故事,這太特么玄幻了!我寧愿相信這世界上有鬼。” 吉祥:“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姜善:“你們說我家老板娘想問梁先生什么問題?” 其他人搖搖頭:“總之一起期待明天吧!” 裴月神其實想問的是,他說喜歡她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她正好也需要他,兩個人可以順理成章的在一起。 但他講明天再說,裴月神也不著急,她又不傻,梁戎喜不喜歡自己,她能感覺出來,所以才喜歡在他面前放肆,因為知道他會慣著。 這一夜所有人都安枕,只有江顯輾轉反側,閉上眼就是裴月神被梁戎抱走時的情景,像個夢魘似的折磨他。 江顯索性起床,獨坐在床上抽支煙后還是沒有分毫困意。 他沒開燈,借著微薄的窗外月光看清臥室的輪廓,偌大的房子空蕩蕩,又空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