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玨雖說被眼前的景象驚了一下，但也很快回過神來，說道：“那也只能證明它是一只通人性的猛虎，并不能證明當(dāng)年的夢山就想殺了這老婦！”

    “那后來呢？你聽完老婦所說的話，有檢查過老婦人陳年的傷口嗎？”杜羽憤怒的說道，“而那個夢山，一個年過四十的男人，終日一事無成的在街上閑晃，他又怎么養(yǎng)得活自己的老母？你有派人打聽過夢山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嗎？若他真有自己說的那么好，為什么不第一時間帶自己的老母去治傷，反而讓她拖著受傷的身軀走了半天路程來到縣衙？！若這老婦人真的糊涂了，瘋癲了，她又為何會不顧自身，以額頭撞向鳴冤鼓？！”

    “這……”崔玨愣了一下，他確實從未關(guān)注過這些問題。

    “玨兒……”在一旁的崔玨之母面色擔(dān)憂的看著眼前的老婦，“你不是答應(yīng)為娘……立志要做一個明事理的好官嗎……可你怎么能……”

    “娘……我……”崔玨犯了難，難道真的是自己錯判了？

    第49章 崔玨斷虎

    崔玨之母一臉為難，只見她慢慢走到幾人面前，對杜羽說道：“大俠，這都是老身教導(dǎo)無方，若你心中仍有不滿，就先取了老身的性命吧……”

    杜羽沒好氣的搖了搖頭：“老人家，我說過了，我今天來并不是為了取誰的性命！只是要討回一個公道！”

    “公道……”崔玨之母苦笑了一下，“這世上本無公道，我讓玨兒從小用功讀書，就是為了讓他將來能夠做個好官，替更多的人討回公道。大俠，老身完全體會過世道的險惡，又怎么會教導(dǎo)出不分是非的劣子呢……”

    “可是此案偏偏就是個天大的錯判！”杜羽大喝一聲，說道，“您也是個婦人，您應(yīng)該能想象到，若兒子不養(yǎng)，您終日吃不飽穿不暖，整天活在提心吊膽中該有多么悲慘吧？”

    崔玨之母的面色明顯動容了一下，她看了看杜羽身后的老婦人，她的眉眼與自己還有幾分相像，甚至年紀還比自己小上幾歲，可她們二人的衣著打扮、面容氣色卻大不相同。那老婦人明顯更為憔悴，歲月在她身上留下了兇殘的痕跡。

    “玨兒，為娘覺得此案確實應(yīng)該重申，若眼前這婦人真有冤情，你就還她一個清白，若沒有冤情，相信這位大俠也不會加害于你?！贝瞢k之母面色沉重的說道。

    “可是……”崔玨一臉為難，“現(xiàn)在關(guān)鍵人物夢山已經(jīng)死了，這件案子再審也沒有結(jié)果了?！?/br>
    “誰說的？”杜羽上前一步，說道，“假如你錯判了，準備就這樣將錯就錯嗎？”

    “你不要在這里強詞奪理，夢山已經(jīng)死了，你讓我再去審誰？再審一次老婦嗎？”

    “審虎?！倍庞鹄淅涞恼f。

    “審虎？！”崔玨之母有些吃驚，喃喃說道，“大俠，這未免太荒謬了……”

    崔玨卻看著杜羽，陷入了沉思。

    是啊，誰說虎就不能審呢？

    只見他思忖半天，回過頭拜過老母，又回頭看了看杜羽、老婦、司黃、李能。

    “傳我命令，開堂審虎！”

    “是！”

    杜羽看了看崔玨，心說這才是我心目中的大判官，然后又看了看老婦人，思索了一下，對崔玨說：“領(lǐng)導(dǎo)，為保萬無一失，開堂之前，我有幾件事要交代一下。”

    ……

    “威武——”

    一陣高昂的堂威聲響起，崔玨升了堂。

    縣城里的居民都紛紛前來觀看，因為這場官司實在是太稀奇了。

    公堂之上，跪著一個老婦，趴著一只猛虎。

    “堂下的老婦人，你且把案情當(dāng)著眾多鄉(xiāng)親的面，一一道來?！?/br>
    “老嫗遵命。”

    老婦人張嘴，將所有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她所說的話鏗鏘有力，思路清晰，邏輯流暢，任誰看了都不像瘋癲之人。她從來到云夢山腳下說起，又講到猛虎食人為止。在杜羽的囑咐下，她隱瞞了司黃會講話的事實，但這也并不表示她說的是假話，畢竟夢山的惡行都被她一一細數(shù)。

    說到動情處，老婦掀開自己的衣裳，給鄉(xiāng)親展示著自己身上各處的陳年傷疤，有的是剪刀所傷，有的是鐮刀所傷，更有甚者是火焰燙傷。這些傷痕絕對不可能是野獸所為。

    崔玨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這些事大多都是第一次聽說，看來自己三年之前真的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他沉思了一會，想起杜羽交代的事情，然后對老婦人說：“老婦人，你口口聲聲說這猛虎通人性，因你救它一命而知恩圖報，可有什么證據(jù)？”

    老婦人點點頭，說道：“老嫗可以給大人展示?！?/br>
    只見老婦人轉(zhuǎn)頭看向猛虎，說道：“司黃，你向大人行禮?！?/br>
    猛虎乖乖點了點頭，然后沖著崔玨把身子低了下去。

    眾多父老鄉(xiāng)親嘖嘖稱奇，這猛虎果真通得人性。

    “司黃，你再向李都頭行禮?！崩蠇D又說道。

    猛虎環(huán)視了一下，找到了人群中的李能，然后又低了一下身子。

    “嚯！”眾人感嘆道，“這猛虎還分得清哪位是大人，哪位是李都頭?！?/br>
    “司黃完全認得每一個人?！崩蠇D人緩緩地說道，“但它生性本善，從不傷人，如若鄉(xiāng)親們不信，就請回想一下，司黃已經(jīng)在云夢山上住了四十四年，可有一次傷害過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