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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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查還需要多久?” “大人,我們的人已經(jīng)都散了下去,但是至少也要到入夜時分了。” “洪澤鎮(zhèn)的旅店太多了,很多民居都有提供住宿,這一時半會兒地,也有好幾千戶人家,事情很繁。” 中央調(diào)查局的高官,坐在鄉(xiāng)鎮(zhèn)廳里,聽著下屬的回復。 “這種離奇的事情,一看背后就是詭異,叫大家都放伶俐點兒?!?/br> “這事兒,自然有人會頂上去!” 腆著個大肚子的調(diào)查官,兩只小眼睛一咪,說道: “軍統(tǒng)的人呢?怎么還沒有到?” “這個·····” 下屬的狗腿子,有些尷尬地回復著: “卑職聽說,最近胡大家要來南方巡回演出,這,這時候想必戴總座已經(jīng)··········” 軍統(tǒng)的戴總座,向來愛好美色,常常利用職務之便,對軍中女特務上下其手,更曾經(jīng)邀請下屬妻子在其家中留宿,以至于鬧得那下屬將自己妻子囚禁至活活餓死········盡管這樣,其人依舊不肯收斂,但凡遇上的美色,絕對想方設法都要弄到手,無論是何等背景,都是如此。 那胡大家,也是一位絕代佳人,本身是名門淑女,自幼學習音樂,如今已經(jīng)是公認的音樂大家。 如今這戴總座遲遲不至,想必又是調(diào)用軍統(tǒng)的人,前往獵艷了。 “混賬!戴利這是想死嗎?” 調(diào)查官頓時勃然大怒: “公器私用!肆無忌憚!” “眼里還有沒有紀律了????虧他還是個軍人!” “約期不至,這是拿我當猴子耍嗎?” “等我回頭狠狠地參他一本!” ··········· “魂歸來兮,魄體安······上帝有敕,令汝還生?!?/br> 薄暮之中,長街道旁,黑布覆蓋著上百具尸首,整整齊齊地擺在地上。 一襲黑衣、黑袍,頭戴黑冠,面如白粉的詭異男子,雙手虛握,在原地緩緩踏著禹步,款款而行。 身后兩排黑衣人,或捧古琴,或持玉笛,或帶凈瓶,或搖鈴鐺,緩緩奏著古樸、神秘的樂聲。 鈴鐺、笛聲、琴音,彼此交錯,回蕩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傳出很遠、很遠。 呼呼的風兒,愈發(fā)喧囂,卷起地上飄灑的紙錢。 遠處,夕陽的余暉,如血一般,映紅了整片天地。 天空之中,突然星光大盛,無數(shù)星辰在此刻顯現(xiàn),生生將夕陽的余暉壓下。 這里,頓時浸染成一片星的海洋。 沐浴在這個燦爛的星光之下,地面上上百具尸體,突然間都抖動了起來。 更有的,掀開覆面的白布,翻身坐起: “我,我死了嗎?” “怪物,怪物!” “這里就是陰間嗎?” 浙西死去的人,記憶依舊停留在死亡的那一刻。 慘白臉的黑衣男子,冰冷的聲音回蕩在他們耳畔: “告訴我,你們是怎么死的?” 本就有些寒冷的冬日,頓時更加凌冽了幾分。 這些剛剛“復生”的人,這時才注意到,自己似乎沒有了活人的跡象。 “心臟,我沒有心跳了!” “我的呼吸·····我不呼吸了怎么說出話的?” “我的腸子漏出來了!” 梅特工不耐煩地跺了跺腳。 “回答我!” 頓時,街道上為之一靜。 所有的亡者,都好似凝固在琥珀之中的蝴蝶一般,徹底僵立在原地。 抬了抬頭,他望向了天空。 星空依舊燦爛,然而原本耀眼奪目,幾乎能壓下夕陽的數(shù)顆大星,其本身亮度正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消退著。 “即便是借用了帝星的力量,也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最多還剩五分鐘?!?/br> 男子沖著身后兩排與他同樣打扮的下屬招了招手: “老規(guī)矩,分組審問,務必在還陽期間,搞清楚前因后果!” “記住,要在星光消隱之前,將他們部送回去?!?/br> “超過時限,會變成厲鬼的。” 兩排黑衣人,都是行動起來。 各自找上三到四名亡者,用上各自的手段,開始問詢。 三分鐘后,所有人都交上了答案。 代號梅的男子,慘白的臉上,露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 “呵·····有意思,連面都沒見到,就起了一陣大霧,然后金庫就失竊了。” “消停了沒多久,就突然有什么古怪的東西,把整個賭場的門窗都封死了,所有人都出不去。” “接著就是看到、聽到某些稀奇古怪的現(xiàn)象,最后所有人越來越崩潰,底線越來越低,直到彼此都失去了理智·······這種怪異現(xiàn)象很常見的啊,很像是術士的手筆。” 他舔了舔沒有血色的嘴唇,來了興趣: “我好似嗅到了什么氣息······啊,這明顯是那幫小可愛的熟悉味道嘛!” “什么樣的術士,才會落魄到要去打劫區(qū)區(qū)一百萬?” “看來那個研究所里逃出去的,還不止那么幾個?!?/br> “要不是時間不夠,真想跟你玩玩捉迷藏,不過眼下還是去尋找真兇好了?!?/br> 想了想,他自懷中取出一個帶著長長金鏈子的懷表。 表盤上的指針紋絲不動,就如同沒有上發(fā)條一般。 男子在懷表邊緣處一按,一擰。 旋即,滴滴答答聲緩緩響起。 這聲音分明遠不如風聲響亮,卻如同在眾人心中響起一般。 滴答,滴答,秒針緩緩爬了起來,最終指向了一個方位,又不斷徘徊在那個區(qū)間。 “在這個方位?!?/br> 男子大踏步往前走著,身后黑衣人都是跟上,只留下一地重新躺回去,姿勢各異的死尸。 遠遠地,在街頭街尾配槍巡視著的巡捕,終于都是暗自送了一口氣,小跑著過來收拾現(xiàn)場。 …… 另一方面,小旅館的二層臨街小房間內(nèi)。 一身副武裝的王啟年,正靠在沙發(fā)上,和衣而臥,身上披著件厚厚的毛絨毯子。 他此刻瞇著眼睛,處于半清醒的狀態(tài),一有動靜就能立刻反應過來。 這是他在軍中訓練那兩年養(yǎng)成的好習慣,能在保持警惕的情況下進行一定的淺層睡眠。 林正陽靠墻盤坐在床上,同樣穿著便裝,靜靜等候著。 房間里,只有王啟年一人均勻而深長的呼吸聲。 林正陽雙手結(jié)成同心印,閉目垂簾,早已轉(zhuǎn)為內(nèi)呼吸。 周身淡淡的白色云氣籠罩,其中隱隱有著金燦燦的光點,在不斷懸浮,順著云氣,緩緩升降。 他的頭頂三尺處,濃郁的白氣結(jié)成一朵白蓮,其上有絲絲星光,不斷流淌,隨著內(nèi)息循環(huán),逐漸煉化“我們的”,匯入白蓮之中。 那白蓮呈九品,時而張開,時而閉合,緩緩舒張,仿佛在呼吸一般。 每時每刻,都有星光、金色光點,以及些許水藍色的光粒,自身中涌出,又被白蓮吸入,匯入云氣之中。 無論是尋常的星光,還是頑固的金色光點,還是難以捉摸的水藍色光粒子,都逐漸被大量的云氣裹挾,不得已隨著白蓮的吐納,自天靈匯入周身十二正經(jīng),一一游走。 轉(zhuǎn)遍周身主要氣脈之后,最終由又口鼻處呼出,又緩緩上升,沒入白蓮之中。 如此,為一個循環(huán)。 這就是煉化的過程。 白色的云氣,大都是身為凡人的術士能夠修煉出的自家靈力。 這部分靈力,本質(zhì)較為低劣,但勝在量大。 星光,則是星橋溝通靈界之后,自靈界汲取而來的絲絲高純度靈氣。 術士凝聚星橋之后,與靈界聯(lián)系更為緊密,這星橋本身就可以自星界之中獲取反饋。每日都能汲取一定分量的靈氣。 如若是行功時有意識招攝靈機,速度還能再快數(shù)倍。 因為現(xiàn)世的大部分靈機,都隨著靈界的遠離而漸漸消退,游散在虛空之中的靈氣極端稀少,所以,漸漸的,這種方式成為了星橋境之后的主要提升途徑。。 金色的光點,則是本身繼承的那份神力之中的一些難以消化的部分,其中蘊含著絲絲高于凡人的力量本質(zhì),并且攜帶有相當一部分的瑣碎知識傳承。 水藍色的光粒,則是最近接觸到青銅鑰匙,血脈受到活化之后,深度挖掘的一些力量,數(shù)量最少,帶著夢境的氣息。 林正陽煉化它們的辦法,相當原始。 就是用這數(shù)倍的自家靈力,嘗試著帶動它們在虛空氣脈之中運行,試著去cao縱它們。 這一階段靠的是水磨工夫。 在這個循環(huán)的過程之中,一些易于吸收的因子都會逐漸被同化、吸收。 這是常見的煉化異氣、以及本質(zhì)要高于自家靈力的辦法。 等到能將它們cao縱得如同自家靈力一般如指臂使,就算告一段落。 再深入,就要涉及到精微之處的秘訣,那都是各家不傳之秘,林正陽另有一套精密處理的法門,能將這些力量統(tǒng)統(tǒng)磨碎、吸納,轉(zhuǎn)化為自家力量。 這個過程,又叫做“純化”。 過去四年里,其實林正陽一直在無意識地進行著這個過程,將傳承在血脈之中額力量,一點點納為己有。 這也是古仙之法。 古仙都是神裔,卻因神血稀薄,本身不足以成神,所以另辟蹊徑,走煉氣之法,轉(zhuǎn)化外界靈機,以補本身之不足。 這第一步,就是要將自家血脈之中的力量,完整地煉化出來,匯成一股精純力量。 接著就是反復鍛煉,以期升華本質(zhì),抵達神域。 林正陽如今正在踐行第一步,將所有力量都純化一炁,凝成一股,形成自家的一份本源,擺脫神裔在血脈之上受限于血脈純度的的最大弊端。 之后,才能一點點點化五臟六腑,形成神軀或是道體。 這是水磨工夫,甚至有慢的能花上數(shù)百年來做這個過程。 咚咚咚。 房門再次被敲響了。 “客人,您要的晚餐?” 王啟年頓時驚醒,自沙發(fā)上緩緩站起。 他坐的沙發(fā),正背對著窗戶,面對著房門。 房門本身并不大,身后的窗戶也已經(jīng)打開,正對著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逃生后路還是有的。 林正陽也緩緩收功,頂上白蓮散化為濃郁的白氣,自天靈之處沒入身中。 眼簾睜開,一點精光,瞬息閃過,虛室生白。 就在這一瞬,林正陽的目光已經(jīng)穿透了房門、墻壁的阻隔。 一切阻礙他視線的東西,都化為了透明,只有一些輪廓。 不同的色塊彼此堆疊,充滿象征意味的靈光,在房門外顯現(xiàn)。 不止一個人。 這些人都是普通人,沒有修行過的痕跡。 林正陽緩緩點了點頭,示意安。 王啟年打開了門。 沉穩(wěn)的年輕侍者,推著餐車,已經(jīng)站在門口。 “兩位客人,這是你們的晚餐,今天是土豆泥拌飯,還有牛rou煮的菜心,魚香rou絲,啊,最后還有雞柳,兩人份的?!?/br> 一邊說著,侍者一邊將干凈的白布揭開,隨后熱氣騰騰的飯菜,用大號的木勺,盛放到木質(zhì)的餐盤上。 王啟年接過香噴噴的飯菜,擺在房間里的小方桌上。 這是個二人房間,因此設施都顯得比較齊。 忙完了這些之后,這名年輕的侍者,很有禮貌地微微一躬,自行退下: “那么,祝您旅途愉快?!?/br> 目視著大門緩緩關上,這名年輕的侍者,唇角彎起一個嘲諷的弧度,腳步挪動,推動者餐車,緩緩行駛。 昏暗的過道上,橘黃色的電燈,在燈罩之中,時暗時明。 “呵······不過如此······” 他的嗓音醇厚,又帶著絲絲令人沉醉的韻味。 徑直地推著餐車一路在過道上“咕嚕咕?!钡刈咧?,并沒有再敲開任何一間房間。 呼地一聲,走廊上一個窗戶沒關,強勁的風吹了過來,將覆蓋在餐車上的白色幕布掀開。 赫然,原本看著色香味俱,鮮美可口的飯菜,都已經(jīng)長滿了綠色的霉菌,呈現(xiàn)詭異的灰色、黑色,爬滿了蛆蟲。 侍者所過之處,房屋漸漸褪色,房屋上銘牌不再光鮮亮麗,所有的事物都在瞬息之間變得陳舊。 地面上,積了深沉的灰;墻角處、天花板、窗沿處,到處都是厚厚的蜘蛛網(wǎng)。 整個旅店,好似再沒有半點人氣,如同那種荒廢了多年的老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