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酒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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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府,大江山。 分明是深夜,卻有宮殿建筑隱隱透出火光。 一只六米多高,生得虎背熊腰,頭生犄角,赤面獠牙,頭頂近乎全禿,只有幾撮凌亂短發(fā)的鬼族,躺倒在殿內(nèi),手上拎著一個酒甕,大口大口地往血盆大口中灌著酒。 它的身邊,十幾名衣裳華貴的少女,哭哭啼啼地服侍著他。 這只鬼,有十五只眼睛,五個犄角,身上穿著格子織物的外衣,腰間則纏著野獸皮,似乎是喝得正酣暢,有些醉意。 “嗝······” 一陣濃郁而難聞的酒氣,迎面撲來,一個年級最小的少女,被薰得一暈,那夾雜著血腥氣的氣味,讓她好似在面對一只擇人而噬的老虎一般。 不自覺地,腳下一軟,她就跌倒在地。 “咚·······” 光潔的額頭磕在青磚上,發(fā)出沉悶地聲響。 “嗯?” 被吸引了注意力的鬼,扭過頭來,瞪眼看她。 “不,不要吃我——” 這名少女顧不得額角還在流血,手忙腳亂地在地上膝行著,向著宮殿門口爬去。 一旁的十幾名少女,都是各自掩面垂泣,不敢有絲毫動作。 待在這里尚可茍活,一旦離開必?zé)o幸理。 酒吞童子是大江山霸主,他的宮殿別的妖怪自然不敢擅闖。 待在這里的她們,都是這只鬼的儲備糧,無鬼敢動。 可要是自己跑出去,走不了幾步就會被八百米大江山的各種魑魅魍魎吃個干凈。 “哼哼·····有趣·····” 酒吞童子一個翻身,變成人形,是一位俊美中帶著邪魅的少年。 坐到自己的寶座上,他手臂拖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那企圖逃離的少女。 全然沒有阻止的想法。 夜色深沉,殿外是一片漆黑的深夜。 影影綽綽的,森林的影子里,潛藏著數(shù)之不盡的鬼物。 幽火在林間樹梢間,若隱若現(xiàn)。 低空中,冒著火光的人頭飛來飛去,旁邊同樣有一只長著人頭的巨大輪子桀桀怪笑。 拖著長長的腸子,無意識地徘徊著的飛頭蠻。 輪入道、陰羅魔鬼、山童、野寺坊····· 樹蔭下,水流里,到處都是些奇形怪狀、陰森可怖的妖怪。 一陣風(fēng)吹過,烏云飄開,讓出皎潔的月光。 月亮周圍有些朦朧,似乎透著霧氣。 同時,也照亮了外面那可怖的場景。 原本已經(jīng)爬到殿門,距離殿外只有一尺之遙的少女,慢慢停了下來。 見到這一幕,徹底絕望。 雙手捧面,嚶嚶哭泣。 “父親,母親,宮子jiejie,妹紅jiejie,誰來救救我·····” “光明子再也不逃課了·····嗚嗚······” 光明子的哭聲,觸動了殿內(nèi)少女們悲傷。 一時間,都是暗自垂淚。 高座中堂變化成俊美少年的酒吞童子,倒是頗為愉悅。 他甚至拍著手掌,笑道 “好啊,就是這樣,給我哭吧,哭吧!” 這就是他的本性,最見不得不貞潔的女子,象征著童子的復(fù)仇,秉承著那些成千上萬棄嬰的怨憤而生的鬼怪。 他總是變化成俊美無雙的少年,去引誘那些貌美的少女,用著各種花言巧語,說動少女跟隨。 一旦得手,立刻翻臉無情。 因為這些女子,都被他視為不貞。 只因酒吞童子,是集中了棄嬰的戾氣而生。 他的本性,就是童子的怨恨。 所以只要他存活一天,就一定會去勾引貌美的女子,并且在騙走之后,原形畢露,欣賞她們的絕望。 在這個時代,不貞的女子,懷上了不名譽(yù)的孩子,就會偷偷墮胎。 這些無辜夭折的孩子,自然戾氣很重,久而久之,就化為了鬼。 大凡八大島的鬼族,都不是幽靈,而是這些因為人的怨恨而生的鬼怪。 “哭吧,繼續(xù)哭,你怎么可以不哭呢!” 聽不到那美妙的哭聲,酒吞童子面色不虞,隨手?jǐn)S出地上一個小巧的牛角杯子。 “撲通”一下,光明子的身體撲倒在地。 竟然是已經(jīng)暈過去了。 連續(xù)數(shù)日擔(dān)驚受怕,又驚嚇過度,終于體力不支。 在場所有少女中,她是年紀(jì)最小的,才不過十歲。 只是被酒吞童子人形時的魅力欺騙,這才被帶到這里來。 “無趣!” 酒吞童子瞬間興致索然。 “罷了,你們照顧好她?!?/br> 他吩咐下去,旁邊幾名少女,就合力把光明子帶到后殿。 這不是酒吞童子心軟,而是光明子的年齡很微妙。 身為童子怨恨的化身,這就是他的本性,所以他絕不會主動傷害“童子”、“嬰兒”。 他只會對女性“復(fù)仇”。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在代替那些咬著的嬰兒們,懲罰那些愛慕虛榮,與男子茍合的女子。 光明子才十歲,其實不是他的目標(biāo)。 他就算要找目標(biāo),也會找那些已經(jīng)初長成的少女下手。 對于妖怪們而言,誕生的根源是不容違背的,因為那是存在的根源。 酒吞童子誕生的根源,就是那數(shù)以萬計的夭折嬰兒的怨恨。 他其實很純粹,純粹地惡,帶來毀滅。 唯獨(dú)對孩子絕不會下手,因為他自其中來。 與此同時,只要世上還有被墮胎的嬰兒,還有那些不貞的少女,他就是不滅的。 縱然一時被人消滅,也遲早會有另一個酒吞,在怨恨中重生。 某種意義上,這種層次的大妖怪,已經(jīng)具備了某種形而上的本質(zhì),或可稱之為“神性”。 “京都那邊,好像很熱鬧啊·····” 其實最近酒吞也覺得有些閑了。 往常這大江山,總是會有一些企圖討伐他的浪人武士,或者劍客來到。 然而這個月,居然一個人影都不見。 他在鐵宮殿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嘗到新鮮的人rou了。 大江山位于京都府的天田、加佐和與謝三郡的交界處,為進(jìn)出京都所必經(jīng)之路。 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是很反常的。 “難道,跟京都那邊大打出手的那群家伙有關(guān)?” 大江山距離京都并不遠(yuǎn),尤其是他住在八百多米高的山上,有時候抬頭就能看到京都上方。 這些日子那邊動靜鬧得很大,又是夜晚出太陽,又是陌生的神力,時而還有陰陽師cao縱天象,從這里經(jīng)常都能看到。 “嗯?那是什么?” 酒吞童子望向遠(yuǎn)方。 殿門大開,遠(yuǎn)方的夜空中,一道璀璨的白光,向著這邊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