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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嬸子不像別人是為了看熱鬧,她之前的高興并不是兒子能掙大錢,而是兒子要回來了??蛇@會兒聽村民們這么說,再看到自己兒子的眼睛,她臉色驀地白了,好像沒了靈魂。好好的一個人,變得這樣人不人鬼不鬼,這和殘廢有啥區(qū)別。 在他們這兒,這樣的人就是殘廢啊。 李小琴的神情突變,看著她男人那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她不敢相信般地哆嗦著。 不,這不可能,為啥回來比以前還差勁了呢?她的夢呢?她的錢呢?她的面子呢? 狗剩害怕地往她身后縮了縮,有點想哭。這個男人是他阿爸嗎?為啥子阿爸變成了這樣?這時候他還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有點想哭。 田國貴夫婦齊齊上前,把田義上下左右檢查了遍:這是咋回事,你的眼睛咋變成這樣了? 我的兒啊,你遭了多大的罪?。$妺鹱尤滩蛔〉粞蹨I。 田義沒說話,蒼涼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 到底咋回事???鐘嬸子迫切地問李小琴的叔叔和弟弟李國輝:上回出門時,人還好好的,一回來獨獨我們家阿義出了事情。 李小琴的叔叔看了一眼李國輝,李國輝支支吾吾:我們在工地的時候,田義不小心被那飛濺出來的油給弄到了眼睛。這是突發(fā)情況,送到醫(yī)院的時候來不及,眼睛已經(jīng)不行了。 回家吧。田義的臉上沒什么表情,顯然不想多討論。 田國貴唉了聲,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鐘嬸子和李小琴是婦道人家,哭哭啼啼地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大家沒說話,都很沉默。 李小琴去問李國輝他們,到底在東圳市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李國輝他們遮遮掩掩,好像隱瞞了某些東西,就是說的含糊。李小琴無奈,只能每天問田義,可田義總是很沉默,不發(fā)一言。 不僅如此,田義開始變了。以往每天都要下地的,現(xiàn)在卻是縮在家里。以前每天不喝酒的,現(xiàn)在卻是每天都花錢買啤酒喝。沒錢買啤酒了,就去賭錢。彪哥的窩雖然被剿了,但只要想賭,便總有讓你能賭的地方。 自古以來就是這樣,打牌這種事,大家心照不宣。幾個人湊一堆,講下規(guī)則便湊合了。 再說了那打麻將,只要夠四個人,也是分分鐘鐘能開賭。誰管你地點在哪里,就算在茅廁里,也能給你賭出花樣來。 你到底是咋了?咋都不說話。我問了國輝,他也不跟我說清楚,我是啥都不知道。好歹把話說明白了。我媽說,你的眼睛不是沒得治,她找了個偏方。要不明天你和我回娘家看看去。李小琴皺著眉對田義道。 你煩不煩,能不能讓我安靜點!田義因為喝了酒,臉頰通紅。他受傷的眼睛是右眼,現(xiàn)在眼睛和別人不一樣,雖然還是睜開著的,可是看東西時總是斜著,而且還看不見。 我煩,我還不是為了你好。李小琴說道:我媽說的,那個偏方肯定能治好你的眼睛! 你媽,你媽!你們家的人,說的話哪句是可靠的!田義忽的站了起來,把酒瓶子往地上一摔,噼里啪啦的聲音非常嚇人,我眼睛變成這樣,還不是你弟害的。 外頭的狗剩嚇得跑到門口。小孩子還不知道阿爸阿媽為什么要吵架,只知道他們是吵架了。他拔腿往門外跑去,正好碰到了從田里回來的田國貴夫婦。爺爺,奶奶,阿爸阿媽在吵架,你們快回去。狗剩拉著鐘嬸子的衣服。 鐘嬸子和田國貴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震驚,帶著狗剩快速地跑回了家。 回到家的時候,李小琴捂著肚子,臉色有些發(fā)白地對田國貴夫婦喊道:爸媽,你們管管田義,他打我哩。結(jié)婚到現(xiàn)在,第一次動手打我。說我弟把他害成那樣。 李小琴害怕地躲在他們兩人身后,嚎啕大哭,心里頗為不是滋味。 阿義啊鐘嬸子欲言。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說她一家,不然我聽到一次打一次。田義冷冷地說完,沖出了家門。 造孽啊。我們家,祖宗十八代都是貧農(nóng),從來都是老老實實,沒偷沒搶沒害人,沒做過虧心事。為啥到了現(xiàn)在,卻變成了這樣。鐘嬸子用手背擦著渾濁的眼淚。 146 我有哪里比不上她? 徐茜茜小朋友撲閃著大眼睛看著碗里的小雞腿兒,拿著調(diào)羹和筷子雙重折騰。 徐母撂下筷子,忽然開口打破飯桌的寧靜:毅元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茜茜現(xiàn)在也還小,需要人照顧。你心里有沒有什么有想法的姑娘? 被點到名字的徐茜茜抬起腦袋看了一眼,以為叫她干嘛呢,見奶奶和爸爸僵持著,她遂低下頭繼續(xù)吃自己的,完全不太懂大人們之間的小想法。 徐毅元優(yōu)雅地抿完最后一口飯,咽下,墨玉般的眸子微閃:媽,我不急的。等芳芳的事情有著落了再說。 每年,徐母都會來上這么一出,徐毅元都是拿姚芳芳當(dāng)借口。 這個借口屢試不爽。 姚芳芳哪里不知道,表哥這是還沒從以前的事情中走出來,所以她一直沒湊熱鬧。 可今年不一樣,她的心里有了喜歡的人,聽到著落這兩個字,不免害羞地低下頭著落,是真的能有著落嗎? 芳芳還年輕,可你等不了。徐母態(tài)度略強硬,拋出話:我看水蓮就很好,你對她是個什么想法? 對啊,表哥!說起水蓮,姚芳芳暫時放下了害羞,連忙幫腔道:小蓮可好了,對你好,對我好,對姨母好,對茜茜也好。她是咱們鎮(zhèn)上的老師,有文化還年輕,這么賢惠的女人,還是早點把她娶進我們家里吧,不然要被人搶走了! 水蓮對徐毅元的心思,姚芳芳也是清楚的。 姚芳芳真心覺得,水蓮比以前的嫂子好多了。以前的嫂子只是一個沒什么文化,人不太好看,家里條件一般的人,哪里比得過小蓮,小蓮就是太晚遇到她表哥了。但聽姨母說,以前嫂子一家曾經(jīng)在她最落魄的時候幫助過她,所以姨母才給兩人做主了婚事。不然她表哥這樣好的,早該適合更好的了,輪也輪不到那小唯。 而且水蓮太可憐了,這些年一直喜歡她表哥,默默無聞跟在表哥身邊,還有什么能比這更能打動人的? 再者就是她表哥,也忒能熬了。正常人死了老婆,哪個不是巴巴地再娶啊。哪里像他,一守守到茜茜五歲了,還單著呢。老婆死了,傷心是人之常情。傷心也就最多傷心一倆月,就她表哥傷心的時間最久了。姚芳芳實在無法理解。 媽,以后再說吧,我沒有再婚的心思。徐毅元無奈地嘆了口氣。 徐母哪里看不出徐毅元的敷衍,語氣帶著惱意:這到底為什么,水蓮哪里讓你不滿意了?人多好啊,她家里老是在給她找人,找的那些人也不比你差。但人就是愿意為你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