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放逐之刃
邵義是最近光顧劉考家最多的人,苦心孤詣的學(xué)習(xí)他編筐手藝如今大成,但知恩圖報的他給劉考又打了幾天散工。 劉考不講衛(wèi)生,農(nóng)村散養(yǎng)雞鴨鵝糞便拉的遍地都是,他編筐難免沾染污穢,卻從不擦拭。周三西郊小集,周日東郊大集。他趕東西大小兩集賣筐時,顧客常因惡心的稀屎卻步。 邵義偶爾會跟他去趕集,看出不妥就提議和劉考一起編筐賣,但他不是一味付出,收入兩人五五開。 那些竹筐編織的緊密精美,結(jié)實耐用還好看。兩人編好的筐由邵義拿竹把的鞋刷在河水中仔細清洗,晾干后還要打磨拋光。經(jīng)這樣捯飭后,竹筐改頭換面和之前比判若云泥。 不但如此,邵義還搜索網(wǎng)上教程將平平無奇的竹筐編出了花樣。 劉考從前是胡亂叫價,有了邵義參與便給不同檔次竹筐量身定價,兩人的產(chǎn)品物美價廉,在大小集炙手可熱,賣脫銷是常有之事。 賺了錢,邵義給張琴買了繡著踩小人字樣的鞋墊,給趙老五買了實木的煙斗,給趙雁翎奶奶買果丹皮,給胖子買了納米新科技萬能手機貼可以放車里,給趙雁翎買了一雙涼拖。 東西不貴,都是集市上販賣的小零碎,可懂事的讓人心疼。 張琴去市里的美特和李寧店從里到外給他置辦新行頭,趙老五隨手給了一千塊零花,胖子…… “造孽,多好的孩子……”趙雁翎奶奶是這么說的。 有些孩子即便不是自己的骨血,可有時候比親生的更能防老。 忘記過去等于背叛,邵義記掛著所有人對他的恩,也惦念所有的仇,黑白分明。 這天,他和劉考下了客車拎著批發(fā)回來的竹篾往回走。路過橋頭小賣鋪時,看見道旁停了一輛桑塔納,個子快趕得上雁翎叔的紋龍畫虎男人面色陰騭的打電話。 “小愛,這次我真的知道錯了,咱們和好吧。我可以給你下跪,我可以對天發(fā)誓。以后我不和虎哥他們混了,我掙錢養(yǎng)家糊口,我再打你我就不是人養(yǎng)的。我只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這些天睡不著覺,早上洗頭發(fā)時,頭發(fā)一把把的掉。滿嘴都是泡,飯也吃不下。真的,你走了我才知道我的生命里根本不能沒有你,我的心好像被人狠狠劈了一刀,我連酒也不喝了,游戲也玩不進去,無論干什么,心里全是你的影子。這輩子,對我來說任何人都沒你重要?!?/br> 起初邵義沒當回事,癡男怨女風花雪月對他來說很遙遠。他聽那男人雖然在認錯,可話里話外提到最多的是“我”,可見就算他愛情已到“命懸一線”的緊要關(guān)頭,他喋喋不休中依然以自我為中心。 連個孩子都能聽懂的事,電話那邊的小愛會不懂嗎? 可旋即邵義愣住,前段時間胖子叔偶爾會提到小愛,后來失去耐性另覓新歡才作罷。 此小愛彼小愛,是同一人嗎? 他本就細心,便放慢腳步偷聽。 哀莫大于心死,那邊小愛針鋒相對說了許多冷言冷語,幾個回合下來,男人漸感不耐。 他用牙縫擠出冷笑“是那個姓趙的把你魂勾走了吧?上你了么?聽說姓趙的很有錢,人家能稀罕刷鍋水嗎?” 邵義聽不清小愛說了啥,似乎語氣冷淡到極點。 男人鼻翼外擴,蘋果肌因憤怒連連震顫“你可真絕情,你真的絕,忘了我對你的好了是嗎?你這個爛腚的貨要倒貼姓趙的是嗎?你非他不嫁是嗎?別管我從哪聽到的。你就等著吧,你肯定嫁不了姓趙的,我現(xiàn)在就去弄死他!” 說完他掛斷電話,將手機朝橋墩猛地摔去,一體機當即四分五裂。 動作過大,兜里的彈簧刀和一罐打火機油掉在地上。 邵義愣了! 男人惡狠狠的撿起彈簧刀和打火機油,正要開車門。就聽背后有個稚嫩的聲音問他“你是來找趙雁翎的么?” 男人失去理智,頭也不回的吼“我他媽就弄死趙雁翎……” 話未說完,只覺后腰上骨頭下部分傳來劇痛。他錯愕回頭,看見了個頭矮小卻滿臉猙獰的小孩,手持短短的刃角開的很大的篾刀捅在他后背,刺目殷紅的血立時染透衣衫。 自詡社會,沒少掐架,可金陽平生頭次栽到這么小的孩子身上。 “哼哼,誰敢害我雁翎叔,我就弄死他!”邵義抽手,又扎了過去,充分詮釋什么叫言出必踐。 這次金陽有所防備,側(cè)身躲開,抬腿將邵義踹倒。 腦袋不咋轉(zhuǎn)彎的劉考和邵義最投脾氣,邵義從來不騙他,也不會歧視他,還幫他賺錢。他見邵義被踢倒,百家牌的煙也丟地上顧不上別的趕忙跑來。 金陽受了傷血流不止,見一臟兮兮的昂藏大漢拿著竹篾朝這邊跑來,以為是小孩的家人來找場子,竹篾削尖了扎人不比刀子差!加上他心神先憤怒再恐懼再心慌早就亂了,想都沒多想拉開車門桑塔納一腳油門踩到底的跑了。 金陽絕對想不到,劉考并非找場子,他只是為了去扶邵義,僅此而已。他傷的也并不重,篾刀長度以及邵義要抬臂握刀角度問題使得那一下不足以刺傷內(nèi)臟。 “你沒事吧?”劉考滿臉關(guān)切,對他來說目前講義氣的邵義比對他不管不顧的親爹還親?!疤鄄惶郏俊?/br> 邵義手肘蹭破了皮,灰塵沾了血黑乎乎的。他滿不在乎,還陽光燦爛的笑“沒事兒?!?/br> 撿起篾刀,下橋在河水里洗傷口,但皮rou里滲進去的灰塵卻沒辦法洗凈。不過沒關(guān)系,小時候穿短褲瘋跑,膝蓋破了沙子都長皮下現(xiàn)在還有黑點,也從來沒覺得疼過。 忽然他想起來,這么干會不會給雁翎叔他們添麻煩?想起雁翎叔一家人對他的好,趙奶奶還給他洗襪子和褲衩,夜里會給他蓋被子,這就和他親奶奶沒什么兩樣。眼圈紅了,淚水撲簌撲簌的流。 被表叔把臉抽腫了他沒哭,和表哥打架他沒哭,鉆鐵絲網(wǎng)爬火車皮他沒哭,車站警告乘客扒手被小偷打他沒哭,此時他卻哭了。 他哽咽著對劉考說“我不能回去了,男子漢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幫我轉(zhuǎn)告雁翎叔,讓他要小心,有人要害他?!?/br> 劉考手無足措,心里隱隱覺得哪里不妥,卻怎么也無法想通,只是一個勁的撓頭發(fā),頭皮屑嘩啦嘩啦的往下落。他眼睜睜的看著邵義上了趕回西郊的客車,伸手想說啥卻有口難言。 等客車開走,他猛地拍腦袋急匆匆的往老趙家趕去。 邵義上了客車,腦袋里想的全是這段日子點點滴滴。本以為世上再無親人,可雁翎叔家重新給了他家的溫暖。那里有關(guān)心他的太奶,有面冷心熱的趙爺爺,有對他關(guān)懷備至的趙奶奶,有教他本事的雁翎叔。 售票員見老趙家的小孩剛下車又回來,詫異問他“剛回來怎么又下去?這可是最后一班車?!?/br> 邵義微微低頭掩飾臉上悲傷,深吸氣盡量表現(xiàn)的自然“我把包落下了,一會兒打車回來,沒事的阿姨?!?/br> …… 劉考氣喘吁吁的跑到趙家,趙雁翎溜完淘氣和巧克力剛進院門。 “大翎子,邵義捅人了?!?/br> 趙雁翎愕然“你說什么?” “一個男的?!?/br> 趙雁翎皺眉“說清楚點。” “邵義說有人要害你……” 劉考顛三倒四將過程說了一遍,趙雁翎須發(fā)皆張,心頭發(fā)堵“艸!” 這孩子人生路崎嶇險惡,幼時喪失父母,稍大jiejie也死了。本以為到了自己地盤能讓他過上快樂的日子,不成想又遇上了這樣糟心事,命運坎坷像接力棒傳遞出一部滄桑血淚史。 想想那張堅毅小臉,想想他維護自己的神態(tài)和語氣,趙雁翎心疼又感動又憤怒又自責。 到底是誰?是nlt的人?是胡安的人?聽劉考的意思,那人是華人,按照描述不像是境外尋仇者。他在國內(nèi)就算與人交惡,也無非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不足以讓人鋌而走險使用暴力害他。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件事源于當初他在火鍋店照顧女士的貼心之舉。浸在無數(shù)遐想里發(fā)酵越泡越大,變成子虛烏有的爭風吃醋。邵義是無妄之災(zāi)…… 他處驚不亂,先給邵義打電話,電話關(guān)機。開車上路,邊開邊給盤山嶺的人打電話,頗費周章的問到客車售票員號碼。 售票員告訴他車都到了西郊,邵義業(yè)已離開。 他想到了之前給邵義辦理的星辰卡和星辰機,趕緊給王琪打電話,讓她在那頭給邵義定位。 王琪知道些他們的關(guān)系,趙雁翎可是星辰大咖,為星辰吸引的流量價值巨萬。只要開播總部就會關(guān)注,所以對邵義并不陌生,不問原因直接答應(yīng)下來。 新研發(fā)的星辰機配合星辰卡很牛逼,只要不摳電池,哪怕關(guān)機也能定位?,F(xiàn)在的一體機后蓋根本掀不開,所以也不可能摳電池。 很快,王琪就把定位發(fā)到他手機上。 趙雁翎風馳電掣,一路漂移到市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