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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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京澤果然不再有敢去拿酒杯的動作。 盛南洲想,確實,許隨是他的命門,百掐百中。 他當著周京澤的面打了許隨的電話,開了免提。 電話隔了好久才接通,盛南洲只出了一個“我”字,對方便把電話掛斷了。 盛南洲一臉尷尬,周京澤的表情還算平靜,他抬手漫不經心地轉了一下桌上的小球,薄唇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什么。 “什么?”舞池里的電音穿透耳膜,吵得人將近耳鳴。盛南洲湊前去聽周京澤說什么,他不經意地一瞥,怔住了。 周京澤漆黑的眉眼壓下來,扯了扯唇角,語氣緩慢:“結束了?!?/br> 說完,周京澤緩緩褪下手指里戴的枚銀戒,褪下來的時候,因為長期戴久了,骨節(jié)那里有一圈白色的痕記。 他褪下來拿在手里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燈光晃過來,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咚”地一聲,戒指扔進酒杯里,酒杯立刻沸騰,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有水溢出來。 銀色的戒指迅速下沉,然后墜落。 周京澤看了它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酒吧。 盛南洲還不了解周京澤,他知道這人一定會后悔,于是趕緊從酒杯里撈出戒指,追了出去。 “你大爺?shù)?,我每次不是當你的奴隸就是當你的保姆——”盛南洲邊抱怨邊追了出去。 第一場初雪下完后,京北氣溫急轉直下。 冷到早上人躺在被窩里一點都不想起來。 許隨在基地的任教正式結束,她不用再去那個塵土飛揚的地方,也不用再見到周京澤。 從那次撞見她跟柏郁實在一塊之后,周京澤再沒找過她。 許隨自認為生活過得還算平靜。直到周末在家的時候,盛南洲登門拜訪。 許隨一看到盛南洲就想關門,可他手放在那里嘴里說著“疼疼”,人卻趁勢溜了進來。 “找我什么事?”許隨聲音淡淡的。 盛南洲接過她遞過來的一杯水,喝了一口,說道:“你去看一下他吧,他住院了。” 許隨正給自己倒著水,動作頓了一下,開口: “他應該有人照顧,我看不看都一樣?!?/br> “當然不一樣啊,還不是因為你,他才把自己搞成這樣的。許妹子,你不知道周京澤多慘,為了你喝酒喝到胃出血去了醫(yī)院,基地的班也不上了,他外公都把電話打到我這來了?!?/br> “我真的很少看他意志這么消沉,估計只有你能解他心結了,你就去看看他唄?!笔⒛现迍又郧闀灾岳?。 盛南洲又喝了一口水,潤潤嗓子,繼續(xù)說:“我不知道你們發(fā)生了什么?但大家認識這么多年,情分還在吧,他現(xiàn)在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你就去看他一眼,就當我求你了。” “地址我放這了,先走了,妹子我還有事。” 盛南洲把名片放到那里,起身走了客廳里,只剩許隨一個人,她拿起茶幾上的名片看了一眼,是醫(yī)院的地址。 下午三點,許隨收拾了一下,從水果店里買了一束果籃,去往西和醫(yī)院。 許隨到達住院部后,詢問了護士周京澤所在的病房位置。 乘坐電梯上樓后,許隨來到了702病房,猶豫了一下敲門,里面?zhèn)鱽硪坏浪粏〕脸恋穆曇簟?/br> “進?!?/br> 許隨推開門走進去,一抬眼,與病床上的男人四目相對。 護士正在給周京澤換藥。周京澤躺在那里,也同樣看著她。他額前的碎發(fā)搭在眉前,眼睛漆黑淡淡的,唇色蒼白。 護士給他換完藥后,臉一紅,說道:“要注意休息,這幾天主食還是以清粥為主哦?!?/br> 說完后,護士端著托盤從許隨旁邊經過,她一眼瞥見某個熟悉的藥物,拿起藥盒一看。 是闌尾炎手術后要用的消炎藥。 “病人是做了闌尾手術嗎?”許隨問。 護士點點頭:“是的?!?/br> 許隨把藥放回托盤里,立刻明白過來她是被盛南洲騙來這里的。 什么一蹶不振,意志消沉,因為她而大受打擊,都是誆人的。 許隨把水果籃放在他床頭的矮柜上,周京澤的眼神銳利,他瞭起眼皮看著許隨,語氣沉沉: “你怎么來這了?” 原來他也不知情,語氣里透著冷淡,仿佛她不應該來這。 許隨放下果籃后,語氣平淡:“盛南洲讓我來的,你沒事就好,我先走了?!?/br> 這本來就是一個不應該有的會面。 許隨前腳剛走出病房,周京澤臉色一沉,拔了針管,長腿一邁,闊步追了出去。 許隨剛走到走廊的窗口處,一個高大的身影晃了過來,周京澤將她整個人抵在墻上,膝蓋頂開她的腿,將人桎梏住,牢牢地把人圈在懷里。 男人眼睛沉沉地盯著她:“短信什么意思?” “就是不合適的意思?!痹S隨別過臉去說。 不料,她的臉被男人掰了過來,周京澤看著她,直接飆了一句臟話:“怎么他媽不合適,之前怎么會在一起那么久?” “那不也還是分手了嗎?”許隨輕輕說道。 許隨的語氣雖然柔柔的,說出來的話卻一針見血,一句話讓兩人沉默下來。 周京澤的手背因為吊了兩天的水,一片淤青,此時正往外涌著血珠。 周京澤胸腔劇烈地起伏了一下,他單手執(zhí)起許隨的下巴,看著她,一字一頓認真說道: “只要你說不喜歡老子了,我放你走?!?/br> 他的語氣沒較真,也沒賭氣。他這個人是這樣,有錯就認,喜歡一個人就好好處,但如果對方都不喜歡你了,一直纏著也挺沒勁的。 許隨垂下眼,視線落在他領口襯衫第二顆扣子上,輕聲道: “我不喜歡你了?!?/br> 一句話落地,周遭靜得連風拍打著窗戶得聲音都能聽進。 今天沒有出太陽,天氣暗沉沉的,壓抑也難以呼吸。 細小的浮塵飄在空氣中,被切碎落在地上。 許隨感覺周京澤慢慢松開了她,人也撤離,他身上好聞的羅勒味也隨之消失。 周京澤站在那里,沒再說什么。得到自由后,許隨拿著包匆匆下了樓梯。 周京澤回到病房后,拿起手機看起了球賽,情緒鎮(zhèn)定得好像經歷這些糟心事不是他自己。 他看著內馬爾正橫跨半個球場,正要來一個大旋踢時,手機屏幕忽然切換成大劉來電。 周京澤點了接聽,大劉嚎著嗓子在那邊說:“哥們你病房哪兒啊,這可忒大了,不好找哇?!?/br> “你別來了。”周京澤開口。 “???”大劉一臉納悶。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陰風陣陣,厚厚的烏云往下壓,似乎要下雨了。 “許隨剛走,你送她回去吧,”周京澤語氣頓了頓,繼續(xù)說,“她要是不肯,你就幫她叫輛車。” 說完以后,周京澤不理會大劉在那邊嚷嚷,把電話掛了。 一周后,周京澤出院,他在家歇了幾天后開始照常上班,閑時回家就德牧出去溜溜。 還好他有貓有狗。 周五,周京澤牽著奎大人去公園散步,可不知怎么的,散著散著就來到了許隨家樓上。 周京澤抬起眼皮看了一下她家那層樓,黑漆漆的,沒有燈亮起,她沒回來。 他牽著奎大人走進了維德里,拿了一包黃鶴樓和一支打火機。 推開便利店的門,周京澤一眼看見正要進去的梁爽。 粱爽腳步一頓,明顯也看到了他。 許隨今天臨時有個手術,要住在醫(yī)院那邊,粱爽趕過來幫她拿一些東西。 “怎么是你?”粱爽語氣不善。 周京澤咬著煙盒的包裝紙,一扯,透明的紙膜撕開,他從里面抖出一支煙。 “我說路過,你信嗎?”周京澤捻了捻指尖的煙屁股,輕笑道。 粱爽“呵”了一聲,走到他面前,說道:“既然碰上了,我有話跟你說?!?/br> “嗯,你說?!敝芫砂褵熑M嘴里。 粱爽站在周京澤面前說了很久,他一聲不吭,最后點了點頭,啞聲道:“行,我知道了?!?/br> 然后,周京澤牽著奎大人離開了隨家樓下。 當天晚上,周京澤做了一個夢。夢里他回到了大學。 那是他人生最輕狂肆意的時候,做什么都全a或是滿分,老師也看重他,前路好像沒什么攔路石,一路坦途。 那時的他身上帶著不可一世的狂妄,在千人臺上發(fā)言,把演講稿折成飛機飛到臺下,笑得肆意,說出“上帝一聲不響,一切皆由我做主。” 鏡頭一轉,夏天熱烈,周京澤在cao場上打籃球,許隨穿著白色的裙子站在陰影處,腦袋扎了一個丸子頭,拿著一瓶水,安靜乖巧地等著他。 周京澤把球一扔,掀起體恤上的一角擦了擦眼角的汗,走到許隨面前,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笑:“這么快就想你男朋友了?” “才不是,我就是順路。”許隨睫毛顫動,紅著臉否認。 他還想要繼續(xù)說話時,眼前的場景變得模糊。 夏天,女孩,冰水,飛機,一切都離他遠去。 周京澤從夢中驚醒,醒來后背出了一身汗。 他睜眼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起身,撈起桌上的煙和打火機。 周京澤坐在床上,單穿著一條褲子,抽起了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