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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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才沙啞到近似失聲地質(zhì)問她:“可從前,你只是因?yàn)槭苤朴谌?,要作出不堪的樣子給到太后他們看!” 她不是真的要與他怎樣,她從來只將他放在所有選擇的最末位,甚至可以將他推入秦恒的人馬包圍中送死。 她最愛的只有她自己。 如今那些桎梏明明都沒有了,哪怕是秦恒也已經(jīng)被迫叛出了京城,假以時日京中出兵平叛,她的威脅不就都該沒了嗎? 對著這些不夠喜愛的人,還要如此虛與委蛇?她是哪里不滿足? 還是說,她其實(shí)……還對自己另有期盼嗎? 賀云錚心中不合時宜,且極度不爭氣地又浮出一抹微弱的期盼。 洛嘉閉上眼睛,惱于賀云錚依舊像個蠢笨的孩童,憎他依舊單純?nèi)绯酰匏缃褡砸詾橹揖龍笮?,便看不見建隆帝對她的種種苛刻! 她宛如自暴自棄般直接與他切入主題: “賀云錚,就準(zhǔn)你們男人三妻四妾,就準(zhǔn)你們男人流連花叢,我就不能真心想要尋歡作樂嗎?” 那簇期盼宛如遇上水的火星,來得艱難,滅得輕易。 賀云錚眼底的光一道滅下去。 洛嘉的手掌反而附上他的臉頰:“還是你其實(shí)是在嫉妒呢?” 賀云錚瞬間看向她,看她明明已經(jīng)卸去了妝容,卻因著酒氣被熏紅的眼尾,看她眼底里與他不同,躍躍跳動的野心與欲望。 賀云錚終于意識到,人是會變的,亦或者,自己打從一開始就給了她太多美化。 正如自己曾經(jīng)企圖讓鄭叔蘅認(rèn)清李相思的為人,他們都不愚笨,只是囿于這段感情中,固執(zhí)地相信著自己喜歡的那個人是如此美好,總有不得已的苦衷。 而這一刻,賀云錚似乎終于坦然接受了現(xiàn)實(shí),自己記掛難忘的,從來都是個心中只有自己、機(jī)關(guān)用盡的人而已。 她不會因?yàn)樽约毫粢欢↑c(diǎn)兒情面和余地。 他反應(yīng)異常平靜地反攥住了洛嘉的手,喉結(jié)滾動,打破了屋內(nèi)長久醞釀下來的溫緩悸動: “郡主今夜鬧出這般大的動靜,本就是為了引我出來。” 賀云錚開始學(xué)會站在洛嘉的角度,將一切都往最壞的角度去想。 果不其然,被他攥在手中的手掌頓了頓。 猜對了。 如此,他便逼迫自己冷清起來,一板一眼地質(zhì)問她:“是為了釋放虞統(tǒng)領(lǐng)人等?” 洛嘉眼中的種種情緒如潮水褪去,她沉默片刻,到底明白,不應(yīng)再在重要關(guān)頭拿喬了。 她抬起眼眸:“賀指揮如今聰敏了許多?!?/br> 賀云錚很想像從前一樣肆無忌憚地回她一句,若不夠聰明,早死了千百回,更別提她親手將他推進(jìn)晉王人手中的那夜。 但賀云錚不再揭舊傷疤,免顯得他還在不服氣的糾纏,只皺起眉:“郡主直接去找王妃……齊國公府趙娘子豈不是更快?” 洛嘉也不再與他繞彎子:“趙琦不過是個和離回府的娘子,公府照拂她是國公與趙指揮心善,不代表她有余力幫襯我,” 隨即她頓了頓,堪堪止住目光中一閃而過的遲疑與凝重,“況且齊國公府與各大世家,曾在圣人與晉王一派對峙時袖手觀態(tài),論及私事情面……自然不如你。” 同理她在京中的其他人手,培養(yǎng)本就艱難,貿(mào)然去撞這面不可能越過的南墻,只會徒增損耗。 誰能比圣人的親侄兒說話更具分量呢? 心照不宣的話語幽幽盤旋,賀云錚得到了清晰的答案,發(fā)覺心中竟無驚無喜,似乎早在剛剛他勘破了洛嘉此人的秉性之后,便再無什么會叫他心神煩擾。 反而有幾分悵然想笑。 賀云錚也不計較其中深意,漠然看她:“可郡主憑何覺得我會幫你?” 洛嘉微頓,目光在他身上停駐了片刻,漆黑的眼瞳里映入燭火的流光溢彩。 她的手還被他握在掌中,兩人先前竟都忘了這一茬,此刻沉寂,便察覺到了暖意一直在悄然傳遞著。 賀云錚的思緒卻忽然有幾分遲緩,宛若應(yīng)激一般,他甚至想到了一個從未設(shè)想過的可能—— 自己一路攀爬,的確不是為了威逼利誘旁人,可如今結(jié)果使然,他已經(jīng)處在了這樣的位置上,甚至未來更有高就。 按照洛嘉的心性,按照她機(jī)關(guān)算盡不擇手段的性格,或許這才是她今夜頻出手段的緣由……? 雜亂的思緒沖上河堤,賀云錚眼瞳猛然睜凝。 其中并無多少欣喜神色,甚至有幾分顯而易見的怒意與失望。 如果放在旁人身上,洛嘉必然會立刻換掉話題,或者是啟出一條新法子,不將這個話題繼續(xù)下去,但見賀云錚如此,洛嘉卻難得在這種無往不利的場合沉默下來。 但也僅僅只是一瞬間,她重新?lián)P起從容笑顏,一雙蘭花般鮮嫩的手掌輕盈從賀云錚掌中掙脫。 賀云錚眼眸微黯,緊接著洛嘉卻重新輕輕牽起了手掌。 被卸去了妝容,衣衫也盡顯凌亂,明明是出水芙蓉般清麗的佳人,卻更像個老謀深算的政客,一雙眼眸中沒有感情,全是技巧地笑吟吟看賀云錚: “自然不會讓賀指揮白忙活一場,您可還記得,您初來京城時,心心念念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