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李相思沒有好心,只想看著自己痛不欲生,而建隆帝則是要自己痛不欲生后拉著秦恒一道下地獄! 哪有什么準她與賀云錚之事……不過都是建隆帝的緩兵之計,讓她飲鴆止渴逐漸麻痹。 她若接了這茬,等待的便是王師平叛,她與秦恒一起被誅,若她提前戳穿,在京中便就會得個不得好死。 哪怕她從未信過自己還能有多好的未來,也遠沒想到旁人還希望自己落到更慘敗的處境,沒想到他們會直接一步到位,借著一樁從未料及的小事,想徹底抹殺自己。 秦恒一步一步走到洛嘉身旁,一只手緩緩撐住桌案,另一只手忽而攥住了洛嘉的手臂。 “兄長!” 洛嘉面色倏然發(fā)白。 然而秦恒沒有再進一步,只是將她的手按在了他的肩上、曾被洛嘉刺過的傷口處: “只要你是晉王府的人,本王便不會殺你?!?/br> 洛嘉面色蒼白怒極反笑:“……所以我該感恩戴德?” “你不該嗎?”秦恒目光幽深,“你這些年來所作所為,若非本王既往不咎,你以為你能安然無恙?” 被攥住的手在秦恒的肩頭緩緩握緊。 洛嘉抬起眼眸,黛青色描摹的眼尾像一彎鋒利的刀。 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收起眼中恨意,用力抽回了手掌起身:“洛嘉明白了。” 秦恒站直身看向她,意味不明地問:“真明白?” 洛嘉回眸,鋒利的眼尾又化作了勾魂的刀: “兄長知我秉性?!?/br> 如今的她看起來,和四年前狼狽逃回晉王府,請求照拂得自己,有什么不同嗎? 她不明白,就活不下去。 話未盡,意通達。 * 洛嘉回到房中,強硬撐起的一身傲骨瞬間松垮,她唯恐心中的懼意和惱恨會沖垮理智,令自己在剛剛做出什么敗露的舉動。 她囫圇吩咐驛館的人給她打來熱水沐浴,又吩咐半個時辰后送熱酒。 等做完這些再緊緊合上門,顫抖地從袖中取出一封非常單薄的小紙包—— 她才不要和這人一道下地獄,若世上真有地獄,也該他們先下受折磨數十年! 整個人入水,熏霧繚繞的熱水將她白皙的肌膚燙得發(fā)紅。 她仿若未察,睫羽沾染了濕氣,心中飛快盤算等到待會兒邀秦恒來后,如何給他下藥,再假傳命令瞞過魏川,令虞煥之等人護送自己逃離…… 洛嘉不會再回京中,早在出發(fā)前她就與劉召計劃好,待她與秦恒走完這段路,便會匯合去往大理國,以使臣身份留下,與段玨交易三年,替他作與大鄴勾兌的掮客。 她本就不信建隆帝,如今回京更是難逃一死,更堅定了她斷舍離的心。 前有狼后有虎,和四年前舉目無援相比,此刻處境似是相似,但她卻已經掌握了如何利用自己的手,去剜出一條生路來。 想好這些,洛嘉都已泡得有些酸軟乏力。 許是這半年來她鮮少出門,常常一人坐于屋中一坐便是一整日,故而今天難得坐了大半日的馬車,身子竟有些吃不消。 強撐著擦拭好了身子,洛嘉在所帶行囊中挑選了一身不算太過露骨,但材質纖薄的絳色長裙,好叫秦恒來時體察她的“誠意”,放松警惕。 濡濕的黑發(fā)披散在背后,一身絳紅如同葡萄美酒緊緊纏裹,雖然屋里燃了炭盆,仍舊冷得她不禁顫巍吸了口冷氣。 恰逢此時,外面?zhèn)鱽硪魂噽瀽炃瞄T聲。 洛嘉以為是剛剛吩咐的差使前來送酒了,匆忙轉身拿了件寬厚外袍準備披上。 也不知緣何,許是想到自己稍后就要在這酒水中下藥,想到自己即將頭一次有預謀地對秦恒下手,她便有些緊張。 厚重的衣袖拂倒了櫥柜邊擺放的燭臺,本就昏暗的室內霎時一片漆黑,只剩炭盆附近的暖光艱難螢照著極小的一角。 洛嘉下意識驚呼了一下,繁復的衣擺擋住去路,讓她失控地往后摔倒! 黑暗中的短促一瞬,身后的屋門吱呀一聲被猛推開! 什么都來不及想,洛嘉墜入一個略顯僵硬的懷抱中。 一瞬怔忪后,她如同被踩了尾巴似的勃然炸起:“誰準你進來的!” 她要下給秦恒的藥還未收起來!就大咧咧放在桌上,若非她恰好不慎撲滅了燈燭,怕是對方一進來就會瞧見貓膩了! 洛嘉怒急攻心,又心虛不已,想也不想輾身便高高舉起手掌——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隨后是一段更叫人心虛的寂靜。 洛嘉心如擂鼓:這人怎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不容她多想,外面很快傳來腳步聲,應是魏川守在秦恒門外聽到了動靜,過來詢問:“郡主發(fā)生何事了?” 洛嘉渾身的寒毛倏然悚起,她下意識朝那門外望去,不幸中的萬幸真是這“差使”闖進來時關好了門,不至于讓那些人一眼瞧見里頭—— 那自己拙劣的藏藥手段可真是一覽無余了。 黑暗中,洛嘉想也不想抬手捂住了對方的口放狠話:“你若不想被五馬分尸就安靜?!?/br> 她顧不上對方反應,顧不上掌心赫然升騰的灼熱鼻息,抬起頭沖外面佯裝平靜:“無妨,我不慎打翻了燭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