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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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通一口氣兒還沒松多久,突然聽到聲意味深長的輕笑,一顆心又提上去了。 “劉管事……”眾人立刻眼巴巴看向劉召。 劉召擺擺手,徑自走到賀云錚面前,使了個眼神,架著人的下人們立刻松手,賀云錚猝不及防摔到地上,疼得額角突突。 眾人都不明白劉召想做什么,劉召老神在在蹲下身,微妙輕問:“嫉妒你的文采?就那……寧為玉碎,不為石全的文采?” 賀云錚陡然一震,臉色由白轉(zhuǎn)紅、轉(zhuǎn)青、轉(zhuǎn)黑! 這白臉管事是郡主的人! 不然他怎么知道自己那晚和郡主說的話?。?/br> 眼見賀云錚面色變化,加上先前對方的委婉解釋,劉召覺得這少年似乎不算太笨,某些想法發(fā)生了改變,他起身叫陸通等人先去院外等候。 賀云錚耳目突突,心中發(fā)緊。 “你不用看旁人,也不用再辯解今日究竟緣何起沖突,現(xiàn)如今是我在同你說話,也是我能決定你的生死?!?/br> 劉召轉(zhuǎn)身,目光沉靜。 賀云錚咬緊牙:“你……想做什么?” “給你個選擇。是留在此處等死,還是隨我去郡主別院?!?/br> 那不死更快??? 賀云錚沒有血色的嘴唇抖了抖,短時間內(nèi)大腦一片空白,愣到不知該說什么。 “我是郡主別院的管事劉召,不會糊弄你。反而哪怕這次你大命不死,待王爺回京提審,詢問當(dāng)日情形,你仍逃不脫個死,” 劉召聲音平靜,“只有成了郡主的人,郡主才會護著你?!?/br> 賀云錚回過神,整個人都幾欲燒炸! 那晚違背良心說了謊,他已自譴多日,想著近來受到的磨難就是懲罰,可沒料到,這件事竟還沒完! 對自己下那般重手的人,怎可能護他? 他只能想到這又是新的折磨法子。 他努力想忽視對方語氣中的不屑與憐憫,忍著強烈不適,嘶啞低沉道:“……多謝劉管事垂青,是生是死自由命數(shù),小人不敢奢求。” 劉召將衣角從少年手中抽出,明白對方的羞惱,讀過半吊子書嘛,又年輕氣盛,多少有些傲骨的。 可他依舊是那副淡泊如水的樣子: “賀云錚,你拎拎清自己的身份,若非你當(dāng)日闖入,得了郡主一眼賞識,你以為憑你卑賤的身份能侍奉左右?” 劉召頓了頓,搖搖頭,“哪怕容你服侍郡主,你也是配不上的,不過看在你心性耿直又有幾分機敏,是個當(dāng)狗的好料子而已?!?/br> 賀云錚恨透了這種明明是在侮辱他,卻裝得好像在施舍的樣子,終于哆嗦著撐起身,忍無可忍地低吼: “誰稀罕!誰要當(dāng)狗!這種搖尾乞憐的走狗你自己當(dāng)去!” 他自認為不是冥頑不靈的人,那天晚上他所有的認錯求饒都說過,仍舊免不了被那個郡主發(fā)瘋似的一頓折磨,他如何相信,自己過去還能活命? 大不了再打他一頓! 若他命真不好,打死了拿一筆喪葬費,楊娘子也能照顧瑛瑛無恙,若他命大,等一年契期滿了立刻就離開這王府,工錢給的再高也絕不待了! 血性上來,便就敢沖動得不管不顧,劉召眼眸一暗,明白是談不攏了。 年少輕狂的顯貴子弟尚能笑挨一句紈绔罵名,可賀云錚這樣的犟貨,只會給自己找不痛快。 他沒有多少時間和耐性與一個馬奴周旋,慢吞吞朝后退了兩步: “好,你自命清高,那我這條走狗就讓你死得其所?!?/br> 不能勸服就不勸,他今日本意也只是來滅口的。 賀云錚腦袋里嗡嗡,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見劉召叫原先外頭的人都進來,眼睜睜看著劉召發(fā)號施令,朝自己打下板子! 板子落下來時,陳四等人看傻了眼,起初誰都以為今日倒霉的會是他們,可看來他們還是有福氣的,到底是這混不吝的小白臉遭了災(zāi)。 該! 舊傷剛愈,又添新傷,賀云錚強忍強忍,終歸忍不住在一道道板子下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劉召眼眸中冷光頻現(xiàn),雖覺可惜,但想到此人剛過易折,留在郡主身邊也經(jīng)不住太多磋磨,沒了也就罷了,總好過成為別人對付郡主的棋子。 鮮血浸沒粗布衣料,疼痛處竟很快麻木無覺,賀云錚感到身子里的熱氣兒和精力卻好似隨著一板板下來,隨著他一聲聲嚎啕,一點點消散出去…… 他不知自己心中是否有一絲絲后悔。 可如先前所說,他識些字,懂道理,知曉正經(jīng)人該干什么又不該干什么,要他去當(dāng)狗,還是給那樣放蕩狠毒的郡主當(dāng)狗,他寧愿一死! 但若說悔,也是有的,悔自己高估了這群走狗的底線,悔沒能看著瑛瑛出嫁,悔自己沒能再多爭取一些時間,沒能打探到母親的下落,不知她如今人在何處,又是否平安…… 喉頭已被腥甜堵塞。 “哎呀行啦,這春和景明的,做什么呢?!?/br> 就在賀云錚意識幾欲消散之際,一道輕慢婉轉(zhuǎn)的制止聲從院門口傳來,像臺上旦角兒的嚶嚶鳴啼。 劉召與陸通,還有滿院下人聞聲,立刻伏地行禮,落在賀云錚身上的板子也戛然而停。 賀云錚剩下的半條命幾乎快被打沒了,此刻半邊眼里是血光,半邊眼里是刺目驕陽,顫巍巍抬起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