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禍
柳家在京城的地位確實是讓人難以項背的,特別是在柳鏡聯(lián)姻之后,柳家這個龐然大物更難以撼動了。 鄭依蘭能搭上柳家,不少人都覺得是她走了狗屎運,畢竟搭上柳鏡這么一個大小姐,想不發(fā)都難。 但是只有鄭依蘭知道,自己一直靠的,可不是柳鏡。 她今天又到柳家的別墅了——或者說,是柳鏡結(jié)婚之后的別墅。 姜家的那位小公子身居要職,二人感情不說淡薄,但是也就算一個相敬如賓吧,柳鏡現(xiàn)在每天無聊得很,就喜歡在別墅里喊上幾個小姐妹消磨消磨時間。 鄭依蘭今天運氣不算好,她來的時候柳鏡的那群小姐妹正說著要打麻將,一群人呼呼啦啦地就往麻將房去了,鄭依蘭跟在后面,柳鏡招呼了她一下,也沒管,徑直去了。 別墅很大,鄭依蘭也沒往柳鏡的富太太圈子里湊,她大概等了叁四個小時吧,富太太們才結(jié)束,柳鏡交際完,才施施然來找鄭依蘭。 “怎么了?” “有個把狐貍薅下來的辦法,我想試試?!?/br> 柳鏡一聽,瞬間沒了興趣,眼皮也耷拉了下來,不悅道:“那邊的事啊,我現(xiàn)在也不想做你們之間的傳聲筒了,你自己去找他吧?!?/br> “嗯?”鄭依蘭瞪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舌頭仿佛都捋不直,“我……我可以見他了?” “對啊?!绷R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這也是那位的意思,他想見見你了。” 京城市中心有個大隱隱于市的飯店,不算太有名,甚至可以說是藏得刁鉆,鄭依蘭跟著服務(wù)生繞了好幾個彎,最終抵達飯店中央的時候,面對密密麻麻且都相似的房門時,終于有種見大佬的實感了。 畢竟這種地方外面就修得跟迷宮似的,沒有專人指引還真進不來。 服務(wù)生氣質(zhì)斐然,卻全程低著頭,看也不看鄭依蘭一眼,他推開門,鄭依蘭看到坐在主位上的那位,瞬間心跳加速。 我這次不會輸。 鄭依蘭這樣想。 余海生最近過得不太順,可能是因為前段時間太過順利了吧。 這幾天他不是被服務(wù)生弄臟衣服,就是被保潔撞到,最過分的一次就是在他下車的時候有個送外賣的差點撞到他。 雖然也就這點小事不太順,其他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但是余海生內(nèi)心總有隱隱的擔憂。 “余副廳?!?/br> “副廳?!?/br> 余海生一一回應(yīng)那些招呼,那點被小事情煩擾的心情再次平穩(wěn)了,卻也不是很愉悅。 這一點在他踏進辦公室看見自己的書桌被弄得一團糟的時候到達了極點。 余海生先是走向自己放在角落里的密碼箱,見它沒有異樣,才松了口氣似的再次回到自己的書桌面前。 整個部門的人都知道辦公室是他的私人領(lǐng)域,不允許別人亂闖。 是誰膽子那么大還進來把他書桌弄亂,生怕他不知道嗎? 江鹿歡? 可能是她吧,余海生想,那個小姑娘總是那么調(diào)皮,來這里找她父親的時候總會順路來看看他。 如果他不在的話,就會生氣地破壞他的書桌。 書桌上的東西雜亂無章,余海生一邊整理,一邊思索著一會該怎么哄小姑娘。 層層迭迭的文件夾之中有張很明顯的黃色紙張,像是有很長久的歷史,紙張的質(zhì)感沙脆,余海生敢肯定,如果不是自己細心,那么下一秒這張紙張就要化為碎紙了。 但在他看清紙上的內(nèi)容之后,巴不得這張紙趕緊化為碎紙。 紙上字字句句,都是他和向岑東的對話。 不是江鹿歡,確實有人來到他的辦公室,并留下了這張紙。 余海生把紙揉碎,全都踹進西裝褲兜里,在書桌前站了一會,心緒百轉(zhuǎn)。 過了一會,他拿起自己書桌上的一支鋼筆揣進兜里,出了門。 “余副廳,去哪兒?。俊?/br> “保衛(wèi)處?!?/br> “怎么了?” “辦公室里有只鋼筆不見了,準備去保衛(wèi)室看看監(jiān)控。” “啊,今天老徐不上班,你去的時候親和點,別嚇著人家小年輕?!?/br> 余海生和對方道了別,轉(zhuǎn)身便疾步向保衛(wèi)處走去。 保衛(wèi)處只有一個人,看起來挺年輕,余海生不認識,想來就是剛才說的那位小年輕。 新人對于余海生的到來誠惶誠恐,幾乎是余海生說什么他就做什么。 聽到余海生要查看監(jiān)控,他連忙起身給他讓位,還轉(zhuǎn)身準備去給余海生倒杯水。 監(jiān)控很干凈,余海生開了五倍速,從昨晚到現(xiàn)在,沒人進過他的辦公室,一點異樣都沒有。 余海生在部隊里待過,從計算機專業(yè)的一個兄弟說過,有些監(jiān)控視頻是可以替換的,他準備把這份視頻拷回去,找人研究研究。 “余副廳,來喝杯水?!?/br> “不用了……啊!” 半杯熱水撒在余海生的褲子上,剩下半杯撒在監(jiān)控室的主機上——所有電腦都黑屏了。 “怎么回事?!”余海生怒喝。 那個小年輕被他忽然的生氣嚇了一跳,趕忙拿過干毛巾,一邊給他擦一邊連連道歉:“對不起余副廳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這熱水沒燙著你吧……” 余海生卻感受不到什么熱水溫水,他揪起小年輕的領(lǐng)子,似乎有些氣急敗壞:“這個電腦是怎么回事?!怎么黑屏了???” “被水灑到了……可能需要修修吧……” “什么時候能修好?” “我不知道啊——”小年輕在他威脅的眼光之下急忙改口,“后天——明天就能修好!” “修好的時候,來給我說一聲?!庇嗪I砰_他的領(lǐng)子,被嚇個半死的小保安躺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直到余海生離開,他才敢大口喘氣,但是想到但是余海生那駭人的眼神,還是有些脊骨發(fā)涼,“能坐到那些位置的,果然沒有一個吃素的啊……” 余海生的身份不能被暴露。 他不知道對方是誰,也不知道對方知道多少,也不知道——對方為什么要把這個信息透露給他。 交換嗎? 對方想威脅他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對方想從他這里獲得什么呢? 周姣如也有不少煩惱。 按照以往的程序,查出余海生是間諜之后,周姣如剩下的工作該上報上報,該抓人抓人。 但是偏偏余家和周家最近交往畢竟密切。 周禹平這幾年也是關(guān)鍵,如果余海生這件事貿(mào)然爆出間諜的事,對周家也是一個很大的打擊啊。 所以周禹平和余意容這事,不能成。 周禹平這幾天正常去軍委報道之后,每天倒是都早出晚歸,周姣如平時都抓不到他的人。 終于在某個周末,知道周禹平有個空閑的下午,周姣如便讓周禹平陪她去市中心找之前送她禮服的那位法國設(shè)計師——畢竟周姣如還答應(yīng)人家要做人家靈感的繆斯。 周禹平樂意之至,只是最近軍委實在是太忙,周姣如便說自己會直接去軍委找他。 軍委是真的不好進,高門大院,周姣如的車開幾步就要被盤查一下,最后連大院都進不去,只能下車步行。 倒是在大院里看到了一輛車牌號蠻熟悉的紅旗車。 確認完余海生的身份之后,周姣如快把他祖上叁代的信息挖出來了,對方的車牌號當然是爛熟于心。 怎么余海生跑這里來了。 別是來找周禹平的吧? 周姣如內(nèi)心的疑問重重,正巧他哥派來接她的警衛(wèi)員也到了。 “那個是余海生的車嗎?” “是的,他來找周主任?!?/br> 還真是來找周禹平的。 周姣如瞬間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跟著警衛(wèi)員上樓,前院看似荒無人煙,這后院卻是熱鬧得很,有不少穿迷彩服的陸軍正在站軍姿呢。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來這里cao練了?”周姣如好奇地問。 警衛(wèi)員也是有問必答,“陸軍代表大會,不是cao練,再過一個月不就是軍中運動會了嗎?周主任給他們動員動員?!?/br> 軍中運動會。 真是個熟悉又陌生的詞匯。 周姣如也參加過好幾屆,成績不好不壞,反正她就是玩玩,也沒太放心上。 烈陽之下,軍人們一個個身姿挺拔,直面驕陽,仍然不動如松。 周禹平上臺開始講話了,他今天穿的還是軍裝。 周姣如看過周禹平便裝的模樣,西裝的模樣,倒是少見他穿軍裝。 風紀扣緊緊束縛著富有爆發(fā)力的胸肌,順著向上望去便是性感的喉結(jié)在上下滾動,周禹平講話從不看稿,他平靜地審視著所有人,所有軍人都能感受到他那比太陽還銳利的目光。 周禹平忽然望過來。 他看見自己了。 周姣如微笑,對哥哥點頭致意。 講話還在繼續(xù),大家卻莫名覺得這位向來以鐵血著稱的周主任的話語莫名柔和了許多。 想來應(yīng)該是錯覺吧。 講話結(jié)束,周禹平下臺。 周姣如本該離開,但是她的目光被下一個上臺的人吸引住了。 “我是來自東部戰(zhàn)區(qū)第73集團軍的季辰……”陸軍代表季辰站在臺上,他不似周禹平那般胸有成竹,還在一板一眼地讀著演講稿。 周姣如的心卻忽然狠狠跳動了一下。 你說,世界上有長得完全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嗎? 周姣如聽不到他后面的講話了,很長的時間,仿佛有一個世紀那么長,很短的時間,仿佛只有一個呼吸那么短,她聽見自己鎮(zhèn)定地詢問警衛(wèi)員:“他是誰?” “季辰。” 不是李啟蟄。 但是那張臉,怎么會這么像呢? 周姣如的內(nèi)心驚濤駭浪,但是她并沒有在原地停留太久,季辰的講話還在繼續(xù),周姣如跟著警衛(wèi)員到了周禹平的辦公室。 辦公室里還有一個人——余海生。 余海生看到周姣如,也是很驚訝,連忙和她打招呼。 周姣如迅速營業(yè),裝作無意問道:“余先生,你是來找我哥的嗎?” “不要叫我余先生了……我記得你和小鹿差不多大,不如就叫我一聲余哥吧。” 兩個人雖然都心里有鬼,但是面上的工程做得很好,這會兒氣氛倒是其樂融融。 周禹平講完話,就下臺了,和領(lǐng)導(dǎo)寒暄了幾句之后,趕緊回了辦公室。 只是沒料到周姣如和余海生已經(jīng)談起來了。 又是一番客套寒暄,余海生終于要說明自己的來意了,還示意周禹平讓周姣如離開。 周禹平剛想說不用。 周姣如就有眼色的離開了。 她不用當面聽,反正叁處那里什么都可以知道。 周姣如又自己走到了陸軍的廣場。 不過這次不是在他們的后面,而是前面。 軍隊紀律嚴明,哪怕大家都很好奇這位莫名冒出來的漂亮姑娘是誰,但是軍紀在前,照樣個個挺著腰,大氣都不敢喘。 周姣如離他們其實也有個五十米的距離,但是她也是個狙擊手,即使是這樣的距離她也能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季辰。 太像了。 怎么會有這么像的兩個人呢? 只恨現(xiàn)在場合不對,不然周姣如肯定要上前去仔細看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李啟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