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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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就好,從兩位下屬口中得到的有價值訊息太少,林旭早就想跟人打聽一下那次集會的內(nèi)幕。當下,他興奮地說道: “太好了,晚輩正要跟您請教?!?/br> 只要活得夠久,以普通人的資質(zhì)也能累積出足夠深厚的資本成為一名智者。原本,智慧的含義就是指從無盡閱歷中精煉而來的深刻哲理,土地爺黃世仁無疑很符合這個選材標準。 昔日洪荒世界破碎之后,除去有限的幾大塊碎片,使用專業(yè)術語來應該是稱作“片界”,提前被一些大能選作了自家的道場加以鎮(zhèn)壓,余下的眾多片界就只能放任自流,任其在無盡虛空中飄散。 在洪荒世界尚存之日,凡是本來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外來者難以深入其中活動,畢竟不同世界間的斥力是和因果律相等的恐怖力量,隨便被卷進去,不死得也脫層皮。然而,隨著洪荒世界成了久遠的歷史典故,沒有大能鎮(zhèn)守的那些片界就成了無主的財寶,隨便什么樣外來者都可以撈一把。正如目下林旭所在的這塊片界,即是當初大能們無暇顧及的諸多棄地之一,成為了漂浮在無盡虛空中的一塊飛地。 關于這一點,林旭從前也聽手下的兩位裨將提起過,不過具體內(nèi)容遠沒有黃世仁講得這么細致。 談及三百年前的那一次聚會,黃世仁臉上的神色中混雜著欽佩與失望。彼時,生活在這塊片界中的大能者們,為了聯(lián)合起來抵御外來入侵,在天庭的撮合下舉行一次集會,決意反擊來犯之敵。那次大會集結了整個片界的精英力量,無論是神仙妖魔,全都義無反顧地投入到這場迎擊來犯之敵的宏大戰(zhàn)役中。然而,這一次的虛空交戰(zhàn)下來,其結局卻是異常尋常的慘烈和悲壯。 014 講古 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場大戰(zhàn)下來,片界的本土勢力總算如愿以償,擊退了來犯之敵,但是參戰(zhàn)的神祇和大妖、巨魔也隕落了大半,真可謂是一場慘勝。 碩果僅存的那些幸存者們也差不多個個元氣大傷,不得已覓地閉關潛修養(yǎng)傷。時至今日,這塊片界表面上的靜如止水,也只是前一批外敵侵襲被擊退后的空窗期,保不齊什么時候,入侵者們又會掀起一波驚濤駭浪,若是到那時,注定沒人可以置身事外。 “?。∧阏f我們腳下的這片大地是平的?” 哪怕是天塌下來,自然有大個的頂著,這是林旭一貫信奉的生存哲學。類似天下興亡這種大事,他覺得現(xiàn)在自己還沒那個資格cao心,反倒是黃世仁講述中的一些細節(jié)引發(fā)了林旭的強烈反應。 對于來自林旭的質(zhì)疑聲音,講述人黃世仁則表現(xiàn)得沉穩(wěn)老練,只見祂不緊不慢捋著長須,說道: “天圓地方之說,斷非虛妄。老夫當年也是年輕氣盛,與人打賭專程跑了一趟天涯海角。亦曾親眼得見那滔滔的海水,由片界邊緣的懸崖飛流直下跌落無盡深淵,場面之壯闊恢弘,實乃吾生平之僅見哪!” 此時此刻,神情囧到無以復加的林旭,嘴巴長得老大,直恨不能蹲到墻根畫小圈圈。 在一旁的黃世仁好奇地留神傾聽,只聽得林旭嘴里止不住小聲嘀咕著說道: “顛覆啊!徹底顛覆?。∥以缭撓氲?,真理也是有先決條件的,一個世界的真理,肯定不能在另一個世界原樣照搬過來……” 講古完畢,林旭沒什么耽擱時間的理由了。得到黃世仁的大力保證,隨即將誓書計劃交由祂推行,林旭轉而投向籌劃已久的另一件大事。之所以要說是大事,那是因為林旭預備在霍山中建立一座城鎮(zhèn),確保今后香火的穩(wěn)定來源。誓書的推廣方案雖好,奈何任何一種新生事物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被廣泛接受,你不能指望著靠這一招鮮吃遍天哪! 好在如今的山外世界,正值王朝末世之際,上層驕奢yin.逸,中下層腐敗貪婪,他們上下其手對百姓敲骨吸髓,殘民以自肥。 整個大秦帝國,南北各地不是災荒瘟疫橫行,就是盜匪多如牛毛,在道路上隨處可見背井離鄉(xiāng)逃難的流民。其中雖不乏被水旱蝗災和瘟疫逼得走投無路的可憐災民,更多的人則是被猛于虎的苛政逼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照理來說,在當下民生如此艱難的境況下,誰能舍得拿出幾籠屜饅頭派發(fā)給災民,收買人心輕而易舉,不過理論歸理論,真格實踐起來也不是嘴上說說這么輕巧的。比如說,安置大批難民的地點到底該選在哪?在這一路上盡是妖怪的地盤,移民的安全如何保障?開荒所需的耕牛和農(nóng)具打哪來?來年收獲之前,糧食供應如何解決?總不能指望著全從山外運來吧! 此間涉及林林總總的棘手問題,自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絕非某個人,不,哪怕是某個神祇所能輕松搞定的。 與黃世仁談妥了合作事宜,林旭從化身上收回了多余的神識,只保留一絲神識維持這個化身呆在江家集繼續(xù)冒充江湖游醫(yī)的角色,每天在街上晃悠。接下來,他著眼于新城市計劃的準備工作。 “好寶貝,前任還真是攢了不少家底?。 ?/br> 無比珍惜地撫摸著這件看似烏黑無光如頑鐵一般,外表毫無任何出奇之處的黑色鐵鞭,林旭不禁感嘆起來。 “趕山鞭”這件法寶正如名稱所表述的那樣,擁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絕大威能。只要使用者輸出足夠的神力,這件法寶就能對地形進行一定程度的修正。 在古老的傳說中,始皇帝趙政一統(tǒng)天下之后還覺得不滿足,他為了開疆新的拓土,驅(qū)使方士從海外仙人處求來了這件法寶,而后便開始驅(qū)山填海的大業(yè),陸續(xù)將海岸附近的大山填進海中造出新的陸地。發(fā)展到后來,始皇帝對土地的無盡野心引發(fā)了東海龍族恐慌,它們擔心這家伙最終會把整個東海都填平了。于是,龍族使出了非常之老套,但也屢試不爽的美人計,祂們派出一名風華絕代,姿容無雙的龍女前往海邊的行宮迷惑始皇帝。 大概真的應了英雄難過美人關的那句老話,氣吞山河的一代雄主也難免神魂顛倒地拜倒在佳人裙下,結果是稀里糊涂地被龍女從他手中竊走了那柄“趕山鞭”。 由此,始皇帝移山填海的大業(yè)半途而廢,連帶著為后世留下了這段曲折離奇的傳奇故事。 林旭猜不出這件法寶是如何落到前任霍山神的手里,不過他很高興。即便這條“趕山鞭”本身沒有殺傷力,用來對敵不趁手,僅憑它能自由改變地形地貌這一條,便足以令人嘆服其威能非凡了。 山勢雄奇險峻的霍山,東西方向綿延數(shù)千里,地域橫跨荊、揚、豫三州,其間群峰層巒疊嶂,遮天蔽日的茂密原始森林,哪怕連續(xù)走上一個月都看不到邊際。 想要在這樣虎豹橫行,妖怪占山為王的深山老林中,找到適宜人類耕種和居住的大片平地,那無疑是在癡人說夢。 假如只是建立居住幾百人口規(guī)模的小村子,一口氣建幾千個都沒問題?;羯酱蟮煤埽墒且ㄔO一座如林旭設想中那樣,居住十萬人口以上的大城,以及能為這座城市提供充足糧食的附屬村落。若不仰仗“趕山鞭”的威能改天換地,那某人,不,現(xiàn)在已經(jīng)稱為某神,大約只能跟那位愚公老爺子探討一下,子子孫孫數(shù)百年如一日,刻苦挖山不止的偉大移山精神了。 林旭在神識海中翻檢了一下前任山神所灌輸?shù)凝嫶笾R,費了半天功夫從中尋覓到了驅(qū)動“趕山鞭”的幾條咒語。 一切準備停當后,林旭手掐法訣,口中念念有詞,他將“趕山鞭”指向前方的茫茫群山,大聲喝道: “神兵火急如律令,敕!” “轟隆隆——” 伴隨著一陣若雷鳴般的隆隆巨響,飛揚而起的塵土瞬時遮蔽了陽光,從山體上崩落下來的石塊猶如雨點般落下,腳下瘋狂顛簸的大地像是隨時可能裂成兩半。 霎時間,附近山中的鳥獸驚叫著四散奔逃,仿如世界末日即將降臨。 在林旭的呵斥指揮下,一座座山峰轟鳴著緩緩移動。本來連綿不絕的高大山脈被從中間攔腰斬成數(shù)段,斷開的山峰乖巧地遵照指令朝四外移動開來。那些地面上塌陷下去的位置則迅速被涌出的地下水和地面徑流所填滿,很快形成了許多渾濁的水塘和湖泊。 在蒼茫無垠的霍山中,從無到有建立一座新城市,這個宏大構思雖好,奈何實施起來的難度之大,絕不亞于推薦鳳姐那樣秀外慧中的絕代美女參加世界小姐選美。 恍如隔世的記憶中,林旭依稀記得有句廣告詞叫做“補鈣,吸收是關鍵”。對于知識的獲取來說,道理也是一樣,這種事情基本沒什么捷徑好走。任何妄圖一蹴而就的取巧行為,似乎到頭來總是以付出更大的損失代價收尾。前任霍山神那種粗暴的填鴨式知識灌輸,同樣不可能讓林旭這個被傳承者,在一夕之間成為某個領域內(nèi)的達人,充其量不過省卻了一些死記硬背的笨功夫。 學習是一個熟能生巧的漸進過程,唯有當真正理解了寫在書本上的刻板知識,再將之融會貫通到現(xiàn)實中來,才能做到心應手。不到這一步,根本不能算是學會了一門技能。 城市規(guī)劃和建筑營建是一門悠久的學問,在古代華夏也是同樣存在的。周代營造洛陽的時候,周公旦親自跑去黃河岸邊勘察地理一樣,古代城市規(guī)劃的通俗稱呼就叫作“堪輿”。 風水堪輿之學是跟華夏文化密切相關的一門學問,雖然只能算是由易經(jīng)和八卦等原初經(jīng)典引申出來的旁門小道,不過運用得當也能起到畫龍點睛之效。別看風水寶地之類的玩意,從風水先生口中說來無比玄虛,其實追根溯源,依據(jù)不外乎是山環(huán)水抱,藏風聚氣,這八字真言所衍生出來的一大套理論而已。 這次林旭大費周章地改變山川地貌,不是為了弄出一塊平地,而是為未來的城市量身訂做一個風水局。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所謂造化鐘神秀,無論是多么不可思議的奇觀都可以締造出來。 雖說林旭以一己之力改變風水割據(jù),無法與真正天造地設的風水寶地相媲美,只能算是山寨版本。饒是如此,這個“九星拱月局”的風水局仍是超乎想象的神跡。盡管折騰出來的場面浩大,基本原理并不復雜,不管是人為還是天成,在同一個地區(qū)聚齊了符合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罩、左輔、右弼在內(nèi),九種特征的山峰,依次排列開來再上應天星就成了九星格局。 那座居于中央位置,用于吸納積蓄山川靈氣的水體則歸于太陰,成了所謂的月亮,這些元素全部加起來即是“九星拱月局”。 九座山勢雄奇的險峰在四周形成了一道屏障,起到藏風聚氣的作用。在群峰環(huán)抱的中間,經(jīng)由林旭特為加深加寬的水潭,以及流淌在山峰與水潭之間的諸多溪流、池塘,猶如人體的血脈般川流不息循環(huán)往復,共同構成了這個極為罕見的風水格局。 強調(diào)說罕見,是因為自然情況下,這九種在風水學上具有典型意義的山峰,根本不可能湊在一起,更不要說依照正確的順序排列起來。 若非林旭手中握有“趕山鞭”這樣能輕松改變原始地貌的作弊器,本該時刻留意著下界動向,干涉那些肆意妄為犯規(guī)者行徑的天庭也早就撒手不管這一攤子閑事了。相信在這塊片界的范圍內(nèi),肯定無處尋覓“九星拱月”這塊風水寶地。 015 新城 大體完成了山峰和水系的布置,林旭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停止了外人看似容易寫意的移山工作。在很沒風度地抬起胳膊用衣袖擦拭著臉上不存在的汗水,調(diào)出自身的資料描了一眼,他的心中有些戚戚。 果然是跟先前試驗的結果差不多,動用“趕山鞭”平均每分鐘消耗近十個神力點數(shù),近段時間林旭攢下來的那點神力,只是這一會功夫就要見底了,幸好剛才沒犯下什么必須返工的嚴重錯漏。 城市的整體風水格局已成,余下的事情就相對簡單了,無非是弄些人來此地居住。 林旭敢打包票,這塊風水寶地很適宜人類居住,包管五谷豐登,六畜興旺,孩子一生就打不住。這塊地皮是用來養(yǎng)信徒的,當然是能增加人口繁殖最好,其他附帶功能都屬于意外之喜。風水寶地如假包換,不過由于九峰之間的屬性相生相克,吉兇變幻不定,不會象某些人所期望的那樣,隨便就能出什么真龍?zhí)熳?,抑或是高官顯貴,不過保一方平安,免除一切天災人禍倒是綽綽有余。 神祇需要信徒提供香火,人類是最優(yōu)質(zhì)的潛在信徒,所以圈養(yǎng)人類是一筆很劃算的投資。 對于需要大量的愿力抵償神力消耗的神祇們來說,培養(yǎng)信徒是一項投資巨大,回報豐厚的投資事業(yè)。 這就如同放牧羊群的道理,一位好牧人要時時留意照拂自己的羊群,這樣才能確保獲取穩(wěn)定的收益。合格的牧人既要讓羊兒吃飽喝足,又要防備外面的野狼跑來吃掉羊,為此付出再多的努力也不能算多余。假如不希望亡羊補牢這種老掉牙的故事發(fā)生在自己身上,一個好羊圈更是必不可少的物質(zhì)基礎。 這一點也正是林旭之所以不惜大費周折,營建這個風水寶地的原因所在。要不是由于這個原因,他才沒什么動力大搞慈善事業(yè)呢! ............................................................... 荒草戚戚,秋風瑟瑟。 曾令大秦帝國引以為傲的秦直道,在全盛時期能夠通達全國所有的州郡城池,次一級的支線道路也向下延伸到大部分的縣城。然而,隨著近百年來的朝政荒廢,各級官府用于維修道路和水利設施的款項相繼被挪用貪墨,除了如關中京畿和河北、蜀中諸郡這樣的腹心地帶,其他地區(qū)的道路系統(tǒng)已是普遍存在年久失修的破敗現(xiàn)象。 大量公共工程出現(xiàn)衰敗破落的景象,仿佛是在昭示著這個老大帝國的肌體正在加速衰老,滅亡之期已是為時不遠了。 大勢如此,不是人力所能挽回,個別清廉負責官員的努力只能延緩這個過程,他們卻不能阻止這個必然結果。 時至今日,哪怕是在這條地位相當重要的,原本用于連接九江郡與南陽郡之間的主要交通干道上,同樣出現(xiàn)了下過一場秋雨之后,路面上滿是黃澄澄的粘稠泥漿和大片積水,叫人無處下腳的窘迫狀況。 當一個龐大帝國走向衰亡,過程通常是漫長而痛苦的,絕少出現(xiàn)那種突然崩潰的范例。 可以說,在多數(shù)時候,一個國家也如同久病纏身的患者那樣,原本健康而充滿活力的肌體,在無法治愈的疾病侵蝕下逐漸喪失活力,最終毫無懸念地走向死亡。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大秦帝國的臣民們,很多人還不曾想到帝國是否會滅亡的問題。反正這種要死不活的頹廢局面也維持了很久,也許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都看不到故事結尾,因而,大部分人也就不太關心這些貌似與己無關的身外事了。 在這個鬼時節(jié)還不得不出遠門的行路人,面對著糟糕得無以復加的路況。雖是憂心耽誤路程,他們也只能選擇在路邊先休息以下,等待路面的積水退去后再行啟程。 懷著無奈的心情,貌似是三代男女老少都有的十余口人,全家圍坐在路旁一座茶寮草棚外的石桌前。這一家人就著店家明碼標價一個半兩錢管夠,雖然滋味粗劣苦澀,但好歹是guntang的熱茶水,吃著隨身包袱里干硬得能把人的腦袋敲出大包的干糧。 在這一家人當中,年紀在四十歲上下,滿面風塵和倦怠之色的長子,此刻他試探著跟自己的老爹打商量,低聲說道: “爹,俺聽那茶館里面的說書先生講了,這大山里有大戶正在招佃戶。要不,咱也去碰一碰運氣吧!” 身為一家之主,這名發(fā)色斑白的老農(nóng)夫嘆了口氣,說道: “唉,先等等吧!你三叔去了申州那邊打聽消息,興許他能找到更好的去處?!?/br> 古人說,寧為太平犬,不作亂世人。 在坎坷命運和艱難生計的雙重壓力下,這名年邁老者的面色顯出不健康的灰白色調(diào)?;蛟S他自己心里很清楚,這年頭不管走到哪里也難以尋找到一片樂土。即便是他們目前計劃前往投奔的申州,說到實際狀況也未見得就比老家那邊強出多少。話雖如此,霍山中妖怪吃人的可怕傳說是周邊各郡縣人們從小聽著長大的經(jīng)典恐怖故事,論及兇威之盛,完全能起到止小兒夜啼的功能。但凡還有一線其他選擇機會,老者始終不愿意帶著全家老小往那個兇險萬分的虎口里面討生活。 不僅是這位帶著全家投奔親戚的老者懷著如此想法,對于前往霍山中定居的新奇倡議,因前不久那場急雨而被迫逗留在茶寮的其他難民,他們也無不是猶豫不前。 這些尚在遲疑之中的災民誰都不曾留意到,這座茶寮里的掌柜和伙計,以及說書先生一干人等,默不作聲地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彼此相互配合默契得就像是一個人的左手跟右手協(xié)同工作。 事實也的確如此,這些從身材到容貌各不相同的人,其實是林旭的化身所改扮,這間茶寮也是由他一手把持的宣傳點。 按道理來講,招募流民之類的些許小事,只需交代給手下人去做就行了。奈何林旭這位山神爺是新手上路,處處捉襟見肘,而且他手底下的班底太薄,這種活計指望不上呀! 如今,在林旭手下除去山神廟的兩位裨將張昕、王良的相貌模樣與一般生人無異,余下的那些陰兵鬼卒,一個個兇神惡煞不似人形,說它們是青面獠牙那都算夸獎了。 不問可知,如此恐怖的尊容若是拉上戰(zhàn)場當炮灰倒是無所謂,不過用來搞公關那就太不合時宜了。 左思右想之下,林旭唯有舍棄了圖省事的偷懶念頭,專門放了幾個化身在霍山北麓的光州附近。為此,他還特地尋了一處南北東西道路交匯的路口,建起了這么一座不起眼的簡陋茶寮,權且充作對外宣傳基地。這些化身承擔的任務,不是從路人身上賺回每天那幾大缸粗茶的微薄本錢,而是跟三五成群的過往流民大力宣傳,鼓吹說在霍山深處有大戶招募佃戶,或者是說有哪家子虛烏有的工坊要聘請工匠回去。 自打前任霍山神三百年多前一去不返,霍山中的山民們也失去了來自神祇的羽翼庇護,霍山由此變成了妖怪們的樂園。 漫說是本來建在山中的村莊早已是片瓦無存,即使一些貪圖藥商許諾的厚利入山采藥的藥農(nóng),大多也是有去無回的下場。單以兇名之盛而論,這三百年光陰下來,霍山的惡名絕不亞于北邙山。正因如此,倘若擱在太平年間,縱然是林旭磨破嘴皮子,他也休想說服這些嚇破膽的災民進山定居。 現(xiàn)在的關鍵是形勢比人強啊!誰叫目下這世道,已經(jīng)是人吃人的光景了呢! 生在亂世之中,身不由己就成了每個人都必須面對的現(xiàn)實生活。無論是貧賤富貴,何等出身來歷,清一色得提心吊膽過日子。不知多少人,頭天有命躺下來睡覺,根本不知道自己明天早晨是否還能同樣有頭起床。在如此的險惡環(huán)境逼迫下,從前一貫被視作鬼域畏途的霍山似乎也變得不那么可怕了。 盡管多數(shù)聽眾都把林旭化身的吹噓鼓動當成了耳邊風,但只要有少數(shù)人因此而動了心思,那就算他沒有白忙一場。 “殺人啦!” 隨著陣陣好似悶雷般的急促馬蹄聲,迎著日光發(fā)出雪亮寒芒的長刀閃爍著凌厲殺氣,肆意砍殺路上那些趨避不及的行路人。 這些飛馳而來的騎士一個個面目猙獰猶如殺神轉世一般,許多嚇壞了的難民還以為是附近哪處山寨的土匪出來劫掠。豈料,陡然聽得騎士的中一人,勒馬厲聲喝道: “錦衣衛(wèi)出京辦差,閑雜人等速速回避,違者格殺勿論!” 乍一聽聞錦衣衛(wèi)之名,在路邊休息的流民們仿佛身上被皮鞭狠命抽打著,他們不管不顧地朝道路兩旁逃竄開來,連多看這些騎士一眼的勇氣都欠奉。 隨著狂亂的馬蹄聲漸漸遠去,從后面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遙望著那一行人馬疾奔而過的背影,仍覺膽戰(zhàn)心驚的老者在驚駭過后,頓時生出了滿腹辛酸和無奈。 所謂物傷其類,兔死狐悲。這條路上的流民們身份處境相近,那些被錦衣衛(wèi)無端斬殺的路人,此時還橫尸在道路兩旁,殷紅色的鮮血恣意流淌在深深的車轍中,染紅了泥漿和積水,共同構成了一幅極具抽象感覺的畫面,恰如地獄變相般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