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糾結(jié)矛盾時,姜裳已站到人群的中心。 她定了定神,從人群中擠了進(jìn)去,桃在一旁小心的護(hù)著,生怕有個磕碰。 人群內(nèi)的確如桃所言,穿著破爛的男孩正低頭看著地上躺著的女人,身前那四個大字也的確寫得很有韻意,像是大戶人家的孩子。 你姓竇,叫什么?姜裳站定在男孩面前,小聲問道。 男孩本是低著頭,視線內(nèi)陡然出現(xiàn)雙jīng致的云履,又聽這鞋子的主人如此問道。 他定了定身子,抬起滿臉污垢的臉,與姜裳視線相對時,他卻一言不發(fā)。 姜裳瞧著他臉上污垢眾多,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這樣她根本認(rèn)不出來這人是誰,可他那雙眼睛,讓她有些熟悉,只是這孩子又不愿開口,莫不是要叫她為難。 電光石火間,她想到了個好主意。雖然這主意也許會引得他陡升戒備,但也好過任他一人流落于鬧市中。 喂,你不愿意說,那我問你,你答可好。你若回答得讓人滿意,我便收你做姜府的奴役。 姜裳正直勾勾的與男孩對視,聽她說完這番話,尤其是到最后二字奴役時,男孩眼中的憤怒與厭惡一閃而過,面上雖然沒有任何表qíng,可就他眼中的意味,已足夠讓姜裳品味許多了。 她向前走了幾步,離男孩近了,男孩身上惡臭的氣味撲鼻而來。 桃嚇得想要伸手拉住大小姐,卻被大小姐一句,原地站著給沒了動作。 也不知大小姐今日醒來,怎么變得如此快,比起往日,多了幾分嚴(yán)肅。 姜裳幾乎是靠近了男孩的耳側(cè),小聲道,你姓竇,叫懷啟。是與不是。 男孩沒有答話,只是顫抖的身形,已然出賣了他。他覺得奇怪,也的確如姜裳所想的起了懷疑,他分明取了娘親姓氏,用了本名,怎么會有人能這般清楚的喚出他的假名! 他背脊上爬滿了恐懼和謹(jǐn)慎。 姜裳卻像是放下了心,長抒了口氣。行了,從今日起,你就是我姜家的人了。等會讓桃替你安置好,帶你回府。 桃在一旁啞舌,她不知小姐怎么突然就定了要將他買下,也不曾聽到小姐說了什么。 一臉懵懵懂懂的就跟著大小姐回了馬車停著的地方。等大夫人的銀兩遞到手里,才驚覺,此事已經(jīng)定下,只得弓腰作禮的準(zhǔn)備去辦。 等等。姜裳正站在車廂上,準(zhǔn)備進(jìn)去,猛地想起事來,對著桃出聲道。你將他的事處置好后,便帶他去清洗身子,給他府中奴仆的最高待遇,等我回來了,將人帶到我房中。 諾。 姜裳jiāo代完后,桃的身影才越來越遠(yuǎn),她縮進(jìn)軟榻上,又挑了紗簾往外看。 行了,別看了。一雙玉手,食指與中指并著,輕輕敲打了下姜裳的手背。你這孩子怎么突然對個小乞丐如此上心,又想捉弄他了? 姜裳張嘴想要解釋,又想起自己現(xiàn)在的年紀(jì)真是瘋鬧的時候,解釋過多反而是錯,只得低頭嘿嘿的笑了笑。 馬車又往前行進(jìn)起來,一搖一搖間,孟青容突然開口道,語氣yù言又止。最近還是少捉弄下他吧。頓了頓,畢竟這孩子跟你一般大小,就已沒了娘親。 姜裳沒說話,又聽孟青容道,唉,我與你講這些有何用,你又哪里會懂。 我懂,我全明白的,只是也是經(jīng)由孟青容提起,她才想起,竇懷啟沒了娘親,也怪自己遇他太晚,不然一定會竭盡全力,請人來替他娘親診治。 以后一定要待他更好,不對,不僅他,上輩子愛她的人,這輩子她一定不能又被豬油糊了心,傷了他們的心。至于上輩子欠了她的,她也定不會讓她們好過。 第4章 第四章 馬車停到左丞相張府門前時,已是小半個時辰以后。 想來此次皇太子妃的宴會極為盛大,馬車剛到青蓮巷口時,就被前面幾輛華美的馬車給堵在后面,一動不能動。 張府朱門大開,雕刻jīng細(xì)的石獅子,正威嚴(yán)的蹲坐在一旁。門前一穿著海藍(lán)色棉衣的男人,正迎送著來往的客人,他身后的眾多奴仆低著頭,等候著差遣。 他身高七尺有半,身形健壯有力,與人應(yīng)答,從容有度。一看就是從知書達(dá)禮的世家里出來的。 又過了一柱香的時間,等到前面那幾輛馬車被小廝拉走后,姜裳才被孟青容牽著手,帶下了馬車。 蘇管家。鴉紅上前將請?zhí)昧顺鰜?,遞到之前忙活著的男人手中。 蘇管家將請?zhí)⌒慕舆^,翻開看了看,便合攏遞給了身后的小廝。煙洛,帶孟夫人前往蓉庭。 諾。 這邊蘇管家剛喚了一人,奴仆里便走出來個十五歲模樣的丫鬟,梳著發(fā)髻,長相乖巧。她走到離孟青容前面有三步距離的地方時,弓腰,朝著另一邊方向伸手道。夫人,您這邊請。 她們一行人從大門進(jìn),過兩三小門,間或穿過半人高的拱門,才到前庭。庭內(nèi)厚雪將地面打磨得過于光滑,姜裳每下一步腳,總是小心翼翼。 縱然是這樣,她也裝作不經(jīng)意的打量著這左丞相的府邸。 前庭右角是道回廊,廊上大理石鋪地,色冷。石柱上則雕刻著細(xì)小的紋飾,紅線勾邊,暖色填充,一冷一暖。 廊下是面不甚規(guī)整的湖泊。湖泊從廊下緩流而過,因著今日天氣寒冷,表面早已結(jié)了一層薄冰,如婦人手中薄繭,略有光澤。光是看著就已覺寒氣從下而入,涼進(jìn)骨子里。 從回廊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走出時,已是張府的北邊。 遠(yuǎn)處的拱橋后面留著個荷花邊的拱門。拱門外側(cè)垂著帶金絲的白紗簾。紗簾隔著的那邊,似有女子的歡笑聲。 夫人,這邊請。煙洛將孟青容一行人帶到拱門處,而后小心的卷起白紗簾,恭敬的道。夫人請進(jìn)。 蓉庭內(nèi)又別是一番景致。 雖還是小徑白雪,可徑旁的臘梅正是妖嬈之時,如火如殘霞灼目。孟青容等人從小徑上走過,但見視野陡然開闊。 前面是圓弧狀的池塘,塘上是一六角亭,桃木所建,重檐六柱,琉璃碧瓦,亭角向上翹起,如正yù展翅而行的飛鳥,內(nèi)里柱面上,瀟瀟灑灑刻著詩詞文賦。頗有風(fēng)骨。外里,愛蓉亭三字高掛亭上。 又許是因著蓉庭是女子聚會之地,這六角亭四周梁下又著一層薄薄的青紗,隨風(fēng)而起,紗角唆唆。 姜裳隱約瞧見這亭中有幾道人影,在青紗的映襯下,身姿綽約,本就是文人筆下的顏如玉,借著青紗朦朧,平添幾分仙氣。 夫人,請。煙洛將孟青容等人領(lǐng)到通往愛蓉亭的石板路上。夫人還望小心腳下。奴婢就先退下了。 隨后便退后作禮,離開了。 孟青容皺了皺眉,這石板路有些狹窄,她倒是無妨,只是怕姜裳腳滑,摔到下處的冰面上。 鴉紅,抱著小姐走。 鴉紅應(yīng)了聲,上前將姜裳抱穩(wěn),跟在孟青容身后往亭內(nèi)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