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節(jié)
第123章 情書! 天子偷雞不成蝕把米,心心念念的毛血旺泡了湯。 不止如此,祁律還要再去看望黑背,天子就不知道了,這黑背雖說是周公黑肩的弟弟,但目前來看,不就是個小小的虎賁軍守衛(wèi)么?能有自己這個一朝天子還厲害? 其實天子不知道的是,如今的黑背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虎賁軍守衛(wèi),但祁律是個知道歷史的人,在黑肩卸任周公之后,他的弟弟黑背將成為新的一任周公。因此倘或祁律和黑背打好了關(guān)系,那是一勞永逸的好事兒。 隔天祁律又要去探望黑背,天子便“假惺惺”的說:“黑背乃周公之弟親,幼時又與寡人見過幾面,于情于理,寡人都應(yīng)該去探望一番,不若……寡人與太傅同行?” 哪知道祁律很不客氣的說:“天子,不妥?!?/br> 天子還沒來得及反駁,祁律已經(jīng)說:“黑背雖是周公之弟,但身上沒有爵位,亦沒有什么官位,不過是虎賁軍一個小小的皋門守衛(wèi),天子身份高貴,怎可放下身段前去皋門探看?倘或傳出去,恐怕會被那些老教條笑話了去?!?/br> 雖祁律也覺得這些規(guī)矩不規(guī)矩的,沒那么重要,但天子還是要有天子包袱的,誰讓他們現(xiàn)在的年代是春秋時期,那個最注重禮儀的年代呢。天子現(xiàn)在的勢力如日當(dāng)空,很多人都盯著天子的一舉一動,唯恐雞蛋里挑不出骨頭,因此祁律也是為了天子考慮。 姬林一聽,心中不樂意了,他能不明白這層道理?只不過心里還是酸得很,倘或自己不跟著,又不是很放心。 姬林的眸子微微一動,說:“是了,那寡人遣另外一個人,跟隨太傅前去探看黑背,再合適不過了?!?/br> 天子很快讓寺人把虎賁郎將石厚找了過來。石厚乃是虎賁郎將,便是黑背的頭頭兒,如果他去探望,合情合理,也不會不妥。 最重要的是,石厚還能給天子打小報告,作為天子的眼線和耳目。 天子暗暗囑咐了石厚幾句,便讓石厚跟著祁律去了皋門。 祁律和石厚一并子來到皋門,今日是黑背最后一日養(yǎng)傷,其實黑背身強體壯,傷勢差不多都好了,只是他大哥黑肩一定要讓他養(yǎng)足了日頭,決不可怠慢,恐怕往后里留下了病根兒,等到年紀大了反而受罪。 祁律叩門走入屋舍,黑背一看到祁律來了,因著上次食了祁律所做的毛血旺,已經(jīng)不那么生分,竟還十分歡心,說:“祁太傅,您怎么又來了?” 黑背這才看到后面跟著的虎賁郎將石厚,趕緊作禮,說:“卑將拜見石朗將!” 石厚點點頭,說:“不必多禮?!?/br> 祁律對黑背說:“聽說你的傷大好了,律前來看看。旁人若是挨了這四十有五的鞭笞,不死也要落下殘廢,小君子的身子骨便是不一般,沒有三日,竟然已經(jīng)大好了。” 黑背撓了撓后腦勺,笑著說:“嗨,我大哥也常說,我這身子骨就跟牛一樣壯,不礙事兒的,有勞祁太傅又走一趟,黑背心里實在過意不去。” 祁律笑得一臉“老謀深算”說:“咱們都這般熟絡(luò)了,還叫甚么祁太傅,聽著怪生分的,我與你兄長也算是熟悉,不若……你喚我祁大哥,如何?” 黑背一聽,趕緊拱手說:“黑背只是區(qū)區(qū)一個守門,如何敢高攀太傅呢?” 祁律說:“甚么守門不守門,甚么太傅不太傅?今日你若不喚我祁大哥,倒是顯得律一頭熱了?” 黑背也沒有了法子,點點頭,稍微多看了一眼祁律,隨即這才說:“祁、祁大哥。” 黑背身材高大,肩膀?qū)掗?,長得一副將才模樣,但面容還是能隱約看出黑肩的影子,帶著一些俊美的線條,喚祁大哥的時候稍微有些生澀,還打了個磕巴,而且不知是不是祁律眼花了眼,總覺得小狼狗剛才好像臉紅了? 石厚在一面看著,他的任務(wù)就是旁觀,然后將祁律探望黑背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轉(zhuǎn)達給天子。石厚這么一看,唇角登時一跳,祁律以為自己看錯了,石厚可沒看錯,黑背方才確實稍微有些臉紅,還偷看了一眼祁太傅。 石厚挑了挑眉,心中暗道,有趣兒的很呢。 石厚很快就把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轉(zhuǎn)達給了天子,當(dāng)然了,黑背臉紅的事情也說了,完全不需要添油加醋,天子已經(jīng)日常一酸,又在苦水之中遨游著。 天子心中警鈴大震,怕是祁太傅又在不知不覺之中,就把黑背給撩了去,就像日前的公子萬一樣,實在是不得不防。 祁律壓根兒不知自己撩天撩地,和黑背成功的攀上了親之后,第二日便歡歡欣欣的去坐班了。今日祁律在政事堂當(dāng)班,中午之時其他人都去用午膳,祁律準備一會兒子去路寢宮的太室,和天子一起用午膳,卿大夫們陸陸續(xù)續(xù)離開政事堂,只留下祁律一個人還坐在班位上,正在認真的翻看簡牘。 其實并非祁律特別用功,加班加點,而是因為這卷簡牘上有很多“生僻字”,都是祁律不識得的,因此讀的有些慢,微微蹙眉,準備做上記號,一會子到了路寢宮,問問天子這些字怎么讀。 祁律正在“用功”,便聽到踏踏的腳步聲,有人走了進來,便聽到很是親切,且十足活力的一聲“祁大哥”。 祁律抬起頭來一看,沒成想是黑背。 黑背今日“復(fù)工”了,一身黑甲戎裝,更襯托著身材高大,威風(fēng)凜凜,一股子年輕的氣息撲面而來,果然是活脫脫的小狼狗。 黑背提著兩個大合子走進來,“咚!”一聲放在案幾上,說:“祁大哥,多謝你前兩日來探看我,我今日特意來給祁大哥送回禮了。” 祁律客套的搖手,說:“送甚么回禮?律是圖這些回報的么?律……” 他大義凜然的說到這里,黑背已經(jīng)將合子的蓋子掀開,一股子香氣撲面而來,竟然是花椒!滿滿一大合子的花椒,幾乎冒尖兒,而且品相特別好,香氣芬芳極了,都是市面上難見的寶貝。 放在現(xiàn)代,其實花椒也不便宜,勝在用量少,日常也不會吃窮了自己。但春秋時期的花椒,那簡直是寶貝,比黃金還要金貴,祁律又是特別喜歡花椒的人,所以放在春秋時期,祁太傅如此奢侈的用花椒,的確會被吃窮。 最近祁太傅家里有點周轉(zhuǎn)不開,還要給獳羊肩發(fā)工錢,于是祁太傅總是在天子那邊蹭飯,眼看著這些花椒,心中突然蠢蠢欲動,有點拒絕不了。 不止如此,黑背又打開另外一個合子,這回不是花椒了,但仍然一股香氣撲面而來,竟然是苦菜! 而且是炒制好的苦菜,也就是做成了茶葉,做法相當(dāng)講究,估計就是按照祁律的法子來做的,一點兒也沒錯,所有的苦菜都選用最上品。 又是花椒,又是苦菜。 祁律方才那大義凜然,無欲無求的話瞬間說不下去了,很自然的接口說:“律……雖不圖回報,然,如果這般拒絕了小君子,又顯得咱們太過生分做作,那律卻之不恭了……” 黑背聽他收下了,十足的歡欣,笑著說:“祁大哥收下是再好不過的,我還擔(dān)心祁大哥不愛見這些呢。” 他說著,微微蹙眉,比方才的表情要嚴肅很多。黑背這個人面相生的冷酷,如果不笑的時候仿佛一只狼狗,自帶怕人的氣場,就仿佛現(xiàn)在。 黑背面容正色,猶豫了一下,說:“祁大哥,其實我對祁大哥……” 他說到這里,哪知道突聽說話的聲音,原是一些卿大夫竟然用膳回來了,結(jié)伴走入政事堂。 黑背的話還沒說完,眼看著有人走進來,便從懷中掏出一張絹帛,動作十足的快,塞在祁律手心里,隨即一句話沒說,大跨步離開了政事堂,那動作快的,仿佛后面有狗在追他。 祁律一頭霧水,說著一半話,怎么就跑掉了? 祁律展開手中的絹帛,上面的字密密麻麻,打眼一看,祁律便有些發(fā)暈,十個字里面,八個半都不認識,全都是生澀拗口的詞眼,仿佛天書一樣,云里霧里。 祁律看了看時辰,天子這會子應(yīng)該閑下來了,便干脆把絹帛和竹簡都卷起來,一并帶走,往路寢宮的太室而去。 天子果然閑下來了,祁律進了太室,天子正好忙完了上午的政務(wù),寺人捧著簡牘退出去。 祁律走進去,將看不懂的簡牘都放在案幾上,“吧嗒”一聲,有什么東西從簡牘中掉了出來,香香軟軟的,還輕飄飄的,飄悠悠掉在了地上。 這年頭還沒有紙張,因此寫字一般都在簡牘之上,當(dāng)然了,除了竹簡還有很多書寫的方法,例如寫在皮子上,又比如寫在絹帛之上等等。 祁律的竹簡里夾雜著香香軟軟的絹帛,天子順手撿起來,說:“這是何物?” 祁律順口說:“哦,方才周公之弟送來的,律也沒看懂上面寫的是甚么,因此想要天子幫忙讀一讀?!?/br> 天子早就見怪不怪了,祁太傅總是會帶各種各樣的“生僻字”簡牘過來,讓自己幫忙解讀。 天子聽說是黑背送來的,下意識皺了皺眉,展開絹帛,定眼一看,臉色瞬間陰沉的仿佛要下雷陣雨。 ——情書! 第124章 香噴噴 情書…… 天子完全沒想到,有朝一日,祁太傅會拿著旁人給他寫的情書而來。只看了一眼,姬林的臉色黑的仿佛是燒焦的大鼎鍋底。 祁律見到天子的臉色,一臉迷茫,狐疑地說:“天子,這……上面可是寫了甚么大逆不道的言辭么?” “大逆不道?”天子說:“是了,這就是大逆不道的言辭,黑背其心可誅!” 祁律一聽,更是納罕,聽天子的口氣,黑背這封書帛像是約著自己一起造反似的。雖說自己身為太傅,的確位高權(quán)重,但祁律是個甩手太傅,平時不管事兒,也不知籠絡(luò)人心,手里沒有兵權(quán),怎么造反?而黑背呢,他的兄長雖然是周公黑肩,但如今的黑背實在太基層了,就是一個看大門的“王家保安”。 保安和甩手太傅聯(lián)袂造反什么的,聽起來像是春秋背景的魔幻大片兒…… 祁律看了看黑臉的年輕天子,試探的說:“天子,一定是有甚么誤會,要不然……天子再仔細看看?” 姬林感覺自己的肺都要炸掉了,正在無限膨脹,太傅竟然讓寡人仔細看看旁人給他寫的情書…… 姬林黑著臉說:“除了這不堪入目,大逆不道的書帛,黑背可曾給了太傅其他甚么?”說不定有定情信物之類。 祁律一聽,瞬間“緊張”起來,當(dāng)然還有其他,可不就是花椒和茶葉么?那都是祁太傅的心頭大好。 祁律稍微有些不情愿,不過還是屈服在了天子yin威的眼神之下,說:“小君子還給了律一些……花椒和苦菜?!?/br> 姬林心說好家伙,寡人真是小看了黑背,本一個憨厚老實的人,這么快便學(xué)會投其所好了。 姬林十分威嚴的說:“上繳。” 祁太傅的心臟瞬間裂開兩半,仿佛要滴血一般,刺啦啦的生疼,但也只好“哦”了一聲,仿佛無助弱小的小可憐兒。 祁律當(dāng)真奇怪,黑背到底寫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總不能真的是約自己造反罷?便說:“天子,這書帛上到底寫了甚么?” 一提起這個,姬林的臉色便十足難看,但天子心里又有打算,必須讓祁太傅明明白白的去拒絕了黑背才行,這種事兒絕對不能拖泥帶水,免得后患無窮。 于是姬林陰沉的說:“這上面寫的,是黑背對你的愛慕之情?!?/br> “愛慕?”祁律納罕,不是約了造反? 天子又說:“怎么,還需要寡人逐字幫太傅念出來么?” 祁律先是納罕,隨即差點直接笑場,原天子方才說甚么大逆不道等等,竟然是在形容情書,但仔細想想,撬天子墻角的確也是大逆不道了…… 祁律知道姬林必然吃味了,搖搖手說:“這倒不必了?!?/br> 姬林若有似無的哼了一聲,那模樣還挺傲嬌的,隨即才說:“太傅一會子便去將黑背送來的苦菜與花椒全都退還回去,然后當(dāng)面拒絕黑背?!?/br> “是是,律敬諾。”祁律畢恭畢敬的拱起手來,像模像樣的作禮。 其實不用天子說明,當(dāng)祁律知道黑背給自己的是情書的時候,祁律就想把花椒和苦菜退回去了。畢竟祁律可不想養(yǎng)魚塘或者當(dāng)海王,祁律并不打算拿黑背做備胎,雖祁律喜歡貪小便宜,但這種小便宜還是不要貪的好。 祁律和天子用了午膳,下午沒甚么事兒,便準備去皋門找黑背,把禮物退回去,然后再認真的拒絕黑背。 祁律心里打著草稿,心想著怎么拒絕黑背,一直走到皋門附近,便聽得有隱約的喧嘩之聲,吵吵嚷嚷的,從皋門的方向傳來。 要知道皋門雖然是王宮最外層的大門,但皋門歷來威嚴肅穆,擔(dān)負著王宮第一層守衛(wèi)工作,從來神圣不可侵犯,絕不會有人在此大叫大嚷。 隱約一個哭聲說:“小臣冤枉,小臣當(dāng)真是冤枉的,饒命啊……” “小臣沒偷東西,當(dāng)真是被冤枉的,大人饒命啊,饒命?。 ?/br> “就是他偷了大人的符傳,還不承認?我親眼看到的!” “不承認就打到他承認為止!” 祁律有些奇怪,稍微走過去一些,便看到好幾個宮人遙遙的圍觀著,小聲竊竊私語著。 祁律便問:“前面兒發(fā)生了甚么事?” 幾個寺人宮女正在圍觀,突聽有人說話,回頭一看,趕緊拜見祁太傅。祁太傅雖不會籠絡(luò)人心,但和基層的宮人關(guān)系倒是不錯,那些宮人看到祁律,并沒有避諱,而是把他們看到的事兒全都告訴了祁律。 寺人說:“方才司馬的大人想要出宮,但找不到符傳,被虎賁守衛(wèi)給攔了下來……” 祁律一聽,登時就知道是誰做的“好事”了,可不就是黑背么?今日是黑背挨打修養(yǎng)之后第一日執(zhí)勤,黑背并沒有吸取上次的“教訓(xùn)”,依然十分耿直沒有符傳恕不支持刷臉。 司馬部門的卿大夫要出宮,結(jié)果一模,符傳不知怎么的丟失了,分明之前就擱在了身上,這會子竟自己長了翅膀,不翼而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