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節(jié)
蜜汁叉燒? 天子根本沒聽說過蜜汁叉燒是什么東西,但是聽起來就知好食,名字也好聽,一股子甜蜜的食欲涌上心頭。 祁律想用親自理膳來打動由余,第一日由余不吃,是在情理之中的,所以祁律只是走個過場,就把大盤雞端給了天子,第二日祁律照樣繼續(xù)理膳,做的便是蜜汁叉燒飯。 祁律自己配置了叉燒醬,雖然這個年代沒有洋蔥這種東西,但是祁律用其他的食材替代也是一樣的,做了滿滿一大罐子的叉燒醬,不只是可以吃蜜汁叉燒,但凡是什么燒烤的,例如鴨子、鵝等等,都可以涂上這叉燒醬一烤,省事兒又好吃。 第二日,祁律孜孜不倦的親自給由余送去了蜜汁叉燒飯,白生生的稻米飯上蓋著紅艷艷的叉燒,顏色鮮亮,只是用眼睛看便覺得好看,更別說這些好看的吃食是rou了。 滿滿的叉燒rou蓋在米飯上,大口吃rou,大口吃飯,叉燒的香氣濃郁又下飯,姬林能就著蜜汁叉燒吃兩碗白米飯! 祁律去見了由余,沒有意外,第二天由余還是不肯吃祁律做的飯,還冷冷的告訴祁律,不用再費心思了,自己不會妥協(xié)。 祁律和前一日一樣,沒有任何強求,端著迷之叉燒飯就走了,正好兒天子吃了一份意猶未盡,把由余不吃的那份也給吃了,一粒米飯都不剩下,舔舔嘴唇,笑著說:“蜜汁叉燒當真美味,與太傅一般甜蜜?!?/br> 祁律:“……” 天子第一天吃大盤雞,想著第二天的蜜汁叉燒飯,第二天吃蜜汁叉燒飯,又開始問第三天吃甚么。 祁律已經(jīng)打算好了,這第三天他準備做一個鮮蝦云吞面,大蝦彈牙,云吞鮮美,細面爽脆,湯頭清澈。祁律說著,天子剛剛食了兩碗叉燒飯,恨不能當時就餓了。 轉(zhuǎn)眼已經(jīng)到了第三天,由余果然是一塊滾刀rou,祁律的懷柔安撫政策已經(jīng)失敗了三分之二,不過祁律一點子也不著急,因著祁律心里清楚,第一日他端著大盤雞去見由余,由余冷漠異常,第二日他端著蜜汁叉燒飯去見由余,由余的表情除了冷漠,還有點暴躁,一旦暴躁起來,那就是沉不住氣的表現(xiàn)。 今日是第三日,也是最后一日,祁律心中卻越發(fā)的有底氣了。 今日祁律難得懶一會兒,畢竟鮮蝦云頓面要比前兩天的吃食容易烹飪一些,不需要起這么早。 祁律還躺在被窩里享受著懶覺的“纏綿”與“快意”,便聽到“叩叩叩”的敲門聲,很急促。 祁律以為是祭牙,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不對,如果是祭牙,必然不是這般叩門,而是大喊著“兄長兄長!!”然后踹門進來,比這要“熱情”的多。 果不其然,就聽到凡太子的聲音說:“祁太傅,廖有要事求見。” 祁律趕緊起了身,將門打開,說:“凡太子,不知甚么事兒?” 凡太子微微蹙著眉,說:“此事只有祁太傅出馬才可平息,天子要大辟由余將軍,還請?zhí)悼烊タ纯戳T。” 大辟?大辟就是斬首。 今日是第三天,賭約還沒完畢,天子突然“出爾反爾”要砍了由余的腦袋?不知是什么情況。 祁律了解天子,天子雖然年輕,但從不胡鬧,并不是什么熊孩子,能把天子惹急了,由余還是有些本事兒的。 祁律一聽,原是天子一早去見了由余,似乎也想學著自己的模樣去“感化”由余,畢竟已經(jīng)是最后一日的期限了。 然而那由余不識好歹,竟是給臉不要臉,當場潑灑了天子送過去的早膳,而且還潑在了天子的身上。 凡太子說:“天子震怒,要斬由余將軍,還請?zhí)悼炜烊タ纯戳T?!?/br> 祁律當即和凡太子匆忙的往圄犴趕過去,圄犴中人頭涌動,都是聽說了天子震怒之事趕過來的。 就見昏暗的圄犴中,天子黑著臉,旁邊公孫子都等人全都在勸諫,請?zhí)熳娱_恩,不要怒斬由余,以免功虧一簣,不過天子在氣頭上,誰的話也不聽。 祁律擠進去,一眼便看到了憤怒的天子,天子一身黑色的華袍,袍子上哩哩啦啦都是粥水,那被由余潑灑的竟然是粥水。 粥水本就粘稠,還是guntang的,全都潑在天子身上,天子的手背通紅一片,想必也被潑到了。 祁律當即心疼的要裂開了,如此俊美的天子小奶狗,“細皮嫩rou”就被粥水給燙了,萬一燙傷了怎么辦,萬一毀容了怎么辦? 祁律連忙跑過去,小心翼翼的捧著天子的手查看,狠狠松了一口氣,雖然紅,但是沒有起水泡,隨即皺眉看向由余,說:“由余將軍,好得很呢?!?/br> 凡太子:“……” 凡太子一時有些頭疼,明明是來找祁太傅勸架的,怎么如今看來,祁太傅反而像是來助拳的? 第95章 太傅溫柔 “由余將軍,好得很呢?!?/br> 祁律看到姬林被燙的那“可憐兮兮”模樣,心中可謂是怒氣沖天,哪里還有平日里那高深莫測的太傅模樣,冷冷的說:“由余將軍既然一心求死,那律今日便做個善人……來啊,把這不知好歹的馬賊帶出去,大辟!” 眾人一時間面面相覷,賭約還剩下這最后一天,齊國使團在哪里,只有由余將軍一個人知道,如果大辟了由余,那么齊國使團也就跟著一起“大辟”了。 祁太傅平日里都是一副溫和的模樣,笑瞇瞇的老好人,似乎不知道動氣這二字怎么寫,今日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這么大氣性。 祁律的氣性能不大么?一大早上起來,還沒睜開眼睛呢,便看到他家美貌如花的林兒被燙傷了,那足以令手控尖叫的手背燙的通紅一片,祁律心里頭那叫一個心疼啊,抓心撓肺的心疼。 凡太子分明是請祁律來勸架的,大局為重,最后這一節(jié)骨眼上,絕對不能出現(xiàn)任何差錯,然…… 誰也沒想到,來勸架的祁太傅竟然這么沉不住氣,第一個發(fā)作了,脾性瞬間爆了出來。 虎賁軍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真的上來大辟了由余將軍,就這么稍微遲疑的功夫,祁律已經(jīng)冷聲說:“怎么?如今律這個太傅說話不管用了,天子傷成這樣,沒人動彈么?要讓律親自動手?” 虎賁軍一聽太傅當真是生氣了,更加為難,祁律也不必虎賁軍動手了,自己“嗤——”一聲,抽出身邊一個虎賁軍的佩劍,佩劍沉重,一抽出來“當!”的巨響,劍尖瞬間砸在地上,險些將圄犴的地板砸出一個窟窿來。 祁律抽出佩劍,似乎要親自動手砍了由余將軍,四周一片嘩然。姬林一見這情況,心里先是歡心,因為祁太傅擔心自己,那怒火中燒的眼神不是假的,說明自己可比鐵板魷魚要重要得多,天子心中登時美滋滋的,仿佛食了蜜一般,比飴糖還要甜。 不過眼看著祁律真的抽劍要去砍由余,天子心里也有些哆嗦,趕緊一把抱住祁律,天子身材高大,祁律沒有他這般高大魁梧,姬林手臂一攏,直接將祁律箍在自己懷里動彈不得。 姬林趕緊說:“太傅,太傅快消消氣?!?/br> 祁律可不答應,當下便說:“天子,您別攔著律,律今日就砍了這不知好歹的家伙?!?/br> “太傅……”姬林哪敢松手,感覺到祁律在自己懷中掙扎,又勸慰說:“太傅,寡人無事,只是稍微燙了一下子?!?/br> “甚么無事?!”祁律說:“稍微燙了一下子也不行,天子的手背都紅了,是了,大辟對這不知好歹的賊子都是輕的,需得燒一鍋熱油,給他退退皮!” 姬林眼皮狂跳,死死抱住暴怒的祁太傅,說:“太傅,你聽寡人說,大局為重……” 于是圄犴中便出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場面,一向冷靜溫和怕麻煩的祁太傅暴跳如雷,方才口口聲聲要大辟由余的天子則是一個勁兒的勸慰祁太傅,還箍住祁太傅,生怕一個不留神,祁太傅直接沖上去用剁rou餡的手法剁了由余。 一番折騰下來,天子可算是把祁律給勸住了,眾人目瞪口呆,呆若木雞,突然恍然大悟,是了,這絕對是祁太傅的“計謀”。方才天子在氣頭上,誰勸都不管用,一定要大辟了不知好歹的由余,凡太子才急匆匆去找祁律來勸慰。 祁太傅非但沒有勸慰,竟然來了一個“以進為退”,如此一來,反而是天子自己勸慰了自己,冷靜了下來。 眾人儼然做了一道“閱讀理解”,明白過來之時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心里不由嘖嘖稱奇,心想著是了是了,絕對是這樣,太傅便是太傅,怪不得太傅能從一介小吏平步青云,高升成為了天子太傅,沒有兩把刷子便是不行的。 于是連凡太子都多看了祁律兩眼,心中暗暗驚嘆,這太傅心思深沉如此,細膩又可怕,恐怕是個不能輕易招惹的主兒。 然…… 其實大家都想多了,祁律雖平日里“鬼點子”很多,的確很喜歡劍走偏鋒的法子,但這次純粹是大家做了閱讀理解,自行腦補分析了太多。祁律當真是單純的生氣,畢竟在祁律心里,有兩樣東西是動不得的,可謂是祁太傅的逆鱗,那第一樣就是祁太傅的美食,這第二樣就是天子的美色。 天子那細皮嫩rou的,手被燙的通紅一片,祁律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單純想要教訓教訓由余而已。 姬林冷靜下來,說:“太傅,寡人無事,當真沒什么大礙,已然不疼了。” 祁律反復檢查了天子的手背,也慢慢冷靜下來,冷靜下來一看,眾人都用一種“欽佩”的眼神盯著自己,祁律這才后知后覺,自己方才被憤怒沖昏了頭,對著天子的手背又看又吹的,好像有點失態(tài),連忙咳嗽了一聲,端出一副太傅的架子。 祁律說:“由余,你沖撞天子,倘或再有下次,誰也救不得你?!?/br> 由余瞇著眼睛,自始至終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一群人圍著自己鬧騰,他稍微沉吟了一下,突然開口說:“由余有些餓了,不知有甚么吃食可以給我食?” 由余的話沒頭沒尾的,眾人一聽卻露出震驚的表情。前兩日由余還寧死不吃東西,無論祁律端著香噴噴的大盤雞來,還是超下飯的蜜汁叉燒rou來,由余看也不看一眼,而近日,賭約的第三天,由余竟然開口主動要吃飯。 祁律瞇著眼睛去看由余,最后沒好氣的說:“等著。” 說罷,便與天子一道離開了圄犴。姬林還以為祁律離開之后,立刻就會去膳房給由余理膳,畢竟由余主動開口了,這說明由余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軟化,最后一個節(jié)骨眼,只要拿捏的恰到好處,說不定可以直接拿下由余,解救齊國使團。 果然,出了圄犴之后,祁律便匆匆離開了,朝著膳房的方向,姬林看著祁太傅匆忙離開的背影,稍微有一點子的小失落,心想著難道剛才祁太傅那么擔心自己,真的只是為了“以進為退”的勸諫自己? 姬林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搖了搖頭,讓自己不要這么小家子氣,無論如何,祁太傅收攬由余也是為了自己,姬林覺得自己應該更加大度,更加成熟穩(wěn)重一些。 姬林回到了屋舍坐下來,剛剛想要繼續(xù)批看文書,便聽到“嘭”一聲,有人從外面闖了進來,都沒敲門,定眼一看竟然是祁律。 天子有些吃驚,奇怪的看著祁律,說:“太傅你這是……?” 祁律手里捧著一個木承槃,從外面匆匆進來,承槃上都是東西,大瓶子小罐子,手臂下面還夾著不少東西,連夾帶抱的跑了進來,根本沒有多余的手敲門,趕緊踢門進來的。 而祁律承槃中的東西,不是日常的美味兒,竟然是大大小小的藥罐子! 祁律將承槃一股腦放在案幾上,上面的藥罐子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淖矒袈暎吹奶熳又卑l(fā)懵,不知這是什么情況,坐在案幾上奇怪的看著祁律。 祁律立刻說:“天子,快來上藥。” “上藥?”姬林這才反應過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恍然大悟,原方才祁律急匆匆離開,根本不是去膳房,雖然的確是膳房的方向,但去的是藥廬,沒一會子抱來這么多藥罐子。 祁律也不懂得醫(yī)術,直接席卷了藥廬,能拿的全都拿來了,姬林坐過去,看了看堆得像小山一樣的藥罐子,心情瞬間大好,原太傅果然最愛見寡人。 姬林笑瞇瞇的瀏覽著那些藥罐子,突然挑唇一笑,食指中指一夾,從中間提出一個小瓶子,笑著說:“太傅,你怎么把這種藥都拿來了?” 祁律不懂醫(yī)術,只要是成藥,全都拿來了。藥瓶子上雖然刻著藥名,但很多都是生僻字,曲里拐彎的,祁律也看不懂。 祁律迷茫的說:“這是甚么藥?” 天子笑起來,說:“寡人可不吃這藥,倘或寡人吃了,太傅更該哭鼻子了?!?/br> 祁律一愣,起初沒聽懂,但聽著天子那“得意”的言辭,看著天子那“陰測測”的笑容,突然醒悟過來,想必不是甚么正經(jīng)的藥! 就聽天子又說:“太傅倒是可以適當食一些,強身健體,壯陽補氣,免得每次都體力不支?!?/br> 祁太傅感覺自己被羞辱了,羞辱他的對象還是當朝天子,如果想要報復回去,只能以下犯上! 祁律暗搓搓的咬牙切齒,終有一天,自己絕對可以達成以下犯上的宏偉目標。 他心里雖然暗搓搓的,卻說:“快過來,給你上藥。” 祁律小心翼翼的給姬林的手背上了藥,因為是燙傷,所以不能包扎,要通風才好,幸而現(xiàn)在是冬天,燙傷好的比較快。 姬林伸著手,一臉享受的模樣,托著自己腮幫子,支著頭盯著祁律,低聲笑著說:“太傅好溫柔。” 祁律還在心里描繪自己以下犯上的偉大藍圖,登時不可抑制的腦補了自己以下犯上之時,俊美的天子一副小奶狗的模樣對自己說“太傅好溫柔”,祁律腦袋一麻,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夢想。 祁律咳嗽了一聲,把自己飛走的神識拽回來,說:“天子沒事去圄犴做什么?” 姬林還托著自己的面頰,支著頭看著祁律,聽到祁律這么說,眼神突然有些落寞,如果他頭頂上有耳朵,一定會耷拉下來,好像一只做錯事的大狗子。 俊美的天子垂下眼皮,目光從下往上瞭著祁律,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說:“寡人只是想幫太傅。太傅,寡人是不是太沒用了,只知道食美味?!?/br> 祁律心中登時大為感動,趕緊安撫天子,說:“天子,如今您才即位不到一年,已經(jīng)有如此大的作為,怎么能算是沒用呢?有很多事情,是身為天子不需要去做的,也有很多事情,是只有天子可以做的,天子不必為了這些煩惱?!?/br> 祁律一本正經(jīng)的話鋒突然一變,笑著說:“再者說了,天子怎么只知道吃?天子還能美貌如花!” 天子:“……” 祁律給姬林上了藥,眼看著時辰差不多了,便起身準備去膳房,由余已經(jīng)松口了,這最后一道鮮蝦云吞面還是要做的。 祁律鉆進膳房里,面他早就準備好了,云吞也不是很難,食材都是新鮮的,包好云吞一煮,便可以出鍋了,這最重點的就在于湯頭。 昨日祁律已經(jīng)想好了要做鮮蝦云吞面,所以早就準備好了湯頭,這湯頭講究清澈,不能渾濁,圓滾滾的云吞和脆爽的細面沉浮在清澈的湯頭中,再點綴一些碧綠的蔥碎,不只是好吃,而且相當美觀,看起來便有食欲。 鮮蝦云吞面出鍋,祁律并沒有立刻端著去找由余,而是將云吞面盛在青銅小豆中,先端著去給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