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shí)天子心里是有反應(yīng)的，又在苦酒之海洋中遨游了起來，姬林雖然看中了公子萬的才華和忠心，可是說到底公子萬是天子的情敵，祁太傅這般捏著公子萬的下巴，仿佛調(diào)戲一樣，天子是十分吃味兒的。

    祁律看到了公子萬眼中的詫異，故意用惡霸一般的口吻說：“既然公子萬已經(jīng)認(rèn)罪，天子寬宥仁厚，并不打算處死公子萬，那就……以身抵債罷?！?/br>
    祁律說完，揮了揮手，說：“將罪臣公子萬帶下去，嚴(yán)加看管?！?/br>
    公子萬那死灰一樣的面目露出吃驚納罕的表情，很快被虎賁軍拽起來，帶出了營帳。

    何止是公子萬吃驚納罕，最吃驚的當(dāng)然要數(shù)晉侯了。晉侯震驚的無以復(fù)加，瞠目結(jié)舌，等公子萬被帶出去之后，這才反應(yīng)過來，著急的說：“天子！天子不可?。∪f萬不可！那公子萬乃是謀害天子的亂臣賊子，怎么能不處死呢？天子……”

    如果不處死公子萬，始終是隱患，萬一哪天公子萬反齒兒了，那可是晉侯腦袋頂上的一顆定時(shí)炸彈，讓晉侯寢食難安，俗話說殺人滅口，斬草除根，也就是這個(gè)道理了。

    姬林冷冷一笑，幽幽的說：“怎么，晉侯，寡人要怎么做，愛見怎么做，還需要聽你說不可？還需要你來教導(dǎo)寡人么？”

    姬林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擲地有聲，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威嚴(yán)，別看他年紀(jì)輕輕，比晉侯還要年輕許多，但是板起臉來，壓著嘴唇，活脫脫一只狼狗，祁律要是對旁人說天子是小奶狗，恐怕都會被人嘲笑是個(gè)傻的。

    晉侯嚇得立刻不敢言聲了，跪在地上，姬林有些不耐煩，雖公子萬已經(jīng)給晉侯頂罪，但是姬林又不傻，他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gè)認(rèn)人欺騙的“傻白甜”太子了，心中清楚的很，罪魁禍?zhǔn)拙褪菚x侯。

    因此姬林很不愿意見到晉侯那副嘴臉，冷冷的說：“公子萬雖是這次假天子的罪魁禍?zhǔn)?，但是晉侯你管教無方，難逃其咎，回去面壁禁足，會盟之前，沒有寡人的詔令，不得離開營帳半步。”

    “是是……”晉侯瑟瑟發(fā)抖的說：“罪臣謝恩?！?/br>
    晉侯不敢多說，很快退出了營帳，被虎賁軍帶回營帳思過去了。

    等晉侯一走，姬林便冷冷的說：“這晉侯的作風(fēng)惡心得很?！绷T了還哼了一聲，在祁律的耳朵里聽起來，真是又可愛又傲嬌。

    祁律笑瞇瞇的說：“天子何必生氣呢？如今公子萬已經(jīng)成了我們的人……”

    “嗯？”

    祁律的話還沒說完，天子突然發(fā)出一個(gè)疑問的單音，尾音向上翹起來，瞇著眼睛掃向祁律，祁律瞬間開口，特別順當(dāng)?shù)恼f：“如今公子萬已經(jīng)成了洛師王室的人。”

    天子聽到這句話，才稍微順了口氣，祁律繼續(xù)說：“天子得到賢士，而翼城失去了賢士，翼城的損失更大一些不是么？加之翼城都是公子萬在支撐，如今晉侯已經(jīng)是茍延殘喘，根本無需天子您動手，自有曲沃的人折磨他們?！?/br>
    的確是這個(gè)道理，兵不血刃就是如此，曲沃和翼城打得你死我活，如今翼城突然栽了跟頭，曲沃怎么能放過這個(gè)機(jī)會呢？

    話頭正說到這里，便聽到寺人說：“天子，曲沃公并著曲沃公子，請求謁見天子?！?/br>
    祁律挑了挑眉，說：“說什么來什么，這不是就來了？”

    姬林淡淡的說：“傳?！?/br>
    曲沃公和曲沃公子很快從營帳外面走進(jìn)來，曲沃公年紀(jì)已經(jīng)很大了，一頭花白的頭發(fā)，身子骨倒是健朗的很，身材微微發(fā)福，加之他本就十分高大，更顯得壯闊。而曲沃公子稱他們之前早就見過，這公子稱亦是身材高大的類型，或許是有一些外族的混血，讓他五官異常立體，帶著股jian佞的狠毒之感。

    兩個(gè)人走進(jìn)來，畢恭畢敬，態(tài)度十足的好，曲沃公拱手說：“鱔拜見天子?！?/br>
    公子稱也拱手說：“稱拜見天子?！?/br>
    公子稱作禮之時(shí)，眼眸微微上挑，還在祁律的身上掃了一圈，唇角掛著一絲絲打量的笑容。

    姬林說：“二位請起罷。”

    曲沃公面相掛著狠毒，不過笑起來十分恭敬，說：“鱔聽說我王日前受到了不軌之人的伏擊，心中十分擔(dān)憂，因此特送來了一些滋補(bǔ)的藥材?！?/br>
    曲沃公說著，側(cè)頭看了一眼曲沃公子，說：“稱兒，還不呈上來？”

    “是，君父?！惫臃Q低著頭，捧上一只精美的紅漆大合，走上前來，將紅漆大合打開，里面果然都是名貴的藥材。

    曲沃公又說：“鱔實(shí)在是沒有想到，翼城之人如此歹毒，用心險(xiǎn)惡，天地不容，真是丟盡了我們老晉人的臉面兒，鱔身為老晉人，真是替翼城之人臉紅的很?！?/br>
    曲沃公這么說著，姬林自然聽懂了，曲沃公是來給翼城告狀的，曲沃和翼城素來不和，曲沃兵強(qiáng)馬壯，翼城茍延殘喘，早就想要代替翼城成為晉國正統(tǒng)了，但是因著曲沃只是晉國的一個(gè)封地，名不正言不順，總是被百姓抗議。如今可是讓曲沃公找到了機(jī)會，狠狠的給翼城告一狀。

    姬林沒有搭話，哪知道曲沃公根本不覺獨(dú)角戲無趣兒，繼續(xù)說：“倘或……鱔也只是說倘或，倘或我曲沃才是老晉人的正統(tǒng)，那決計(jì)是不會發(fā)生如此荒唐之事的，我曲沃素來尊王忠君，哪里像翼城之人，越來越?jīng)]有個(gè)體統(tǒng)了?！?/br>
    姬林還是不接話，只是保持著悠悠然的微笑，曲沃公一個(gè)人自說自話，仔細(xì)的打量著天子的面容，天子愣是一點(diǎn)點(diǎn)表示也沒有。

    曲沃公一直住在北疆，只是聽說這個(gè)年輕的天子不簡單，堪堪即位便平定了淮夷，又打壓了鄭國，拉攏了宋國等等，如今一見，才知道年輕的天子的確不是個(gè)好惹的主兒，起碼頭腦清晰的很，心中仿佛一面明鏡兒，天子看來并沒有因?yàn)閰拹阂沓?，而親近曲沃的想法，曲沃公瞇了瞇眼睛，深知今日之事也不能著急。

    曲沃公干脆便說：“天子受傷未愈，又奔波勞累，您看看，鱔真是叨擾了。”

    姬林這才開口，說：“曲沃公哪里的話?！?/br>
    曲沃公說：“那鱔便不打擾天子調(diào)養(yǎng)身子了?！?/br>
    身邊的公子稱也很有眼力見，立刻拱手說：“稱告退?！?/br>
    曲沃公和曲沃公子退出了營帳，兩個(gè)人走出來，遠(yuǎn)離了幕府大帳，公子稱突然笑了一聲，說：“日前稱便覺得公子萬身邊的膳夫不簡單，果不其然，原那膳夫不只是生得溫柔漂亮，手藝靈巧，竟是當(dāng)今的天子太傅?！?/br>
    曲沃公看了一眼公子稱，淡淡的說：“你平日胡來，為父也便不管了，但是這個(gè)祁太傅，你最好想也不要想?！?/br>
    曲沃公瞇著眼睛，說：“方才祁太傅雖然沒有說話，但從太子的態(tài)度看來，這個(gè)太傅的地位可是舉足輕重的，如今正是為父征討翼城的良機(jī)，稱兒，你可不能給為父拖后腿，得罪了那祁太傅去?！?/br>
    公子稱拱手說：“君父安心，君父還不知道稱兒么？決計(jì)不會給您拖后腿的?！?/br>
    晉侯將公子萬交給天子處置，哪知道天子沒有處死公子萬，不但沒有處死，還好吃好喝的拱了起來，給公子萬單獨(dú)的營帳住，給公子萬配備了幾個(gè)寺人和侍女伺候，也不限制他的行動自由。而反觀晉侯呢，就被軟禁在營帳中思過，根本無法走動，活脫脫一個(gè)囚徒。

    自是如此了，畢竟祁律想要拉攏公子萬來洛師共事。晉國的翼城能茍延殘喘到現(xiàn)在這個(gè)地步，公子萬是功不可沒的，無論是翼城的百姓，還是其他地方的百姓，提起公子萬的名字，那都要豎大拇指的，公子萬宅心仁厚，而且忠心耿耿，還頗有建樹，對百姓十足的好，如果能把公子萬收歸己用，對于“籠絡(luò)民心”那也是大大的好。

    所以祁律打算，籠絡(luò)一下公子萬。

    怎么籠絡(luò)公子萬呢？當(dāng)然是用祁律最拿手的，且是公子萬最喜歡的——美食。

    公子萬與祁律的結(jié)識，便是因著美食的緣故，祁律深知，別看公子萬溫文爾雅，無欲無求的模樣，其實(shí)他是個(gè)十足的吃貨，想要“腐蝕”公子萬，當(dāng)然要用美食來打動公子萬的心。

    晉侯讓公子萬頂罪，還要?dú)⑷藴缈?，洛師的太傅卻親手給公子萬料理美食，這孰親孰后，一目了然了，祁律便不信，無法打動公子萬死灰一般的心，就是死灰，也讓他復(fù)燃起來，對洛師忠心耿耿。

    祁律得了空，便跑到了膳房去，準(zhǔn)備親自給公子萬料理一番美食。

    祁律進(jìn)了膳房，看到好大一塊豬rou，因?yàn)檫B著一些肥rou，還有筋頭，所以被切下來扔在一邊，似乎被“嫌棄”了。這會盟大營住的都是各國的國君，入口的吃食自然都是最精細(xì)的，一塊rou恨不能只要一點(diǎn)點(diǎn)，其余全都因?yàn)閞ou質(zhì)不好而丟棄。

    祁律一看，立刻把那塊豬rou留下來，這么好的豬rou，如此新鮮，而且還連著一些肥rou和筋頭，吃起來口感正好，不柴也不膩。祁律吃rou不喜歡純瘦rou，因?yàn)榧兪輗ou太柴了，很難烹飪出rou的滋味兒，所以看到這塊rou，正覺得符合了自己的心頭好。

    而且祁律還想到了一道味美佳肴，那便是——炸豬排飯！

    祁律正愁給公子萬做什么，眼看到這塊豬rou，立刻挽起袖袍來，凈了手，干脆就做這個(gè)炸豬排飯。

    日前祁律給天子做過炸雞，炸雞的美味已經(jīng)深深的烙入了天子的心坎兒，炸雞皮脆rou嫩，一口咬下去雞rou鮮嫩的仿佛要流汁，一邊吃炸雞一邊喝小酒，簡直不能再愜意了。

    而這個(gè)炸豬排，完全是不亞于炸雞美味的吃食。可能有些人會覺得豬排比較干，比較老硬，沒有炸雞味美多汁，但如果選擇對了rou質(zhì)，其實(shí)便能完美解決這個(gè)問題。

    祁律選的這塊rou剛剛好，有一點(diǎn)點(diǎn)肥rou，還有一些rou筋，條理非常清晰，炸起來肥rou能滋潤豬排，讓豬排充滿rou香食欲滿滿，而rou筋咬入口中，也不會讓豬排又柴又硬，反而分明了豬排的層次感，吃起來口感并不單調(diào)。

    祁律立刻將豬排用酒和調(diào)料處理了一下，以免豬排吃起來有腥臊的氣味，又將豬排切成手掌般大，手掌般寬后的大塊，如此的炸豬排吃起來，rou厚才滿足，祁律就喜歡吃rou厚的豬排，如果炸豬排太薄，一口咬下去恐怕沒什么食rou的快感。

    祁律準(zhǔn)備著豬排，又去弄了一些白花花的稻米飯，吃炸豬排一定要配米飯，試想想看，金燦燦的炸豬排，白花花的稻米飯，上面再蓋一只攤的黃岑岑滑溜溜的雞蛋外衣，那味道簡直就是絕了。

    祁律在膳房里忙叨著，很快做好了炸豬排飯，將炸豬排控油，放在一個(gè)承槃里，然后又成了滿滿的一碗白米飯，將黃岑岑滑溜溜的雞蛋蓋在米飯上，再拿出幾只小承槃，往承槃里放了一些腌制的小菜，正好膳夫們剛出鍋了湯羹，祁律便又盛了一豆湯羹，全都擺在承槃中，瞬間炸豬排飯?zhí)撞捅阈迈r出爐了，不只是好吃，而且還十分好看，擺盤精美。

    祁律端著豐盛的炸豬排套餐從膳房出來，徑直往公子萬的營帳而去。

    公子萬有自己的營帳，而且沒人限制公子萬的自由，枷鎖也摘掉了，但是公子萬從來不從營帳內(nèi)出來，仿佛被軟禁了一樣，老老實(shí)實(shí)的呆在營帳中。

    說是老實(shí)，其實(shí)公子萬此時(shí)已經(jīng)心如死灰，在哪里不一樣呢？

    公子萬的營帳沒有點(diǎn)燈，昏暗一片，祁律走到門口，寺人立刻來稟報(bào)，十分為難的說：“晉公子方才吩咐過，不想用膳，所以……”

    祁律說：“無妨?！?/br>
    寺人幫忙打起帳簾子，祁律便端著炸豬排飯?zhí)撞妥吡诉M(jìn)去，一走進(jìn)去，因?yàn)闋I帳的空間密閉，一股子炸豬排的香味瞬間彌漫開來。

    公子萬坐在營帳的深處，也不知是聽到了動靜，還是聞到了香味，抬起頭來，他有些落魄，與祁律正好四目相對。

    公子萬微微睜大眼眸，說：“是你？”

    祁律挑了挑眉，當(dāng)初第一次見到公子萬的時(shí)候，公子萬也說了相同的話，不過如今再見面，公子萬這句話的分量，卻一點(diǎn)子也不一樣了。

    公子萬看到祁律，立刻垂下頭去，似乎覺得自己這樣太落魄，羞于見人。祁律將承槃放在案幾上，說：“律聽說晉公子不思飲食，特送來了一些律親手烹飪的吃食?！?/br>
    公子萬再次抬起頭來，看向祁律，目光微微有些閃動，驢唇不對馬嘴的說：“我早該想到的……聽說鄭國有一個(gè)理膳的小吏，突然平步青云，成為了天子身邊的太傅，我早該想到的?！?/br>
    公子萬也聽說過祁律的“事跡”，畢竟祁律這個(gè)小吏高升天子太傅，位列王室三公，那可是大出風(fēng)頭，連當(dāng)年的鄭國第一權(quán)臣祭仲都比不上祁律的風(fēng)頭。

    公子萬淡淡的一笑，說：“是我太蠢鈍了?！?/br>
    祁律說：“說起來公子對律和天子，還有救命之恩，倘或不是當(dāng)日晉公子相救，恐怕天子與律此時(shí)還不能進(jìn)入會盟營地，律要多謝晉公子?！?/br>
    公子萬搖搖頭。

    祁律又說：“晉公子對律有恩，律實(shí)屬無奈，因此并沒告知真實(shí)身份，便再次給晉公子賠不是了?！?/br>
    公子萬搖搖頭，苦笑一聲，說：“倘或不是寡君居心叵測，天子與太傅也不必如此逃難，說到底……都是我晉國的過失?！?/br>
    祁律卻說：“公子此言差矣，如今的晉國已經(jīng)不是公子的晉國，公子雖出身晉國，而如今……已經(jīng)不是晉國人了，對么？”

    祁律的話仿佛是一把刀子，快準(zhǔn)狠的戳進(jìn)了公子萬的心坎里，公子萬的眸子微微張大，喉嚨艱澀的滾動著，最后垂下了頭去。

    祁律說的對，雖然公子萬出身晉國，但是如今他已經(jīng)成了晉侯的替罪羔羊，變成了謀害天子的罪魁禍?zhǔn)祝粫x侯生生從晉國踢了出來，試問這樣的公子萬如何還能稱之為晉國人？“晉公子”這三個(gè)字，簡直便像是一個(gè)頑笑一般，又像是墨刑一般，刺在公子萬的臉上，而不只是心頭。

    祁律淡淡的說：“你我心里都清楚，這次謀害天子的罪魁禍?zhǔn)资钦l，晉公子你便甘心么？天子宅心仁厚，寬宥為懷，而且十分惜才，想請晉公子到我洛師王室來，如今洛師正在發(fā)展之時(shí)，說句大話，一點(diǎn)子也不會委屈了晉公子，反而是在晉國，晉公子為了晉國，為了晉侯肝腦涂地，最后得到了甚么？這才是委屈呢。”

    公子萬聽著祁律的話，輕笑了一聲，說：“是不是頂罪，會不會委屈又有什么不同呢？如今我已經(jīng)成為千古罪人，天理不容，就算天子收留，我依然是個(gè)罪臣，像我這樣的罪臣走到哪里都不會好過，又怎么能用戴罪之身，侍奉天子呢？”

    祁律輕笑一聲，聽了公子萬的話似乎十分了然，說：“看來晉公子心中對晉國還是有念想，不，應(yīng)該說是幻想?！?/br>
    祁律心中清楚，雖然公子萬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戴罪之身，不能去洛師供職，其實(shí)是他的心腸還沒有死透，對自己的母國還有幻想，而這種幻想，往往不切合實(shí)際。

    公子萬身子微微一顫，再次抬起頭來看向祁律。

    祁律笑著說：“既然說不通，晉公子的身子要緊，還是先用些飲食罷。如果律沒有記錯(cuò)，晉公子雖然喜歡清淡的飲食，但是對炸物情有獨(dú)鐘，律今日特意做了一道炸豬排，晉公子嘗嘗？”

    公子萬的目光緩緩的瞥向祁律的方向，掃了一眼案幾上的炸豬排飯，那飯食散發(fā)著陣陣的香味，足以令人食指大動，更別說是沒怎么正經(jīng)用過飯食的公子萬了。

    只不過公子萬的眼神十分堅(jiān)定，他的面容雖然溫和，眼神卻異常的堅(jiān)定，瞇了瞇眼睛，說：“太傅不必在我的身上白費(fèi)力氣了，請?zhí)刀俗吡T?！?/br>
    祁律并不驚訝，似乎他早就料到了，公子萬是絕對不會吃的，還是惋惜的說：“這天底下有一樣?xùn)|西最不可辜負(fù)，無外乎美食，今日晉公子拒絕了律的美食，日后恐怕要后悔上三天三夜?！?/br>
    公子萬還是閉口不言，祁律點(diǎn)點(diǎn)頭說：“好罷，既然晉公子執(zhí)意如此，那律今日便先回了，明日再來?！?/br>
    公子萬說：“明日也不必來了，除非……太傅是來殺我的?！?/br>
    祁律像是沒聽見一樣，說：“晉公子你知道煲湯么？需要小火慢慢的熬，才能把食材之中的精華全都熬煮出來，如此煲出來的湯，味道濃郁，唇齒留香，回味甘甜，雖有些費(fèi)功夫，但吃到嘴里的那一刻才覺得，費(fèi)多大的功夫完全都是值得的，律很是喜歡煲湯，你放心，我有的是耐心?！?/br>
    祁律說完，沒有忘記那炸豬排飯，端起來便往外走，走到營帳門口的時(shí)候頓了一下，說：“有句話不知道晉公子聽沒聽過，‘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律等晉公子回心轉(zhuǎn)意之時(shí)?！?/br>
    說完，不再停留，出了營帳離開。

    公子萬坐在地上，聲音十分微弱，喃喃的說：“別再來了，我怕自己……會有念想。”

    祁律離開沒有多久，突聽“嘩啦”一聲，又有人走進(jìn)了營帳，公子萬聽到腳步聲，下意識的抬起頭來，臉上掛著一絲絲的驚喜，看向來人。

    然而來人身材高大，和祁律的身量一點(diǎn)子也不一樣。

    來人笑著說：“叔父在盼著甚么人？”

    公子萬看清來人，瞇了瞇眼睛，臉上的溫柔神色瞬間蕩然無存，冷聲說：“你來做什么？”

    能讓公子萬如此嫌惡的，恐怕沒有第二個(gè)人，正是曲沃公子，公子稱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