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jié)
姬林離開了榻邊,故意背對著祁律,聲音仍然十分沙啞,說:“太傅身子不好,這些日子便在寡人眼皮子底下養(yǎng)傷。” 祁律想要反駁,剛剛和天子做了炮友,搞了一夜情,結(jié)果天子竟然如此“大公無私”,讓自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養(yǎng)傷,這未免也太尷尬了罷? 但是姬林根本不給祁律反駁的機會,說:“便這樣決定了?!?/br> 祁律:“……”小奶狗長大了,變成了小狼狗,越來越強勢。 祁律躺在榻上,姬林便把文書拿來批閱,寢殿里靜悄悄的,祁律無聊的開始數(shù)錦被上的花紋,后來實在頂不住困意,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太傅?” 祁律睡著,便感覺有人喚自己,嗓音當真好聽,又低沉,又溫柔,祁律迷茫的睜開雙眼,一眼便看到了那嗓音的主人,長得更好看,又俊美,又英挺,關(guān)鍵是嘴唇太好看了,色香味俱全…… 祁律迷茫的盯著天子的嘴唇,“咕嘟”吞咽了一口口水。 祁律這一睡已經(jīng)睡到了晚膳時候,姬林見他一直不醒,便準備叫他起來用膳,哪知道祁律睜開眼睛,一副呆呆的表情,這樣的表情可不多見,堪稱罕見。 姬林用帕子給他擦了擦額角的盜汗,笑著說:“太傅,醒醒神兒,用晚膳罷?!?/br> 祁律聽到天子的聲音,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已經(jīng)晚上了,他趕緊坐起身來,說:“律失禮。” 姬林不在意的說:“太傅如今病了,便別那么拘禮,來坐著,不要起身,寡人去給你端粥來。” 祁律因著受了傷,所以吃的不宜太油膩,清淡為主,姬林便讓膳房準備了一些粥水。 姬林很快端了一碗粥過來,親自坐在榻牙子上,先伸手試了試祁律額頭的溫度,說:“已經(jīng)退熱了,當真是萬幸,只是出了好些的汗,太傅披著被子,千萬別染了風寒?!?/br> 姬林的動作小心翼翼,將被子給他披在身上,又用帕子擦掉祁律的盜汗,簡直溫柔的無微不至,祁律是個病人,剛剛才病的昏睡過去,姬林這般無微不至,簡直太令祁律心動了。 祁律還未心動完,便聽天子提起了別的男人…… 姬林眼看著祁律退燒了,便笑著說:“看來公孫滑的藥當真是管用,太傅如此快便退熱了?!?/br> “公孫滑?”祁律有些迷茫。 姬林也沒在意,很自然的說:“是了,那藥膏是公孫滑給寡人的,說是有效,沒成想當真如此有效?!?/br> 公孫滑給了天子一盒藥,只不過這藥膏略微有些不同尋常,是抹在那個地方的,十分私密,祁律一聽,剛才的感動瞬間蕩然無存,心里還有一點點酸意。 祁律雖然收了公孫滑這個“禍害”,但是他可沒忘了,公孫滑日前還引誘過天子,說是只要天子能為他父親平反,讓他做甚么都可以。 祁律心里酸丟丟的,不過又覺得是自己太小心眼子,幸虧有了公孫滑的藥膏,自己才少受了一些痛苦,也應該感激公孫滑的。 祁律剛剛說服自己,不能如此小心眼子,就算自己對天子有所企圖,也只是偷偷的有企圖,不能和天子當了一次炮友之后,便如此得寸進尺。 祁律這么想著,把酸勁兒壓制下去,姬林已經(jīng)舀了一勺粥水,輕輕的吹涼,喂到祁律唇邊,說:“來,嘗嘗看,寡人特意讓公孫滑熬制的,只怕太傅口中沒有滋味兒,還用了一些雉羹?!?/br> 祁律:“……”又是公孫滑? 祁律堪堪平復下來的酸意,好像海浪一樣兜頭拍下來。 當然又是公孫滑,畢竟除了祁律,整個鄭國理膳手藝最好的人,就是公孫滑了,而且公孫滑又是祁律一手教導出來的,他會很多祁律所做的菜色,姬林要讓人給祁律做粥水,自然想到了公孫滑。 姬林可不知祁律的心理反應,小心的吹涼粥水,喂給祁律,還說:“味道如何,可吃得下?” 姬林就怕祁律發(fā)熱,口中沒什么滋味兒,醫(yī)官說了,祁太傅這個病就是要養(yǎng)著,退了熱,體虛補上了便好了,所以進食是很重要的事兒,姬林當然要費些心思。 祁律聽到天子的問話,撇了撇嘴巴,說:“稍微有點酸?!?/br> “酸?”姬林吃了一驚,說:“雉羹熬粥,怎么會有酸味兒?” 祁律:“……”不是雉羹酸,也不是粥水酸,而是嘴里酸…… 天子親自照顧祁律,又是上藥,又是喂粥,便是連沐浴,也是天子親力親為,可苦壞了祁律,祁律感覺自己都要化身禽獸。一不小心又撲倒了天子,這回連借口都找不出來。 姬林守在一邊,祁律一直沒有找到逃跑的機會,一直到了大半夜,祁律睡在寢殿的側(cè)室,天子燕歇在寢殿的正室,因為午夜之后,姬林會變成了小土狗,所以也不好和祁律同榻,便讓祁律睡在了側(cè)室。 哪成想,祁律竟然偷偷逃跑了,大半夜摸出了寢殿,一口氣跑回了自己下榻的屋舍。 小土狗正在屋舍里,天子剛剛變成小土狗,心里還琢磨著,不知道祁律會不會半夜發(fā)熱,要不要跑過去看看祁律,哪知便聽到“吱呀——”一聲,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摸進了太傅的房間。 小土狗豎著小尾巴,呲著小牙齒,一臉兇狠的準備撲上去。然而再定眼一瞧,原來那摸進房舍中,鬼鬼祟祟的賊子,竟然就是祁太傅本人! 祁律偷偷摸進來,還以為沒人發(fā)現(xiàn),這才松口氣。 小土狗看到祁律跑回來了,登時有些哭笑不得,“嗷嗷嗷”對著祁律叫喚了好幾聲。 祁律將小土狗從地上抱起來,一個翻身直接滾上榻去,撞到了酸疼的腰身,疼得他一個激靈,不由“嘶”了一聲。小土狗立刻豎起耳朵,眼神十分關(guān)切的望著祁律。 祁律摟著小土狗,把小土狗當成了抱枕,因著白日里睡得太多了,如今便沒什么困意,睜著眼睛望著屋頂,腦袋里便開始想一些有的沒的。 祁律突然嘆了口氣,小土狗趴在祁律懷里,晃著尾巴,心想著太傅能逃跑,從某種意義上也說明他的傷處好了一些。 小土狗聽到祁律嘆氣,昂起小腦袋,似乎想要知道祁律為什么事情煩心,哪知道祁律點著自己的鼻子,便說:“兒子,你說……天子是不是看上了公孫滑?” “嗷嗚?!” 天子:太傅何出此言? 小土狗感覺自己冤枉,自己怎么就看上了公孫滑?趕緊使勁搖頭,大腦袋搖成了撥楞鼓,一雙耳朵來回晃蕩。 祁律沒有理會小土狗搖頭,自說自話:“也是,公孫滑長相那么美艷,天子便是看上了公孫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 小土狗立刻“嗷嗚嗷嗚!”,頭手并用的使勁搖,示意自己沒有看上公孫滑,這簡直是飛來橫禍,寡人怎么就看上了公孫滑? 雖那公孫滑的確生的美艷又嫵媚,但姬林從未對他抱有任何心思,畢竟天子的一顆心思全都撲在祁律身上,哪里還容得下旁人,這可是冤枉死了天子。 祁律說完,又嘆了口氣,放下小土狗,打了個哈欠,把被子一蓋,便準備和衣而眠。小土狗不干了,兩條小后腿坐在榻上,兩只小爪子使勁扒拉著祁律,嘴里“嗷嗚嗷嗚……嗷嗚……”叫個不停。 天子:太傅醒醒,你聽寡人解釋,別睡…… 因著天子被冤枉了,姬林覺得這是天大的誤會,必須解釋清楚才是。天亮之后,姬林重新變回天子,立刻便想要招祁律前來,解釋一番。 不過左思右想,祁律身上有傷,還是應該讓他多睡一會子,平日里祁律便不喜歡早起,如今更不應該早起。 天子忍著冤枉,又等了很久,終于等不下去了,便讓寺人去找祁律過來,借口一起用早膳,實則想要和祁律解釋一番關(guān)于公孫滑的事情。 哪知道寺人來到祁太傅下榻的房舍,卻沒有找到人,只好回去稟報,說:“天子,太傅不在舍中?!?/br> 姬林皺眉,說:“太傅身子抱恙,這么一大早上去了何處?” 寺人說:“回天子,今日是宋公與宋國大司馬出城歸國的日子,聽宮人說,太傅出城送行去了?!?/br> 因著祁律的病一鬧,天子差點子忘了,那日燕飲,四國聯(lián)軍已經(jīng)求饒,祁律也達到了分化宋公和孔父嘉的目的,因此便不打算繼續(xù)扣留他們,準備放宋公與夷和孔父嘉離開。 剩下的便是等著宋公嫌棄孔父嘉,孔父嘉走投無路來投奔他們便好了。 算一算,今日的確是宋公剛離開的日子。不過因著宋公是公爵,和天子差著等級,所以姬林并不會親自送宋公出城,這樣太給宋公面子,這事兒是鄭伯寤生代為處理的。 倘或祁律沒有生病,一定會親自去送行宋公和孔父嘉,再添油加醋一番,如今祁律生了病,本不想去送行的,已經(jīng)有公子馮代為送行,但是奈何計劃趕不上變化,祁律昨日是逃跑回來的,唯恐天子會找自己去上藥,上藥這種尷尬的事情太過羞恥,祁律可不想被天子抓過去,因此便借口送行,跑出城避難去了。 祁律真的去送宋國隊伍了。鄭國的東城門外,祁律一身太傅朝袍,風度翩翩,看起來儀態(tài)萬千,哪有一點子“浪到受傷”的模樣,衣冠楚楚的毫無破綻。 今日宋公與夷和孔父嘉就可以離開鄭國,回到宋國去,華督身為宋國的太宰,親自來迎接國君,表面功夫還是要做足的。 宋公與夷“刑滿釋放”,但面子上沒有一點子歡喜,畢竟面子早就丟光了,哪里還能歡喜? 宋公與夷黑著臉,祁律笑瞇瞇的用手說:“宋公,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還望宋公珍重?。 ?/br> 宋公與夷心里想著,只求千萬別再相見,那才是各自珍重。 宋公與夷往日里還想要拉攏祁律,經(jīng)過這事兒,他突然覺得祁律雖然長相親和溫柔,但其實絕非善茬兒,不是自己能夠駕馭的人,還是躲得遠遠的好。 祁律眼看著宋公如此嫌棄自己,那嫌棄的目光流露無疑,根本不帶掩飾的,笑著說:“宋公您這樣看著律,律會以為宋公您舍不得律的?!?/br> 宋公與夷:“……” 華督說:“君上,啟程罷。” 宋公與夷點點頭,目光一瞥,便看到了站在隊伍中的公子馮,公子馮本是這次踐行的特使,不過因著祁律臨時跑過來,所以公子馮退居了二線,沒有開口說話。 公子馮長身而立,面容依舊蒼白一片,身材卻高大挺拔,素色的衣衫在咧咧的晨風中不停飄舞,黑色的鬢發(fā)微亂,襯托著冷酷又無欲無求的面容。 宋公與夷突然想起那日牢房中的魚膳,突然想起公子馮嘔吐的痛苦模樣,嗓子滾動了一下,突然說:“孤可與子……公子馮單獨談兩句?” 他本習慣的想說“子馮”,不過硬生生的改了稱呼。 祁律挑了挑眉,看向公子馮,公子馮仍然站在隊伍里,根本沒有多話,淡淡的說:“不知大哥想說甚么?若是大哥與馮兒單獨敘話,左右無人,馮兒也不能確保會對大哥做出甚么事來,還是就在此地說罷?!?/br> 宋公與夷臉色難看起來,有些僵硬,咬了咬嘴唇,聲音很小,最終還是說:“孤……孤那日不知你有惡食之癥,所以……” 所以才出言譏諷。 公子馮聽了宋公的話,難得笑了一聲,但他笑起來滲透著一股陰狠的氣息,嗓音沙啞的說:“是了,馮兒有沒有惡食之癥,也無需與不相干之人敘說,大哥你說對么?” 宋公與夷又被公子馮噎了一句,公子馮的意思很明顯了,說宋公與夷是個不相干的人。 宋公臉色難看,忍著怒氣,說:“啟程!” 宋國的隊伍馬上便要啟程,宋公與夷步上軺車,那面孔父嘉剛要上馬,突然見到祁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孔父嘉也沒有思量,連忙扶了一把祁律,祁律正好撞在他懷里。 祁律當真不是故意的,他雖退了熱,但是身子還沒有大好,尤其還跑到城外來,一路顛簸,不可啟齒的地方又有些刺痛,十分難耐,祁律在城門口踐行,站得工夫有些長,哪知道一動膝蓋一軟,竟然要摔倒。 孔父嘉一把摟住祁律,便聽華督幽幽一笑,對宋公說:“君上您看,看來這些日子大司馬在鄭宮中頗為滋潤,與祁太傅的干系又親密了不少呢。” 祁律當真不是故意的,他剛才一個沒留神,哪知道摔倒在孔父嘉懷中的效果,簡直便是“茶味沖天”,看在宋公與夷眼里,簡直就是示威一樣,仿佛祁律在展示自己拉攏孔父嘉的成果。 宋公與夷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先是被公子馮噎了一句,隨即又被祁律的茶味給嗆到了,黑著臉說:“還等甚么?出發(fā)!” 宋國護送國君回國的大軍浩浩蕩蕩,很快便出發(fā)了,祁律在后面揮著手,朗聲說:“宋公,再來頑??!” 公子馮聽到祁律這么喊,不由搖頭笑了笑,說:“太傅,城門風大,回罷?!?/br> 祁律等宋國的隊伍走遠了,聽不見自己的挑釁了,這才覺得挺累的,點頭說:“行了,回去罷?!?/br> 祁律上了輜車,很快回了宮中,趕緊進入屋舍躺下來,只覺得自己累壞了,果然身子還沒有養(yǎng)好,關(guān)鍵受傷的地方太尷尬,讓祁律走路都覺得很奇怪。 祁律倒下來,癱在榻上,哪知道他前腳進屋,后腳就有人來了,院落里被天子安插了眼線,祁律一回來,立刻有人去通報天子,說是太傅回來了。 天子身邊的寺人立刻殺了過來,說是天子請祁律去用午膳。 天子請祁律用早膳,祁律便跑路了,沒抓到人,如今又來請祁律用午膳,獳羊肩趕緊進來通報,說:“太傅,天子請您過去一同進膳呢?!?/br> 祁律一聽,心里一突,沒來由狂跳起來,他感覺自需要冷靜冷靜,這些日子有必要躲避著天子一些,等到尷尬期退散了,再見天子為好。 祁律這么想著,便對公孫滑說:“滑甘,你去回復,就說……太傅在城門還沒回來。” 獳羊肩奇怪的說:“太傅,為何不讓小臣去回復?” 祁律一本正經(jīng)的說:“小羊你不覺得自己每次撒謊都太做作了么?” 獳羊肩:“……” 祁律又說:“論扯謊,還是滑甘最專業(yè),這事兒就交給你了。” 公孫滑有些無奈,但祁律說的沒錯,于是公孫滑便出去回稟去了,告訴寺人太傅踐行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