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祁律笑瞇瞇的說:“走小羊,咱們去做小零食吃?!?/br> 獳羊肩雖然堪堪用過晚膳,不過聽說祁律要做小零食,立刻又覺得餓了,便趕緊跟著祁律,兩個人一起出了營帳。 祁律出了門,往小膳房走,路上便碰到了公子馮,說:“公子這是去哪里?” 公子馮道:“中午本約了友人一起飲酒,奈何友人爽約,辜負了太傅的那些麻辣小食,馮一個人也食不完,恐怕浪費了倒是糟蹋,便斗膽自作主張,將那些小食分出來一些,送給了虢公?!?/br> 天子要吃麻辣鹵味,祁律做了一些,大家都分了分,自然分給了公子馮一些,公子馮一個人吃不完,便送去給虢公,這會子剛剛回來。 兩個人打了個招呼,很快各自分開,祁律往膳房繼續(xù)去了。 已經天黑,小膳房很安靜,畢竟只有祁律一個人在用,祁律帶著獳羊肩走進去,開始準備做干脆面的食材。 自制干脆面其實很簡單,調味炸一下就可以,想吃的時候也不用加熱,直接捏一口送進嘴里最是方便,而且還解饞。 祁律開始和面,獳羊肩看得多了,自然也會一些,在旁邊幫忙打下手,兩個人忙活的熱火朝天。祁律讓獳羊肩將油下鍋,自己還在搗騰煮好的面條,給面條加入各種調料調味兒,做成不同味道的干脆面,麻辣的、燒烤的、蜜汁豬排的、香辣蟹的等等。 獳羊肩在鍋里加好油,便對祁律說:“太傅,好了。” 他剛說著,便見到有人走進小膳房,本以為是石厚,畢竟石厚是祁律的貼身侍衛(wèi),剛才去找天子報道了,轉眼回來的話,在營帳里找不到祁律,肯定要來小膳房。 然而獳羊肩打眼一看,并不是石厚,而是一個陌生之人,不是認識,眼生的很,倒是穿著膳夫的衣裳。 獳羊肩奇怪的說:“有甚么事兒么?” 那膳夫走進來,明顯打眼往里看了一眼,確定只有祁律和獳羊肩兩個人后,也沒有回答獳羊肩的話,而是突然提起手來,“嘭??!”一聲巨響,直接一拳將獳羊肩打倒在地。 祁律背著身,沒看到什么情況,但是聽到了巨響,回頭一看,獳羊肩倒在地上頭破血流,似乎是昏厥了過去。 獳羊肩是會武藝的,他的武藝是石厚親自教導的,雖然武藝并不是太好,但也是個習武之人,他被進來的膳夫一拳便打在地上,可見那膳夫的力氣有多大。 祁律吃了一驚,立刻想要喊人,那膳夫大步沖進來,一把死死捂住祁律的口鼻。 膳夫身材高大無比,一只手捂住祁律的口鼻,祁律幾乎不能呼吸,更別提喊人了,祁律伸手去摳那膳夫的手,想要脫離膳夫的桎梏,哪知道膳夫手勁兒奇大無比,另外一只手一把捏過來使勁擰了一下祁律的胳膊,祁律只聽到“嘎巴”一聲,胳膊瞬間便不能動了,也不知是脫臼了還是骨折了,鉆心的疼痛。 那膳夫扭著祁律,就要將他帶走,眼看著便要把祁律帶出膳房,步子卻突然頓了一下,原是地上的獳羊肩醒了過來,一把抓住那膳夫的腳脖子,獳羊肩雖滿臉是血,被打的從地上爬不起來,卻死死抓住膳夫的腳脖子不放。 膳夫“嘖”了一聲,狠狠一腳踹過去,獳羊肩的腦袋“嘭——”一聲又磕在墻角,登時破了一個大口子,再也受不住,直接昏厥了過去。 祁律根本沒有還手的力氣,被那膳夫帶出膳房,緊跟著后腦一陣鈍疼,被砸暈了過去,徹底失去了意識…… 石厚從天子營帳出來,他每日例行去見一次天子,匯報一下情況,因著馬上便要開啟會盟,所以姬林不放心祁律的安危,唯恐三個國家有什么動靜,又安排了一些人交給石厚。 石厚回了祁律的營帳,發(fā)現里面沒人,這大黑天的,時辰已經不早了,卻無人休息在營帳中。石厚已然有了經驗,祁律和獳羊肩總是跑到小膳房去做夜宵,便直接去了小膳房。小膳房里十分安靜,沒有平日里熱火朝天的模樣,也沒有什么香味兒,倒是飄來一股子特別奇怪的味道,好像什么東西燒糊了一樣。 是鍋糊了! 那刺客膳夫進去的時候,獳羊肩已經將油加在鍋里了,如今油燒了那么半天,自然會有異味兒,而且這異味之中,還有一點點的血腥氣。 石厚是個警戒之人,皺了皺眉頭,立刻沖進小膳房,膳房里根本沒有祁律的身影,唯獨看到獳羊肩倒在地上。 獳羊肩一臉都是血,血還在流,人摔在墻角的地方,臉色煞白一片。 “獳羊肩!”石厚連忙檢查獳羊肩的傷口,獳羊肩似乎聽到有人呼喚的聲音,用盡全力掙扎著睜開眼睛,說:“太傅……太……” 石厚顧不得旁的,抱起獳羊肩,立刻沖出小膳房,大喊著:“醫(yī)官??!快,軍醫(yī)!” 姬林正在天子營帳之中批看文書,如今已經入夜,馬上便要就寢,卻莫名想起祁律做的麻辣鹵味來,感覺有些饞了,仿佛通感一樣,無論是饞了還是餓了,都會想起祁律來。 姬林不由笑了笑,搖搖頭,心想著寡人這算不算已然無藥可救? 不過,天子身強體壯,是不需要吃藥的,只需吃一些太傅做出來的美味兒便可以了。 天子坐在營帳之中,一面批看文書,一面莫名發(fā)笑,看得侍奉的寺人只覺后背發(fā)麻,不知天子這是中了什么魔怔。 就在這時候,石厚也沒有通傳,直接從外面闖了進來,他的手上衣裳上都是獳羊肩的血,看起來觸目驚心。 他一沖進來,姬林立刻說:“這是發(fā)生么什么事!?” 石厚粗喘著氣,沙啞的說:“天子,太傅不見了。” “不見了?!”姬林立刻甩下文書,說:“如何不見了?” 石厚將獳羊肩被襲擊,滿臉是血的事情說了一遍,獳羊肩只醒了一回,張開眼睛沒說幾個字,又昏厥了過去,根本不知是什么人劫持了太傅。 姬林眼看著獳羊肩的傷口,刺客下手狠辣,簡直觸目驚心,如此狠辣之人劫持走了祁律,姬林如何能不擔心,一改往日在祁律面前小奶狗的形象,黑著臉說:“立刻找虢公過來,封鎖行轅!” “是!” 大半夜的,虢公忌父已經要就寢了,卻見石厚跑過來,說天子讓他封鎖行轅,有人打傷了獳羊肩,劫持走了祁太傅。 虢公忌父一聽,立刻披衣起身,來不及穿好,大步跑出去,也不先去見天子,直接沖著行轅大門沖過去,一路狂奔,一路大喊著:“關閉行轅大門!!任何人不得出入!” 旁人從未見過虢公忌父如此匆忙的模樣,畢竟虢公忌父也是一國君主,而且還是公爵爵位,又經常領兵,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什么才能讓上過戰(zhàn)場的虢公如此著急? 虎賁軍連忙高升傳令:“關閉轅門——” “任何人不得出入!” “快!關閉轅門!” 此時已然入夜,正是子時之前虎賁軍守衛(wèi)交接之時,宋公與蔡侯約好了,就在這個時候偷偷溜出營地,宋公哪知道蔡侯陰險自己,已經讓孔父嘉整理軍隊,準備開溜。 宋國的軍隊來到行轅門口,剛要離開會盟營地。 宋公是一國的國君,這里是會盟營地,又不是坐牢,宋公要出門,虎賁軍雖然心中有些疑問,但是沒有阻攔,堪堪打開行轅大門,準備放行。 就在此時…… “關閉行轅大門!” “快,關閉大門!誰也不許出入!” 宋公與夷方才還氣定神閑,穩(wěn)cao勝券,哪知道一眨眼的功夫,有士兵從后面沖上來,“嘩啦——”將他們包圍在內,并且關閉了行轅大門。 宋公與夷壯著膽子怒喝:“放肆!孤有急事要出營門!你們憑什么阻攔于孤?!” 士兵們只管圍了宋公的兵馬,但是不知道理由,此時虢公忌父便從遠處大步跑來,眼看到宋公這個架勢,他雖是個武夫,卻不是莽夫,立刻明白了宋公的意思,沙啞的說:“宋公這大半夜的,要去何處?” 宋公與夷冷冷的說:“虢公,這是我宋國的內務之事,虢公雖然是長輩,但孤也不好透露了?!?/br> 虢公忌父說:“今日任何人等,不得出入行轅。” 宋公冷笑說:“這是誰的命令???” 虢公忌父說:“是天子的命令?!?/br> 宋公心里“咯噔”一聲,心想難道天子發(fā)現了自己要偷偷溜走,所以讓虢公這么大張旗鼓的來抓自己? 轉念一想,那也不對,就算天子知道自己要跑,也不至于這么撕開臉皮的來抓自己,倘或都撕成這樣了,之后還怎么會盟? 宋公與夷瞇著眼睛,底氣很硬的說:“便是天子,今日也要給孤一個說法,孤乃宋國正統,有急事要出營地,天子也不能不分事宜,如此厲兵包圍,這是看我宋國不起么!?”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一個聲音冷酷的說:“說法?說法便是天子太傅被人擄劫,如今生死不明,而就在這個當口,宋公竟然想要帶兵撤離會盟營地,這天下怎么會有如此巧合之事?” 宋公與夷心頭一震,祁太傅被人擄劫?自己要帶兵撤離,這么巧,祁太傅就被人擄劫了,又這么巧,太子下令封鎖營地,就把自己抓了一個正著,別說是旁人了,連宋公與夷也覺得實在太巧了! 而宋公震驚的還有另外一重,因著這說話之人,便是宋公昔日里的堂弟——公子馮! 公子馮從遠處走過來,蒼白的臉色透露著一絲狠戾,瞇著眼睛凝視著宋公與夷,沙啞的說:“宋公的手段,還是一如既往的下作不堪,除了下毒,這會子改為明搶了么?宋公以為劫持了太傅,能悄無聲息的從會盟大營離開么?” “子馮??!”宋公與夷怒不可遏,氣的騎在馬上,鞭子直抖的指著公子馮,說:“你憑什么誣陷孤???毒是我下的,我承認,但人不是我抓的!一個手下敗將,你憑什么如此與孤說話!” “他不配與宋公說話,那寡人呢?” 宋公氣焰非常大,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登時一抖,僵硬的轉過頭去,果然看到一身黑袍的天子從燈火通明的營地中走了出來。 姬林的臉色非常難看,他的身上也蹭了獳羊肩的血,卻顧不得這么多,大步走過來。宋公膽子再大,也不敢坐在馬上與天子說話,趕緊退下馬來,拱手說:“拜見天子?!?/br> 姬林瞇著眼眸,他心中心急如焚,獳羊肩受了那么重的傷,如今祁律不知去向,更是不知生死,讓他如何能不心急?面子上卻一片鎮(zhèn)定,拿出天子的威嚴來,震懾住宋公,說:“宋公,寡人在問你的話,寡人問你,寡人可配與你說話?” 宋公與夷趕緊低下頭來,說:“天子言重了,與夷乃天子之臣,實在不敢在天子面前托大?!?/br> 姬林冷冷的說:“好,那寡人問你,馬上便要到子時,宋公為何半夜帶著如此多的兵馬離開會盟大營?” “是……是因著……”宋公與夷支支吾吾,是因著他想要給天子甩臉子,但如今被抓了一個正著,他又不敢明著說。 姬林冷聲說:“寡人再問你,宋公的大軍隊伍里,可有寡人的太傅?” 宋公與夷立刻說:“天子明鑒!天子,與夷……與夷忠心耿耿,怎么……怎么可能做出劫持太傅這等下作事兒呢?” 他一說完,公子馮沙啞的冷笑一聲,宋公與夷雙手藏在袖袍里,聽到公子馮的冷笑,幾乎摳爛了掌心,但是也不敢多說一句。 就在此時,其他國家也被驚動了,鄭伯寤生和太宰祭仲一并子走出來,前來的還有“堪堪被驚醒”的蔡侯措父。 蔡侯措父便開始裝白蓮花了,跑過來受驚一般的說:“哎呦喂!哎呦!這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呦!天子,宋公,二位這是……這是怎么的?” 宋公不傻,他看到蔡侯措父一臉驚慌,剛剛醒來似的跑出來,心里立刻一陣發(fā)涼,怕是中計了! 這天底下哪里有這么巧的事情,宋國準備逃跑,天子太傅就被綁架了,天子剛剛好堵住了逃跑的宋國,這么讓人誤會的巧合,絕對是有預謀的,而這個預謀之人…… 宋公與夷瞬間明白過來,什么君子協議,分明是被蔡侯擺了一道,沒想到蔡侯如此陰險,那個綁架走祁律之人,八成就是蔡國的人! 雖宋公現在明白過來,但這是君子協議,沒有證據,簡直是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吞。 蔡侯措父還在裝好人,似乎剛剛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兒,說:“天子,宋公,二位賣老夫一個薄面,二位看,這絕對是一場誤會,宋公乃坦蕩之人,如何會做出綁架太傅這種下三濫之事兒呢?必然是一場誤會。依老夫之見,不如請?zhí)熳优c宋公各退一步,天子派人搜查宋公的車隊,看看車隊里有沒有太傅,這不就一清二楚了么?” “不可!!”宋公與夷一聽,立刻慌了,大喊出聲,他一喊出聲,仿佛做賊心虛一樣。 但宋公與夷并非做賊心虛,而是因為蔡侯措父! 倘或這一切都是蔡侯措父的陰謀,宋公與夷是個聰明人,已經大約可以猜測到,祁太傅本人,必然就在自己的車隊里藏著,只等著天子令人來搜查,然后抓自己一個人贓俱獲! 公子馮瞇著眼睛,眼看著宋公與夷一臉慌張,說:“為何不可?” 孔父嘉聽到宋公這般說,也吃了一驚,低聲對宋公說:“君上,這……” 宋公與夷心里慌得不行,臉色慘白一片,低聲說:“你還不了解孤么?孤急著要走,抓一個太傅做什么?怕是蔡侯做的好事兒?!?/br> 孔父嘉一聽,也覺得不能讓人來搜查車隊,否則真的是百口莫辯了,但是就算不讓人來搜查車隊,就不是百口莫辯么?一樣是做賊心虛! 宋公與夷沒想到,自己小心為上,步步為營,處處算計,結果反而被蔡國這個同盟狠狠擺了一道! 姬林瞇著眼睛,臉色黑的猶如這夜色一般,森然的說:“如今太傅被綁,行轅迅速封鎖,賊子不可能逃出營外。不只是宋國,包括鄭國和蔡國的營帳兵馬,都要給寡人搜,徹徹底底的搜!” 鄭伯寤生不知道這計策中還牽扯到了自己,他明白天子對祁太傅的寵信,因此沒有阻止,而且還十分配合,拱手說:“太傅乃我朝扛鼎之臣,安危關系到大周的江山社稷,我鄭國愿配合天子,竭力搜查!” 蔡侯措父冷笑一聲,立刻也假惺惺的拱手說:“我蔡國也愿配合天子,竭力搜查!” 祁律眼前一片黑暗,他昏厥了過去,但并沒有昏死過去太久,右手用不上力氣,疼痛的鉆心,讓他從混沌中蘇醒了過來。 祁律一醒過來,立刻與那裝扮成膳夫的刺客對上了眼目,如今的環(huán)境非常擁擠,祁律與那刺客便擠在一個狹窄的空間里,祁律定眼一看,這個地方他認識,可不就是存放食材的庫房么? 這里挨著大膳房十足的近,但非常偏僻,外面?zhèn)鱽怼疤ぬぬぁ钡哪_步聲,想必是刺客擄劫了自己之后,正在躲避巡邏,想要把自己帶出去。 祁律的眼眸轉了兩下,他的右手疼痛不已,雙手還被綁在身后,腦袋鈍疼,一陣陣發(fā)惡心,應該是被打的腦震蕩了,而那刺客力大如牛,反應也快,自己一個不會武藝之人,按理來說根本沒辦法從這樣的刺客手上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