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秋意漸濃
周叁的劇場會面,在陸泉的牽線下,戲劇電影社最終湊齊了15人。 簡單而生疏地相互介紹后,羅嶼豐很快就帶著加入道具組的兩女一男去勘測舞臺。 也許是女生天性更樂于助人,陸泉和蕭戚能請到的也大多是女生。好在石碧洲和元師文并不介意反串,分發(fā)完劇本后,就結(jié)合她們各自的時間和演出意愿大致分配了角色。 忙亂地磨合間,兩小時飛一般地過去了。為了提高排練效率,陸泉更是擔任了聯(lián)系員的重任,解散前特意拉了一個聊天群,由她來統(tǒng)籌起四散的學生。 這個角色是至關(guān)重要的麻煩。臨時找來的學生們,并不是每個都有責任心,或?qū)騽”旧頍嶂?。碰巧有私事就會請假不來、態(tài)度輕慢不高興背臺詞、演技太僵硬的也大有人在。 部長石碧洲要負責演技指導和走位設(shè)計,副部長元師文則要在觀看排練的同時進一步精簡臺詞和劇本細節(jié)。因此,這些人事雜事都只能靠陸泉一個人來調(diào)節(jié)。 周五這天排練結(jié)束,其他人陸續(xù)離開后,活動室里就只剩下最忙的四個人。 經(jīng)過兩天的觀察,陸泉正進一步篩選出能夠擔任重要角色的人員,其他的則安排到站臺類工具角色。并根據(jù)她們提出的“可出勤時間”做出排練的日程表,實在不能調(diào)整的,只能再溝通或是另想辦法。 勉強列出一份表格發(fā)到群里,陸泉才深感解脫地從平板電腦前抬起臉,撐著額頭看向另一邊聚在一起優(yōu)化劇本的叁人。 更確切地說,她是在看金枝琦。 《羔羊的盛宴》是一個單主角的故事,情節(jié)緊密圍繞女主角的變化而發(fā)展。因此作為女主角的金枝琦任務最重,臺詞量最多。 在排練的兩小時中,她一遍遍地念臺詞,不厭其煩地在石碧洲的要求下確認動作站位,而沒有一點抱怨。別的學生中場休息,她依然拿著劇本背詞。 她認真努力的模樣逐漸覆蓋掉陸泉記憶中那個時而尖刻、時而可憐兮兮的女孩。 看著她說話間時不時舔著嘴唇,陸泉不禁想到:金枝琦是以演員為目標嗎?這樣的專心投入,明顯遠超愛好的級別了。 這時,一直被她看著的金枝琦稍微轉(zhuǎn)臉,便和她專注的視線撞個正著。 窗外燦爛的殘陽,斜照著將雪白的墻壁染得泛黃,真像復古電影中充滿記憶感的難忘片段。洗去了人像本來的色彩,只余一片金燦燦的暖融橘黃。 金枝琦愣愣地看著陸泉對她展露笑容,毫無防備地,那顆堅硬敏感的心臟中有什么在蠢蠢欲動—— 一陣急促的敲門打斷了她們的討論,管理員推門進來,“已經(jīng)快六點了,快回家吧。” “我們馬上就走。”元師文立即回道。 “門就不關(guān)了,我等會兒再來檢查?!?/br> 元師文及時記起一件事,連忙拿出申請表跑向管理員,“你好,這是我們的周末活動申請表,已經(jīng)簽完字了。” 管理員接過,確認了兩個簽名,“好的,下次記得早點交。來個人和我拿鑰匙吧。” 目送兩人離開,石碧洲也收拾起劇本資料,朝陸泉她們說道:“你們先回家吧,我等她一起?!?/br> “今天也辛苦你們了?!?/br> 終于可以回家,陸泉也不假客氣,收拾好書包穿上外套,就和她們告別:“那么明天見?!?/br> “謝謝你了陸泉,明天見。” 一邊站著的金枝琦見她走了,連忙加快速度收拾好,“部長,我也先走了,再見。” 被不知名的沖動驅(qū)使著,她快步追向陸泉的方向,有太多的疑問在心中翻騰,糾結(jié)著打架產(chǎn)生莫名的焦躁。 和我做朋友的話是真的嗎?那個笑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真的可以嗎?這樣的我值得嗎?我也可以像你一樣—— 腳步猛然在樓梯口停下,金枝琦喘著氣望向等在樓梯間好整以暇的陸泉。她正反靠著雪白的墻壁,仰著臉悠然地笑著。 “要一起走一段嗎?” 她的聲音被回轉(zhuǎn)的墻壁碰撞反射過來,金枝琦呼吸急促地高高站著,將她眉眼間調(diào)皮的得意一覽無余。 一股奇妙的、不甘的預感,金枝琦探下腳尖,就像即將走進一片滿是金色落葉的陷阱,抑制不住的忐忑,混合著緊張和期待的不安。 季節(jié)推移,白天漸漸縮短,太陽沉得更快了。校門前悠長的櫻花大道不知不覺間落滿了焦黃的樹葉,被來來往往的行人踩出一陣濃一陣苦的香氣。 尚且柔韌的落葉在腳下軟綿綿地抗議,沿著熱鬧的人行道,她們并肩往附近的京山線走。 “等我一下,”陸泉在路邊的自動販賣機前停下,買了兩瓶礦泉水,遞一個給金枝琦。 “不用的?!苯鹬︾乱庾R搖著手。 “我看你排練了這么時間都沒顧得上喝水,”直接塞進她手里,陸泉自己也擰開瓶蓋喝了幾口,“你要是不好意思,下次你再給我買,不就好了?” 金枝琦也確實想喝水,就沒有再推辭,“謝謝?!?/br> 金枝琦并不是個乖巧的人。平時能說會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心里更是九曲十八彎,敏感得如同蝸牛觸角。在石碧洲和元師文面前,她知道玩虛的沒用,便認真踏實地展現(xiàn)自我價值。 但在見過她出丑又救了她、明明之前還惡意找過茬的陸泉面前,她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能像只可憐兮兮的小刺猬,斂著尖刺抽動鼻子,在陸泉身邊無措地嗅來嗅去。 見她只悶頭喝水,陸泉便主動挑起話題,“排練的時間表我剛剛發(fā)到群里了,你有對手戲的演員我都安排的是女生,要是還有什么不方便的,一定記得跟我說。” “本來你需要背那么多臺詞已經(jīng)夠辛苦了,其他事就沒必要忍著?!?/br> 金枝琦慢了一拍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盡管已經(jīng)努力克制,男生一靠近她還是會忍不住緊張。而這些,原來她都看在眼里。 “再過段時間就好了,自然會忘記的,”被在意的感覺輕輕撓著心,金枝琦忍不住笑了笑,不忘加一句,“謝謝你?!?/br> 陸泉的本意并不是為了她的感謝,便停下腳步,略顯強勢地問道:“如果忘不掉呢?” 對上她轉(zhuǎn)過來的眼睛,“前天你看見羅嶼豐的時候,都快緊張得說不出話了。這幾天他忙著做設(shè)計初稿倒是什么關(guān)系,可之后他肯定會常來活動室和大家一起討論的?!?/br> “我可以盡量幫你岔開和他對面的時間,但忍耐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甚至會不斷惡化,再在最糟糕的時間點爆發(fā)。對你,對這場戲都是定時炸彈?!?/br> 陸泉直接點出這件事的隱患,軟下語氣,“而且既然你這么看重這次演出,總該以最好的狀態(tài)上臺,才能不留遺憾吧?!?/br> “所以,”陸泉走近她,輕聲問道:“要和我談談嗎?” 金枝琦壓著嘴唇望向她關(guān)切的眼神,心中搖搖欲墜的防備終于如落葉般自然飄落。她差點被侵犯的事在學校里沒有一點風聲,她就知道陸泉是值得信任的。又被尹璽放權(quán)庇護,她才幸運地得以喘息,能維持住表面平靜,沒有在家人、同學面前露餡。 只有在被噩夢驚醒的無人深夜里,恐怖黑影抓在四肢的觸感和野蠻力度,讓她止不住地冷顫。那些指印也似一層惡臭的淤泥,怎么也洗不去記憶中恐懼絕望的氣味。 被打開了委屈的閥門,金枝琦鼻尖發(fā)酸嘴一癟,就直扎進陸泉懷里。 “發(fā)泄出來就好了,沒事的?!标懭p柔地摸摸她的頭頂,任由她緊抱著自己。身旁的樹影搖曳,沙沙響起的摩擦聲掩蓋住女孩輕微的抽泣。 …… 坐進地鐵站附近的咖啡廳,金枝琦不禁低頭羞恥地撥弄起劉海,似乎想把它拉長點好遮住發(fā)紅的眼皮。 “我不能哭的,一哭眼睛就腫,丑死了?!?/br> 陸泉好笑地撕開濕紙巾遞給她,“用這個敷敷看,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她接過去按在發(fā)沉的眼皮上,酒精帶來點舒服的清涼,“反正不消下去,我是不想回家的。” “為什么?”陸泉喝著冰拿鐵問。 她便支吾兩聲,“我繼母會挑我的刺?!苯鹬︾騺聿皇莻€喜歡袒露內(nèi)心的人,剛說出口她就別扭起來,這些不討喜的話講出來干嘛? “你繼母對你很不好嗎?” 但聽陸泉問,她還是悶悶答道:“因為她生兒子了。怕我分家產(chǎn),自然看我不順眼?!?/br> “誒——”陸泉不禁驚訝地皺起臉,“看來人以群分這句話,還是挺有道理的?!?/br> 對上她疑問的眼神,陸泉主動答道:“和我處得好的,一般家庭情況都很慘。” 聽她把自己歸為“處得好”的一類,金枝琦心里忍不住生出些開心,嘴上不屑道:“沒關(guān)系,我也看她們不順眼。等我將來火了,就跟她們一刀兩斷,不讓他們占一點便宜。” “那也不行,該你的就是你的,要走也要拿了再走?!?/br> 一聽這話,金枝琦也忙點點頭。她發(fā)現(xiàn)陸泉雖然長得不食人間煙火,其實十分現(xiàn)實主義,果斷又有主見,處處讓人安心。 “所以,你是想進娛樂圈嗎?” “嗯,”當著陸泉的面,金枝琦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眨著大眼小聲道:“進娛樂圈賺錢快,而且我長得還可以……” 陸泉正要笑,金枝琦的手機卻突然響起來。她摸出手機便一呆,“阿姨?!?/br> “我和同學在外面玩。不會太晚,嗯,我知道了?!?/br> 可沒說幾句,電話就掛斷了。金枝琦又沒了剛剛的靈動,懨懨地扔掉濕巾,“陸泉,我要回家了,家里催?!?/br> 陸泉也不再多問,“有事隨時聯(lián)系我,別太累了?!?/br> “嗯,再見。” 目送她離開,陸泉一個人慢慢把咖啡喝完??磥?,金枝琦是真的想進娛樂圈。 這可不太好。 ——— 免費精彩在線:「po1⒏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