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有幾位買了大件的鄰居，就和宋野約了明天再來搬。

    工會的一位阿姨問宋野：“明天可能還要再收點錢，干脆到周一，我們?nèi)湍愦媪?，到時把卡給你吧？”

    宋野道：“也好，真是給你們添大麻煩了?！?/br>
    這阿姨側(cè)了側(cè)身，背對著旁人，悄聲道：“我剛才看了看，快有兩萬了，說多不算多，說少也不少，這錢，我建議你自己拿著?！?/br>
    她說這話自然是有別的暗示，宋野聽出來了，道：“王姨，我明白，謝謝您?！?/br>
    姓王這位阿姨說完話，本來想摸摸他的頭以示安慰，忽然間覺得他有一種近似成年人的冷靜，想到他也是個半大不小的男人了，便把手放下，說：“有事就找工會……咱們一起想辦法，這坎兒總能過去的。”

    宋野點了點頭，看向?qū)Ψ降难凵窭铮€是露出一點少年的感動。

    家屬院的大多數(shù)鄰居們，以及工會這些來幫忙的人，還有407廠的不少職工，其實對宋志國都有種復(fù)雜的感情。

    上世紀九十年代末，國企大面積走向了衰敗，407廠雖然規(guī)模很大，當(dāng)時也因為設(shè)備老化、技術(shù)不新而陷入了效益連年下滑的窘境，宋治國為首的技術(shù)團隊臨危受命，接任了高層班子，不但更新了生產(chǎn)技術(shù)，還壓了全副身家四處貸款，給廠里更換了新設(shè)備，才把日薄西山的407廠從岌岌可危的邊緣救了回來，宋治國從車間主任做到副廠長，再到廠長，都是全廠職工真心實意推選出來的。

    從那個時間走過來的407廠老職工，提起宋治國，除了對他的貪污腐敗行為感到痛惡，更多的還有對原本是個好人的他一步步滑入泥沼的痛心。

    現(xiàn)在他本人已經(jīng)進去，等待法律對他的制裁，而他唯一的兒子宋野，因為他的過錯，變成了一個“孤兒”，大家、尤其是這個家屬院里看著宋野長大的鄰居們，普遍的心理都是同情惋惜，能幫得上就幫一把。

    曲燎原抓耳撓腮地在家做數(shù)學(xué)題，聽見曲大江回來了，坐不住地跑出去看，曲大江提著一兜雞蛋和兩桶金龍魚。

    “爸，你去買東西啦？怎么不叫我一起？”曲燎原以為要把雞蛋放進冰箱去，開了冰箱門拿雞蛋格出來，橫豎干點什么，別讓他繼續(xù)做數(shù)學(xué)題就好。

    高秀月卻道：“不放冰箱，你去給你小楊哥家送去?！?/br>
    高秀月說要買小楊那張床，曲大江剛才搬完床，就拿了錢給小楊爸爸，小楊爸爸又給塞了回來，說什么也不肯收。曲大江和高秀月合計了一下，就去買了十斤雞蛋和兩桶金龍魚，讓孩子給小楊家送去，這樣省得大人們之間再推推讓讓。

    曲燎原就提了兩桶油和雞蛋去了，進門就放下，說：“我爸讓送的，我走了啊！”就跑了。

    他剛進門還沒半分鐘，小楊又把東西提著送上來，也是放下就走，曲大江忙又讓曲燎原再送回去，曲燎原趕忙提起來又跑下去，這趟才沒送回來，收下了。

    宋野把工會的叔叔阿姨們送走，上來進房間里一看，過去快一個鐘頭，曲燎原居然還沒做完選擇題。

    “這么長時間，你都干什么了？”宋野看了看卷子，道，“真行，就做了八道題，有四道是錯的。”

    曲燎原有理由啊，理直氣壯道：“我去給小楊哥家送東西了！”

    他就把送東西的事講了。

    宋野想了點什么，才說：“你先把錯題改了，一會兒我就來檢查。”

    曲燎原道：“你去干什么？”

    宋野道：“我去和高姨說點事?！?/br>
    曲燎原想跟去，說：“那我聽聽?！?/br>
    宋野心不在焉道：“你不能聽，做你的題。”

    曲燎原也是有點眼色的，猜到他大概想和高秀月說點家里的事，就罷了，拿起筆改他圈出來的錯題。

    宋野出來，高秀月在廚房里做晚飯，他叫了聲“高姨”，進去，把廚房門關(guān)上。

    高秀月打趣道：“怎么了？是不是小曲兒又惹你了？”

    “……不是?！彼我跋肫鹣挛绫磺窃虻氐狼傅氖?，還不太自在，接下來要說的話也有點尷尬，就有點踟躕，說，“那個，今天賣我家那些東西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