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皓影X白青煙【阿芙蓉】
【阿芙蓉】 白青煙第一次踏入花柳巷時,她想她此生再也不要來第二次了。 “姑娘,這可不是您該來的地方?!?/br> 走到巷子最深處是玉城最大的妓院,倚在門口迎客的老鴇語氣不善,將手抬到她胸前阻攔她要往前的腳步。 未等身后的下人上前解釋來由,她從袖中拿出柳碧玉剛剛贈予一塊白色玉佩放到老鴇手里, 說:“現(xiàn)在,可以了嗎?” 老鴇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后,再抬頭看她時已經(jīng)不見無禮轉(zhuǎn)而諂媚敬畏地看著她。 “姑娘,所為何事而來?” “柳皓影在哪?”她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鴇第二次慌了神,舔了舔像抹了胭脂的紅唇,抬眼已經(jīng)鎮(zhèn)定無比:“三樓左側(cè)歲華廂,姑娘可需要人提前進(jìn)去稟告?!?/br> “不必了,現(xiàn)在帶我去吧?!?/br> 老鴇雖不知這姑娘是誰,但單從她散發(fā)與眾不同的氣質(zhì)加上這身淡青色錦衣從裙擺到合緊的領(lǐng)口上的銀色花紋大概也猜出此人身份非富即貴,且手里有那塊白玉的人,哪怕是下一秒要燒了她的樓,她也不敢說半個不字。 “姑娘,請進(jìn)?!崩哮d推開了那扇緊閉的門,只是沒想到柳皓影安排在門口的侍衛(wèi)見了這個女子也是變了臉色卻不敢上前阻攔。她還想著若是侍衛(wèi)阻止,或是通報一聲,她對柳皓影也好交代一些。 白青煙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屋子里彌漫的是女人的胭脂和阿芙蓉燃盡的味道,琵琶古箏的聲音不斷灌入耳朵,屋子中男男女女大概也有十幾人,男人或是圍在桌邊喝酒談笑,或是已經(jīng)在周圍的矮床上摟著漂亮女子調(diào)戲褻玩起來。 正對著門坐著的一人看到白青煙進(jìn)來時大概是以為眼花了,揉了揉眼睛一再確定后,愣是不知道該怎么辦,只是揮手示意那彈曲吟歌的都停下,靠近他身邊女人的耳朵說了什么,那女人也是一愣后多看了她一眼才起身往里廂快走去。 “嫂夫人......”那男人站起身來想說些什么。 “怎么都不彈了?死了嗎?” 還沒等那男人說完話,柳皓影已經(jīng)掀開水晶珠簾后走出,還是那種玩世不恭的語調(diào)。 “呦,這不是白二小姐嗎?你可知道好人家的女子不可以踏入此地?”柳皓令胸前已經(jīng)解開露出胸膛,深紫色長袍便是松垮的掛在他的身上,他是瘦了很多,那衣服將他顯得有一種妖艷的病態(tài)。他左手還摟著一個妝容完整長相精致的女人,整個身體也向女人傾靠著,看她的眼神也是輕蔑諷刺的。 白青煙從未想過如此面對柳皓影,無論那些流言如何荒唐畢竟只是語言,她未曾見過便是如何也想象不到所謂達(dá)官子弟竟然能荒yin到如此地步,以至于哪怕她來的時候有心理準(zhǔn)備,還是不自覺皺起了眉頭。 “怎么不說話,你來這就是干站著嗎?一個月不見是在深閨寂寞了,床上需要男人了?” 周圍響起了吸氣聲,柳皓影這幾句話,所有人也就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自然想不到柳皓影竟然如此挑釁折辱白青煙。 柳皓影推開身邊的女人,慢條斯理地走向她,直到她面前,挑著一邊眉毛歪著頭看著她,壓低了聲音說:“還是想在新婚前夜再享受一下前夫君的roubang?可是,我已經(jīng)厭倦你這樣在床上像死魚一樣沒有反應(yīng)的女人了,怎么辦呢?” 白青煙只覺得渾身都在發(fā)抖,雙手握緊垂在身體兩側(cè)。柳碧玉和許華大概是高估了她,才會來求她,讓她把柳皓影帶回柳家,看起來她是沒有這個能力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他的樣子,轉(zhuǎn)身離開,始終沒有和他說一句話。 走到樓下大廳,周圍盡是竊竊私語,膽子小的就裝作不經(jīng)意地往她身上瞟,膽子大的直接對她指指點點談?wù)撈饾M城風(fēng)雨的陳年舊事。 到如今,她竟然還有接受柳皓影帶來的屈辱,真是可悲。 “煙兒!煙兒!”突然急促的聲音戳破嘈雜混亂的空氣,接著是叮叮咣咣的聲音,還有女人此起彼伏的驚呼。 白青煙在聽到最后沉悶的呻吟后,只得停下腳步。轉(zhuǎn)身便看到柳皓影趴在地板上艱難地要站起來,大概是剛吸食過阿芙蓉,他腳步輕浮不穩(wěn)才從樓梯滾下來的吧。 見白青煙始終未動腳步,幾個侍女上前攙扶柳皓影,柳皓影推開她們的手,悶吼道:“都滾開!” 鬧劇,鬧?。?/br> 白青煙不在看他,往大門口走去。 “煙兒!煙兒!不要走!”柳皓影拖著自己疼痛的身子撲在她的身上,緊緊地抱住她。 白青煙掙扎著,扯開困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柳皓影輕易就被推倒在地上,卻又順勢坐在地上抱住她的腿。 “對不起對不起!我是瘋了才那么說你,那都是氣話!我吃了阿芙蓉,我腦子不清楚,我怎么會嫌棄你!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只是氣你要下嫁別人,我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煙兒,我一直在等你,等了你好久,卻等到他們說你要嫁人了,我才不信呢,你說過你會陪我一輩子,你不會不守信的,你答應(yīng)我要一輩子給我治病的。煙兒你最喜歡我的,我真的病了,真的好痛,你救救我好不好?!彼ブ湓谏韨?cè)的手,緊緊地握在手中,像是要溺死之人要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怪我這個月沒去見你嗎?不是的,我去找你,白家人都不讓我見你,她們說新娘子出嫁前是不可以見外姓男人的,他們一定是瘋了吧,你是柳白氏,你是我的夫人,你是柳家的二少夫人,怎么是外人!他們憑什么橫加干涉,你以后是我孩子的娘親......” “你不要我的孩子,對,我們不會有孩子,煙兒,我把那藥吃了,你不會有我的孩子了,不會再有人拿孩子威脅你了,我不要孩子,本來我也不想要的,我只是想找些東西留住你而已,你不要,我就不要,我陪你一起老,一起死,就我們倆好不好,不會有其他人,我沒有再碰別的女人,我只要你一個人......” 見她始終沒有回應(yīng)也沒有看他,柳皓影越來越慌亂,突然拽下用紅線綁著掛在脖子上的白色錦囊塞在她的手掌里,然后握住她的手,讓她把那個香囊握在手中。 “煙兒,這是我們的姻緣,我一直在帶身上,沒有丟,沒有斷,我一直想把這個給你,只是他們連這個荷包都不愿意送到你手里......不,是你不要,嫂子遞給你了,你沒收,為什么?你看出來了是嗎?對,這個不是你送我的,你嫌棄它不漂亮是嗎?怎么和你送的比呢.......還是嫌棄我的姻緣,我知道我錯了,我去求那個和尚,可是那個禿驢倔得很,偏不給我寫姻緣簽,說什么我們的姻緣斷了,怎么會,你那么愛我,怎么會斷,仗著我有所求便擺起譜來,好在我還是要來了,我一直戴在身上,好像真的有些用,你看,你不是來了......” “你在為那個下人和我置氣嗎?我只是有些吃醋而已,你明明說喜歡我來著,可是你好久沒對我笑了,所以那天是氣瘋了才會傷了他的,我給了他很多錢,夠他過幾輩子了......你不是喜歡我這張臉嗎?你是厭倦了我嗎?對......我知道你沒有以前那么喜歡了,每天面對一張臉,當(dāng)然會厭倦的,是我的錯,是我不夠體諒你,這里有很多干凈的小倌,我買給你好不好,不能帶回柳府,便是帶到杏園養(yǎng)著,不,我看到一定會控制不住殺人,我再買個別莊,你把他們養(yǎng)在那里,若是無聊了,便去找他們,我不會抓著你不放的,只要你還是我的夫人就好......” “煙兒,我們大婚前,娘算過的,我們是天作之合,所有人都說我們比大哥大嫂還般配,呵,也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所有人都告訴我說我們不合適,他們不是我,怎么知道不合適,怎么知道我若沒有你會多痛苦,不是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嗎?為什么所有人都要我放開你,我不要別人,我不要什么更合適的,你就是最合適的,為什么都不相信?煙兒你信好不好,我知道我做錯了,我會改的,我會學(xué)的,我會變成你喜歡的樣子,不會等太久,我學(xué)東西很快的,你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好不好......” “你后悔寫休書了是嗎?我就知道你只是賭氣的,都是騙我的對嗎?我知道錯了,你是來接我回家嗎,你后悔了對嗎?沒關(guān)系,我去幫你解決那些事情,不會再讓人嚼舌根,不會有人再把你拿來當(dāng)談資,我是你的,一輩子都是......” “柳皓影”她終于低頭看如此狼狽如同瘋魔一樣的他,拉了拉他的手說“回家吧”。 柳皓影雖然身子仍舊虛浮,還是以最快的速度站起來,被她牽著手離開,歪歪扭扭地上了停在門口的馬車。 到了馬車上剛做好,柳皓令就昏倒在她的身邊,大概是阿芙蓉發(fā)揮作用了,她約莫能推斷出他是她進(jìn)門的時候剛吸食了藥物,所以剛剛那些話也是他意識不清晰脫口而出,現(xiàn)在他或者已經(jīng)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了吧。 看著他不舒服地皺眉輾轉(zhuǎn)反側(cè),嘆了口氣,向他的位置挪動了一些,讓他枕在她的腿上,兩手輕輕按著他頭上的xue位讓他好受一些。 當(dāng)初結(jié)婚時她就暗暗發(fā)誓,要對他好一輩子,想來是她食言了。 “煙兒”過了一刻鐘左右,柳皓影突然叫了她的名字,聲音沙啞“我若是想做你一個人的姘頭,就住在你新家的附近,你若是受了委屈不高興或是遇到些新奇的事就來找我聊聊,你若是不嫌棄我便盡力盡心服侍你,你若是嫌棄......” “我夫君不會同意的?!彼驍嗔怂脑挘幌肼犓僬f下去。 “我若是能讓你夫君接受呢?你要我嗎?......”他睜開雙眼,眼神迷蒙像是含著朝霞下的露水,此刻他臉色慘白如紙凄切,嘴唇鮮紅,像是能勾魂攝魄的狐仙,世間任哪個女人都會被如此傾城絕色震撼了心,他像是求主人憐愛的受傷寵物,眼睛里滿是乞求。 她用拇指撫平他微微皺起的眉心,淡淡回答:“你知道我的答案,何必問?!?/br> 她有一瞬想應(yīng)下來,就想要看他會堅持多久,也讓他受受她經(jīng)歷的苦,最后還是做不到,又何必呢...... 他將臉轉(zhuǎn)到一邊,埋在她的小腹,遲疑了一會兒,才悶聲說:“我以為我會求到你的憐憫?!?/br> “煙兒......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女人,他們說的對,是我配不上你,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戒掉阿芙蓉吧,傷身。” “我也是聽說你要嫁人才開始的,白天我想你就難受得不得了,晚上也無法入睡,就連夢里都能聽到你在哭,有時我吃完,恍惚間我就能看到你在我身邊,我知道是假的,可是我也高興......” “小姐,柳府到了?!避囃獾能嚪驕惤噹f道。 他被她扶起,坐在榻上。 “原來......從花柳巷到柳府如此近,對不起?!毕肫鹱约涸跃嚯x太遠(yuǎn)為借口要暫住在妓院,想想就覺得可笑,傷人,難怪她不原諒自己...... 說完他推開車門,被在門口等待在車下的下人扶進(jìn)柳府。 “扶二少回去休息?!绷逃裾驹陂T口對下人說著。 “謝白小姐相助,今天竟還要麻煩你,那塊玉璧跟了我很久也值上幾兩銀子便是作為我個人送上的禮物吧,祝明日大婚順利?!绷逃裾驹谲嚺缘拇翱谡f。 白青煙只得收回從窗口伸出的手,說:“多謝柳夫人?!?/br> “回府吧?!卑浊酂煂︸R車說道。 第二日,天色昏暗悶熱,暴雨將至,接親的隊伍帶著白家小姐的花車和十里紅妝,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熱鬧。這白家是為了不讓二小姐被人輕視,準(zhǔn)備的嫁妝比嫁到柳家時多了兩倍。 那天早上,許華來看望柳皓影,說了些寬心的話后,又囑咐一句“今天就呆在家里好好休息,哪也別去了。” 柳皓影自然知道自己的母親不過是怕他去破壞白青煙的婚禮罷了。 “娘,皓影給你舞劍,你去留下她好不好?!彼裥r候一樣窩在娘親的懷里,想用自己的小把戲換糖吃,許華最疼她,幾乎就是溺愛著,他要的,她都會給他。 “皓影,是我們虧欠了她。娘,日后再給你找個好姑娘。”她摸了摸他的頭發(fā)嘆息道。 “好,那我等著了。娘,你回去吧,放心,我不會去壞了她好事?!?/br> “嗯,你好好休息,娘先走了。” 那日,白青煙身穿著鮮紅嫁衣離開了自己住了二十三年的玉城。 那日,柳皓影手腕處源源不斷留出的血和她的嫁衣宛如同一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