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低頭喝玉米粥，并沒有立刻回答。

    她坐在自己左邊，盛淮南卻沒有辦法讓自己側(cè)過臉去看她，脖子僵直，仿佛在斗氣，目光平視，只能用余光感覺她的動作，表情則統(tǒng)統(tǒng)淡化到模糊。

    好像身邊坐著一個陌生人，只是恰巧在同一張桌邊吃飯。

    曾經(jīng)能夠清楚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盡管那時侯還并不熟悉，然而盛淮南可以自信地捕捉到她一直平和的表象下情緒些微的變化，即使并不確定她背后真實的想法，至少她是強顏歡笑還是真心高興，他還是可以分辨的清楚的。

    不過他不否認這種辨識能力并不是出于對洛枳情有獨鐘，這種能力，一直是他的一項小小的習(xí)慣，甚至是得意的把戲。

    他從小喜歡叼著一盒巧克力牛nǎi坐在機關(guān)大院的花壇邊上，默默地觀察來來往往的人，又或者在家里面來的叔叔阿姨跟他走過場般地寒暄逗弄之后，當他們坐在客廳里開始正題并對父親說明來意的時候，他就抱著皮球默默站在門邊，在無人注意的地方靜靜地看。

    這么多年，他盡管無法記住那樣謹小慎微，謙卑禮貌的臉的主人都是誰，說了什么，可是暗潮洶涌的話里有話，細細碎碎的小細節(jié)，還有平和的眉眼夸張的假笑與捧場的面具下那可能的扭曲表情，逐漸填滿了他乏味的成長。這種默默的窺視，就像一種兒童不宜的游戲。

    機關(guān)大院里，錯綜復(fù)雜的利益jiāo纏，就這么擠在一起，是需要這樣一張謹小慎微的臉吧？

    包括他父親。

    拿這樣的經(jīng)驗去看身邊同學(xué)那小小的心計和虛榮心，實在是很輕而易舉。盡管少女千回百轉(zhuǎn)的心思他無法有切身體會，但是一旦發(fā)現(xiàn)苗頭，立刻微笑著用最溫和的眉眼來一邊斷絕她們的夢想一邊盡可能降低對她們的傷害，耍這種把戲他還是有一定能力的。

    仿佛洛枳曾經(jīng)對他說，盛淮南，你太自以為是了。

    可是他從來都沒有猜錯不是嗎。

    “喂，問你呢，你不是文科的嗎，你們考前都會這么突擊背書嗎？”張明瑞用筷子尾端梆梆地敲擊著桌面。

    “哦？”她抬起頭，朝左邊一歪，笑了，“我記不清了?？赡苁前伞！?/br>
    記不清了嗎？

    身邊的女孩子動作輕緩從容，卻好像隔著一層濃重的白霧，什么都看不清。再也看不清。

    盛淮南用筷子輕輕地戳著碗里平整的米飯，戳出一個一個的小洞。

    他發(fā)現(xiàn)，從坐到這個位置上到現(xiàn)在，他感覺不到洛枳的存在。如果人真的有氣場，那么現(xiàn)在的她，好像把所有的氣息都收斂了起來，只是個會笑著跟他談天氣，說些無關(guān)痛yǎng的文科生辛苦還是理科生辛苦一類的無聊話題的，陌生人。

    他記得曾經(jīng)她也賭氣過，那次在法導(dǎo)課上讓張明瑞買薯片，說話時候刻意不看他，耍小別扭，他看在眼里，只是感慨表面再冷淡的女孩子似乎也會有這樣任xing可愛的一面——然而，那時候，伸出手立即就可以挽回。

    因為他早就感覺到她喜歡自己。

    多么顯而易見的事情。

    現(xiàn)在呢？

    他停下，把筷子放到一邊，看到碗里平平的米飯表面，那些被他戳出的小孔連成了一個井字。

    “誒，許日清？”

    盛淮南微笑著朝端著盤子傻站在桌子不遠處的許日清點頭示意，然后問斜對面的張明瑞，“你們上午一起自習(xí)的？你們?nèi)齻€？”

    “對啊，我們仨?！睆埫魅鸹仡^招呼許日清。她慢吞吞地走過來，對盛淮南說，“你也來吃飯啊?！?/br>
    許日清語氣虛假，表情緊張，應(yīng)對措施還沒想好，演技勉強及格。盛淮南盡可能對她表現(xiàn)得很熱情，心底有一點愧疚。早知道她也在，他一定不會跑來這里讓人家難堪。

    他歪頭苦笑，“是啊，學(xué)得無聊，想休息一下，唯一正當理由就是吃午飯?！?/br>
    “哦……上午在哪里自習(xí)的啊？”她邊問邊和洛枳一樣把面包餅撕成塊，許日清有雙很美的手，只是當著盛淮南的面，動作太過文弱，餅撕了半天也撕不明白。

    盛淮南頓了頓，“一教?！?/br>
    全身感官微微左傾，可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