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張山此時已經(jīng)休息過來,他閃身搶在我前面,拉開了房間的大門。 門外,張海濤左手端著一個飯盒,右手食指和中指繞成一個麻花型,口中正念念有詞。他果然在催動法陣。 我本來還奇怪這家伙怎么來了又走,看樣子他就沒離開的打算,而是下樓買吃的去了。 張海濤根本沒想到我倆此時已經(jīng)逃了出來,還在不斷催動那個法陣,實不知早已被我給破掉了。 “嘿!”既然出來了,張山又怎會怕他?此時恢復了一貫的作風,拍著張海濤的肩膀和他打招呼。張海濤睜開眼來,看到是我們,嚇得渾身一抖,盒飯也掉在了地上。 “原來是你們……在里面?”這家伙瞪著我倆,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 “我說張大老板,這才幾天不見啊,就成我們的道友了?又是捏指訣又是催法陣的。我看你呀,也別費這勁兒了,你這輩子不該做的都做了,再練也是徒勞?!睆埳礁静唤铀脑挷?,只是冷嘲熱諷。 張海濤不住后退,看來我倆對他還是有一定震懾力的。 “張海濤,該知道的我們都知道了。我只問你,你和錢老頭到底在搞什么?”我踏前一步,沖張海濤逼問道。 “我……我……”張海濤沒想到我們連錢老頭都挖出來了,劇震下,頭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此時我倆只有一米不到,我正要向前繼續(xù)對他施加壓力,沒想到這家伙突然毫無征兆地抬起雙臂朝我沖來,但好在他只是為了推開我,到?jīng)]有什么別的意思。 我被這家伙一下推得坐在了地上,而張海濤則借著反作用力,向后一彈,踉踉蹌蹌地朝電梯間那里跑去。 “快抓住他??!”我從地上爬起來,見張山任憑這家伙跑出去十幾米了,還沒出手的意思,忍不住催促道。 “嘿嘿,他能跑得出我如來佛的五指山?”張山胸有成竹的朝我一笑,叉開腿蹲下身去。 等他再站起來,手里拿著一截紅色的地毯。 我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個走廊里為了整潔和好看,中間鋪了條長長的紅地毯,很窄,也就一米左右,但從這頭到電梯口盡頭,是一整卷。 而此時的張海濤,正在地毯上跑著。他身前不遠處就是這截地毯的盡頭,電梯間的窗戶,右手邊則是消防通道。 “嘿嘿,《貓和老鼠》你看過沒?”張山攥緊了手中的地毯問我道。 我好像有點明白他想干什么了,抽動地毯把張海濤再拽回來?或者干脆拽倒,再等我們走上前抓住他? 但……貌似現(xiàn)實和動畫片還是有區(qū)別的吧? 眼看張海濤已經(jīng)跑到了電梯間盡頭的那扇玻璃窗前,估計這家伙是打算從消防通道逃走。 “嘿!”張山一聲大喝,猛然向后一抽自己手中的地毯。 第三十七章 眾目睽睽 果不其然,整條地毯都被拉向我們這里。 不過……我想到了一點! 人在高速跑動中,如果從腳下抽走什么東西,一定會向前摔倒的! 張海濤還沒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腳下的地毯給絆了一下,身子斜斜地向前沖去。 我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張山剛要抽那條地毯時,我就已經(jīng)向前沖去。 但這一系列動作,只是發(fā)生在一兩秒鐘內(nèi)。 漸漸地,張山臉上的笑容也凝結住了。 因為我倆都看見,張海濤正以他自己根本控制不住的勢頭,朝電梯間的那扇窗戶沖去。而剛才在那里蹲點等他時,我為了抽煙,把窗戶都推開了。 這是一種敞開式窗戶,兩扇分別向外推開,能留出很大的空間。 此刻,我只能寄希望于這家伙能及時剎住車。 可玩命逃跑中的人,有幾個不是拼勁全力? 我和張山都停止了動作,眼瞅著張海濤先是撞在窗臺上。由于重心前傾,一下子,他的上半身就沖了出去,雙腳離地,雙腿漸漸翹了起來,越翹越高。 緊跟著,一個嘶聲裂肺的叫聲由近至遠。 最后,只聽到樓下“砰”地一聲悶響。 完了!完了!搞出人命了! 我看向長山,這家伙也是臉色煞白,沒想到抽地毯能抽出來這么個結果。 愣了半天,只聽到樓下的吵鬧聲越來越大,我倆才失魂落魄地趕忙來到窗邊,向下看去。下面就是火車站的站前廣場,早已圍了黑壓壓的一片人,他們此時正朝上看著。 我發(fā)現(xiàn)人群正中的地上,臉朝下趴著一個人,看衣服應該是張海濤無疑,肯定是不活了。 “還好,沒砸到別人,不然我罪過就大了!”張山吁了口氣,說道。 半個小時后…… “太不像話了!讓我怎么交代?在火車站,上萬人眼皮底下,摔死個人,你們還讓我不讓我活了!”1212的房間里,我和張山呆呆地坐在沙發(fā)上,宋東風和劉云龍倚在窗臺邊。四個人八只眼瞪著楊隊長一個人在屋內(nèi)踱來踱去,他嘴中還罵罵咧咧個不停。 “……那個,頭兒,不至于吧?不就是死個人嘛!”發(fā)生這種事情,劉云龍畢竟還是很擔心我的,小聲對他們領導說道。 “不至于?死人都不至于,那你告訴我什么至于?”楊隊長越罵越激動,轉過身來指著我倆吼道:“還有你們這兩個傻瓜,人掉下去了你們還往外看!不知道這是十二月?。空睒蔷瓦@一層敞著窗戶,一露頭,下面千八百號人都瞅見你倆了。萬一被拍下來,你倆就等著去蹲監(jiān)獄吧!” “不是吧?”這句話可把我嚇得不輕,趕忙說道:“情況我倆都已經(jīng)交代了,這純屬意外。再說那家伙本身有命案在身,我們還懷疑他和市醫(yī)院的小護士離奇死亡有一定的關系,他死也是罪有應得啊!” “是不是罪有應得,不是由你們說了算的,那得國家說了算!再說,像你們這樣個人行為的除惡揚善難道就該得到弘揚?那國家的法律還要不要了?!”楊隊長狠狠地給了我一個大白眼。 我沒什么可說的了,看著宋東風,一臉求助的神色。要是真因為過失殺人被抓起來,那我這一輩子可就算完了。家里人第一時間都能全被我氣死。 宋東風朝我吐了吐舌頭,然后抬頭說道:“我說楊隊,您也別太緊張。這完全是案件調(diào)查中的意外事故,雖然現(xiàn)在要強壓下來需要花很大力氣,但等整個案子一破,人們自然也就把先前這茬兒事兒給忘了。” “哼!糊弄小孩呢?就算有好處也是你們保調(diào)局撈著。”楊隊長干了多少年了,怎么會吃宋東風這套:“這些都是不能公開的事兒,案查完,事兒辦好,你們站起來走了,不還得我在這兒擦屁股!” 宋東風并不生氣,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說道:“那就是您多慮了,我好歹也來這邊兩年多了,如果這么做,以后在您的地盤上,我還要不要混了?雖然事件不能公開,但無論是您還是我,向上面的報告可以保持一致??!您想,如果結案后您的報告里面還有一份我們保調(diào)局專門出示的報告和證明,是不是所有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呢?” 楊隊長聽后,明顯有些動容。 雖然我只聽了個大概,但隱約感覺這的確是目前最理想的解決辦法。反正,只要能不讓我蹲號子,他們愛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 低頭考慮了半天,楊隊長看來還是被說服了,指著我倆說道:“這件事,今晚一定會上新聞,只要畫面中沒有你倆的樣子,那么一切都好辦。如果有,我先丑話說前面,別說是你小宋,就算是你們局長親自來了,恐怕也保不住他倆!” “這是自然!”宋東風并沒有反對楊隊長的提議。而是答應后,向我倆做了個不用擔心的手勢,直接走到里屋打電話去了。 我估計他是要設法干預今晚的新聞播出。 楊隊長自然知道宋東風有辦法,之所以這么說,就是為了借助保調(diào)局的力量把事情強壓下來?,F(xiàn)在的新聞機構可不比十幾年前,除了直接負責國家安全的單位,他們那是誰的帳都不買。 “還有,小劉,我不管你用辦法,把他倆弄出去。現(xiàn)在下面都是記者,一定不能讓人知道他們的樣子!”楊隊長說完,就獨自一人出去了。 劉云龍走過來,看著我倆,笑著問道:“我問你們,是想堂堂正正地走出去???還是想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 我還沒開腔,張山搶著說道:“屁大點事兒,我做的我承認!有什么大不了的?那家伙就是該死!再說我也沒有殺人意圖,他自己命不好,怪誰來著?我沒錯,憑什么要偷偷跑?!” 這家伙聲音很大,可能也是為了說給剛走出去的楊隊長聽,被訓了半天,竟然一聲都沒吭,也真難為他了。 “呵呵,那行!不過你們倆要聽我的!我保證你們大大方方地從門口走出去坐車離開!”劉云龍越說,笑得就越厲害。 憑我對他的了解,這家伙準沒安什么好心,我倆這次估計要著了他的道兒了。 十五分鐘后,我和張山都被拷上手銬,一人頭頂罩了個挖了倆眼兒的牛皮口袋,分別被劉云龍和另一個警員拽著,從大門里“堂堂正正”地走了出來,被帶上一輛警車,絕塵而去。 雖然此時門口已經(jīng)有了聞風趕來的媒體,但他們都沒有注意到,這輛車根本沒有開向看守所,而是直接去了市局。 第三十八章 再訪張宅 為了防止有媒體追蹤報道,我倆的“面具”暫時還不能摘下來。 坐在車上,張山一路都不吭聲。 雖然看不到他的臉色,我也能猜出這家伙正憋著一肚子火,籌劃怎么找人撒氣呢。 早知道如此,還真不如剛才偷偷摸摸地走。雖然見不得人,但好歹也不會被當犯罪嫌疑人。 市局偵查科里,張山少不了要對劉云龍臭罵一頓。直到劉云龍承諾,回頭請我們吃頓好的“壓驚”,這才作罷。 劉云龍雖然破財了,但他才不在乎。能看見我倆出這么大的糗,就算讓他請十頓也值了。 直到晚上快十點,市局整幢樓里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劉云龍在反復偵查外面的確沒有埋伏的記者后,才帶我倆走了出來。 今晚的新聞中只是提到中午火車站發(fā)生了一宗墜樓命案,別的什么都沒說,看來是被宋東風給壓住了。 “去哪?”站在市局外面,呼吸著十二月那冷嗖嗖的空氣,我有一種剛被放出來的感覺。 “找錢老頭!” “張海濤家!” 張山和劉云龍同時給了我兩個不同的答案。 “回去睡覺不行么?”我?guī)е耷粦┣笏麄z道。這件破爛事兒已經(jīng)讓我越陷越深,現(xiàn)在竟然連命案都牽扯到了。 再這么繼續(xù)下去,鬼知道還會有哪些事情蹦出來? 而且我覺得,越是接觸這些事兒,就越是撇不開。難道真的一輩子都要和這種事兒打交道?我已經(jīng)深深地后悔昨晚答應張山這家伙,一起去找錢老頭兒。 不去找他,至少我還能保持現(xiàn)在的樣子,想干嘛干嘛,也不會惹上這攤子爛事兒??傊?,現(xiàn)在事情的發(fā)展,距我當初的設想,似乎越來越遠了。 “不行!”這次兩人異口同聲,否定了我的提議。 “我說老王八,你也太不地道了!你倆下午殺了人,我現(xiàn)在是幫你們?nèi)ゲ疗ü?,你還光想好事兒,動不動就要撂挑子?”劉云龍一臉憤然的神色。 張山也在旁邊勸我道:“是啊師叔,不管怎么說,張海濤的死和咱倆關系很大,去看一看也是表表人事。再說你不想找錢老頭學怎么忘記無為印了?這事兒整完咱們才能上山啊,不然跟大家怎么交代?” 說完,他看了看劉云龍,后者用力地點一下頭,示意贊成。 “好了好了!打住打住!”我可受不了他倆一起上政治課:“說吧,到底是先去張海濤家?還是先去找錢老頭?” “既然你們認為錢老頭和醫(yī)院命案有很大的關系,我覺得咱們是不是要先去張海濤家,看看有沒有意外發(fā)現(xiàn)?等對上錢老頭的時候,準備也充分不是?張山你不是說了嗎,現(xiàn)在最愁的不是抓不住老頭兒,而是怕抓住了他死不承認?!眲⒃讫埧粗覀z,仔細分析道。 “先去哪隨你,劉,我只有一個條件,這是看在咱仨都是朋友的份上我才肯帶你去。掌印人千百年來從不跟當官的和政權打交道。無論錢老頭究竟是不是這些事情的幕后人,我們有我們的解決辦法,希望你這個警察不要插手管太多。”張山對劉云龍正色道。 “那怎么行?你們這是私設公堂!濫用私刑!”劉云龍一聽就不愿意了,抗議道。 張山不搭理他,扭頭對我說道:“你剛才說什么?師叔?回家睡覺?我看主意不錯!咱倆找個地兒喝二兩然后各回各家,你看怎么樣?” 我知道這家伙只是在逼劉云龍妥協(xié),自然不會接腔。 “……行!隨你!只要不搞出人命,我就不插手,總行了吧?”劉云龍狠了狠心,跺腳答應道。 “嘿嘿,這就對了,合作愉快嘛!” “但我也有條件,之前答應的請客,標準從每人二百,降到每人五十!” “靠!你這是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