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醒來
悠悠地睜開雙眼,石青璇很快便明白過來,自己這是福大命大,被人救了。身子骨一時間還酥軟得緊,石青璇知道,這是因為自己受創(chuàng)太重,還需要調(diào)養(yǎng)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恢復(fù)。一雙清亮但又頗為疲倦的眸子向著四周打量著。 現(xiàn)諸眼前的,是一間巧奪天工的美好靜室。青石光凈的壁間,早有前人鑿就的燈盞,內(nèi)貯松油,一根燈芯原本就是燃著,散發(fā)出光度適可的一派青綠光華,從而將此一間前人洞府,照耀得十分清晰。一燈婆娑,搖散著的熒熒燈焰,光彩青綠,將此潔凈石室,渲染得一派清幽,不沾纖塵。橫欞側(cè)開,分得星月一片,以觀天際,銀河倒傾,群星燦爛。 這般布置,給了石青璇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倒不是說她以前也居住過這種石室,而是說這種種布置,給她一種熟悉的味道。這種體會,源自于每一個女孩子對自己的閨房的要求——確切的說,雖然事物殊異,風(fēng)景不同,卻也有著當(dāng)年她幽居在幽林筑的那種溫馨體會。顯然,這是知非道人在石青璇昏迷不醒的這些時日,慢慢修葺整改所致。 似乎在昏迷中做了個荒誕不經(jīng)的夢。夢中的那個人一臉嚴(yán)肅地坐在自己面前,窗外是風(fēng)雨抑或是落雪,只是窸窸窣窣地響著……她想睜開眼,卻怎么也做不到,那人的手上似乎有著奇異的魔力,在她身上輕輕地劃著,用力地按著、擠著,只覺著既熱又癢,像是在給自己療傷?她的身子像是烙餅也似地翻過來又覆過去。那人一雙有力的手掌,緩慢而有節(jié)拍地在她身上移動時,帶來了萬鈞巨力,其熱如焚,她仿佛全身燃燒,五內(nèi)俱摧,…… “沈秋鈺,知非,是你么?”口中喃喃念叨了一句,石青璇便自收回綺念。目光回轉(zhuǎn),卻見著一個十二三歲的丫頭趴在自己床前,睡的正香。 石青璇忽然覺著胸口一陣疼痛,忍不住大聲咳嗽幾聲,卻是咯出了一絲鮮紅的血跡。就是這么一番劇烈的動作,便將趴著睡著了的丫頭給驚醒了。丫頭驚喜道:“呀,師姑,您醒了,太好了!”丫頭歡呼雀躍,卻也很快拿出一方白色手絹,輕輕地為石青璇擦拭唇角的那抹血跡:“師姑,您好好躺著,師傅說您這是傷了元氣,要慢慢調(diào)養(yǎng)才是。您餓了么?我給您盛碗雞湯,那是師父專門抓來給您補身子的,一天十二個時辰不停地煨著,就等您醒來呢?!?/br> 石青璇微微一笑雖是面色蒼白,毫無血色,卻也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只聽石青璇說道:“不忙,姑娘,你怎么稱呼?是你師父救了我?還有,你剛才叫jiejie什么?”石青璇顯然是抓住了重點,這姑娘為什么會喚自己一聲師姑,難道真的是那個人?這么想著,石青璇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一切。 姑娘點點頭,道:“我叫靈溪,是師父給我起的名字。師父說,jiejie是師父的同門師妹,靈溪自然要叫您一聲師姑啊。您先躺著別動,靈溪去把雞湯盛來。師父說,師姑元氣大損,受不得任何靈藥補益,只能用這種法子慢慢調(diào)養(yǎng)。” 石青璇又道:“靈溪,先不要著急,你師父可是道號知非?” 靈溪點點頭,道:“對呀?!闭f著,就跑到石室的另一側(cè),開了個門,鉆了進去。不多時,姑娘便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出來,用勺子心翼翼地吹得不燙了再喂給石青璇,一邊說著話:“師姑,您是不知道,師父他可費心了,這一鍋雞湯再過一個時辰,就得放棄,重新熬制,可麻煩了。” 是青璇只是微笑,慢慢將雞湯飲下,只覺得渾身都暖洋洋的,也不知是身子暖和,還是心里暖和。用過雞湯,姑娘便先退了下去洗刷,就在這時,另一邊石門推開,知非道人的身形便一下子出現(xiàn)在石青璇面前。 千言萬語,一時無話。石青璇盯著知非道人,在最脆弱的時候,有事心中最在意的人面前,石青璇終究還是沒了往日的從容不迫,一時千頭萬緒,竟不知從何說起。 倒是知非道人,在稍稍愣神之后,便是微笑道:“你醒了?感覺怎么樣?你的傷勢比較嚴(yán)重,關(guān)鍵是元氣損耗過大,我暫時也沒有什么好辦法,只能慢慢調(diào)養(yǎng)著?!币贿呎f著,知非道人放下手中提的物什——那是一只山雞,還有些蘑菇之類的玩意兒。走到了石青璇近前。 “能撿回來一條命就是不錯了?!笔噼⑿χ?,蒼白的臉色叫人心疼:“能再見到你,真好。” 知非道人同樣報之以和煦的微笑,炯炯目神里,散發(fā)著深摯的關(guān)懷情意。緊接著他的一只手親昵的拍拍石青璇額頭,隨后輕輕移向石青璇的發(fā)際、眉梢,輕輕滑過了她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頗是心疼地說道:“莫要說傻話了。我先看看你的傷。” 感情充沛時,即使手指也似沾了情意,變得細(xì)致多情,溫柔而靈活。這一刻,石青璇深深體會到了知非道人對自己其實并非毫無情誼,只是面前這人并不太善于表達(dá),而且之前還有位雨姓的女子攔在面前,無怪乎對方要對自己的感情無法回應(yīng)。只是現(xiàn)在知非道人就這么近近地看著她,宛若有情,其言亦溫。石青璇簡直無所遁形,有點想笑,卻又莫名地覺著委屈。于是輕輕地哼了一聲,把頭別了過去,兒女情態(tài)十足。 然而這般溫情卻并沒有維持多久,倒不是丫頭靈溪突然闖出來破壞了二人微妙的氣氛,丫頭多少也懂些事情,此時正躲在后面,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偷摸摸的看著知非道人和石青璇的互動呢。反倒是知非道人自己,在一番溫存后,忽然說道:“讓我看看你的傷勢?!本o接著,一只結(jié)實的手,宛若無力而突如其來的按在了石青璇的側(cè)腹之上。哪怕是隔著厚厚的一層被褥皮裘,亦能讓石青璇條件性的反射:“你干什么!”一驚之下,倏地差點兒坐了起來。這一番動作,卻是讓石青璇禁不住又是一連串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