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情為何物?腸斷淚枯
再度重逢,還是那個承載了他們太多記憶的渡口。想高中那年,一條盈盈如帶的嘉陵江,將兩所高中分隔。彼此的約會,便是圍繞著這渡口與渡船。 舊地重游,已是另一番光景。昔年的渡口已是廢棄拆除了,一條新的大橋正在架設(shè)當(dāng)中。好在江邊的木棧道依然如故,清清幽幽。 天色并不是很好,有些灰暗。長別兩年的一雙戀人,乍相逢,便都似有千言萬語,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沿著嘉陵江走了半個多時,兩人在一從草地上坐了下來。此地頗為安靜,是他們當(dāng)年尋景探幽,躲避來來往往的行人找到的。如今故地依舊,也算是別有意興。 輕輕地再一次推開了知非道人挽著自己的手,雨霏凝的聲音里帶著點渴望,輕聲道:“你就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知非道人張張口:“我……”情到深處,一字難言,卻道:“凝兒,我好想你。” “沒了?”雨霏凝顯得有些失望:“你就只會說這些嗎?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兩個的事情?” 要不怎么說是情商低呢?人女孩子分明對他不告而別,杳無音訊地兩年頗為介意,知非道人卻是一點兒都未能察覺,一臉幸福地道:“咱們結(jié)婚吧?我不想在離開你了……”巴拉巴拉一大通對令人未來生活的幻想,一點兒也沒在意自己在地星上還能呆多久,下次歸來,又不知是何年月。當(dāng)然了,或許知非道人以為,兩人結(jié)了婚后,純陽真人總不能對徒弟媳婦兒不聞不問吧?就算不能和自己一道離開,傳些修行法門,或者一些長生的丹藥什么的,總不是難事。 話匣子打開,知非道人便似收不住口,越說越是興奮:“凝兒,你說咱們將來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我想,如果是女孩兒的話,就叫天一吧,至于男孩兒,便取云舒,你看如何?” 雨霏凝的臉色漸變,說道:“我們分手吧?!?/br> 晴天霹靂,五雷轟頂,大約可以用來形容知非道人此時的心情了。他猶是不敢置信的問道:“凝兒,你說什么?” 雨霏凝卻是終于下定了決心,道:“先前我一直抱著最后一絲幻想,但是現(xiàn)在,我決定了?!彼蛔忠活D地道:“我說,咱們分手吧。我不適合你,你也不是我需要的人。好聚好散,便這樣吧?!闭f著絕情的話兒,雨霏凝眼中的淚珠卻是怎么也掩藏不住,一顆顆的,撒豆子也似的從臉上滑落。那種透骨的哀傷,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 知非道人怔忡在那,心里即使憤怒,又是絕望。百來年的相思,無盡的等待、期盼,卻是換來了這么個結(jié)果,那么自己這些年的堅持又算得了什么?好在他終究還是有那么一份理智,壓抑下了自己想要瘋狂發(fā)泄,毀滅一切的念頭。好半天才整理好心情,為雨霏凝遞上紙巾,說道:“我需要一個理由,我不信你對我再無感情,否則,你也不至于會這么傷心。到底是為什么,咱們自初中到現(xiàn)在,十多年的相識相知,我不覺得有什么事我們邁不過的坎兒。說出來,我們一起面對吧,好嗎?”這一刻,知非道人竟是出奇了的冷靜,他相信,只要兩個人的感情依舊,那么,沒什么能阻擋他們在一起。 雨霏凝依舊哭泣不止:“就當(dāng)是我對不起你,好不好,我不愛你了。” 知非道人溫柔的撫摸著雨霏凝的長發(fā),那一如過往的溫存讓雨霏凝芳心震顫,一時間又有些猶豫了。知非道人和聲道:“我不相信。相信我,沒什么是我們兩人面對不了的。” 雨霏凝抽噎著,用紙巾擦了擦眼淚,抬起眼定定的看向知非道人。在那一雙熟悉的眼眸之中,雨霏凝看到了一如過往的含情脈脈,甚至內(nèi)中的情誼更加熾熱、堅定。多年交心,雨霏凝對知非道人自是無比熟悉,在那一雙瞳孔中,還有這一種歲月的滄桑。這些年他到底經(jīng)歷了些什么?雨霏凝心中震顫,再一次生出了不忍的情緒。輕聲說道:“你若知我心憂懂我何求,又何必要我來說?” 知非道人茫然。不是不知道雨霏凝所憂為何,所求又是為何,而是不知怎么去表達。說道:“凝兒,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生生世世,此情不渝……” 雨霏凝聽了,心中卻是既憂傷,又失望:“你以為我在乎這些?未來的事,誰又說得準,我不信承諾了?!毙闹械莫q豫再次離開,反倒是更堅定了決心。 面對雨霏凝的態(tài)度,知非道人也上了情緒:“到底怎么回事,總不能讓我稀里糊涂吧。是的,這兩年我突然離開,音訊全無,是我不對,但我也是有苦衷的,連我父母家人也和你一樣,難道你覺得我會混賬到連他們都不管不顧?你能聽我解釋么,事出突然,我也是身不由己……” 知非道人正要將當(dāng)年之事說上一遍,顧不上事情的荒誕不經(jīng),伊人是否相信。他知道,要是不說,才回抱憾終身。然而雨霏凝卻是沒有聽的**了:“誰在乎你這兩年是怎么經(jīng)歷?有什么好解釋的?沈秋鈺,你根本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嗎,朋友們都說我這是在出家做姑子呢?!庇牿肫鹆诉@兩年來承受的委屈,眼眶又紅了:“我不在乎別人怎么看,怎么說。我只在乎你是不是知我懂我。我不是在責(zé)怪你,但我是真的累了。沈秋鈺,好聚好散,放過我吧?!?/br> 知非道人道:“我怎么就不知你懂你了?我保證,以后無論天涯海角,都會跟你在一起……” 搵去了眼角淚珠,雨霏凝道:“很抱歉,我信不過你了。我從來不曾向你訴過苦,因為我知道,你什么都為我做不了。你不懂得怎么跟我父母相處,怎么然他們喜歡你、接受你;下雨天,我冷的時候你不在我身邊;我想哭的時候你也抱不了我;病了我會自己吃藥,自己早點兒休息;你永遠不會知道,你沒有音訊的這兩年,我是怎么煎熬過來的。沈秋鈺,距離和時間,讓我變了。等了你兩年,在你突然出現(xiàn)的時候,我突然想放棄了。兩年的等候,足以給你一個交代了。抱歉,為了將來不撕心裂肺,不如我早些了斷。就是這樣,你可以死心了么?” 雨霏凝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哀莫大于心死,對雨霏凝來說,放下了這段感情,固然心里空落落的,卻也像是卸下了一副千鈞重擔(dān)。事實上,在知非道人失蹤一年后,雨霏凝便決心放下了。只是有種不甘心,讓她繼續(xù)等了下去。不為別的,僅僅是為了有始有終,如是而已。 自見了雨霏凝之后,知非道人便沉悶了許多。在隨后的得純陽真人指點修行的時候,反倒是更沉得下心。時間經(jīng)不起惦記。一晃間,一月光陰便已臨近。關(guān)于下一個世界,知非道人自純陽真人處也得了些消息。那方世界,涉及到純陽真人與觀自在菩薩的一個賭約,是以純陽真人略微提點了一些。順帶的,告訴了知非道人一個好消息,只要他實力足夠,便可以在歸來時選擇這次離開之后的任意時間點。這下子,知非道人倒是安心了,至少,再次歸來時,不用擔(dān)心物是人非了。當(dāng)然了,也是因此,純陽真人拒絕了幫知非道人在地星上的親人延年益壽:“你自己能耐足夠,自己去做便是了。莫非對自己沒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