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真情流露,各自癡心
嘆息幾聲之后,天山童姥繼續(xù)說道:“他明明知道我就在縹緲峰靈鷲宮,為什么不派人知會我一聲他這個人就是太好面子,我是他大師姐,難道還會嫌棄他身有殘疾不成?” 天山童姥自愿自艾,好半晌才平復(fù)下心情,問道:“他躲了我?guī)资辏醯倪@回又想起我了。”卻是忽然升起了幽怨:“說吧,要救得是什么人,居然能叫他放下面子找我?!?/br> 知非道人道:“姥姥何必如此傷懷?無崖子老先生曾說是因著數(shù)十年前有些事情對姥姥不起,是以無顏相見……” 童姥忽然道:“他對不起我的事可多了,只是我是他師姐,又哪里會跟他計較?他呀,就是愛多想。” 知非道人無言,心道:“就你當(dāng)年和李秋水兩個爭的你死我活的樣子,正常點的人都會躲著好吧”當(dāng)然,心里這么想,口中卻不能這么說。知非道人將自己送徒弟去找蘇星河請教學(xué)問,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無崖子,然后給了他調(diào)理身體的法門,使無崖子能延壽數(shù)年,又答應(yīng)了代為出手,誅殺丁春秋。是以無崖子自覺欠了人情,才答應(yīng)全力救治準(zhǔn)嫂子阿朱云云。 天山童姥只聽了個大概,便明了事情經(jīng)過,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蕭峰和知非道人暗松了一口氣,卻又聽童姥問道:“對了,我那師弟身邊就一直只有蘇星河那孩子在照顧嗎?” 蕭峰聽她將蘇星河稱作孩子,想到蘇星河衰老的模樣,再看看童姥**歲女童的樣子,不免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知非道人卻道:“這個卻是不清楚了,不過我去拜訪的時候,確實沒有旁人伺候無崖子老先生?!?/br> 天山童姥道:“是了,那個賤人水性楊花,早早的去做了那勞什子的西夏皇后,又怎么會陪在他身邊。要是那賤人陪在他身邊,他又怎么會過得這么凄慘?”天山童姥忽然間又哭又笑:“師弟啊,我就說那賤人靠不住,這回遭了罪了吧。這世上除了師姐我,還有誰肯一心一意的對你……賊,你這負心的賊……” 天山童姥發(fā)xiele好一會兒,才慢慢平復(fù)下來心情,說道:“讓你們看姥姥的笑話了。今天你們先在姥姥這靈鷲宮里住上一宿,我讓他們安排一下,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fā),去見見那負心的賊。” 看見知非道人和蕭峰目光怪異,天山童姥居然也有些害羞,卻是無崖子的消息喚醒了她死去的心,一時間真情流露,顯露出了少女般的情懷。不過,姜畢竟是老的辣,她掩飾掉自己的尷尬,又對蕭峰說道:“當(dāng)然了,主要是去瞧瞧你那心上人兒。北喬峰的名頭老身也是如雷貫耳,倒要瞧瞧是什么樣的丫頭能讓你這般英雄折腰。” 蕭峰正色道:“姥姥說笑了,喬峰已是過去,在下現(xiàn)在喚做蕭峰。狼狽之人,稱不上英雄。至于阿朱,”說到這里,蕭峰目光里滿是柔情:“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國,千秋萬載,就只一個阿朱。能得她青睞,那是蕭峰幾世修來的福分?!?/br> 知非道人撇撇嘴,真想說句:“秀恩愛,死得快?!敝皇沁@樣吐槽自己的結(jié)義大哥未免也太不道德了,想想也只能作罷。只是他這番動作,卻是沒能逃過童姥的法眼如炬:“道士,我瞧你孤身一人,可要姥姥在這宮里給你選個漂亮的美人兒伺候?男子漢大丈夫吶,怎么能少的聊紅顏相伴?”因著無崖子的關(guān)系,天山童姥是將他們當(dāng)做自己的晚輩對待,說話間自是隨意了許多。 知非道人一口茶嗆在了鼻子里,咳了老半天,連眼淚都快出來了:“我說姥姥,這種玩笑可開不得,貧道早有心儀之人了。她溫婉賢淑,聰敏慧黠,剔透玲瓏,最是可心不過了。有如此佳人,貧道不敢再做他想” 童姥道:“哦,哪天給姥姥見見?放心,到時候自然少不了好處?!?/br> 知非道人神色黯然:“她并不在這方世界,姥姥怕是不能如愿了?!?/br> 童姥見他真情流露,頗為傷情,也不再逗趣,道了聲歉,便有些意興索然,吩咐人給兩人安排宿處。卻是蕭峰和知非道人先后真情流露,表現(xiàn)出專一不移的深情,讓她想到了無崖子對自己,一時有了些自憐自艾的情緒。 夜色深沉,月華皎潔。 清泠泠的月光照在常年積雪的天山,冰川折射下,為這天山平添了無數(shù)的瑰麗夢幻,有如天上人間,一時難辨今夕何年。 斜倚門前,有罡風(fēng)吹起。凌厲的山風(fēng)吹到臉上,簡直似刀割一般生疼。知非道人恍似無知無覺般靜靜佇立。思緒紛飛,卻又了無著落。 孤獨是世上最可怕的毒藥,每一回經(jīng)歷,便是一回靈魂上的折磨?!盁︽萘ⅲ斡跋嗟??!彼皇菦]有朋友,只是有些事情,注定了只能一個人背負,況且,他也找不到人分享。能夠完全讓自己毫無保留的那個她,畢竟不在啊。 “生平所歷之人,非身死太難忘啊?!币粫r情不自已,竟是唱了出來。等他回過神來,鼻頭泛酸,眼中發(fā)澀,終究是哭不出來了。“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比绱苏f來,我倒不是落入下乘了。相思無用,倒不如練會兒劍吧。 信步來到了靈鷲宮外面的空地上。這時玉蟾高懸,清光如暉、特別是在他拔出了手中長劍,劍氣月華宛若一體。流光如水,潑墨入畫。 近來知非道人習(xí)劍已到了另一個境界,特別著重于一個“靜”字。當(dāng)然了,這個“靜”里卻包容著無比的“動”態(tài),倒像是上乘武學(xué)講究的“即動即靜雖嬰而寧”實際上內(nèi)里卻是大相徑庭。 知非道人緩緩地探出了長劍,映以月華,旁人觀之只覺得劍上光華特別刺眼矯若游龍,光度千變?nèi)f化,伸縮不一。然而事實上,知非道人握劍的手,甚至于劍的本身,卻不曾有分毫移動,變化的只是劍上的光滑,或者稱為劍氣,大約要恰當(dāng)些。 他隨即又變動了另外一個姿態(tài),將長劍緩緩探出,依然是一個固定的姿勢。然而在他蘊涵的內(nèi)力緩緩?fù)鲁鰰r,片片積雪揚起,緊接著知非道人便動了,舒舒緩緩的幾個動作,卻是將他近來所悟悉數(shù)展現(xiàn)出來。落在外行人眼里,那只是幾個疏漏的甚至稱不得劍法的動作,可在內(nèi)行人眼里,那就是大大的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