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
弦月清泠,照著道觀樹影婆娑。冷露初凝,映著桂子暗香悠悠。寂寂庭院里,灰布道袍的青年道士正在舞劍。 月下劍影流光,偶有落葉聲,使得寂寥空默的氛圍越發(fā)深邃。像是被這氛圍渲染,道士的劍光也慢慢流露出了淡淡的凄涼,夾雜著思戀、繾綣、還有絲絲的絕望滲透著。 良久,霜月藏烏云,道士也還劍入鞘,靜立無言。除了風(fēng)聲,不聞余音。 露水沾濕了道袍,道士渾然不覺,良久才似是自語呢喃:“第五世了,歸去還是鏡花水月,爸媽,meimei,還有……我終究是回不來了?!?/br> 這道士卻別有來歷,本是一個喚做地星的地方的普普通通的青年。不知何故,竟?fàn)柎┰降搅硪环绞澜?,死后又帶著記憶繼續(xù)穿越,周而復(fù)始,這已經(jīng)是第五個世界了。 在第一個世界的時候,他成了街頭乞兒,猶自接受不了現(xiàn)實,渾渾噩噩,凍餓而死。 第二世倒是好運,做了個書生,他苦尋回家之路,未果,加之思念故鄉(xiāng)地星的親人故舊,抑郁而終。 到了第三世,意外解到自己竟是到了地星上的武俠說的世界中,想到在地星上看的許多絡(luò)說里的情節(jié),或許自己努力學(xué)武,能夠武破虛空回歸地星??上?,到底天資不佳,未能如愿,最大的收獲便是磨煉了心性,對于武學(xué),有了些淺顯認(rèn)知。 到得第四世,這是射雕英雄傳的世界,他拜入了全真教,除了苦修全真心法,便是精研道藏,穿越之前他就很喜歡道家理念,現(xiàn)在更把回去的希望放在了道藏里。全真七子武學(xué)雖不是最頂尖的,但是道學(xué)功夫毋庸置疑,有心求學(xué),自是進(jìn)益匪。 后來又謀得了萬壽道藏,深受啟發(fā),于深山閉關(guān)深研四十載,以百歲高齡出關(guān)時終于看到了破碎的希望,只是彼時全真教已成一片焦土,原來他已經(jīng)閉關(guān)時與世隔絕,全真教早已亡于元蒙鐵騎之下。激憤之下他提劍殺向大都,于萬軍中廝殺六日,力竭而亡。雖然看到了希望,畢竟不曾實現(xiàn)。 到了這第五世,結(jié)廬于荒山,隱居習(xí)武只想著有朝一日得竟功成,找到回家的路。到底有著前世的積累。悠悠二十余載,已達(dá)到在全真教最巔峰的成就。只是破碎虛空,畢竟還差了不少。他能感覺的出,這個世界破碎的要求要比射雕世界高,然而他自知積累已盡,欲要在進(jìn)一步,苦修的意義不大。 “少時愛讀神仙話,最慕煙霞道人家。梅鶴同鄰云為友,琴詩佐酒劍作茶。如今漸諳情滋味,知解相思應(yīng)無涯。酸澀甘平如可恃,需勝長生鏡里花?!?/br> 念著在地星寫的詩,道士的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唉,凝兒,如今的我,多想再見見你,真的很對不起,我現(xiàn)在都記不清你的模樣了,倒是寫給你的詩還記得些。真的好想你啊?!?/br> 想著曾經(jīng)癡戀不已,卻終究未能長相廝守的伊人,心里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v然是數(shù)世輪回,百年光陰,有些人卻只會在時間的作用下,越發(fā)的刻骨銘心。每一次想起都會在心里像是刀割一般。偏偏心里越是疼得厲害,越是忍不住地思念。 傷心人別有懷抱,苦相思日夜煎熬?!岸嘞?,多想再看你一眼啊?!?/br> 悵惘良久,道士默默回身:“明兒個就下山吧,還不知道這又是哪方世界呢” 然而當(dāng)他回身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院子里多了一個人,一張石桌。饒是他數(shù)世輪回,心性隨時間成長穩(wěn)到了極點,也不免吃了一驚,能無聲無息出現(xiàn),以及那突兀間多出的桌椅,無疑說明了來人的不凡,他幾乎可以肯定這人多半仙神一流。 “莫非我來到的是個仙俠世界?不過這也算是個好消息,畢竟力量越是超凡,自己回去的可能性也就越大。”這么想著,他便靜靜立在原地,打量著這突然出現(xiàn)的“仙神”。 說來也是怪事一樁,面對著這深淺不知,神秘莫測的來,他心里竟沒有半分敬畏、不安的情緒,便連警惕都沒有升起半分。 一身青衣,像是儒衫,又像道袍;背負(fù)著一口寶劍,手上拎著黃色酒葫蘆,正有一口沒一口地飲著。說不出的瀟灑愜意。 月滿西樓,一個靜靜佇立,一個自在飲酒。還是這不請自來的“人”先招呼道:“來來來,道友,且陪我飲盡這瀟瀟月色,說一說這數(shù)世在異鄉(xiāng)的飄零羈旅”。挺文藝青年的一句話,從這人口中說來,卻給人一種“你有故事,我有酒”的調(diào)侃的味道。 聽到這話,道士終究不能保持平靜,只是對面的人似乎有種神奇的力量,讓他興不起拒絕的念頭。深吸了口氣,壓下心緒,依言坐到人對面,一時間心亂如麻,有萬千疑問,憤懣,一時間竟不知從何開口。 似是看出了他的情緒,這不請自來的人又一次、先開口了:“我知你有很多問題,很多話要說。且不要著急,我都可以一一為你解答,可好?” “我能回去嗎?我因該怎樣才能回去?這一切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是我?……”道士問的有點迫切,他畢竟不笨,這位不速之的話里已經(jīng)透露出足夠多的信息了。像是意識到自己有點急切了,道士頓了頓,又問道:“還沒請教前輩怎么稱呼?” “你應(yīng)該聽說過我”人又喝了一口酒“我便是呂純陽。至于這一切的原因,我說了你也聽不懂。可能是你自己的機(jī)緣,我只是接到老師吩咐,一路相隨,點化與你。不過我可以抽象點跟你說一些,這一切是對你的歷練,也是你的天命。待你能真正超脫出去,便能回到你想去的地方。簡單地說,就是你不知怎么得到了一些機(jī)緣,這是你輪轉(zhuǎn)異世的原因;而我之所以出現(xiàn),是因為祖師覺得你應(yīng)該可以算一枚種子,再給你一段緣法。唔,你大可以這么理解?!?/br> “什么歷練?我不過是地星上一個普通人而已,也承不起什么天命。我只想回去在父母膝前盡孝,陪伴愛人白頭到老,您說的祖師的緣法,我只怕也承受不起?!碑吘钩錾诙皇兰o(jì),再單純的人也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的。出于警惕,他想都不想便直接拒絕了。 只是話剛出口,他便后悔了,且不說自己想要回去,接受此人的幫助無疑是眼下最可行的方法,單憑自己,他自己實在沒多少信心。只是憑著一腔執(zhí)念堅持著而已。而且,似呂純陽這般大能,真的是那么好拒絕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