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說開
前來觀禮的賓客如何感慨,如何猜測,不必Щщшlā 就曹府大門外一帶,車如流水馬如龍,已可料見今天賓客如織,場面之盛大。 絲竹管弦之聲,又有人聲馬聲,聲聲不絕于耳,熱鬧得恍如已是新年。 不過曹府占地廣闊,其室連棟上百,奴婢千群,黑甲衛(wèi)護萬計。 朱雀臺坐落在曹府大門及二門之間,等府外的喧鬧,朱雀臺上的熱鬧,傳到二門后的內(nèi)庭里,已是幾不可聞。 如是,三房的院子里還是一片安靜。 東跨院里,梳妝鏡前,甄姚一身大紅嫁衣,珠飾環(huán)繞,美麗不可方物,秀色猶勝當年初嫁。 甄柔跪坐在甄姚身后,看著黃銅鏡中的美嬌娥,恍如回到了兩三年前,她陪甄姚備嫁的時光。 那段日子她拋開了一切思慮,只一心一意陪著甄姚,她們一起沐浴,一起梳妝,什么都在一起,同吃同住,同榻而眠,好得像一個人似的。 那個時候真是好呀,無憂無慮的每一天,又懷著對未來的期盼。 不像現(xiàn)在,更多是相對無言。 哪怕是前段時間,看似相談甚歡,也不過是她在裝聾作啞,甄姚在刻意而為,只是她們都默契的回避開來。 思緒悵然之間,目光不經(jīng)意在黃銅鏡內(nèi)與甄姚對上。 甄柔也不移開,就看著甄姚的眼睛,緩緩道“阿姐,今天過后,就再也不能這樣喚你了?!?/br> 話才起頭,可一想到從小喚到大的阿姐有一天不能再喚了,心頭莫名一哽,鼻子里酸酸的。 但她極力忍住。 甄姚初嫁時,她們姐妹沒有理會長輩們的勸說不吉利,抱頭在一起哭得稀里嘩啦。 也不知是當時落淚的原因,甄姚第一段婚姻才會如此悲愴的收場。 所以,這次她再不能哭了,一滴眼淚都不能掉。 甄柔仰頭,逼回眼中的酸意,然后面露微笑,重新看向甄姚道“還有你即使成了姚夫人,也別忘了,你還是甄家的女兒。”說時又念及自家中這一系列變故之后,甄姚和母親曲陽翁主、兄長甄明廷之間的疏離,忙改口道“便是你覺得母親和兄長他們始終隔了一層,可我們不一樣?!闭f著語聲一急,聲音里已帶了一絲哀求,“阿姐,你信我,你的娘家人還有我。” 說到這里,也終于將這些日子裝聾作啞的話透露了一二,卻也把她能說的能做的表達完了。 甄柔不再多言,從地上的捧盤挑出一支金鳳釵步搖為甄姚戴在發(fā)髻上。 而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比一母同胞的嫡親長姐還要親厚的姐妹之情,又豈是那樣容易割舍? 甄姚終是目光復雜了起來。 她看著自幼愛護疼惜的幼妹,聽著聲音里那都要溢出來的哀求,她無法再讓自己去想他們一家四口落至如今的下場是甄柔一家所害,至少這一刻她無法再這樣想了。 可是她不敢保證下一刻她是否會繼續(xù)陷入那種被嫉妒日日啃噬內(nèi)心的瘋魔之中。 不過也許以后就不會了。 她就要是坐擁半壁江山之人的寵姬了。 甄姚有些如釋重負的笑了,“阿柔,我果然不如你,原來這些日子以來我存的小心思,你都知道,卻依舊處處包容我,難怪周郎愛慕的是你?!?/br> 終于看到甄姚如以往心無芥蒂的笑了,以為她們姐妹至少在這一天能回到曾經(jīng),卻不想甄姚突然提及周煜。 甄柔愕然,亦難掩震驚,“阿姐,你都……知道了?”說到最后聲音不覺低了下去。 甄姚卻不在意地一笑,道“嗯,我已知道你和周郎一度談婚論嫁??赡阏J識他在前,我認識他在后,所以你不用覺得愧疚于我。到是我,這些日子以來因一直不能釋懷此事,忍不住處處和你一較高下,每每發(fā)現(xiàn)不如你之處,就想周郎之所以不喜我,可是這些緣故?但現(xiàn)在好了,成了君候的如夫人,我不用再想這些了,周郎他——” 聲音驀然一哽,似有哭腔出來,甄姚立時止聲,也忙不迭抬頭望天。 這分明就是還難忘情周煜,卻要馬上另嫁他人了,還是與人做妾,甄柔心中一酸,不禁出聲,“阿姐,要不我們不——” 她的聲音也隨之戛然而止,一句“不嫁”根本說不出來。 曹鄭今日這樣大辦喜宴,幾乎整個北方六大州有頭有臉的人都到了,豈能容忍甄姚不嫁。 而且這場聲勢浩大的喜宴,雖說是為了以慶甄姚為如夫人,但何嘗不是曹鄭借此昭示北方大統(tǒng),他曹鄭已經(jīng)坐擁半壁江山? 如是,這場喜宴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成了一場慶功宴,一場昭告天下的盛宴,甄姚已經(jīng)無任何反悔的余地了。 甄柔默默無語。 甄姚卻收拾好突來的情緒,眉宇間的羸弱漸漸被堅韌取代,她平靜無波道“不要為我惋惜,當日君候給了我選擇的余地,是我心甘情愿委身服侍,如今我也算是求仁得仁。在那日事后,君候問我要什么,我告訴君候我要報仇,他答應(yīng)我了,會將王志習和何近交由我處理,也會派人將長姐的遺孤帶來信都給我親自撫養(yǎng)?!?/br> 說這些的時候,許是見到了手刃仇敵的那一天,甄姚笑得舒眉展目,“還有我也終于可以從單相思中解脫出來,不用總想著與你攀比,嫉妒的快要不像自己了。還有我們也不至于因此隔閡,最終姐妹成陌路?!?/br> 確實如此。 一筆寫不出兩個甄字。 尤其是甄姚成了曹鄭的如夫人,她和甄姚的關(guān)系也將更緊密。 哪怕不談情誼,她們姐妹當下為了生存,也不會成陌路。 甄柔默然,不得不承認甄姚的話。 見狀,甄姚微微一笑,望著黃銅鏡里自己和甄柔的芙蓉玉面,笑容漸漸斂下,目光變得深幽,然后回身,面對面看著甄柔,逐字逐句道“獨木難支,我們是彼此的娘家人,三公子要世子之位,我要成為君侯身邊第一人?!?/br> 話音落下,阿簪在內(nèi)室外請示道“夫人,吉時至?!?/br> 甄姚不予理會,只看著甄柔。 甄柔迎視,“世道不易,我愿與阿姐攜手而行。” 聞言,甄姚滿意一笑。 甄柔垂眸,伸手扶起甄姚。 她無法,只有送甄姚走上復仇之路。 她唯希望她們利益永遠不會背道而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