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看戲
前世在莊園的那三年,甄柔哀戚夠了,這和她天性原就不和。 是以,今生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心酸的場面。 她認(rèn)為感懷過去固然是好,但人更應(yīng)該往前看,如果一直緬懷于過去,會迷途深陷于自己的世界中,一如前世的她,毀了自己,也傷了身邊的人。 甄柔抑制住心中的酸澀,只念著甄姚有治愈的可能,笑著安撫道:“阿姐,只要你配合治療,總有治愈的可能?!?/br> 剛才才意識到給了希望又面臨絕望那種滋味,甄柔這會兒再不將話說滿了。 如此留了一絲余地的安撫過甄姚,便直言當(dāng)前最關(guān)心的事問道:“羅神醫(yī),不知我阿姐的婦人之疾,當(dāng)是如何醫(yī)治?又有哪些需要我們準(zhǔn)備的?!?/br> 羅神醫(yī)面向甄柔跪坐著沉吟道:“婦人之疾,素來以調(diào)養(yǎng)為主,調(diào)養(yǎng)卻最費時日。而甄二娘子乃傷上加傷,非尋常婦人之疾。是以,若要醫(yī)治甄二娘子之疾,除了需要定時服用老夫開的湯藥,還需輔以藥浴蒸出體內(nèi)的寒氣,并加之老夫每月施針一次,如此至少三年不間斷,方可初見療效。” 至少三年不間斷,也就是需要甄姚在曹府留三年,甚至更久,畢竟曹鄭頭疾離不開羅神醫(yī),那么只有甄姚將就羅神醫(yī)留在這里。 聽完羅神醫(yī)的話,甄柔乍然意識到不對。 剛才她一時情急之下,讓羅神醫(yī)盡管全力救治,卻忘了還有曹勁在。 甄柔不由向曹勁看去。 姜媼和阿玉就跪坐在甄柔側(cè)后方,清楚看見甄柔背脊微微一僵,再見甄柔隨之看向曹勁,不由暗暗對視一眼,心下都有些顧忌。 二娘子的遭遇是讓人同情也惋惜,但按著娘家堂姐的身份在曹府住上一年半載已是難得,若住上三年確實有些過了。 這到哪里都有些說不過去,難怪先前羅神醫(yī)還感慨二娘子有她們娘子這個姐妹在實乃幸事。 還有她們娘子和三公子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和睦,眼看漸入佳境,怎么偏生又遇到這種事來。 去年這個時候已經(jīng)因為二娘子折騰了這快一年時間,難道還要再來一次? 兩人想到甄柔待甄姚的情分,心知甄柔這哪怕是與曹勁起嫌隙,也不會放棄救治甄姚的機會,一時間又是焦心又是無可奈何。 果然就聽甄柔說道:“夫君,聽羅神醫(yī)所言,阿姐治療時間至少有三年之長,這并非一個短時間,而且所用藥材應(yīng)該也是價值不菲,所以我想阿姐在府期間的一切開支用度皆從我嫁妝中走?!?/br> 這些話其實私下說可能更為妥當(dāng),只是她委實心急,只想立馬將這件事確定下來,再說在場也都是自己人,倒也沒什么可避諱的。 如是,甄柔將甄姚的事一力攬到了自己身上,暗道這樣一來可以讓甄姚在曹府的未來三年待的更自在,少些寄人籬下的拘束感,二來應(yīng)該也算彌補了剛才無視曹勁在,直接給羅神醫(yī)了肯定答復(fù)吧? 甄柔心里有些不確定的想了一想,就見自己才說完這些,曹勁的臉色卻已是陡然一沉,遂斟酌一二,復(fù)又說道:“這樣一來,不止阿姐少受一些非議,夫君也在大人那里好說——” 未料一語未完,曹勁已驟然打斷道:“不用,我曹勁自問還是能護(hù)住岳家,何況現(xiàn)在不過就是妻子的一個娘家人罷了?!泵娉了扑Z聲冰冷。 甄柔不解,她這也是為了他著想,并沒有低看他曹勁的意思。 卻不待她再說什么,曹勁已經(jīng)一拳定音道:“羅神醫(yī)你該怎么治就怎么治,若有何難辦之處,盡管尋我便是,但一定要力求將甄二娘子治愈?!?/br> 羅神醫(yī)從甄姚在坐的案前起身,向曹勁躬身一禮,道:“三公子放心,老夫定當(dāng)盡心竭力為甄二娘子治療。” 曹勁淡淡“嗯”了一聲算作回答,下一瞬卻是看向甄姚,目光犀利,“甄二娘子?!?/br> 乍然聽到曹勁喚她,甄姚一愣,半晌才驚訝又微微惶恐不安地應(yīng)道:“是,三公子,不知您有何吩咐?”說話時強制鎮(zhèn)定,聲音卻依然難掩驚慌的微顫,不說在彭城接觸過幾回,就是這一路也同路了一個多月,如何都難免接觸上,可是曹勁不是一直對她視若無睹,怎么這會突然當(dāng)場叫她。 甄姚一時之間心思百轉(zhuǎn),心里難掩受寵若驚,遂說完忙垂眸低頭,唯恐泄露一二。 這一驚慌失措的回應(yīng),又是倉皇低頭,端是一派楚楚之態(tài),讓人下意識就想緩下語氣,以免再讓其受驚。 曹勁臉上卻一片漠然,聲音冷肅,帶著一股子公事公辦的意味,直逼甄姚道:“你且安心留在府中,不管三年五載,直至羅神醫(yī)點頭可以了為止?!?/br> 說著見甄姚抬起頭就要感謝,曹勁直接不給甄姚開口的機會,便又道:“你不用感謝我,你曾替阿柔擋刀,留你在曹府醫(yī)治,也是還你當(dāng)日的救命之情?!?/br> 沒想到竟是如此,甄姚感激之色在臉上僵住。 甄柔高居上位,自是將甄姚這一瞬間臉色的變化看在眼里。 曹勁話說的也沒錯,當(dāng)初私底下也是曾這樣說過,可是這樣堂而皇之的說出來…… 甄柔咬了咬唇,從旁喚了一聲道:“夫君?!甭曇衾飵е牟毁澩?/br> 曹勁看了甄柔一眼,對上甄柔略帶請求的目光,終是不再多說什么,只問羅神醫(yī)道:“羅神醫(yī),有關(guān)甄二娘子的治療,若沒有其他要事,你就私下與甄二娘子再詳談?,F(xiàn)在,你來看一下阿柔身子可還好?”說時想到今早甄柔怕冷的情況,不由眉頭緊鎖,“她數(shù)月前曾落水昏迷過一夜,這之前還一路被劫持,僥幸才得以逃脫尋到我?;匦哦贾埃乙舱裔t(yī)工為她看過,只說她身體有些損耗,需要補足元氣即可??蓺v來元氣受損,最是不易補回來,而且我也不相信外面的醫(yī)工?!?/br> 面上依舊沉著,聲音也不見多緩和,但言語卻極為詳細(xì),將甄柔的情況逐一道來,可見其關(guān)心之甚。 羅神醫(yī)一聽之下不免詫異,隨即卻是了然。 這又是為三少夫人還救命的人情,又是緊張三少夫人的身體,看來真是放在心上了。 只是……羅神醫(yī)想到剛才甄柔絲毫沒有依賴于曹勁的想法,還擔(dān)心給曹勁添麻煩,不由老頑童似的捻須一笑,面上卻是立在當(dāng)庭恭敬道: “三公子放心,老夫定當(dāng)仔細(xì)為三少夫人看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