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郊外
上山容易,下山難。 相對于曹勁一行常年行軍打仗,或是在營中cao練演習(xí)慣了,甄柔自是比不得他們腳程。 是以,等到按甄柔速度走下南山,已有幾分下午向晚的味道。 云清寺建在南山之巔,來往都是崎嶇山路,馬匹車輛不易上去,多數(shù)停在正山腳下。這里的路邊上有私家車馬,也有販夫走卒的租用車輛。 考慮莊園離寺廟極近,曹勁此行只率了熊傲在內(nèi)的四個護(hù)衛(wèi),兩人由熊傲率著貼身隨扈,一人在山下看馬。 一見曹勁下山,立即牽了曹勁的坐騎過來。 常年在云清寺山腳下做生意的小販,都生了一雙極有眼色的眼睛,見曹勁和甄柔男才女貌,男子衣裳不顯又幾分陳舊,女子的衣衫卻是簇新,一看就是極疼夫人的。另外,他們的下人又只牽了馬,而未有車輛過來,只道機(jī)會來了。 一個短褐麻衣打扮的中年車夫就跑了過來,哈腰點頭地笑道:“公子,夫人,你們可要坐車?小的車就那!”說著指向一輛樹下,正是一輛牛車。 這個物資短缺的年代,又常年處于戰(zhàn)亂之爭,馬匹幾乎都成為戰(zhàn)馬,只有極少數(shù)貴戚擁有馬拉車,鄉(xiāng)紳富戶出行多靠牛車,或其它牲口拉車。 曹勁瞥了一眼,目光又往四下掠過,都是牛車一類,他皺了皺眉。 熊傲跟在曹勁身邊多年,雖是生得五大三粗,卻還算細(xì)心,見狀立馬詢問道:“可需屬下為少夫人拿馬套車?” 曹勁罷手,熊傲隨之緘默退到一旁,曹勁忽又轉(zhuǎn)身問甄柔道:“可想騎馬?” 一句話問到了甄柔的心坎里,她自回到彭城以來,不是陪著曲陽翁主,就是相伴甄姚,一直都沒有機(jī)會再騎馬了,又因發(fā)現(xiàn)了甄姚和周煜之間的牽扯,心里不甚煩擾,這一聽更是想騎馬跑上一圈,二話不說便應(yīng)道:“聽夫君安排?!?/br> 因為擔(dān)心甄姚的安危,甄柔將一應(yīng)護(hù)衛(wèi)都留在了寺廟,只帶了阿麗一個人跟上。 如是,他們一行七人只有五馬,阿麗又不會騎車。 當(dāng)下租了車夫的牛車,給阿麗乘坐,又留下一護(hù)衛(wèi)保護(hù)。 這些都交給了熊傲安排,甄柔一聲嬌喝:“駕!”已隨曹勁飛馳而出,也不管身后熊傲等人可否跟上。 山腳下的眾人,只見兩騎絕塵而去,卷起黃沙滾滾。 一時煙塵漸散,車夫猶自揮著面前的灰塵,常年為生活磨得渾濁的眼睛放出亮光,吃驚道:“夫人竟然會……會騎馬!”說著轉(zhuǎn)頭望向熊傲,“公子和夫人不是尋常人吧?” 熊傲正翻身上馬,聞言黧黑的面孔露出一絲笑容,卻并不會應(yīng),只是一聲令下,率著兩名屬下遠(yuǎn)遠(yuǎn)追上相護(hù)。 見識過曹勁的騎術(shù),身后不遠(yuǎn)處還有熊傲等護(hù)衛(wèi),甄柔無所顧忌,一徑揚鞭催馬。 莊園在寺廟的西邊,一路向西疾馳,遠(yuǎn)方的天際正是紅日夕照,將眼前大地萬物灑上一片璀璨的金光。 這是一種大自然賦予人類的壯麗景致,迎著紅日策馬奔騰,仿佛正在追云逐日,俗事煩擾不覺拋去腦后。 日頭西斜,熱氣消退,人間有了徐徐的涼風(fēng)。 只是馬疾風(fēng)列,耳邊盡是呼呼風(fēng)聲,吹得衣袂翻飛。 午睡起來隨意挽的發(fā)髻,在顛簸馳騁間散開,三千發(fā)絲隨著衣袂在風(fēng)中拂動。 甄柔才不管儀容有瑕,反正母親曲陽翁主又不在眼前,她只覺得自己愛極了這種疾馳的速度,快得心口好似都要跳出來了,可這足夠刺激,更足夠緊張得忘卻一切紛擾。 太暢快! 甄柔在心中吶喊。 真想一直這樣疾馳下去。 可是南郊莊園已近在眼前了。 甄柔驀然側(cè)首,對并駕齊驅(qū)于一旁的曹勁揚聲喊道:“夫君,我們那邊去!”說時,也不知是心切,還是恐曹勁反駁,她仗著對地勢熟悉,一個調(diào)轉(zhuǎn)馬頭,率先向左手的岔路疾馳而去。 坐騎又速度跑起來。 甄柔暢快極了,回首揚聲道:“我們?nèi)ベI新鮮的魚,今晚我親自給夫君下廚。” 聲音里透著無與倫比的快樂,薄施粉黛的嬌顏上已浸了密密的細(xì)漢,掉了妝容,臉頰卻又染上了健康的紅暈。 夕陽西下,一襲綠衣蹁躚,長發(fā)如瀑飄散,笑靨如霞絢爛。 猝不及防撞入眼中,曹勁一怔,滿目驚艷之色。 心中那被突然改變行程的不虞,莫名就煙消云散了。 曹勁掩下驚艷,目光微沉了沉,然后一夾馬腹,追了上去。 聽到急促的馬踏聲,甄柔回首望去,只見曹勁已追上來,氣勢洶洶,目光灼灼,但并不見任何不悅,為了多跑一會兒,心中突然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夫君!”甄柔展顏一笑,明眸皓齒。 曹勁目光不覺又是一深,以為甄柔要停下來說話,他勒住馬韁。 甄柔手上立即狠狠一鞭抽在馬上,飛馳而出,兩人的距離隨之拉開。 片刻,風(fēng)聲中傳來甄柔狡黠笑聲,“前面稻田見,我們比一下誰先到!” 甄柔即使耍了小把戲,但畢竟還是一個初學(xué)者,而曹勁的坐騎又是一匹良駒,乃西域?qū)汃R,快若閃電。 沒過多久,曹勁已追上來了,兩馬又是并駕齊驅(qū)。 曹勁挑眉,薄削的唇角微微牽動,道:“還要比么?” 一副勝券在握,仿佛在看小兒嬉鬧的樣子,真是讓人看得火大。 甄柔只覺自己牙癢,好勝心頓起,反正輸人不輸陣,她揚眉一笑,眼波流轉(zhuǎn),亦是一副泰然之色,道:“為何不比,這終點還早著呢!” 尾音未落,“啪”一下馬鞭卻已落下,甄柔再次搶先一步疾行。 對于甄柔一再的小把戲,曹勁不置可否,目光只深深望著那抹綠色倩影,很快又一次追上,不徐不疾保持并駕齊驅(qū)的速度,只在最后一刻一下超速而至。 勒韁停馬,曹勁調(diào)轉(zhuǎn)馬頭,等著甄柔騎至,道出事實,“你輸了。” 甄柔剛到,正氣喘吁吁地在馬背上喘息,未料一口氣還未吐出,就聽曹勁如是說,呼吸不由一滯。 但到底顧忌曹勁這個人,甄柔深吸口氣,只作未聞。 “真美!”一轉(zhuǎn)頭,望向夕陽西下的廣陌田野,甄柔轉(zhuǎn)移話題地嘆道。